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朋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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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博确实容易让人着迷。但是象克里木托这样,对赌博如此‘钟爱’的人,世间却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这么说,除了此君之外,恐怕还找不出第二个。所以克里木托一直给张宇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就象一个沉迷于研究的科学家。科学家这个词似乎不太准确。不过那种对赌术过分痴迷的劲头却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学者们根本无法比拟的。当然,为此他牺牲了很多非常珍贵的东西,比如亲人、朋友,甚至在处理问题的方式上也有些‘愚钝’。就象能量守恒定律,一个人,如果某方面的才能过高,那么其他方面必然会受到影响。所以张宇一直认为,克里木托只适合在赌桌上争胜负。当张宇湿淋淋的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小楼的总管莫伯克走进房门。“张先生,克里木托先生让我转告您,请您在方便的时候打一个电话过去。”自从得了好处,莫伯克总是那么彬彬有理,十足一副高级仆人的模样。金钱的力量啊!“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来的?”张宇一边擦头一边问。“他没有来。下午两点钟左右打的电话。”张宇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五点钟,心头不由得一紧。一定是郑晓龙在蓝伯庭那里碰了钉子,又转回头来讨价还价。克里木托拿不定主意,才向自己请示。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耽误这么长的时间,郑晓龙会不会起疑呢?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变数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张宇下意识埋怨。“那时候您正在训练。叶先生吩咐过,您训练的时候不能打扰。后来我又出去办事,刚刚回来就赶到这里通知您。”莫伯克回答得诚惶诚恐,得罪了财神可不是闹着玩的!张宇暗自叫苦,真巧啊,事情全赶到一块了。“老莫,不关你的事。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看,”他指了指身上的浴巾,歉然道。莫伯克识趣的转身退开。“哎,麻烦你准备一间房,晚上要来个朋友。”莫伯克顿住身行,点了点头,毕恭毕敬的走了。张宇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老板。”是克里木托的声音。电话那边的他认出是张宇的电话号码。“是不是郑晓龙方面的消息?”张宇问。“是。下午两点钟他亲自打来电话,要求减少赎金并让咱们保证李默宁的安全。他说最多只能出一百五十万,否则将采取报复行动。”搞错没有?人质在自己手里呀,郑晓龙够嚣张!“你马上告诉他,规定的期限不变,赎金一分钱也不能少!”“我已经回复了。”?出乎意料!“你怎么说的?”“嗯?”克里木托一愣,随即补充道:“和您说的完全一样。我还告诉郑晓龙,从现在起将停止供应李默宁的饮食,直到最后处死他。”惊喜!张宇一直认为克里木托这个人除了赌博之外一无是处,几乎就是一个废物。不过他今天的表现却推翻了张宇固有的认识,特别是最后那一招,张宇自己也未必能够想到,一举两得,简直妙极了!张宇在感慨之余,禁不住为发生在克里木托身上的变化感到由衷欣喜。“老板,”克里木托见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音,有些不自信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说的很好!我决定除了应有的分成,再额外奖励你三十万人民币。”张宇的奖励不可谓不重,如此一来,克里木托仅这一单,就可将七位数的人民币收入囊中。但是他好象并没有特别的兴奋“老板,谢谢您的奖励。说心里话,对于钱我真的不是太看重,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报仇。”原来克里木托一直担心张宇变成坤哈金那样,只拿他当作赚钱的工具,而所谓‘报仇’却不过是用来栓住他的一句空话。“老克,我张宇虽不是什么君子,不过一向言出必行。翡翠谷的计划已经订下,而且正在一步步实施。