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大巧不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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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瞧见何太冲突然之间使出这‘纵横十九道’的剑法来,也自一惊:范遥能接下何太冲数招凭的不是内力而是东令法诀的神妙,岂知何太冲剑法一变虽然气势十足,但使动时略比先前滞涩,长剑转换之间更是平平折折,全无昆仑剑法的轻灵潇洒之态。然而范遥却是面色泛青,冷然不语,显是已经无暇分神,眼见何太冲使一柄细柔的长剑运如运钢杖,而且越来越重,似无止境,沈七瞧得暗暗称奇。

但凡武功高强之人往往能‘举重若轻’,使重兵刃犹似无物,但‘举轻若重’却又是更进一步的功夫。虽然‘若重’,却非‘真重’,须得有重兵器染之威猛,却具轻兵器之灵巧。

范遥奋力接招,渐觉何太冲长剑一剑重似一剑,压得他内息运行不顺。他本来真气被封,全靠东令法诀之功才解开几个大穴,此刻被对方压得内息不畅,便是输招落败的先兆。

沈七瞧见范遥面上渗出如水注般的汗水,情知这汗水每被挤压出一分,他浑身的真力便被挤出一分。听他呼吸之声虽仍曼长调匀,显是到了紧咬关头。握着圣火令的手掌一紧,竟似感觉不到其中的冰寒。

何太冲所使纵横十九道乃是何足道模仿围棋棋线而来,其中更是夹杂了操琴的手法。当年昆仑三圣何足道对郭襄一见颇为倾心,费尽心思作出一首曲子送给郭襄。当时他一手抚琴一手退敌,端的是高明手段,到了后来他退隐昆仑,潜心武学,便将这门手法传了下来,此刻何太冲陡然使将出来,威力顿时平添数倍。

这套武功之中剑法极少变化,一剑劈出便是一剑。而右手抚琴之法却是千变万化,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由同一个人使出本就十分为难。然而何太冲自小勤学苦练,虽然没有达到分心二用之境,却也相差不远。这一钝一繁之法使将出来,范遥竟是要同时应对两个何太冲一般,堪堪接下一剑便已不支。心中暗道:若是我内力尚在,岂惧你区区剑法?便是朝阳神掌胜你不得,也能战成平手。

沈七站在一旁虽然吃惊何太冲的剑法,却是无法可想。旁眼瞧见何太冲长剑击刺挥掠,招式虽然平平无奇,偏偏威力奇大,当是其中有独特的运气法门。他又瞧了数剑,只觉以前所学剑术变化太繁,花巧太多。又想到神雕中独孤求败在青石上所留‘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字,其中境界,远胜世上诸般最巧妙的剑招。他一面瞧着何太冲所使剑法,一面凝思自己所学剑招的去势回路,但觉越是平平无奇的剑招,便越是难以抗御。比如挺剑直刺,只要劲力强猛,威力远比任何花哨变幻奇妙的剑招更大。旋即他又想到笑傲江湖中令狐冲所学的独孤九剑,同样传自独孤求败,剑法却变得随心所欲,和重剑之法相去何止千百里?

他这一转思,自然便想到自己的师祖张三丰身上来:张三丰所传太极剑法名扬后世,流传百世之后仍然有着极大的生命力。而正真的太极剑只是大大小小、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圆圈。要说招数,可说只有一招,然而这一招却永是应付不穷,可以说是天下最简单的剑法,又是天下最繁奥的剑法,较之独孤九剑的腾挪变化却又胜上一筹。

张三丰自然知晓剑法变化越多,威力便分散了,但是任何学剑者都必然经历了由简到繁、以繁至简的过程。武当派武学精髓不在于力大力强者胜,而在于借力使力的法门,剑招的变化可以弥补内力上的不足,到了后来招数、内力尽皆为旁枝末节,唯有借势、意境才是真正的上乘武学。临敌时才能以意驭剑,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后来轰然出世的太极拳、太极剑便是秉承了这样的至理,虽说招式再简单不过,却是以普天下武学之招数为根基。只是天下明白这样道理的人虽大有人在,但要做到却何其之难?就如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常人,拿了剑乱挥乱舞,招式之间根本谈不上任何精妙之言,可谓简单之极。就算是剑术至精之人,也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简单,‘破敌’二字便谈不上了。只是不曾学过武功之人,招式虽然简单,却会给人轻而易举的打倒。真正上乘的武功,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沈七此刻机缘巧合之下对其隐然有所领悟,却又不甚明确,模模糊糊的有个影子,偏偏又惹得人心痒难搔。

腾地耳边传来一声暴喝,沈七一惊之下正好瞧见何太冲长剑化作九天之上的蛟龙,直直劈向范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一剑若是劈得实了,堂堂光明右使只怕便成了两半。他惊愕之下残剑一动,堪堪在何太冲劈到范遥之前和其长剑一撞,两人同时退开数步,竟是平分秋色。

何太冲本来志在必得的一剑被沈七接过,愕然之下看着沈七,讶道:“你也解开了穴道?”心中却是郁闷之极:先有范遥冲开自己的穴道,后有沈七亦是如此,难道说我点穴的手法竟是如此不足一提么?这个窝囊的念头让何太冲有怀疑昆仑绝学的冲动。

沈七也自一怔,听到何太冲的讶然才知道自己的穴道已经解开,真气也恢复了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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