第十四章(1 / 2)
验尸的人验罢尸体就走了。莫迪的尸体倍搬开,除贾德、麦克锐佛和安吉利三人外,其他人都离去了。他们坐在公司经理的办公室里。办公室不大,挂着的日历印有迷人的两个裸体照片,一张陈旧的办公桌,一把旋转椅,一个公文柜。灯亮了,电动加热器在运转。
他们拍人找到了加工厂经理保尔先生,把他从圣诞节前的晚会上拉来回答问题。他解释说,现在正值节日前的周末,因此全体雇员都在中午放假走了。他是十二点三十分锁的门,就他所知,此外当时再无第二个人了。保尔先生喝得醉醺醺的,口吐狂言。麦克锐佛知道从他身上没有多少油水好捞了,便打发人送他回家。贾德几乎没意识到这间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在想着莫迪,想他多么乐观,充满了生气,想他死得多么惨。贾德责怪自己,当初要是没把莫迪卷进来,这个小侦探今天还会活着的。
快到半夜了,贾德疲惫不堪地将莫迪打电话的经过重述了十遍。麦克锐佛弓起腰,坐在一旁注视着贾德,拼命地吸着雪茄。最后,他说:“你读不读侦探小说?”
贾德惊讶地看着他,说:“不读。怎么啦?”
“我来告诉你怎么啦。我看你是太好了,好的难以叫人相信,史蒂文斯医生。从一开始,我就认为你已经陷到里头了,而且告诉过你。发生的是什么事?是你摇身一变,从凶手变成了受刺的目标。你先声称自己被车撞倒,然后”
“确实有一部车吧他撞倒。”安吉利提醒他。
“一个新手才会那样看问题。”麦克锐佛厉声吼道“这完全有可能是医生的某位同党事先安排好的。”他转过去,对贾德说:“尔后,你有打电话给安吉利,编出一套耸人听闻的奇谈,说什么有两个男人闯进你的办公室,企图杀死你。”
“他们的确闯进来了。”贾德说。
“不对,他们没有。”麦克锐佛怒气冲冲地打断贾德的话“他们用的是一把特制的钥匙。”他的声音变得严酷了“你说过,开办公室的钥匙只有两把,你拿了一把,卡洛尔拿了一把。”
“不错,我还讲过,他们仿制了卡洛尔的那一把。”
“我知道你讲过些什么。我做过石蜡化验,卡洛尔的钥匙从来没有被仿制过,医生。”他停下来,让话音沉落,然后有说:“卡洛尔拿一把钥匙在我这儿,另一把在你手上,对吧?”
贾德看着他,无言以对。
“当我不相信你那一套无法自圆其说的谬论时,你就通过电话本,雇了一名侦探,他又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一没安放在你车内的炸弹。炸弹又没让我看到,因为已经拆除了。然后,你觉得到时候了,应该在扔给我一具尸体,于是就给安吉利挂电话,耍开老花招,说什么莫迪用电话通知你,讲他已经知道那个蓄意谋害你的神秘人物,等等。可是结果呢?我们赶到这儿,发现他给吊在肉架的钩子上。”
贾德气得满脸通红。“这儿发生的事与我无关。”
麦克锐佛狠狠地盯了他半天,说:“你知道为什么没逮捕你吗?仅仅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出这见怪案的作案动机。不过我会找到的,医生。”他站了起来。
贾德突然想到一件事,说:“等一等,那么,那个叫唐-文顿的人又怎么解释呢?”
“什么唐-文顿?”
“莫迪说,这个人是幕后策划者。”
“你认识唐-文顿吗?”
“不认识。我估计警察局应该知道他。”
“我从来没听说过。”麦克锐佛转过身问安吉利,后者摇摇头。
“好吧,发函查查,给联邦调查局,给国际警察组织,给所有美国主要城市的警察局长。”他扫了贾德一眼“满意了吧?”
贾德点点头。幕后策划者过去一定犯过法,有案可查,找出这人不会太难。
他又想起莫迪,莫迪一定是被人跟踪到这里,而决不可能对外人泄漏了碰头地点,因为他一再强调过要保密。好在要找寻的幕后人的姓名已经知道了。
凡事预则立。
第二天早上,各报都在头版头条位置大肆渲染罗曼-莫迪被杀的新闻。在去办公室的路上,贾德随便买了一分报,报上简单地提到他,说他是与警察一道偶然撞见了尸体的证人,详情却被麦克锐佛隐瞒,没有让报界知道。麦克锐佛流了一手,没打出手里的王牌。贾德心里直嘀咕,不知安娜会怎么看待这次事件。
这天时星期六,上午应该去医院的门诊室接待病人。他安排了另一位医生替他当班,自己回到办公室。他独自一人在电梯里徘徊,生怕有人埋伏在走廊里,即便如此小心谨慎,还是有危在旦夕之感。天知道什么时候刺客会给他一家伙。
上午,他多次想抓起电话筒和安吉利侦探通话,询问唐-文顿的情况,但每次都克制住了。一旦有消息,安吉利会给他挂电话。唐-文顿杀人的动机领他疑惑不解。也许在多年以前,当贾德还是一名实习医生时,给他诊过病,他觉得医生怠慢了他?或是以某种方式伤了他的感情?想来想去,贾德还是想不起有这么一个叫唐-文顿的病人。
正午时候,贾德听见有人打开从走廊通往接待室的门。是安吉利来了,他显得更憔悴,吊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长脸,鼻子通红,呼吸时呼哧呼哧地响。他走进里头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唐-文顿的事,你查到了什么没有?”贾德着急地问他。
安吉利颔首答道:“我们收到了联邦调查局,美国各大城市警察首脑和国际警察方面打来的电传打字电报。”贾德期待着,连气也不敢出。“谁都不知道这唐-文顿是何许人。”
贾德心头一沉,盯着他,不相信是真的。“不可能吧!总该有人知道他呀!一个人,干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事,哪能来无影去无踪!”