你想啊,董立国还在‘牢房’里装神弄鬼,如果这个计划取消了,他也不会答应是不是?所以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你的家仇一定会报!”张宇的劝慰让克里木托想起从电视监控器中看到的董立国精彩的表演,不禁笑了。董立国这个人确实是奇才。不仅赌技一流,演技也极为高明。说起来,他是这些年来唯一能和自己谈到一块的朋友。朋友这个词对克里木托而言也许已经很陌生,不过他却能隐隐感觉到,在董立国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自己正慢慢的改变。张宇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人们都说爱情能改变一个人,其实友情也同样能改变一个人。数年前的那场家庭惨剧曾经使克里木托象冬眠的乌龟一样把自己封进了自我的壳子,不肯再与人真心交流,但是自从认识了董立国,他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今天。也许两个人的身世有颇多相似吧。张宇感叹一声,问道:“老克,董立国那边怎么样了,还顺利吗?”“董立国很厉害,他已经让李默宁接受了那个身份。虽然李默宁还没有提接手翡翠谷一事,可是我认为,他动心了。老板,到目前为止,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张宇笑了“是啊,其实我一直觉得老董不应该作江湖骗子而应该去当演员。不过你那一招也挺绝。切断李默宁的饮食,两个人就只能同吃一碗饭,‘感情’自然会更近一步。嗯!很不错的创意!”“老板,我有一个请求。”当张宇准备挂上电话的时候,克里木托突然开口。“说!”“我想参加翡翠谷的行动。”“你当然要参加!否则谁来带路?”“我的意思是,我想亲手报仇。”张宇沉吟不语。这个要求有难度了。“老板”克里木托的声音哽咽起来,下面的话竟然无以为继。“老克,咱们的计划你大致都知道。可以预见,那个场面一定非常混乱,况且还有那么多缅甸驻军。俗话说,刀枪无眼。一旦交上火,很难保证抓到活口。所以,这件事只能尽力而为。”张宇罗嗦半天,终于还是没忍心拒绝他。“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只希望多杀几个敌人。”克里木托的抽泣声被咬牙切齿所替代。张宇也明白了,这家伙八成想过杀人的瘾那。“这个好说。到时候你就跟在扬科身边,有他相助,多杀几个敌人不成问题。”克里木托这家伙会不会打枪都很难说,上了战场那不是白给么?还是让扬科照看着点稳妥。“还有,”张宇想了想,继续说道:“老克,翡翠谷的地形你比较熟悉,等扬科回来,你们好好研究研究,制订一个详细的方案。另外赌场先停一停,给员工们放几天假。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郑晓龙狗急跳墙,雇个杀手团跑到这里捣乱,我可不希望有人员损失。”“是!”王决的飞机晚点了。莫伯克陪着张宇一直熬到十二点。眼看他哈欠连连,睡眼迷离,张宇于心不忍,几乎半强迫的逼着莫伯克回去休息。不过张宇并不孤单,蓝伯庭派来‘保护’他的人离他们的车子不远,只隔了三个车位,车也很不错,一辆陆虎吉普。所以张宇当然不会客气,在两名彪形大汉的睽睽注视之下,就那么拉门上了他们的吉普车。于是这两个‘暗中’保护的大个子干脆轮为张宇的跟班,二人轮流穿梭于候机楼与停车场之间打探消息,忙得还真是不亦乐乎。而张宇则着实体验了一把超级老板的感觉。凌晨一点,搭载着王决的麦道飞机姗姗而来。张宇在人群中搜寻良久,终于发现目标。同一时间,对方也看到了他。在此之前,张宇一直在回忆与王决相处的那段时光。那个带着眼睛、清瘦却不失刚毅的小伙子,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但是当王决真的站在他面前时,张宇却不敢相认了!的确,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任何人在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后,多少都会发生一些变化,这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王决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他几乎已胖成两个人!“你,怎么搞的?”当张宇握住王决肉乎乎的胖手,却怎么也没想到,两年之后二人的头一次会面,自己竟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场白。王决当然知道张宇指的是什么,只有苦笑。“没办法,应酬太多!别人是越忙越瘦,我正好相反。而且整天大鱼大肉,不胖才奇怪。”接着,张宇便感觉自己被包裹在一团肉山之中。不过心里还是暖洋洋的。“这两年我总能想到你,有时候甚至做梦都梦到你没想到又见面了。你还是老样子。真好!”也许人一胖就会变得爱絮叨。