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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烨裳本想跟她将就将就,不当着汪妈妈的面对她拉脸,可现下听她这番话说得那么勉强,仿佛被将就的人是自己,腹中一股子邪火顿时蹿得老高,几乎有种被侮辱的错觉,“不用。你什么时候想回什么时候回吧。我无谓逼你。”她擦净嘴角,坚定地站了起来,成为一座移动的冰山,只在面对汪妈妈的时候生生挤出一点儿礼貌的微笑和温暖的口吻,“伯母,我下午工作比较多,先失陪,晚上再来看伯父。”说完,她迈步向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汪妈妈察觉她的火气,在桌面下连续踢了汪顾三脚,示意汪顾去追她。然而汪顾正莫名于师烨裳说来就来,似乎全无理由的愤怒,真是很没兴趣到一个火药桶那里去触霉头,“随她吧。下午我顺她意思回一趟公司晚上她大概就没事了。”

汪顾说到做到,吃完午饭便回公司开会。张鹏山前来旁听,会时面带微笑默默无语,唯在休会期间斟酌地给予一些建议——他的分寸很好,意见给且只给汪顾,从来不在众人面前让董事局主席难堪。而年轻的董事局主席因为承认自己暂时无能,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刚愎自用,后来发现张鹏山的建议无一例外,都是相当具有建设性的,自己也从中学会了很多,时间一长,她渐渐地期待起那些建议来,有时张鹏山不在,她还会觉出些许失落。

这天的会议开到一半时,医院护士不合时宜地突然来了电话,说汪爸爸的病情有变化,目前也说不好这些变化是好是坏,只是例行知会汪顾一声而已。

汪顾平常生恐父母沆瀣一气隐瞒病情,暗地收买了icu的几个护士,指望她们在情势有变时通知自己。这些通知不像病危通知单,是没有临界触发条件的,只要有变,不论好坏都要通知。可人在担忧中感情往往会变得细腻敏感,一听“变化”,就要潜意识地觉得是恶变,汪顾也不例外。不等对方讲完情况,她已神经质地中止了会议,随即火速返回医院。

“妈!爸怎么样了?”icu在医护操作时会请病人家属离开病房,故而汪顾与汪妈妈是重逢在医院走廊上,因她一味的心急火燎,就顾不得压低音量,高跟鞋的踢踏声伴着她问话的健康大嗓门搅得封闭走廊里轰隆隆隆,犹如打雷。

人体器官接受移植后需要长久地克服排异,病情反复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汪妈妈早在十余年前就熟悉了这种心惊胆战,自然比汪顾淡定许多。她只奇怪为什么汪顾会突然出现,毕竟从汪顾离开到回来,时隔不过两小时。这么点儿时间,够开个什么会?“你怎么回来了?”

汪顾担心汪爸爸,干脆故意地漏过这句话,直闯icu监护室,抓住一个护士展开盘问。但icu护士的任务是监视仪器数据和病人表现,不是诊断开药,关于病变的倾向,她也说不出个好歹,必须等医生出来再下结论——偏偏老冯主任跟一群退休的旧同事上山下乡温习青春年华去了,说是立马往回赶,可无论如何也得等傍晚时分才能进城。从监护室的大面玻璃中,汪顾看见医生护士在幕帘内忙碌的折影,扩音器里隐隐传来好些她听不懂的术语,倒也不妨碍她察觉大事不妙。她寄情于祈祷替肾迅速到位,以便在万一时刻挽救汪爸爸的性命。然而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前提是有鬼,奈何现在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愿意当鬼。据说当前连黑市肾源都短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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