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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混杂着河南方言特色的普通话。舒旷活用自己语言上的模仿优势,给角色加上了口音;这么一来,他当然就比字正腔圆的谭自清更有工农兵的味道了。

这一点,连沈携自己都做不到。不是想不到,而是语言这东西,有时候也需要天分。

舒旷带来的小亮点不只这里。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动作有些夸张地四面警惕,等确定无害了,才一屁股坐下来,把两只脚掰成了观音打坐状,观众一看就乐了:这不是北方人坐炕上的姿势吗?

“古里古怪的地方……这墙咋这么白泥?”

忽然门一响,秦梦进来了;只见舒旷已经一个轱辘钻到床后边,就跟躲在战壕里的一样。

“恁是什么人,报上名来,不然俺就开枪咧!”

秦梦撇撇嘴,“你身上能有枪?连个枪子儿都没有吧!”

舒旷这才探出半个头:“原来不是日本鬼——俺滴个娘!国民党女特务!”

秦梦柳眉倒竖:“我是女特务?”

“俺战友跟俺说了,女特务就是穿得特别好看!恁糖衣炮弹对俺木有用!”

秦梦给他气笑了:“我不是国民党的!要不要给你看看我的党员证啊?”

“俺也没见过党员证,俺不看。”

“啧,”秦梦插腰偏头思考了片刻,“你想啊,我要是女特务,我能把你救回来?”

“恁救了俺?”

“不然还能有谁?”

“……恁真不是女特务?”

“保证不是。”

舒旷弹簧一样窜起来,“早说嘛!俺明白了,恁是地下党,所以这么打扮。”

“……地下党就地下党吧……”秦梦正嘀咕着,忽然不知从哪响起了震天的重金属摇滚乐声。

只见舒旷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口里念叨,“俺滴娘啊敌袭!”又缩回床脚去了。

秦梦掩着嘴笑,从包里掏出作响的手机。

舒旷为自己的人物添加了许多小动作、小台词,例如打坐,躲到床边,四处探头探脑,还有小声的嘀咕等等。

沈携猜测舒旷或许参考了不少影视剧,模仿军人和农民的特点,但由于时间紧促,只能以一种刻板化的方式来表现,许多小地方还需要再推敲。

比如我们一想到军人,就会想到挺拔的军姿,一想到农民,就会想到弯弯的背脊。

但不是碰上军人就一定要站得笔直挺拔,因为或许他是一个对不训练军姿的特种兵,或许他是一个还没有习惯入伍生活的新兵伢子,又或许他因为伤病退伍,已经不能直起腰了;也不能碰上农民就要佝偻起来,因为或许他是个新型农民靠技术立家,或许他刚发了一笔小财,刻意挺胸抬头以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又或许他是个准备到城里去闯一片天的年轻农民工。

一个生动的角色,需要鞭辟入里地分析,而不能仅仅凭着一个方面,就将一种符号套上去。

舒旷的演绎之中,就有类似的刻板符号出现;在普通观众看来,会觉得有些刻意;在内行人看来,是理解尚不够深入的表现。

但是他的表演并不单纯由这些符号组成。

和谭自清稍显平凡的士兵不一样,舒旷的这个士兵不是那个时代所有人的简单平均,而是一个特别的小人物。他大惊小怪,草木皆兵,动作里透着傻气和天真,问问题时语气透着小心和好奇;他怀疑人时怒目圆瞪,亲近人时笑容满面。他年纪很小,可是熟练的防御动作显示,他已经上过不少次战场了。

他在舒旷的演绎下,可亲可爱,就像是刚从农村出来的小青年,冲你乐呵;你随意跟他聊两句,就能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又会因为他生活的不易而忍不住心疼。

沈携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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