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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顾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套东西不错,是那群缺地的日本鬼子开发出来做活动录音室用的,可以让多种乐器同时录音,也可以在同一时间把各种乐器分开录音,这是个一隔二间,最便宜,原装进口,跟着张氏的货用飞机连夜运回来的。我还让人赶造了一个木头盒子把它那丑样儿套起来,你看,上面是吸音壁,中间是隔断墙,隔断墙里的十厘米空间被抽成真空,你在这边喊破喉咙那边都听不见。空气经过外循环净化,加湿控温都可以。嘿嘿,今后咱两还是不分房,但可以考虑偶尔分床,你要是觉得不爽,可以三天两头就把我踹那张床去,反正按钮在你这边儿呢。”汪顾一咕噜按住师烨裳,居高临下又肉麻兮兮地继续道:“我舍不得你天天不安心睡觉瘦得跟个小鸡仔儿似的,所以就委屈自己独守空房了,你说,我好不好?”

师烨裳想了想,然后看着汪顾,简明扼要地回答:“好。”汪顾,这就又开花了。可她不知道师烨裳的小肚鸡肠在那儿紧琢磨呢——我睡不好还不是因为你?

为防风言风语,两人没在屋里磨蹭,挂好帽子换了衣服便下楼招待那群已经自顾山吃海喝起来的客人。师烨裳虽然是个天生的小心眼儿,可汪顾的好意也确实从根本上打消了她的顾虑,她觉得本已进入死循环的人生似乎又活泛起来,随即将一顿黄酒喝得虎虎生风,打完通关之后,她先是很有针对性地灌倒了端竹,接着灌倒了咪宝,林森柏自然难逃厄运,硬撑着将咪宝扶进客房,她也趴倒在床。

喝到凌晨四点,桌上就剩郝君裔一位清醒的客人了。“师总啊,你把她灌倒做什么呢?”她垂腕指向身侧正伏在桌面上酣睡的端竹,“我倒了她能折腾过来,她倒了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要么你先放我一马,我把她弄房里去?”

郝君裔精神健旺,可一旦活动起来就还会从骨子里带出一份慵懒的气息。她那目光明明是鹰隼般的锐利,视线却空洞得令师烨裳觉得她是透过了自己,在对自己的背后灵说话。这种表情往往会出现在快喝醉的人脸上,然而郝君裔吃多喝少,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醉,而师烨裳也从不指望灌醉她,因为在师烨裳心目中,她家那些特务头子都是身负异能的妖人,尤其胡敏,只要郝君裔是她亲生的孙女儿,遗传到她四分之一的酒精耐受力就足够郝君裔驰骋酒场千杯不倒了。

“你就让她在这儿睡吧,小孩子家家哪儿睡不一样呢?”师烨裳故意不去在乎端竹,随手举杯与郝君裔再次对着干掉一杯酒,然后才玩笑般问出重点,“难道你还心疼啊?真当她是养女?”

汪顾起得早,熬到这会儿几乎有些要梦游,可听见这句话,她的八卦之魂犹如着了火的老房子,一发不可收拾,两只招风耳噌地警戒起来,眼瞅着又大了一圈。为免破坏席间和谐的倾谈气氛,她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神情呆滞地望着还在突突沸腾的黄铜大锅,目送一块又一块牛羊肉进入郝君裔的嘴巴,心里在想:瞧着是个养尊处优的样子,怎么吃起东西来就不怕烫呢?

郝君裔的形象在汪顾脑海里一直美丽地模糊着,到了今天也没有变得清晰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性情流露在外,可又叫人觉得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不冷,不热,不哭,不怒,微笑和发呆是她仅有的表情,性格随和得那么牢固,叫人一见她就不由得联想到四个字,无欲则刚。

可人活着,谁能没有点儿欲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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