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沦陷(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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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大队各驻地都有临时预设阻击阵地,是苏阳和秦明他们亲自现场勘察过定下的,都早已建好了,现在已看不出痕迹了。

预设阵地共设三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一个连,分布于道路左右两侧,高低中五个阵地,一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轻机枪在每个排,重机枪在靠后五十米的单独阵地上。阵地都在道路的两侧,离道路最近的也有五十米。每个阵地又分三十几个小阵地,错落分布,相距十几米,由交通壕相互连接。每个小阵地又有射击位置、投弹位置和避炮坑。

第二道防线距离三百多米,布置比第一道防线简化了许多,道路两侧只分高低两层战壕。东侧高处还有一个炮兵观察哨。

第三道防线也是后退三百米左右,也是放一个连,就一层战壕,身后就是迫击炮阵地,六门野炮的阵地还在后面。还有一个连作预备队。县大队炮兵营有六门野炮,三十门迫击炮。其他各营还有四门迫击炮,十六具掷弹筒。当然,炮不在多少,主要是炮弹的多少,鬼子的炮可以连续射击,县大队的炮只能有限射击。部队进入阵地,通信兵随之架设了野战电话。

苏阳他们到阵地时,部队已经布置完毕,电话已经试听完毕,炮都已架设好,就等敌人的动静了。

正是凌晨时分,夜色黑黢黢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可大家都适应了这夜色,四周的环境基本可以分辨,看不清人的表情,可衣着轮廓清晰可见。已近腊月,道路两侧凸凹错落的山坡一片枯枝败叶,今年入冬到现在还没下一场大雪,更显得冬天的萧索和寒冷。

虽然这里埋伏着一千多战士,除了阵地后侧三十多匹战马发出声响,其它阵地静的出奇。苏阳他们不时的看表,凌晨两点不到,第一道防线传来电话:“伪军一个尖刀排进入射程,要不要开火?”

“放过来。”苏阳说着,又对丁广生说:“你去布置,在第二道防线后截杀,这是一个尖刀排,后面可能还有一个尖刀连,动作要迅速利索,不要惊动后面的敌人。”

“是!”丁广生站起来一挥手,别动队迅速向第二道防线跑去。

忽然东面洋河镇方向传来炒豆子般的枪炮声……

接着第二道防线传来电话,也是伪军尖刀排进入射程,请求是否开枪,苏阳刚命令放过来,第一道防线又传来电话,果然是伪军一个尖刀连进入射程。

伪军一个排,摇头晃脑的过了第二道防线,端着枪,枪口朝下,单列拉开有两米的距离,不时的东张西望,脚底下却走的大步流星的。离开第二道防线有一百多米,忽然就觉得路两侧有人影窜起,都下意识的动作就是马步,端起枪射击。然而,这些动作他们不可能完成,就是这种状态,没有一个人能放一枪,都以用力的方向向后倒去。也是借了夜色的掩护,战士埋伏的很近,窜起时也就是杀人的时候,这些伪军根本来不及反应。战士们不等他们倒地直挺了,就将他们拖到路下隐藏。

又过了几分钟,果然,伪军一个连,也是摇头晃脑的过了第二道防线,端着枪,枪口朝下,双列纵队,不时的东张西望,走的大步流星的。等他们感觉到有人影窜起时,生命即被收割。别动队收了他们的装备,迅速撤离了现场。

又过了五分钟,伪军大部队以三列纵队,背着枪,一眼望不到头的过来了。前面有尖兵,安静的过去了,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两侧的山头并不高,一眼可见,又是晚上行军,来突然袭击的,针对的又是一个八路县大队,都能想象他们大部队拥进镇子,八路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情景。所以没有放搜索部队,离镇子五里地了,还这样大摇大摆的行进。他们不是阳城地界的伪军,阳城的鬼子打死不敢这样来。

“报告首长,伪军大部队过来了。后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没有鬼子,估摸着有三四千人。”

“知道了,沉住气,放近了打!”

“是!”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第一道防线正要开第一枪,突然伪军有人喊:“停止前进!停止前进!”有人质疑的问:“怎么回事?”有人回答:“马上要进镇子,团座要等尖刀部队侦察回传消息。”

第一道防线立刻把情况报告给苏阳,苏阳立刻让别动队跑回镇子口,“咣咣咣咣!”的朝天射击。

枪声一响,伪军沉不住气了,有人大喊:“团座有令,跑步前进!”

