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拿定主意(1 / 1)
信刚送走,钱庄二掌柜便带来了一枚蜡丸密信,是官府中的内线托如意楼转交过来。上面的内容十分简单,不过短短一句话“宁檀若,年铁儒已到,南宫小心。”果然是那对铁爪鸳鸯,南宫星苦笑着将蜡丸捏碎,连着纸条一起丢进灯盏,从后门离开钱庄。被煽动的江湖人起码明面上的目标还会以白家兄妹优先,而快马加鞭赶来的公门高手,则毫无疑问都是为他而来。至于白若云和方家的事,他们不太可能插手。许多年来,六扇门早已和武林之间有了奇妙的默契,只要是有正道门派出手参与的江湖恩怨,官府至多只会在案卷中记上一笔,不是闹得太大的案子,大都不会派遣人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考量再三,又往如意楼的分舵走了一遭,打听了一下关于这对夫妻捕头的事。男捕头年铁儒一直在翼州效命,从某乡村唯一的捕快积功升迁,一步步走到如今挂两镇巡督,佩全州通查腰牌的地步,也算是勤勤恳恳。这人武功朴实无华,常用的就是捕头官发的那把腰刀。他妻子宁檀若最初却是在滇州任职,而如今名动八方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玉若嫣,当时还只是她手下一名新丁。宁檀若是铁爪鹰的传人,也与她师父一般的急功好进,不出两年,便不甘玉若嫣后来居上远迁蜀州,后于一桩案子中结识了奉命协查的年铁儒,对其颇为赏识。此后两年多,年铁儒公事私事双管齐下,几乎丢掉自己翼州公职,对宁檀若苦苦痴缠。宁檀若原本嫌他不够上进,最后却被不知何事打动,她在蜀州本就迫遭排挤郁郁不得志,当即便与年铁儒立下婚约,以出嫁为契机,调往翼州。于是,便有了铁爪鸳鸯。宁檀若使的是一双精钢钩爪,中原极为罕见,据说铁爪鹰的这门功夫传自西南蛮荒之地,因此招数也颇为奇特,钩爪主要以腕部驱使,手中还能备下暗器随时发射,比年铁儒那循规蹈矩的武功要难应付的多。他们夫妻联手对敌已有将近两年,原本并不相合的武功如今也摸索出一套配合之法,而且他们都并不以武林中人自居,出手只为办案,并不讲江湖规矩,比起柳悲歌关凛他们,只怕还要更难缠些。“这六扇门的也不能一杀了之,真把官府得罪透了,那才是惹了大麻烦。”唐昕睡眼朦胧的靠在床头,心有余悸的抚摸着南宫星手掌上的针眼,问道“这些毒当真都化掉了?要不要再吃颗解毒丸?”南宫星一整个午前都没有什么收获,反倒险些让七星门得手,回到千金楼里用饭,心中仍隐隐觉得有些烦躁,幸好唐昕知心体意,好言劝慰过来,与他一道商议。“陆阳那边也不能全靠冯破自己,”南宫星眉心紧锁,喃喃道“得赶紧把白若云的事解决才好,不然分身乏术,迟早要被排着队过来的公门高手堵在湖林城里。”唐昕毕竟身体强健,睡了大半晌,一身筋骨就已恢复大半,下地走了两圈,按南宫星的指点提腿夹臀,挺背收肩,连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她本就擅长做些妩媚神情,言谈举止不比寻常少女,想来唐行简应该察觉不到什么破绽。南宫星这才答允,让她下午寻个地方留下唐门暗记,约唐行简秘密见面。但终究不放心让她单独行动,饭后温存一阵,南宫星又戴好斗笠,远远跟在唐昕身后十余丈外,一直护送她留下暗记返回千金楼,才安心离去。方群黎李嫦两个关键人物不到,他也只有从其余人顺次查起。转了不到两条街口,就叫他远远看到了新近赶来的无形镖裘贯。这位老爷子依旧是带了一大帮弟子跟着,此前见过的孙三手也在其中,前呼后拥与其说是来找人,倒更像是带着弟子出来见世面。南宫星戴着斗笠站在街边,那一帮人就那么大剌剌从不足一丈外的地方招摇过市,不住对两边的青楼歌坊嬉笑指点,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街上容姿艳丽衣着轻薄的女子,倒真是心无旁骛。这帮弟子大都不值一提,裘贯的拿手功夫南宫星也大可视若无物,他便只是远远跟在后面,打算看看他们在哪里落脚。不曾想裘贯倒真是家大业大,盯着千金楼的门面看了片刻,哈哈一笑,领着弟子们住到了对面。鸿禧客栈。南宫星哑然失笑,从侧门叫出了一个伙计,托他捎了个口信给这里的两位掌柜,草草安排了一下。既然住在这里,十有八九晚上就要去千金楼见见“世面”南宫星略一思忖,折回千金楼找到金姨,也提前交代了一声。两边只不过是互惠互利,最好还是不要惹来太多额外的麻烦。柳悲歌暂且不需特地在意,那如今最需要小心防备的,便是顺位第二的寒刀关凛。这女人的真正姓名、武学渊源、曾经的经历都是一团迷雾,与她齐名的佛剑慕青莲好歹成名后还被认出曾经是一名下手不留情的少年杀手,而她,至今也无人认得出来历。即便是消息最灵通的人,对她的介绍也只有一句话可说。
