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长长的沉默,笼住靠坐在一起的两位女子。
爱哪
******
三日后,同样的报纸,同样的版面,换上了不一样的字。潮:
我想你。
回家!
我想你
敖
我怎能不想你!
眨眨被水雾遮掩的眸子,楚雁潮轻轻地笑。
“他,现在怎样?”
“同原来一样。”高天仰平静地注视着报上那醒目的铅字“按时上班,准点下班。”却不想、更不忍心告诉她,武司敖像是成了一个木偶,一个会动,会说,会笑,会工作的木偶,旺盛的生命力不再,只余一个形体,一具人形的个体。
“哦。”她淡淡应一声,任由心中的酸涩渗进四肢百骸。
好想他!
思念,真的总在离别后吗?
“阿潮”高天仰望她一眼“你”淡然的表情让他担忧。
“我没事的。”用力瞠大双眼,不肯眼中的雾气凝成滴洒落下来“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他无语地拍拍她愈见单薄的肩,心中一涩“多吃一点,不然你没有体力与老#x5929#x6597。”
“谢谢你。”楚雁潮忽地扬眉一笑“天仰,我有事拜托你。”
“你讲。”
“多帮他一点,多替他担当一点,多替我关心他一点。”她不在他身边,他可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他的衣脏了谁洗?他的饭没了谁做?
她,不在他的身边
“我会的。”看看墙上的挂钟,高天仰站起身“晚上我还要去加班,你要多休息,别想太多。”
真的接手了被空置许久的工作,才知有多么的繁重。真不知当初武司敖一人独撑大局,是怎样坚持下来的,那无穷无尽的生命力,又是世间几个男子能拥有的?
而今,却如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唉
无声地一叹,他快步走出了病室。
两个相爱的人,却遭了老天的遗弃吗?
她轻轻翻身躺倒在床上,无声地抽泣。
她想他,她想阿敖,她好想他!
原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原以为自己能理智地安排好一切,原以为自己能洒脱地离开阿敖的身边,原以为自己能独自挺过这一切。
可,她没有料到,想念,已悄悄地将她的伪装击破;思念,早巳泛滥成灾。
阿敖,我想回家,我想回到你身边
我不要再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要你抱我,亲我,爱我
阿敖
她毫无知觉地翻身下床,鞋也不穿,径自走向房门,打开,赤脚踏上光滑的地板,沿着长廊一步一步走出去。
她要回家
她要回阿敖身边
“楚小姐!”护士惊讶的呼喊唤不回她的心神,她依然朝前迈着步。
她要回家
“楚小姐,快跟我回病房吧!不要感冒了,来,咱们回去吧!”柔声的劝慰,依然止不住她往外的步子。
她要回阿敖身边
“楚小姐,楚小姐,#x5929#x90fd黑啦!有事明天再去做,好不好?咱们回去吧!”
她要回去,她要回阿敖身边
“楚小姐”
一切一切,她全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她只想回家,只想回阿敖的身边,只想回阿敖的身边,阿敖,我想你
眼前忽地暗下来,遥遥的那一边,柔柔的阳光底下,是阿敖望向她的笑脸,凝向她的双眼。
她要回家,她要回阿敖身边!
******
又三日,同样的报纸,同样的版面,同样的位置,再换字句。潮:
我爱你。
我想你。
回家。
敖
她将脸埋进枕间,放任酸涩的泪狂流。
我爱你。
我想你。
回家。
爱他啊,一生一世地爱他,生死相随地爱他!
想他呀,每时每刻地想着他,一分一秒地想着他,怎样才能回到他身边!
她不要死
第一次,她痛恨老天的无情!
悄悄地陪着流泪的她坐在一起,谷长安咬唇。
懊怎样,阿潮才会不再伤心?
找他来吧!
她将纸递给楚雁潮。
找他来?
楚雁潮怔忡一刻,好想回到阿敖身边,好想找阿敖来。
比长安将纸条再晃了一晃,引她回神。
“好不!不能让阿敖来!”楚雁潮马上摇头“我不能!我不能!”她怎能让阿敖见到此时的她?她怎能让阿敖知晓她的未知明天!
她怎能?
“长安,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他来的。”她凄然地一笑“我不敢啊!你知道吗?他曾说过:‘甘苦与共,生死相随,我生,他生,我死,他死。’我怎能让他陪我一起去、去死。”
你不会死!
比长安用力地摇头。
“我我不会死?”她一笑,诉不尽的留恋“我或许不会死,可万一、万一呢?我不敢冒这个险呀!这世界若没有了他,我活着有什么用?我一定会陪他一起走。可这世界若没有了我,他却、却还有生命的意义。他背负着星亚,背负着武氏血脉,背负着爷爷的期翼,不能让他陪我离开啊!我不能,我也不允许!”
将脸用力埋进湿透的枕中,楚雁潮轻轻地笑起来“我想阿敖,我想回家!可我、可我”
比长安轻轻地握住那冰凉而颤抖的瘦掌,陪她无语垂泪。
她,好想阿敖在身边!