伪军跑到第一道防线战士身下了,连长的驳壳枪“咣!”的一声打响了,接着机枪、步枪分不清节奏的“哗!”的倾泻着,片刻,又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在一百多米的距离里,伪军有一个营,一时间如入炼狱,一片伤者惨痛的嚎叫声。没倒下的立刻就地卧倒或就近寻找掩体还击,可他们根本看不到人,只是胡乱的开着枪。

这时有伪军扯着嗓子喊:“有埋伏,撤!撤!”进入伏击射程的撤出去不到百十人,其他未进入射程的也相互拥挤着后退着。

先是步枪停止射击,接着轻机枪也不射击了,重机枪还追着敌人射击了有两分钟,也停了。敌人退出去有二里地。炮兵观察哨通话后再没往下扣,实时把敌人位置信息报告给炮兵。望远镜里能看到敌人八门迫击炮已架设,弹药一箱箱的搬到近前,虽不清晰,但轮廓明显,四门野炮在后面还在架设,炮弹也一箱箱的往炮身旁垛。

敌人还在忙活着,县大队的炮突然响了,三发炮弹几乎同时射出,一发去了鬼子野炮阵地,一发去了迫击炮阵地,另一发射向伪军人群。又静默了几十秒钟,几十门炮同时开火,鬼子和伪军的野炮和迫击炮阵地瞬间被掀翻,还有几箱弹药被击中,引起连环爆炸。伪军更是在密集的炮火中喊叫着四处逃窜。敌人做梦也想不到阳城县大队会有如此强的火力,部队又是在行进中,没有任何可遮挡防备的,只有慌乱的后撤着,又扔下一地尸体,跑出去有五里地。

县大队的迫击炮射过五轮便停止射击,野炮却追着敌人不停射击,直到炮弹全部打完,才停下来。苏阳立刻命令按预先安排的,把炮埋藏起来,炮兵立刻把炮连上马车,向镇子方向跑去埋藏。

洋河镇的情况和张店子镇差不多,从县城方向来,洋河镇要近十多里路,所以,鬼子伪军先到洋河镇。鬼子伪军分兵两路,都是一个大队鬼子,一个团的伪军。这么多部队进攻一个县大队,对鬼子来说是没有先例的,目的就是要一举剿灭阳城县大队。因为阳城县大队发展太快,对阳城及周边的鬼子威胁太大。

洋河镇的设防和张店子镇大同小异,战士们早已进入阵地。不同的是神枪队在洋河镇,说实话,苏阳对别动队应用得心应手,对神枪队的应用一般,所以没有留在身边,而是放在洋河镇。在防御一线的是一营,韦营长安排神枪排靠后阻击。

鬼子伪军的进攻也是伪军打头阵,先是尖刀排,相隔一里地,接着是尖刀连。韦营长也是想着突然袭击,多消灭敌人,把敌人的尖刀排放进来,让第二道防线消灭,没敢往进放敌人的尖刀连,命令直接开火。结果伪军的尖刀排和尖刀连相距有点远,第一道防线还没开枪,第二道防线就和敌人尖刀排交上火了。敌人尖刀连距第一道防线还有近百米,听到枪声,立刻停止前进,派人向后报告情况。第一道防线见状也没敢犹豫,立刻开火。由于距离远点,又有浓重的夜色,枪打的不准,还无法投弹,伪军尖刀连只倒下二三十人,其他人立刻闪到路的两侧,卧倒还击。如果这是伏击战,效果就太差了,但这是阻击战,目的是要挡住敌人不让过,给镇子的乡亲们撤离争取时间。

伪军大部队已停止前进,炮兵就地架炮。为了尽最大可能减少伤亡,县大队要求第一时间不能用炮,因为一门炮不足十发炮弹,是很有限的,而能造成巨大伤亡的就是鬼子的炮兵,所以,架好炮,就等鬼子的炮架起来,直接摧毁鬼子炮兵。鬼子要是没了炮,攻坚能力就大打折扣,要想通过可就难了。

炮兵观察哨立刻把距离方位告诉炮兵,伪军的炮兵正在搬运弹药,开箱取炮弹,县大队这边的炮突然响了,偏了有十几米,又过了几十秒,伪军的第一发炮弹刚射出,县大队一个齐射就把伪军的炮兵阵地覆盖了。

炮兵观察哨喊着:“打得好!打得好!”抬高望远镜却见鬼子的野炮已架设,虽然模糊,四个炮筒子很明显,又立刻把距离和方位报告给炮兵。

炮兵已打出三个齐射,慌忙又调整炮,用了有一分多钟,还没来得及开炮,鬼子的第一发炮弹呼啸着,在最右侧炮位右后方五六米的地方爆炸,三个炮位被掀翻,两名战士被炸成重伤。鬼子是根据弹道计算的距离方位,没有打前沿阵地,直接向炮兵射击,幸好偏了点。

韦营长大喊:“快!炮兵撤离!快点!”

