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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这样做了,子女又会觉得不好意思。没错,人心就是这么地矛盾。
六郎因为是二房长子,平素父母对他的管束颇严,倒是挺习惯被这样对待了的。默默地行一行礼,乖乖地被楚氏支使去招呼跟唐仪一块儿来的人。李彦等人细细观察,见他行止如常,对他的评价不免又高了几分。
颜神佑却问:“那个老妇人,现在怎么样了?”
六郎转头答道:“让人好生送回临安去了,为防她自戗,我命人盯紧了的。”
颜神佑招招手,六郎乖乖地过去,颜神佑在他耳边道:“你去派人,大声告诉她: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已所不欲,毋施于人。我们不会拿她去换什么奇怪的人,她也别妄想天下人都得围着她转了。”
六郎耳朵痒痒的,又觉得有些羞愧,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句的呢。颜神佑见他这样,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你才多大?你要现在就能全想到了,我们岂不是白长你这些岁数了?去吧,不要提这是谁说的,我现在且得避着嫌呢。”
六郎哼唧一声,果然去吩咐了。
原本范氏来闹事儿,是一件很扫兴的事情。因六郎表现得十分出色,倒让昂州系喜上眉梢。次日,唐仪妨着宿醉回临安的时候,都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儿,一摇三晃的。怀里还抱着个匣子,这是颜神佑交给他的,让他带给虞堃。唐仪头还疼着,也没问里面装的是什么,捂着脑袋就爬到车上去了。
相府里,六郎就没有这样的好命了。他被颜肃之打发去跟李彦请教,被李彦狠狠地训了一回。
李彦是他老师,老师训学生,天经地义。六郎被灌了两耳朵:“不可流于狠戾。动辄取人性命,会移了你的性情的。”搞得六郎蔫头耷脑的。
可名士就是名士,水平不是一般二般的高,与寻常只会训斥的老师比,更添了一个给甜枣的技能。
说完了狠戾的坏处,却又给六郎详解:“他们之可恶,在于以大义相凌,却是为了达成他们的私欲,这与谋杀无异。你只须揭破他的虚伪,令其阴谋不能得逞,便是大功一件了。这一条,你做得很好,看得很明白。这世上最缺的,就是这样不被这些曲解了的正义迷惑了双眼的人。然而纵是谋杀,不曾伤人性命,也是罪不致死的——这才是你的错处。”
六郎听到这里,才算是服气了。
李彦见他能听得进去人劝,也是欣慰,又和颜悦色地教导了他当日的失误:“纵要杀伤——这也不算大过,咳咳,这句忘掉,打成个残废也就够了——以德报怨,只会纵容小人、委屈君子,时间长了,谁还肯做君子呢?一个国家,若是小人过得比君子好,那就是一个恶世界。我辈须澄清宇内,重整纲常,惩恶而扬善才是。可也不能露出狠戾来!中间那一句可以不用说的!”
六郎细一琢磨,又拿颜神佑跟他说的那句话来问李彦,李彦细细听来,叹道:“就是这么个道理啊!”又对六郎细解此语,他也是一面想,一面说,说得极慢。六郎也听得很认真。
李彦看这学生愈发顺眼了起来,对六郎道:“我并不心疼那几个自私小人的性命,却担心你啊。你打杀人的时候,要是觉得快乐,我会忧心得睡不着。惩恶扬善是件好事,可快意就不必了。”
六郎虽然觉得他说得是对的,只是此时还是觉得李彦这要求略高。人要是没有了喜怒哀乐,还有什么意思呢?倒是记得李彦是一片好人,他也乖乖地点头应下了。
李彦笑道:“写完功课,就去向你父亲问安吧,多听多看,有不懂处,尽管问。亲父子,有何不可问?纵是责你几句,也是亲近。有人肯指出你的不足来,也是将眼睛放到你身上,不理你了,才是该难过哩。”
这一句十分有理,六郎又记下了。向李彦一揖,去写功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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