滴之不尽的思念,滴之不尽。
******
“我要见武司敖。”
斑大的男子,静静挺立在秘书室,沉静内敛的双眸,直直盯住王亚莉。
“请、请问您哪位?有预约吗?”多像!这男子的沉稳气势多似她们的总裁!
“唐沂泱。没有预约。”男子淡淡回话,强硬的气势充滞一室。
“那您请稍等一下!”猛地忆起,这气势逼人的男子是何方人士,王亚莉不敢怠慢地将他直接恭送至总裁室,连通报都省了。
门在身后关合,一样出色的男子,面对面地站在了对方身前。
“唐沂泱?”武司敖挑挑眉。此人在商场上见过几面,只是从没交谈过。
“是。”唐沂泱淡淡点头,犀利的黑眸不动声色地扫过对面的年轻男子,将他的削瘦看入眼里。
“大驾光临,有何指教?”伸手邀他入座。
“你为何不去见她?”不理武司敖的礼仪,唐沂泱直接说明来意。
武司敖顿时挺直脊背,如同闻警而动的狼犬“你”“楚雁潮。”不高不低,三字而已。
武司敖狠力地咬牙,一双铁掌握得咯咯作响。
他,怎能不想去看她?!
他,如何不想陪在她身边?!
“你若真想救她,就不该如此逼她。”唐沂泱点出事实“她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再这样放任她自己努力求生,你以为一个女人的承受力有多少?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崩溃点在哪一个极限上?”
“阿潮”武司敖喑哑“她,她能够求生意志更强一些的!她,她”却不敢说出。
他何尝不是心悬在半空?他何尝不是提心吊胆啊!
“狗屁!”唐沂泱轻轻一吐,神态愈见紧绷“你才吃了多少的盐?你才遇过多少的风雨惊浪?你又理解过多少个人的内心?你又爱过几个女人?”连他虚活了三十几岁,不是一样因为狂妄、因为自大、因为自认了解女人,自认女人可以坚强,而失去了长安?!
“真要等到那一天,你后悔可来得及?”一切都会太迟!
武司敖重重喘气,从口袋掏出摇控器,打开了两人面前墙壁上的大屏闭路电视。
屏幕上,是依然将头埋进枕间流泪的楚雁潮!
他不曾失过她!
他一直望着她!
看着她笑,看着她和谷长安笑谈,看着她发呆,看着她入睡,看着她伤心、流泪。
她的情,她的爱,她的不舍,她的思念,她的坚强,她的脆弱
他一直一直,一点一点,从不曾错失过!
他一直在陪着她啊。
他一直在望着她!
无一刻稍离。
他的炙眸,直直凝着屏幕上的女人。
那一天,高天仰冲动地闯进门来,扯紧他的衣领用力吼:“你为什么这般冷血!你知不知道,今天她昏倒了,倒在走廊上,为你,为你。你难道不关心她?你难道不想她?你难道不爱她?可你为什么不去看她!为什么不去陪她!”
我不关心她?我不想她?我不爱她?我为什么不去看她?!
他咬牙,胸膛用力地起伏,他粗粗地喘气,用力闭紧双眼,努力想抹去脑中心中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她的身影。“我怎能不关心她!我如何不去想她!我怎会不爱她!我疯了似的想要去到她身边,想要抱紧她、吻她、爱她!”他猛地一举砸向墙壁,奢望那皮肉之痛可以冲消些许的心如刀割“可我不能啊!”他宛如一个频临绝地的垂死者,朝着唐沂泱低语:“她费尽心思、忍着所有痛苦来筹划这一切,咬着牙在我面前演戏,为的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他不忍她这样苦自己,所以#x5f88#x5feb地假装愤怒,假装暂时放手,为的又是什么?
“可我配合了她,又是为了什么?”他自语“因为我要她安心,因为我要她不再担心着我,牵挂着我,因为我我要她活下来!没有了她,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没有了她,我再也不会是我!”他用力地大吼。“我不怕死。只要能和阿潮在一起,只要我能拥着她,抱着她,天堂地狱哪里都一样。但阿潮不一样,她也不怕死,可她怕我死!她怕我不要命地追在她身后,我不要她担心我,我不要她死!可她虽有求生的欲望,也想活下来,但还不够支撑她度过手术。因为她的求生欲望不是很强,我要她变强啊,我要她的求生信念能撑过手术。你知道的,是不是?”他悲愤,恨老天的狠,更恨自己的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生病的人不是他!
“可凡事都有一个度。”唐沂泱同他一样,痴望着屏幕,痴望着另一个女人“女人再坚强,也有脆弱的一刻,一旦她崩溃了,便很难”他一叹,一样的痛楚。
曾经,他为了长安的声音而痴狂,在满足自己痴狂的背后,却很少为长安设想过,总以为坚强的长安可以熬到他心结打开的那一刻。
可长安,却再也不肯、不会、不能张口说话。
悔恨,无济于事。
“我知道。”武司敖痴痴笑着,诉不尽的凄然“所以明天,我会去寻回她。”
寻回他的阿潮!
寻回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