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也挺好(吞精)(1 / 1)
吴渊的话还没经过赵飞白大脑前台消化,先变为激动的电流传遍全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抖得浑身发软,下身涨硬得难耐,喘气声也颤抖起来,变得不能叫委屈而应该叫难耐了。
这不公平。他根本拒绝不了吴渊,连生气也生不完整,太丢人了。他不禁连带着生起自己的气来。
吴渊等他犹豫的空档也不让人安生,手向下钻入衣襟,好整以暇地开始玩弄乳尖,很快把那一侧撩拨得充血涨硬。之后便开始消极怠工,打圈儿推着小红豆玩。
赵飞白努力克制挺胸迎上去的欲望,稳住喘息,说:“等一下。”
“等什么?有话快说,我反悔很快的。”吴渊的声音漫不经心,手上却不怀好意地用指甲刮一下乳尖,赵飞白一个没忍住放出声轻哼。
“刚才的问题,能不能回答一下?我是认真的。”
“哦。随你便。”
“啊?”
“别问我,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赵飞白的呼吸又急促起来,这次不是因为对方的手,而是真的生气:“说得好听,可我不按你的意思来你又要不高兴。既然你叫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那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不行吗?”
吴渊沉默着,又用力掐他一下,刺激得人发出更难受的一声轻吟。
赵飞白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眼睛也热了,他想像个成年人一样心平气和把话说完,但是做不到,他更想吵架、动手、见血,想撒泼打滚、大闹一场。无力感快把他压垮了,但是使不出的力气又在身体里闹腾得要爆炸。
“我知道,你就是想要我主动按你的意思来,听话乖乖滚蛋,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我才不要。我凭什么配合你?我偏要……呃唔!”
乳尖被吴渊含住了。
已经被玩得涨大一圈的乳尖极为敏感,舌尖勾一下就刺激得不行,口腔黏膜灼热湿滑的触感令人阵阵发抖。
酥麻感向全身扩散,整个胸部连带手臂、脖子乃至头皮都失去了知觉,他甚至不敢细致体会,掐着自己大腿闭目仰头,压抑不住地低声叫起来,带着鼻音喘得很急促。
完了,不会这样就不行了吧。吴渊还没……
不对,是要拒绝的来着。唉……
他身残志坚地接着说话:“等一下,你、你听我说……我不想考虑以后,只要眼下开心一点,就……呃,好了。我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责任,不会怨你……哈啊!都说了别、别……等一下……嗯唔!”
吴渊一把握住在射精边缘苦苦挣扎的性器,嘴巴丢开被舔咬得东倒西歪的红色乳尖:“你怎么还在说话?闭嘴。”
“唔你……哼不讲道理!我认真跟你讨论事情呢!”
对方轻笑一声。
是啊,这样怎么能好好讨论,下面硬得快要坏掉,理智的弦也已经绷得太紧,马上就要断掉了。
“你也算跟我做过几次了,还等我跟你讲道理呀?长点记性吧。赶你走只是为了我自己心里舒坦,不行吗?至于你怎么想、会不会埋怨我,我管不着。”
他紧握他自下而上撸过去,拇指上的扳指毫不在乎地紧贴住性器刮过,到头部痛得人一颤。
然后俯身低头,张口,张到赵飞白能看见那片诱人的舌头,还故意抬眼上望,像是很尊重人地要征求一下同意。
赵飞白僵住了,眼睁睁看着对方停顿一秒,没受到反抗,一笑,这才缓慢靠近含住。
敏感的头部忽然被温软潮湿的口腔包裹,舒服得尾巴骨酥化。这阵快感还未消化,舌尖便在冠状沟扫了一圈,所过之处激起阵阵电流顺着脊骨窜上去,引得头皮发麻。
赵飞白一下就被抛到半空,有轻微的失重感,似乎在一个巨大的五彩的肥皂泡里,轻盈地在云朵上弹起——落下。过于轻盈了,很容易飞走,每次都快把自己掐青了才能堪堪接触云层表面。