炮兵们扛起炮和弹药就往右侧的山坡跑去,跑出去没五十米,鬼子的炮一个齐射,覆盖了刚才炮兵的阵地,就差了不到十几秒。鬼子直接打了八个齐射才停,弹着点不同,却覆盖了一大片,炸起的灰尘把第三道防线及二营待命的地方整个弥漫了。

炮兵跑出去有三百米,在一个平缓的坡地停下来,根据距离和方位,立刻架设炮,通信兵立刻把观察哨电话线扯了过来。五分多钟,第一发炮弹就向鬼子的炮阵地飞去,没能打中,观察哨立刻又给来校正方位。

鬼子的炮兵也一下慌了,大喊大叫的,搞不明白八路的炮兵被摧毁了,怎么又打炮。忙着计算弹道,又喊叫着让撤离,都是野炮,要给汽车上挂,来不及。野炮阵地离得太近了,八路都是迫击炮,应该再退出五里地,就不会有这些问题。八路的炮怎么会打的这么准,肯定在高地或者在他们附近有观察哨。可这黑黢黢的晚上,又是陌生的环境怎么查。

正当鬼子乱哄哄时,县大队一二营的炮兵又一轮齐射打出,“轰轰轰!”的在鬼子的炮兵阵地爆炸,炮被掀翻,炮兵被炸飞,刚过来的两辆汽车也被炸的解体。三个齐射,鬼子的炮完蛋了。县大队一二营的炮兵也停止了射击。

因为鬼子这次出兵的目的就是要剿灭阳城县大队,鬼子联队长坂野雄一直接来阳城,正在清剿洋河镇的队伍里。看到眼前的情景,他拄着战刀,恶狠狠地,一言不发,他也没让部队撤离,八路的炮只射炮兵,没有向部队射击,他知道是什么原因。可眼前炮毁了,部队就如拔了牙的老虎,无法使劲了,再攻打八路的阵地就困难了。

这时,去张店子镇清剿的部队通信兵的马疾驰而来,通信兵跳下马给坂野报告张店子镇的情况,炮都毁了,而且有重大伤亡,他气的再沉不住气,暴躁的破口大骂,差点抽刀把通信兵给砍了。他来中国几年了,无不所向披靡,一个小小阳城县大队竟让他受挫,真让他怒火中烧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无奈。

来的时候,宫崎旅团长给他交代任务,他不屑的说自己带一个大队十日内剿灭阳城县大队,不必那么多部队。宫崎旅团长“八嘎!”直接开骂了,说了一大堆阳城县大队的厉害,一再交代他不要大意。可大胆、直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是他的风格。所以,他给部队的命令就是分兵两路,直扑两个镇子,大军碾压。根据特务的情报,两个镇子驻有两千多部队,每个镇子一千多,都有炮。他根本没听进去,直觉这些威胁不到他。现在却要命了,他必须给旅团长报告,从阳城或其它部队调炮过来,不然这仗没法打了。

坂野雄一的这一套针对国民党屡试不爽,针对八路军却大跌眼镜,坂野雄一并不以为然,因为情报有误,他们还没到镇子,就遭到八路伏击。

国军也是兵分两路,一路是驻清河县的三0三团,攻击阳城县大队川口镇的四营,三0三团被阳城县大队霍霍了一次,师部又从别的部队给调配了一个通信排及相应设备,基本保证三0三团的通信。另一路是三0一团,经南岭直取胡家营阳城县大队的五营,团长叫钟长奎。

国军在作战会上,师参谋长通报了敌情,分析阳城县大队的兵力情况,说:“……总部和后勤及县委组织在一个叫柳寨子庄的村里,那里驻有一个警卫连,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据说日本人曾多次攻击围困都没能拿下。阳城县大队的主要兵力在洋河镇和张店子镇,各驻有两个营约一千多人,这部分八路我们不用考虑,军部已经协调,由日本人攻击。我们的目标是清河县的川口镇和胡家营镇,两个镇各驻有阳城县大队一个营,六百多人……”