不过张宇却感觉更加的温暖。朋友永远是朋友!当张宇快被捂出一身汗的时候,想起了身后的两个保镖,汗就真的下来了。不要让他们误会了呀!他脱开了王决的怀抱,王决也注意到张宇身后的两个人。他们的穿着和气质太与众不同,实在无法不引人注目。“你的弟兄?”王决努了努嘴,眼神中满含惊讶。张宇懒得解释,点点头。在两名保镖的前后簇拥下,二人来到陆虎吉普车旁,王决更加吃惊了。“行啊,老弟!混的可以嘛。”他没有急于上车,而是先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边看边啧啧称奇,羡慕不已。还是张宇打开车门“请吧?再不走,天就该亮啦!”回到了斯罗帕亚的小楼,张宇将王决引入事先准备好的房间,此时,他们已没有丝毫睡意。的确,两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确实有很多话要说。王决并不象韩进说的那样接手了家族大部分生意,这让张宇很感意外!也许是出于对黑道生活的厌恶,实际上,他不仅没有从王京生那里接手家族的生意,反而另辟蹊径,为京生集团开辟出另外一片崭新的天地。“从哈市回去后,我养了两个月的伤。在养伤期间,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能摆脱身上的‘黑’字。”“所以你决定转行?”王决点了点头“我看准了房地产业,两年中一直在银行和政府间奔波,现在终于把关系都捋顺了,算是小有所成。”其实王决这样说已经很谦虚了。要知道,京生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已经开发了三个小区近百座楼盘,在沈市可是赫赫有名呢!“所以你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张宇笑问。“凡事都有代价,我只不过付出了自己的体重,已经算很幸运。再说,我还饱了口福呢!别的咱不敢吹,这天地间好吃的东西我可是都尝遍了。别看你老弟现在豪宅靓车,出入前呼后拥,若论吃的方面,你指定比不上我。”张宇苦笑:何止吃的方面?豪宅靓车,前呼后拥,哪一样属于自己?看起来,他样样都比不上王决呀。“那王总呢?他对你做的事情怎么看?”“我叔叔一直都挺支持。特别是现在,房地产已经成为总公司的支柱产业,他又被推举为人大代表,一天到晚美着呢!”“那不成了你种树,你叔叔乘凉了?”天地良心,张宇这么说可没有一丁点挑拨离间的意思。王决笑了“话不能这么说,要没有我叔叔和京生集团这块招牌,我什么事也做不成。不过我也想了,老借别人的窝下蛋总不是个事,以前太忙,没有时间顾及这些,现在好了,公司各方面都已经走上正轨,而我自己也有了点积蓄,所以特别想搞一个新项目,完全属于自己的项目。”“哦?什么项目?”“还没想好呢,或者说才刚刚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这不,韩进就登上门来了。所以我决定,先到你这里来休假。哎,兄弟,你有啥建议?”张宇扑哧一声,被逗乐了。王决嘴上说休假,心里想的却还是生意。经过两年的陶冶,这家伙已经快变成工作狂人了。“珠宝业,你觉得怎么样?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咱们就先从翡翠开始。”“咱们?”王决眼睛一亮,随即笑道:“你看我,刚还说休假,又谈上工作了。老弟,翡翠的事先放一边,哎,你们这儿有没有好点的夜总会?说了半天,你小子这两年是怎么过的我还不知道呢!咱哥儿俩出去边喝边聊。”“少来!我烟酒不沾,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宇也笑。心中却想:这家伙有顾虑呀!看样子,刚才在机场的阵势把他给吓住了。“不会吧?还那么‘纯洁’?你可别告诉我现在还是处男啊?打死我都不信!”王决笑着捶了张宇一拳,脸上的肥肉荡起一圈波纹。张宇未置可否的一笑,接着严肃起来“王决,我觉得你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选择一个新行业,而是应该去减肥。真的,你现在这副样子不仅对健康不利,而且已经影响到市容了。”王决开始还挺认真,听到最后,才觉出不是滋味,也不介意,竟哈哈笑了“你个臭小子!行啊!两年不见真长本事啦,骂人都不带脏字。”为了防止张宇继续胡说八道,他把手一摆“行啦,别扯闲篇了。说说吧,你小子这两年是怎么过的?混得人模狗样儿的。哎,有酒没有?渴的要命!”张宇一吐舌头。用酒解渴?乖乖,怨不得那么胖!“你等等,我去找找。”他丢下这句话便出了屋,不大的工夫,拎着半瓶伏特加回来了。“你运气不错,还真让我找到半瓶。”说着将酒瓶在王决面前晃了晃“洋酒,行吗?”王决二话不说,劈手夺过瓶子,拧开盖,咕嘟嘟猛灌了一大口,看得张宇直眼晕。这可是烈酒啊!王决抹了把嘴唇,接着又灌下第二口,只这两下,酒瓶中的酒就去了一半。他惬意的呼出一口气,道:“说吧,现在好多了。”张宇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王决的问题不仅是肥胖,酗酒也很严重啊!