弹起——落下,弹起——落下,弹……呃!肥皂泡炸了。
猝不及防被吸了一下。
想忍住已经来不及了,脊骨被抽走了,退化成没有思维的软体动物了,再被撒一把盐就要化成水了……他的腰压不住地猛然绷到最高,身体痉挛僵直,性器抽动起来,头脑中一片眩目的白光。
高潮过去不知道多久才勉强能指挥身体挣扎起来,低头看吴渊,吴渊也正抬眼盯着他。
空气安静得可怕……
赵飞白很小声很小声地辩解:“都说等一下了……”
对方只是目不转睛望着他,闭着嘴巴。
接着喉结非常明显地上下跳动一下。
……心脏漏了一跳。
弦到底还是断了。
吴渊接着起身欺压过来,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捏下颌强迫他张嘴,把剩下的一滴不留渡过去。赵飞白应接不暇从嘴角漏出一点,也被他用拇指推回去。
他用拇指轻轻抚摩他的喉结,催促他咽下去,舌头也一直往里送,直到全喂下去了才松口。
……没能松开。
赵飞白搂住他不放,扶着后颈不让人走,舌头贪心地往对方口腔里钻,近乎疯狂地舔吻了一阵还嫌不够,胳膊用力把人箍得撑不住沙发,只好半推半就跨坐在他腰上,上身也压着他,胸壁紧贴胸壁,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肋骨的起伏。
想搂到两个人融为一体,肋骨与肋骨交错,胸腔合而为一。
吴渊慷慨又无奈地尽量回应,最后被放开的时候嘴唇都通红发肿了。
他摸摸赵飞白的脸颊:“没爽够是不是?还想玩什么?再给你加个餐。”
赵飞白眼睛往旁边地上看:“嗯……就想,抱一下。”
“哈?怎么抱,抱哪?”
“就是抱一下啊。”赵飞白有点气急了,吴渊是又在故意装糊涂逗他吗?
吴渊看着面前既羞怯又着急的狗子,脸上一副生气不高兴的样子,手臂却张开虚笼出一个怀抱,等他进来。
……怎么看都不太聪明。
不过还挺可爱的。
他大方地投怀送抱,顺便也搂住对方。
“然后呢?”一边问一边玩那头卷毛,拉直再松开。
小朋友挺好玩的,要是以后有机会,也许可以来场真刀真枪的。
不过大概会哭得很惨吧?
不会从此就害怕得不敢进门了吧,哈哈……
……会有“以后”吗……
赵飞白突然发力把他抱紧。
“没有然后了。”卷毛狗头埋在颈窝乱蹭,暖暖的,但是好痒,“就是……不想用做爱结束——如果必须是最后一次的话。”
……傻孩子。
于是就让他抱了一会,一动不动,连话也不说,都快睡着了,最后吴渊不得不费力地动一动胳膊:“好了吗,能不能松一下。”
没反应。
“我知道你听见了,松手。”他摸到那东西用力握一把,于是耳畔的呼吸声就沉不住气了,“你把我硌疼了。”
赵飞白“嗯”了一声,听起来沙哑干涩,手上抱得反而更紧了,带着吴渊两人一起倒在沙发上。
吴渊不太舒服地拧了一下,别扭地折着手腕拍拍对方:“太紧了,放开,我呼吸不过来。”
赵飞白脑袋顶着他胸口用力钻:“放开就没下次了。”
“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躺着吧。”
“怎么不能。我们一起变成干尸吧。”
“尸臭很可怕的,闻过一次保证你终身难忘。”
狗鼻子压在锁骨窝里闻,痒得吴渊有点想笑。“你不会,你烂了都是香的。”
他忍不住笑出来,不知道是痒的还是听了这不着调的话。
笑着笑着停下,因为发现被对方认真地看。“看什么呢?没笑话你,哈哈……”
呃唔……
又被吻住了。
赵飞白的腿夹着他的腿磨蹭,水淋淋的铁棍颇有压迫感地一下一下戳着小腹,难耐得恨不得就从这里捅进去。
吴渊握住他的后颈抚摩:“还没玩够呢?你今天都射过两次了……”
呼吸一顿,下身被握住了。虎口压住套弄几个来回,嗓音就没那么云淡风轻了:“不早了,回家去吧。”
赵飞白在他胸口到处亲,无法满足地舔那滑腻的皮肤。
“你还没弄出来呢。我们做一次真正的吧。”
果然,还是忍不住。
吴渊无奈地说:“我累了,明天一早还有事。”
赵飞白固执地抱住他,自己往下错了错,碾进臀缝里。对方身体顿时一僵,推他时用上了全部力气,语气也严厉起来:“不行,我不做下面的,你是一点教训都没记住啊?给我起来……嘶……别弄了!”