“麦克锐佛也这么说。”安吉利有气无力地回答“医生,我同手下的人查遍了曼哈顿和纽约市的其他地区,连新泽西州和康乃狄格州也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画上了一道道线的纸片,递给贾德过目。“我们在电话本上找到一个唐-文顿,其中有四个‘文顿’不是以‘ton’而是以‘ten’结尾,有两个以‘tin’结尾。于是,我们把目标集中到另外五个‘唐-文顿’身上,逐个调查。这五个人中,一个已经瘫痪了;一个是牧师;一个是银行副总裁;还有一个是消防队员,头两次谋杀案发生时他正在值班。最后一个‘唐-文顿’,我刚刚调查完,此人开狗店,卖小狗,而且年龄足足有八十岁。”
贾德嗓子眼发干,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把宝全押在了安吉利的调查结果上了。如果莫迪没有把握,他是决不会讲出幕后者姓名的;而且他没说唐-文顿是帮凶,而是毫不含糊地指明他是总后台。这号人竟在警察局无案可查,实在难以相信。莫迪被害,是因为他掌握了真情。莫迪一死,贾德单枪匹马只剩一人了。阴谋的罗网如今收得更紧了。
“真对不起。”安吉利说。
贾德看着面前的这位侦探,忽然想起他已经奔波了一宿没回家,便感激地说:“多谢你的尽力相助。”
安吉利凑过身子,问:“你肯定听清楚了莫迪的话吗?”
“肯定听清楚了。”贾德闭上眼睛,细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问过莫迪是否断定了幕后策划者。此时,莫迪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没错,你听说过唐-文顿这个人吗?唐-文顿!”贾德睁开眼,重复一遍:“肯定听清楚了。”
安吉利舒了一口气,阴沉沉地笑了一下。“如果莫迪话中无话,那线索就断了。”说完,他就打开了喷嚏。
“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我也这么想。”安吉利站起来。
贾德吞吞吐吐地问:“你同麦克锐佛搭档,干了多久了?”
“这是我们头回合作办案。怎么了?”
“他有这本事诬告我犯谋杀罪吗?”
安吉利打这喷嚏:“或许有这本事,医生。我还是休息去吧。”他朝门口走去。
“我可以抢先一步。”贾德说。
安吉利煞住步,转身说道:“说下去。”
贾德告诉他打算进一步调查一下汉森过去搞同性恋时的男友。
“似乎没多大意义。”安吉利坦率地说“不过查一下总比不查要好。”
“我不能坐以待毙,让人家把我档靶子打,我要反击,要反过来追踪他们。”
安吉利瞪他一眼,问:“反击谁?追踪谁?你在跟影子斗呢!”
“只要有证据提供一个可疑者,那么警察就可以综合各方面的材料,绘出此人的一幅画想来,是这样吗?”
安吉利点点头:“这叫做拼图。”
贾德兴奋不已,来回踱步。“我会给你们一幅拼图的,把这个幕后的家伙的模样描绘出来。”
“怎么行呢?你从未见过他,谁都有可能是唐-文顿。”
“决不可能。”贾德纠正安吉利的断言“我们寻找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物。”
“是一个神经失常的人。”
“神经失常,是一个抽象笼统的提法,在医学上毫无意义。神智健全只不过是一种适应环境的精神能力。如果人丧失了这种能力,他要么逃避现实,要么超乎现实,那就成了不受约束的超人。”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超人吧。”
“一点不错。每遇险境,人又三中抉择,安吉利。或逃,或降,或者攻击。此人选择了攻击。”
“那他是个疯子罗。”
“不是疯子。疯子不杀人,疯子的思路短,不集中。我们所对付的人比疯子的头脑复杂,他可能是有血有肉的、下意识的、循环性的精神分裂患者,或是某种综合病者。我们的对手,也可能患浮客症——一种伴随有非理智行为的近期遗忘症。不论是那种情况,问题的根本在于,此人的仪表举止看上去是完全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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