他刚要劝几句,却被王决看透了心思。“说你自己,别管我。”张宇只得又摇了摇头,这才将自己两年来的经历有选择的粗略说了一遍,其中的血腥场面通通被略去,最后说到了李默宁以及自己对付郑晓龙的计划,当然,也提到了希望王决帮的那个小忙。王决静静听着,一直到张宇讲完。既没有好奇也没有感慨,只不过酒瓶中的酒已经见了底。“张宇,”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了“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个懦弱的人。”张宇一愣,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王决粗暴的打断“听我说完!”他又举起酒瓶,却才发现瓶子已经空了。“在哈市的时候,我选择了退缩,我知道,这让你瞧不起。可是我也有苦衷。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父母很早就下岗了,为了供我继续读书上大学,他们吃了太多的苦!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毕业就急着上班么?就是为了早点挣钱好让他们少受点罪,早点过上好日子!真的,为了他们,我不可能过那种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没人给爹妈养老送终。我”王决的话音突然顿住。眼圈明显变红了。张宇从茶几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王决摆了摆手,没有接“操!我他妈就是懦弱。实话告诉你,我从小就晕血。咱们在莫河的遭遇以及无双的死都给了我莫大的刺激,也让我明白了黑道并不是那么好混。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摆脱那个‘黑’字。要踏踏实实、堂堂正正的做人!这些年我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到今天,总算还都不错。当然,我也知道,没有我叔叔过去的‘黑’就没有我现在的‘白’。可是我就想证明一件事,走正道一样能过好日子!小宇,从韩进的口中,我多少知道一点你所做的事情。这次清莱之行,我本想用自己的感悟来说服你,咱哥儿俩一起做正行生意,从此摆脱黑道。可是当我走下飞机,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知道,这似乎不太可能了。真的,人都是现实的,你现在的成就,现在的风光,你不可能为了一些虚无的东西放弃它们。”王决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张宇很感动,也很有感触。他曾经认为,经过两年的磨练,王决的个性就象他的体形一样,已经变得圆滑了,可是刚才那一番话已证明,事实并非如此。在骨子里,王决还是原来那个王决,还是那个热血青年,或者说,还是一身的书生气。张宇不知道这应该算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却知道,有这样一个朋友,已经足以值得欣慰。想到这里,张宇长长舒了一口气,反问:“所以你就认定了咱们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就决定不再与我合作?”“我,”王决刚要解释,张宇却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如果我告诉你,你刚才所见到的都是虚无的,如果我说,我也准备做正行生意,你会作何感想?”“这不可能!那些人、还有车,怎么是虚无的呢?”张宇很无奈的笑了“那两个人是本地黑道一个教父级人物派来保护和监视我的,那辆车也是那个人的。”王决惊愕的张大了嘴“那这幢小楼呢?”“是斯罗帕亚的,我只不过是借住。斯罗帕亚你总还记得吧?”天那!这算怎么一回子事?在做梦么?王决虽然在点头,人却是傻傻的。“那你刚才说要对付郑晓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既然已经决定做正行,为什么还放不下黑道上的恩怨?”张宇又笑了,再次反问“难道你不觉得象郑晓龙这样的人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当然应该!可啊!”王决突然明悟!“你是说法律?难道。。?”张宇很神秘的点了点头:“我所做的这些只不过是对付郑晓龙全盘计划的一个前奏,真正的幕后是警方。所以说我求你的那件事情,你愿意办最好,如果不愿意办恐怕也没得选择,你必须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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