赵飞白把一条腿伸进他两腿间,弯曲起来架高上面的腿,然后手指摸到穴口塞进去扩张。
如果此刻抬头,他毫无疑问会对上一双愤怒的责备的眼睛。所以他只是低头乱亲乱舔,碰到一个略粘腻的小凸起,含住,怀里身体的脊背瞬间绷紧,颇为别扭地拼命拧了一下。
“别舔,痒。”
这在赵飞白那里完全就是盛情邀请。他舌头推着那枚开始发硬的小凸起转了几圈,吹进发间的气息便愈发凌乱了。轻轻吮吸一下,耳膜便捕捉到一声低吟。
……原来这么敏感啊。你那些小朋友们也会舔这里吗?还是只会乖乖被玩弄呢?
以吴渊的脾气,估计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点吧,做到这一步的恐怕早都被扫地出门了。但是赵飞白无所谓了,既然都是最后一次,那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破罐子破摔。
扩张在百般阻挠下坚持不懈地完成了,他迫不及待地把涨到发痛的性器顶在穴口,对方瞬间警觉地一缩,但是无处可逃,他腰腹用力捅进去,头部破开关口落入柔软生涩的甬道内,舒爽地腿根一软。
而对方立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轻喘。
“出去。你不要命了。”
“嗯,不要了。”
声音中克制的愤怒令他兴奋不已,又发力硬生生挤进去一大截,于是怒火便蔓延至喘息声中,灼热急促的气息吹得他头皮发紧、血管突突直跳。
这个姿势不太好用力,他起身把吴渊翻到正面,捞了条裤子抽出皮带,把对方手腕并在一起捆住,再向上用裤腿栓在扶手上。
腾出的双手抓住脚踝,对方用力蹬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道:“别动,我腰不行。”
这话说慢了点,而且赵飞白狂热的大脑本就反应迟钝,于是话音未落那双线条紧致的长腿就被无比丝滑地一下抬到肩膀,毫无阻力。
赵飞白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叹:“好软啊……”
他见过的腰最厉害的b也不过如此吧。
不仅软,而且还很细。他伸手捏了把髋骨以上柔软的侧腰,那里的肌肉便颤抖着收缩几下,像小动物受惊。
吴渊警告性地逼视他:“痒死了,别乱摸。”
赵飞白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双唇以及若隐若现的舌尖,舔了下自己干得起皮的嘴唇,然后抓紧那两条腿,挺腰一下就捅进去半根。
吴渊脖子向后折,苍白菲薄的皮肤下耸出脆弱的喉结和细长的肌肉。他用力猛挣了一下手臂,像是要把自己的腕骨拽断,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他喘了一会,哑着嗓子说:“茶几下面有润滑液。你这样会把我弄死的。”
赵飞白犹豫几秒,退出去找到润滑液,挤出好多抹上,然后再次捅进来,这回慢了不少,但这玩意儿的尺寸摆在那里,多慢也不行,他看到随着自己的碾入,吴渊手臂和颈部的肌肉逐渐绷到最明显,停下之后僵硬好久还放松不了。
说话气息都不稳了:“太深了,疼。”
他不情不愿地留在里面。上次……就是这个深度啊。不可能记错的。
大概是少了酒精和药物的加持吧。他小幅度摆腰上下左右撬动:“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那个点吗,找到就舒服了。”
“不行,太疼了,出去。”
“可是……”
“出去。”
“我……”
“嘶……出去!”
……明明下面都快被开膛破肚了,眼神还能剜人,说话也完全是不容反驳的口吻。赵飞白被剜得腰都发软,只好恋恋不舍地退一点,但是吴渊眉心的皱纹一点没少,于是再退一点,再退……
这还怎么做!
