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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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的确突然,江漾连忙招呼着下人去请大夫过来。

一阵急攘攘过后,柳濯月去前厅等候大夫,梅玉温安安稳稳坐在厢房的软榻上,嘴角含着笑意,轻缓地摸着自己的腹部。

江漾不敢说话。

许是江漾的神情暴露了什么,梅玉温拿素手掩了掩唇鼻,浅浅地笑了一下,问道:连你都知道公公在偷偷服药避子吗?

她看到江漾僵硬地点了点头,后笑道: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好好的呢,却不知我早就将他的药换成了黄连汤。

梅玉温点了点茶,优雅地吹了吹,轻呷一口,慢悠悠道:我知他瞒着我是为了我的身子,可我若真让他绝了后,当真是对不起他那去了的母亲。

他母亲生前已经为了他的婚事愁坏了身子,我原是不在乎这些子嗣的事情,可我就是觉得愧疚。

我梅娘,还真是未欠过什么人。

江漾看到她说完这句话后好似神情顿了顿,过了良久,才听到微不可及的一声。

这辈子,却是只欠着了自己的孩子

这世间,谁又能求个圆满呢。

前厅传来脚步声,是大夫急忙忙被请了过来。

那老中医隔着软布摸了片刻,眉心一跳,山羊胡子动了动,才笑着道喜:夫人这是喜脉,刚刚整月。

梅玉温掩帕笑得色若春晓,赏了大夫不说,又赏了好些银子给下人,大家都去分发赏银,她这才悠然地躺在了美人榻上。

江漾觉得她像一只在太阳下晒肚皮的波斯猫。优雅又贵气。

她悄悄和柳濯月对视一眼,挑了挑眉毛,眼睛看向门外,示意出去说。

柳濯月行礼退下,江漾复跟了上去。

临走前让丫鬟把熏炉中的冰片换成安神,孕妇不宜熏冰香。

江漾和柳濯月走到一处廊上,原是想再逗逗他,可看他的神情毫无波澜,顿没意思,颇为可惜地叹道:你都知道啦。

他想了想,这才笑着说:原本是不知的,可那日父亲告诉我说,这药什么都好,就是颇苦。

他罕见的促狭了起来:我喝的时候却不觉得有多苦。

柳太傅可真惨,又喝大补又吃黄连。

江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觉得公公婆婆好是有趣:他们可真好。

柳濯月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向院落,声音带着春风化雪的温,道:我们以后会更好。

亭角避风处,一树山茶千叶白开的正好,花五大瓣托于下,内蕊细丛黄珠生,如芍药状,娇艳动人。

江漾拿帕子指了指它:我会等它花期快过后,采下来,制成花茶香饼。

身旁人揉了揉她的耳垂,道:说了都听你的。

江漾点头:我知道呢。

柳濯月隐微一愣,而后凤眼微弯,轻轻一笑,满树的千叶白也顿然失色。

天将暮色,浓雾挂霭,石阶上的雪化成了碎冰,踩一脚,便发出滋啦声响。

几位大臣从太极殿走出来,皆面色生愠,袖风阵阵。

圣上到底是何意思,这粮草若不运过去,边关战役安能胜?是礼部副侍郎,叫赵极。

你竟还敢这么大声,你忘了殿前圣上说了什么吗!旁边同僚忙堵住他的嘴,而后又看向莫不作声的柳嘉许,问:这可如何是好?

柳嘉许摸了摸腰上的青佩,眼睑下垂,沉声道:万不可联名上奏,圣上不会胡闹。

那群官员叹着气点头应是,那赵极更是沉不住气:圣上这是在拿国土开玩笑啊这还未说完,便又被拦住了。

云宫红墙绿瓦,一眼望不到头,太极殿下百列石阶,修得又窄又小,不能二人结行,有年老的官员,更是要小心台阶,别被雪滑了去。

这是一种传统,告诫所有任官在职的官员们,都要慎独慎微。

柳嘉许又想到承德帝在朝上说的那几句话。

朕不过是说了句国库空虚,你们便都这么着急?

到底是朕说了算,还是赵梅两家世族说了算!

这两句话简直如投水的石子儿一般惊起波澜,圣上并不昏庸,犯不着在边关战急时犯了糊涂,他闹这一场,怕是要给场下的人都敲个醒儿。

梅赵两家恰都是皇后一党,对新皇来说是帮助,如今,却是制约了。

柳嘉许叹了口气,负手而行。

刚至北宫门,有个小黄门看见他,提着袍子跑了过来:柳大人,您府里来信,说是夫人有喜了。

那小黄门头一次见这么大的官,战战兢兢立在一旁,没等到回应,颤巍巍抬了个眼,却看到这大官愣在原地。

他又小心翼翼重述了一遍,才看到柳嘉许醒神一般,道了谢后,连忙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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