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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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秋天,树叶渐渐开始脱落。

秦颜不喜欢呆在偌大的旌德宫里,整日临渊羡鱼。

每到傍晚的时候,秦颜便会象现在一样,坐在御花园亭子里的石凳上,在漫天的红霞中看着落叶如枯蝶般旋落,飒飒的抖落一地,风吹起时,便翻起一层风浪。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秦颜抬头看着摇扇走来的赵辰君,只听他浅笑着继续道:“娘娘离韶华老去还远的狠,不必触景生情。”

秦颜不禁失笑,拿团扇轻掩了面道:“我最讨厌物是人非,到我老了,满头白发,一定先用剪刀把这头发缴了。”

赵辰君闻言大笑,连扇子也握不大稳,他断断续续道:“秃了多不好看,满头白发也可以是风华翩翩。”

秦颜想了想,笑道:“也是,最多拿墨汁染染便好,跟父亲一样,到了战场上,戴上头盔,旁人一样是看不出来的。”

赵臣君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他眉眼微挑,道:“我才知道娘娘也很会说笑话。”

“不是笑话。”秦颜摇扇微笑道“我说的全是实话。”

“好好”赵辰君突然收敛了笑意道:“下个月我便要回南越了。”

“这样也好,本来你要选心仪的妃子无可厚非,但你能快些最好,我不想有人再为你的事多费心思。”秦颜摇扇的手停了停,补充道:“这也是实话。”

赵辰君突然觉得有些受伤,就象你日思夜想着一个人,待到你终于同她见了面,她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一样。

赵辰君依旧笑的一脸温柔,他道:“临走之前还是要拜托娘娘一件事。”

秦颜隐约嗅出算计的味道,不禁蹙眉问道:“何事?”

赵辰君突然从腰后拿出一个画轴,慢慢摊开。

秦颜微带疑惑的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动作,待赵辰君将画举到她面前才仔细的打量起来。

首先看到的便是用浓墨渲染的背景,深重而舒卷,画卷上方几点墨迹挥洒,点滴不匀,斜挑出几段枯枝。树下一人,身姿挺拔,宽袍广袖,衣袂因身形翻飞,袖口露出的手指正捏着一个诀,蓄势待发,仿佛下一刻便要出云破日。

再看画中人五官,虽清俊却不减英气,几笔便勾勒出了他的年轻气盛,只是看着,便觉得周身弥漫着狂狷气势,仿佛画中人的衣饰是因气焰而动,如此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秦颜看的极认真,直到看到画像右下角题的一个小字,是一个隶书的‘青’。

“这幅画是我无意中从一位高官手中所得,他也是别人送与的,可惜此人已逝,这画只题了一个字,也不知是何人所作。”

秦颜闻言,又多看了两眼,面目虽然传神,但只重在写意,实在分辨不出。秦颜不禁摇头道:“就算认清楚面容也与真人不是十分的相象,若想找到画中之人恐怕十分艰难。”

赵辰君眼中难掩失望,半晌才道:“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若是能结交,实在是一大幸事,也不知画中人是否还尚在人世间。”

秦颜实在无法理解赵辰君的执着,于是随口安慰道:“纸质尚新,画的时间应当不长,若此人非同凡响,却十分薄命,不能不说是天妒英才。”

这不知是安慰还是打击的话,让赵辰君又是一阵黯然。

秦颜也不愿意再多费唇舌,她起身道:“画已经欣赏完了,秦颜预先祝世子一路顺风,若无他事,秦颜也该告辞了。”

赵辰君欲言又止,最终抱拳一送,望着秦颜离去的身影,眼中微微浮现不忍。

秦颜不是没有注意到赵辰君的目光,只是不作他想,待秦颜绕过后花园时,终于明白赵辰君缠着给她看画的原因。

秦颜近来总在做一些藏头露尾的事情,就象她现在,正在一株月桂后,四周都充斥着桂花馥郁的馨香,那桂树十分粗壮,树上的花开的很是茂盛,间或有细花如雨纷落,在秦颜的脚下已经铺了一地淡黄。

秦颜本想转身再走,可又怕动作太大让人发现,于是只好站在树下,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九曲回桥。

桥上有两人,一人是背对着秦颜的白衣女子,身姿纤细修长,长发坠腰,即使是背影也足以引人遐思。

另一人秦颜认得又不认得。

那人本该是一身玄衣目光森冷的君王,可秦颜远远的看着李绩的笑颜,竟觉得春花落水也不及此人眉眼中柔情的万分之一。九曲回桥上,李绩的目光里只有他眼前的女子,此刻身旁的任何事物在他眼中都是不存在的。

遥遥相望,秦颜发现这样的情景已经入画。

恰此时,那白衣女子动了动,先行一步想要过桥,李绩突然拉住那女子的手,几步走到她身边,跟白衣女子并肩而立,口中还说了些什么,隔了有些远,秦颜只听到模糊的声音。然后李绩微微一笑,牵了白衣女子的手一起走,他们走的极慢,应该说是闲庭散步,自始至终那女子都没有回头。

待他们走远,秦颜才从桂树后走出来,低头时,从头顶飘下几朵金黄的小花。秦颜的身上也或多或少的落了些桂花,一时间馨香扑鼻。

无香花自开,但有人来采。

一朝花落去,低头香满怀。

秦颜念了几句,忽然觉得这情形十分风雅,本想笑笑,却发现自己不大笑的出来,最终作罢,于是她转身离去,衫上的细花也随着脚步飘落。

一阵风起,树上落花如雪,清风将花朵坠地的声音渐渐送开。

秋夜里风大,御书房内,窗棂被夜风吹得‘嘎吱’作响,书案上的烛火冉冉地散发着光晕。

李绩取过案边的奏折,摊开细细看了一遍,略一思索,将字用朱笔批在折子上,批好后放到左手边,再取一本,如此反复。

眼见夜已深,案上还有许多未曾批阅的奏折,明日还要早朝,服侍在一旁的阿德低声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先歇息吧。”

李绩只回头看了阿德一眼,面无表情,吓的阿德不敢再说,继续等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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