他想接吻,但是吴渊看起来能吃人;想舔舔还在充血状态的乳尖,想摸摸随着呼吸起伏的平坦小腹,想握一下疼软了的性器,都被瞪回去。
他跪坐在原地想了想,起身解开拴着吴渊的裤子——然后把人翻面,用自己结实的胸口压在沙发上。
还是后入好,看不见,什么都不用管。
他摆腰一下捅到进不去为止。
呼……
好舒服,舒服得骨头里都在冒泡泡。
身下发出气流挤过喉管的喑哑嘶鸣。
整根抽出再几乎全部没入。再来。动作逐渐加速。他发现这沙发坐垫的弹性非常适合做爱,抽插的时候可以借力,找对节奏就能达到前后夹击的效果,一次比一次更深。
快感到达平台期,嘴巴又开始寂寞了。他顺着脊柱的小包一个一个舔上去,舔得人一阵阵微微颤抖,一直到后颈。
上次咬破的地方还没完全愈合,这好得也太慢了吧,身体差到这个程度吗?他把粗糙的血痂舔湿,当时的心情再度回归,于是把身下的人抱紧了。
他把鼻子埋在对方头发里,贪婪地嗅那股香味。代表吴渊身体的味道,代表拥抱、温柔的眼睛和笑,好喜欢,闻到之后就会不由自主想要靠近,想要占有和被占有。
他把他的脸转过来,吻他的嘴唇,但是对方不张嘴还躲,他像纠缠不清的折线和曲线。
赵飞白一边飞跑过去一边先后拨通120和110。他喘得非常厉害,心脏跳得快要裂开,但关键时刻思路倒是异常清晰,描述简洁明了有条理——感谢某国完备的安全教育。
车门变形得厉害,已经不是一“片”而是一“团”了,根本不可能打开。他气喘吁吁无措地看着那团黑色,隔着越野车听见另一辆车停在近前,接着是一阵开关车门的声音。
,不大,一般……”
“一般用红线编的绳吊着,系在脚踝上?”
赵恺掩饰不住惊讶的神色,随即意味深长地重新打量起自己的亲生儿子。
赵飞白顾不上观察对方的反应了,脑子像刚被台风席卷过一般,又乱又空,所有该有的东西要么缺失了要么横在错误的地方。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只苍白瘦削的脚,想起它脚趾蜷曲、青筋耸起、不住颤抖的画面。
血在滴。到底有多少血啊。
残破不堪的黑色幽灵在地上镶了块水银镜子,映照出猩红扭曲的夜色。
赵飞白在车门和车身之间找到一处合适的缝隙,无比小心地将镐头塞进去,手抖得厉害。他感觉自己在试图揭下一块尚未成熟的血痂,那东西封印着剧烈的疼痛和淋漓的鲜血,以及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的阴暗狰狞的创口。
深呼吸,蓄力……泄气。
他愣愣怔怔地回头说——似乎在向这个分明不可能同意的人确认自己的想法:“吴渊他肯定也是……”
肯定也是身不由己。
刀刃极细薄而锋利,插入围巾时几乎没有顿挫感。原本大约是对准颈动脉的,但是赵飞白猛然回头,刀尖对准的位置变为颈前的喉结下方,只听见“咔嚓”一声细碎的响动,似乎撞到了一样极其坚硬的东西。
赵飞白全凭条件反射往一旁让了下,立刻被另一人把住双臂拧了半圈并起来,推着后背往车上“砰”得一推,就完全动弹不得了。
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
赵飞白听见由远及近的“沙沙”声:又有车开过来了。他听见他爸低声咬牙切齿骂了句“操,狗崽子”,然后吩咐那个人:“带走,留着我回来收拾。”
他被推到他们来时的车边,那人不知拿了什么在他手腕粗暴地囫囵绕几圈,然后把他扔到后座上,脚也捆住。
门“砰”地合上,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自己带着几分疼痛的喘息。
窗户留了条缝没关,耳朵适应之后便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门还没打开?”