钟长奎今年四十四岁了,个子顶多一米七,要不穿军装,看上去就是个邻居大叔。说话做事都是笑眯眯的,不得罪人,但使起手段来干脆利索。他也是军中的老人了,不如高志雄这些少壮派吃香,主要是出身不是黄埔,不那么鲜亮,但在师里的权重一点不比高志雄差。这次这样兴师动众的攻击共军的一个县大队,而且还协调了日本人,让他有些不理解,出发前还专门到高志雄的车前讨教一二。

高志雄在阳城县大队面前吃过瘪,有些掉分,不愿说实情,又不能不回应,说:“钟兄也是聪明人,想一想,阳城原来各个镇都驻有日本人,县城更是驻有日军一个大队,皇协军一个师缩编的团。共军阳城县大队不但起来了,发展到现在将近五千人,占了两个镇子,还把清河县的日伪军一锅端了。还听说,上次日军扫荡阳城,两万多部队,结果司令部被阳城县大队端了,迫于无奈半路撤军了。现在要联合我们攻击共军阳城县大队,这味道钟兄觉得足不足。”

钟长奎意味深长的说:“听兄弟的意思,我们这次将无功而返。”

高志雄说:“不敢!凭钟兄本事了。”

钟长奎没和阳城县大队接触过,但他几年前曾围剿过红军,知道红军是打不死的小强。抗战几年,国军总认为共军游而不击,无所作为,结果突然冒出来个百团大战,痛击了日本人不说,还震撼了国军,不仅拖住了一百多万日军无所作为,还让国军感到了威胁,拱火出一次反共高潮。就说这个阳城县大队,使阳城的日伪军不得安生,到了剿不灭的地步。本来打内战大家都不积极,现在又是联合日本人攻击共军,心里总感觉别扭。钟长奎也是这样,可心里别扭也得执行命令,听了高志雄的话,他心里更犯嘀咕,阳城县大队不好惹,吃掉胡家营这个营他没什么顾忌,但说灭阳城县大队是不可能的,他就有些担心阴沟里翻船。

回到团里,钟长奎立即召开作战会议,传达了师部的作战命令。一听去攻打共军一个县大队的一个营,还是和日军联合作战,一下吵翻了天,有些甚至破口大骂,就知道剿共打内战,近一年了不提抗战的事了,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抗日战士还是汉奸。吵归吵,骂归骂,该干的活还必须干,吃着这碗饭,上边让干啥就得干啥,没有谁敢明着说我就不执行命令,没有,否则就是活的不耐烦了。至于枪炮一响,对面就是亲老子亲儿子也都不管不顾了。要不然汪精卫带了几个军投靠日本人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说,人们不是不明白道理,而是做不到或不愿意做。钟长奎深知人的这种心态,所以他让你说让你骂,不想让你说不想让你骂的时候,拍几下桌子,吼几句就老实了。等人都安静下来,钟长奎布置了作战计划,胡家营的阳城县大队营以连为单位,分四块驻地,每个营负责一块,进入镇子,不管哨兵会不会发现,各自尽管迅速去各自负责的驻地,包围阳城县大队,发起猛烈攻击,争取一个小时内结束战斗。

为取得更好的突击效果,三0一团提前二十分钟就出发了,一路急行军,凌晨一点一刻就到离胡家营五里外阳城县大队的阻击点。当然,钟长奎他们并不知道阳城县大队会在这里设狙击点。一营为先锋营,一营又派一连为先锋连,两路纵队,都扛着枪“咔!咔!”的大步流星的行进着。

这时阳城县大队五营已经进入阻击阵地,正在严阵以待。

“报告营长,我是一道防线,敌人先头部队约一个连已进入我射程,是否开火?”

“大部队到了吗?”

“还看不到大部队。”

“放进来。”

“是。”

魏树斌胆肥,直接把国军三0一团的先锋连放进第三道防线,就为对敌人大部队突然袭击,更大更有效的打击敌人。敌人大部队还没进入第一道防线,先锋连已经进入第三道防线的眼前了。魏树斌亲自喊话说:“欢迎国军的弟兄们来我们阳城县大队。”

在这黑黢黢的夜里,四周连个猫头鹰叫都没有,却突然喊出这么一嗓子,吓得国军先锋连愣在当地,片刻,才突然反应过来,就听连长大喊:“隐蔽!”士兵们才慌忙找掩体卧倒,好多看不清路边阴影,扑通扑通的掉到路坎下去了,国军连长见没声了,又问:“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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