寒刀关凛,女,使七尺关刀,独眼,辣手无情。比起柳悲歌,南宫星更不想和她交手。一来她是女人,即便不怎么好看,也是女人。二来,与她之间,只怕绝不可能有什么不打不相识的决斗。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关凛在方家的表现。即使她一贯下手从不留情,杀张蓉的时候,也未免出手太快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张蓉并不懂武功,断其手腕救下孩子之后,本没必要将其就地斩杀。而且张蓉当时的反常也是十分明显,若是拿下活口,必定能问出什么。如果关凛当时是为了杀人灭口,那她与鬼面人,也就是方群黎之间的关系,就变得耐人寻味了。湖林城中各处地方南宫星都熟悉得很,关凛住的客栈他略一思索便想到了路线。那里颇为偏僻,平常住的也都是些远道而来只为节约盘缠的小商小贩,很少有江湖豪客会屈尊将就。不过关凛这种人住在那里,也并不稀奇。他顺便考虑了一下沙俊秋的落脚处,发现略略绕个弯子,就能将那边也瞄上一眼,虽说会穿过城中最低档的娼寮聚集之处,但此刻时辰尚早,那边应该还没多少人潮。有了上午的教训,他这次专门避开了各色人群,尽量找人烟稀少的后巷小道穿插,虽说戴着斗笠这么行进看上去颇为可疑,但湖林江湖人来来往往数量颇多,寻常百姓通常早已练出了见怪不怪的好本事。寻常地方的后巷还算好走,一到了那段窑子窝,阴湿窄道便几乎找不到多少可下脚的地方。水沟里积满了用过的布带,透着充满铁锈味的腥臭。秽物横流,就算掩着鼻子,依旧忍不住喉头发紧。这大概是光鲜华美的湖林城中最不能见人的地方。就像锦衣玉服的高贵公子,腚沟里夹住的那颗流脓痔疮。将近巷口的阴沟,污水中还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胎儿,不足一拳大小,早已泡的发白。本就已在下九流中挣扎的妓女,不过几街之隔,境况便是云泥之别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迈过最后一汪污水,走出了巷子。然后,他就看到了铁爪鸳鸯。那对夫妻显然并未休息过,宁檀若的精神看上去还好,年铁儒则有些疲惫,双目满是血丝。南宫星心头一惊,忙将斗笠边沿压了一压,镇定了一下情绪,缓步从那二人身边走过。这时宁檀若突然回过头来,扬声道:“你,站住。”南宫星双拳一紧,垂在身侧,一身真气开始飞速流动,他转过身,挤出一个微笑,道:“这位大人,什么事?”宁檀若却并未仔细看他,而是抬手指着面前那一列破陋矮房,问道:“这附近有家叫寻芳阁的酒家,我们没找到,你知道是哪间么?”南宫星皱眉思索片刻,看他们确实不像是认出他的样子,这才道:“你说的地方说是酒家,其实是个窑子。你指的这一溜屋子,有一半是他家的娼妓接客的地方。老板在东头那间,挑着酒旗那扇门就是。酒旗太脏,看不清字了,不然其实挺好认的。”宁檀若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年铁儒微微一笑,对南宫星拱了拱手道:“谢谢小兄弟指点。”这才转身跟了过去。南宫星走出两步,心中越发好奇,这两位捕头显然是为他而来,那怎么会找到这么一家私娼寮来?他就算急到小兄弟炸开了花,也决不肯在这种地方将就的啊。他想了又想,转身走到对面一家摊贩前蹲下,装模作样的挑选一番,磨磨蹭蹭等着。片刻之后,那夫妻二人跟在老板后面走了出来,快步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又等了约莫一炷香功夫,那夫妻二人从屋中出来,贴在一起小声说了几句,沿着大道往衙门的方向快步离开。那老板追出门来,高声叫道:“两位大人!这这就不管了么?好歹帮我找个仵作来收尸啊!”南宫星心中一凛,知道原来这里出了人命案子,那两位多半是觉的可能和他有关,才特地赶在前面过来看看。看过之后可能是觉得与他关系不大,便自顾走了,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本地的差役过来接管。南宫星稍一权衡,拿定主意,起身快步走向那老板。他虽不常来这种地方,但湖林城中的角角落落,他都有几分熟悉。这会儿也不是多话的时候,看那对夫妻已经拐过街口,他直接低声问道:“唐老七,你这里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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