他爸听起来有几分恭谨:“正在弄,我们也刚到。”
什么被漫不经心踹了一脚,闷闷地响了声:“不是说别搞太严重吗?你这样有点难看吧。”
赵恺:“放心,杂事我会处理好的。”
下句还没说,一阵金属的巨响。有人震惊地骂了句脏话。
赵飞白心脏痛了一下。
“怎么样?还活着吗?”
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恨不得心跳声也捂住。
“先带回去看看吧……喂喂动作轻点!别搞小动作,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别忘了你的背缚灵只是暂时休眠,想把那玩意儿去掉就好好配合我,等分到族长权印的代管权就会还你自由……那是怎么回事?”
警车顶着红红蓝蓝的灯大呼小叫驶来,刹车停在一群人面前,几名交警下车,有个还泪水涟涟地打着哈欠。
两拨人困惑地互相打量。
“你们这什么情况?谁开的车?驾驶证拿出来,去那边吹一下。”一名警员边例行公事地询问边拿着记录本往前走,隐约感到这群人让路的时候似乎不大乐意,他抬头看见被追尾的那辆车驾驶座内部血腥的场面,不由得抽了口冷气,“嚯,撞得够狠的。120打了没?”
再看看肇事车辆,又抽了口气,不过这回没敢发出声音也没敢贸然发表意见。这车跟小坦克差不多,可不是一般人开得出来的,怪不得刚下车就觉得这群人气氛不太对劲。
他回头和同事们交换眼神,大家纷纷表示了同样的疑惑。
远处响起救护车标志性的警报声,一辆风风火火的大白很快飞到近前,一个急刹车停住。
不管怎样先救人再说吧,片区里出了这么大车祸就够喝一壶的了,要是再死个人可就太麻烦了。几名警员也过去帮着掰开变形的椅子,方便把伤员抬出来。
那群人却只是气氛诡异地隔着一段距离围观,有的交头接耳又的在打电话,不帮忙就算了,倒有几分不想放人的意思。
赵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暗暗咬着后槽牙想,刚才没宰了那狗东西真特么可惜,这次回去高低得把他给废了。
鬼师管理局设立之前,非自然事件都归警局负责的,因此那边对这个分走权力的年轻机构一直不大待见,这次要是被抓着把柄以后就难办了。
他瞥一眼不远处的吴柯,对方正双手抱胸靠着装甲越野,气定神闲看热闹,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吴家现在跟管理局走得近,但只是基于形势作出的暂时选择,管理局很大意义上是为了精准削弱他们才设立的,要是倒了霉这帮人未必不会高兴。
他孤立无援地看着救护车开走,交警很有眼色地到吴柯跟前询问情况,两人交流几句,吴家跟来的几个人便站出来被带去警车上了。吴柯还抬头看他一眼,那意思大概是:回去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有你好看。
小兔崽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妈的,白养他这么多年了——更别说还比一般小孩难养,真晦气……散了之后赵恺窝着一肚子火气往车里走,先狠踢一脚后轮才拉开后座的门。
车里空空荡荡,真皮座椅和真皮包的扶手上还被蹬了好多鞋印,另一头抹了几片血。
……他又更狠地踹了脚后轮。
冬季的天亮得很晚,都凌晨了露台上还冷得令人发指。但抢救室门口有吴家人等着,老爸也随时可能出现,再被发现就不知道逃不逃得掉了。
赵飞白窝在墙角,把手伸进脖子和围巾之间取暖,摸到那颗被焐得滚烫的石头。项圈系带被划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估计撑不了几天了,不知道有没有办法修好。
他颇为惋惜地抚摸那条凹痕,像在抚摸伤口。
额角有道真正的伤口,大概是被按在吴渊车上的时候某处变形的金属割的,沾血的头发干了,硬结扭曲。
他爸就是想要杀死他,清醒地、发自内心地这么想,而不是出于某只鬼魂的驱使。即使是对所谓父爱不抱任何幻想,如此锋利的杀意都会令人心寒。
毕竟是爸爸啊。
那别人呢?他人真的可以信任吗?
有人真正喜欢他吗?
人和人之间真的有喜欢吗?
“喜欢”是什么呢……
他把额头抵在膝盖上。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希望吴渊死。吴渊那么好,怎么会杀人呢,他是身不由己吧,一定是吧,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件事呢……
真的吗?
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不是说父母最爱孩子的吗?
全世界都是骗子。
“喜不喜欢的,无所谓……”
吗?
脑子好乱。
想被抱住想被安慰想听温柔的声音。
想念熟悉的味道……
通往楼梯间的防火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上露台远远站在栏杆边,掏出烟盒吸烟,吸得很凶,小红点几口就到底,下一支烟就手续上,站在原地连吸了四五支才停下来,敞开衣襟在露台上踱步散烟味。
赵飞白看着那人的身影发呆,过了一会发现对方脚步方向一边,像是在往自己这边走。
越近看着越眼熟……他贴着墙站起来,犹疑的功夫对方已走到面前了。
叫什么来着?池……池鳞?那个白毛呢?
池鳞给他看一枚墨绿色扳指:“之前吴渊把这个交给我,说要是出了事就帮忙照看一下——如果那边还愿意戴着猫眼的话。”
赵飞白盯着那枚扳指,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它曾经碰过的地方,耳根偷偷地热起来。
“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去房间里等。”
他犹豫地看一眼通往大厅的门。吴渊还在那里抢救。
“过几天才能醒。”池鳞把扳指放回衣袋里,并不急于催促,“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吧。跟我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赵飞白跟着他进了防火门,从逃生通道下楼,在另一层刷通行卡换到医务人员通道,最后到达住院部的一间医生值班室。
“这家医院的院长几年前倒霉沾上点事,他的委托一直都是吴渊处理的,所以提供了一些帮助。”
池鳞一边说一边掏出钥匙开门。房间只比宿舍大点,两张高低床加上桌子柜子椅子差不多就把地方占满了。他让赵飞白挑张床休息,自己拉一把椅子坐下,给两人拿了水喝。
赵飞白把现场经过说了一遍,说完就闭嘴,盯着地面出神。
“待会我去警局,要见几个吴渊和我认识的人,然后找吴家那几帮人谈谈。”池鳞边喝水边看他一眼,“最后估计要把你爸送进去。”
赵飞白淡漠地“哦”了一声。
“吴柯他们是最偏激的,吴家还有不少人向着吴渊和他爸,过了这几天就没那么危险了。这事处理好的话还可以削弱很多那边的势力。”
“哦……所以以后还会发生这种事吗?”
“概率应该会小很多,但局势总是在变的。”
“他现在安全吗?”
“出了这么大事,吴家已经乱成一团了,没人有功夫下手。而且还有孟忘川和我在。你安心等他醒了去陪床就好,”
赵飞白低头看自己的手,他把衣服套在手指头上拧了一圈又一圈。
“吴家的族长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你要相信他。”
赵飞白终于抬头看向对方:“吴渊说你跟他一起长大的?”
“嗯,是啊。”
“那你知不知道‘生人阵’?”
对方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哦,怎么了?”
“吴渊他真的……”
“这件事很难说。我只能告诉你,所有办法我们都试过了,可能会让他死的做法也试过了,不行,解不开,那些人永远活不过来了。我们能做的只有阻止下一个阵建成。”池鳞似乎在找东西,扫了眼桌面又拉开抽屉,“剩下的让吴渊自己跟你说吧。他肯定是准备找个机会当面告诉你的——既然都到这一步了。”
“啊?哪一步?”
池鳞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以前遇到类似情况他从不安排身边的人。而且你戴的那个东西在他们家是被锁起来的,要拿出来用很麻烦。”
“……”
赵飞白没好意思说自己认为吴渊这么做只是因为………觉得他没别人聪明,尤其是在这种局面中,自保能力为负,别人知道躲只有他上赶着往跟前凑,恨不得一起去送死。
但是他不喜欢这种鸠占鹊巢的感觉,也不想假冒吴渊喜欢的人换取庇护。
“他已经把我赶走了,而且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关系,不是那种‘朋友’。”
对面上铺突然冒出一颗八卦的白毛脑袋:“哦?你们吵架了?”
“……不是。”
“嗨,他们这种人就是嘴硬,其实心比谁都软,你稍微给个台阶下就好了。”孟忘川大半个身子都挂到床外去了,“怎么吵的?跟我说说,我给你出主意,包教包会。”
赵飞白还想继续解释,池鳞先过来在孟忘川脑袋上拍了下:“少管闲事。你在上面藏着干什么?”
还没说完就从被子缝里瞥见端倪,抬手掀开,一床的烟,空烟盒塞了一半的安全套,还没来得塞进去的散落在旁边。
池鳞扬手作势要打,但白毛显然对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恐吓见怪不怪,眼都不眨还自己往跟前凑:“哥你一焦虑就抽烟抽得好凶,我看着都害怕。”
“行,我少抽点。先把这盒装回去,我要走了。”
“说好了,今天就这一盒不能再多了,不然回去要罚!哼,我快递过两天就要到了……”
赵飞白把目光投向窗外,只看到冬日贫瘠稀薄的晨光,于是和衣躺下闭目养神。
情绪越低落就睡得越多,像是身体有意逃避现实一样。白毛和亲戚家小孩一样老过来烦他,问这问那的,他不答;隔一会就拿包零食过来问吃不吃,他也懒得理;拽着他叫一起打游戏,拽得肩膀从毛衣领口露出来,赵飞白实在受不了,把被子拉过来蒙住脑袋:“我困得要猝死了,让我睡一个小时,起来就陪你打,行吗?”
终于不闹了。赵飞白迅速沉入梦乡,身体软绵绵的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感到有人拉他的被子,他抓不住,就随它被拉开,蜷缩起来抵御寒气。这人随后又把他的袖子扯上去,这就有点不礼貌了,他眼都不睁含混地说:“再睡一会就陪你玩。”
“你好像沾了点不干净的东西。”白毛抓着他的手臂送到他眼前,上面有大片大片的乌青,“我给池鳞打个电话问问,你先别睡了。”
“不用麻烦了。别管我。”好累好累啊,大不了死掉算了。谁在乎啊?
孟忘川打了电话,回来扒着他看一阵,说可能是从额角的伤口进了些鬼魂残片,给抹了点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在房间里摆开很多奇怪的小物件。
“他说这个处理起来比完整的鬼还要麻烦,而且你体质特殊更难弄了,只能先设个临时的阵封起来帮你恢复,要祛除还得等他忙完把你带回家处理,要设个很大的阵而且要搞好几天。”白毛把他推得东倒西歪,“你清醒一点,起来玩玩。心情好有利于恢复。”
赵飞白嗓子里挤出极其敷衍的一声“嗯”。
“吴渊刚转普通病房了,随时都可能醒过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池鳞可没法交代。”
“随便吧,反正他身边不缺人,我也不算多好。”
“都这时候了就别闹脾气了。他出事前最后想的都是你,这还不算?等他醒了你自己问问去,吴渊多温柔啊,有什么好怕的。”
赵飞白准备说“问也问不清楚”,但是一张嘴愣住了。他眨眨眼。这么快的吗?
……好像……看不见了……
无所谓,困死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对方叹了口气,似乎是离开了。那就接着睡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许有好多天吧,中间有人来摆弄他,给伤口涂东西或者往嘴里喂各种味道的东西,他都随他们弄。
有时白毛来拍拍他:玩游戏吗;喝水吗;你爸开始接受调查了;吴柯那帮人被家里的长辈“约谈”了……
“你听你听——鸟叫!是吧?再过段时间花开了我们一起去公园吧,你跟吴渊也去的话池鳞就不会推脱了……”
“吴渊好像快醒了,但是池鳞说这样不好,太早了……”
直到有次来的人很安静,他感到这个人附身靠近,气息吹着耳道和鬓发,然后额角被轻轻摸了摸。这段时间伤口的疼痛一直在加剧,稍微清醒时能感受到,连带着整个脑袋都在痛。他蹙眉缩了缩,那人反而凑得更近了,鼻子里很快飘进熟悉的味道……
“吴渊?”
他在黑暗中徒然睁大双眼,坐起身下意识地伸手,一顿,又缩回来了。
好像已经……失去主动的勇气了。
喜不喜欢的,无所谓。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
好累,算了吧。喜欢也不是非要在一起,想做也不一定就要做,闭上眼睛做做梦好了,而现实……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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