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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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下,那道身影静静地立于房间的入口,颀长高大。即便在昏暗的门口,他的皮肤也呈现出一种苍白的色调,仿佛被月光打磨过,一头浓密的银发衬着他深邃幽蓝的眼眸,眼睛微微发亮。

他身穿一件朴素的灰白色长袍,边缘已经磨损,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质朴感。双手自然下垂,手指修长,但林叶繁知道那双手犹如狼爪般有力。站立不动时,他轻易和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开门的"咔嗒"声,林叶繁必然不能发现他。

一瞬间,仿佛时光都在这间小房间内停滞了。

辛郁好像没感觉到这种凝滞的氛围,他在家族内受人冷眼多年,并不在意这小小的冷场。他依然温柔地弯着眼角,目光从林叶繁乌黑的发丝划过,停在柔软细腻的白嫩脸颊上,那里窝着一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酒窝的主人刚才心情不错。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好多了?"辛郁缓缓靠近林叶繁,长袍下的腿微屈,劲瘦的腰也微弯,"我小时候也经常生病。都说久病成医,生病久了,也有了点护理常识,所以自作主张地来照顾你。"

话语间,辛郁已经到了林叶繁的面前。见林叶繁还是沉默不语,辛郁的目光沉了沉,干脆低低地矮下身,双手撑着膝盖,从下往上去看林叶繁的眼睛。

"呀,你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不少。难道是生病了嘴里发苦,所以心里难受吗?"辛郁弯着眼笑,保持着别扭的姿态,两手张开晃了晃,在林叶繁面前轻轻一拍。合掌间,闪过一抹细碎的光芒。辛郁笑眯眯地打开双手,"看,我给你带了糖果,是橙子味的哦。"

林叶繁低头看着辛郁起了毛边的外袍,克制地不去看他那双闪闪发光的蓝眼睛,听闻此言,不由自主地望向那颗裹着琉璃纸的橙色糖果,咽了咽唾沫。他昏迷之后就没吃过东西,醒来后情绪大起大落,更是顾不上饥肠辘辘的肚子。现在看到一块糖都能两眼发光,恨不得饿虎扑食。

"咕噜噜",肚子不给面子地叫了一声,林叶繁捂住肚子,瘪瘪的,他竟有点委屈,肉肉的脸上也没了酒窝。

好在辛郁很给面子地没有笑,反而自然又亲密地直起身子靠近委屈巴巴的林叶繁,动作轻柔地将林叶繁带到床沿坐下,安慰道:“看来身体在恢复,它提醒你需要及时吃饭补充营养了。”林叶繁一言不发地顺从了,他看着那双苍白的手剥开糖纸,手指修长而优雅,骨架均匀且形态优美,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无意识的美感。

辛郁将糖块不由分说地靠近林叶繁的唇,"快吃,我不知道你会醒得这么早,是我欠考虑了;不过我已经提前准备了晚餐,热一下就端来给你,好不好?"

林叶繁愣了一下,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微微露了一道缝,隐约可以看见白白的牙齿和红红的软舌。糖块趁机抵了进去,林叶繁愣愣地咬着糖,下意识添了一下,甜味在口腔蔓延。

辛郁看着那小而软的舌在糖块上试探地点了点,然后整个儿卷走,在干燥的嘴唇上留下一抹水光。林叶繁一侧的脸颊微微鼓了起来,酒窝又浅浅地窝在上边,因为生病泛红的脸蛋在灯光下有着玉制的光晕;眼睛湿漉漉的,眼角微红,衬着那双碧绿的瞳孔,就像含了汪春水。

辛郁的喉结上下滚动,伸手想要触摸,那双碧眼就忽地转了过来,从眼角斜了他一眼。顿了顿,辛郁顺其自然地抚了抚对方柔顺的黑发,认命地起身去热晚餐。

"咯嘣",确认过辛郁确实离开房间后,林叶繁下意识咬碎了糖块,吮吸着剩余的甜味,林叶繁不由想起上一世辛郁洗手作羹汤的画面——

在宿舍布置温馨、光线柔和的厨房里,那人卷起袖子,露出一双修长、优美的手,清亮的水流冲刷着手部,带起微微的水花,晶莹的水滴从指间滑落。他细心地整理好厨具和食材,开始烹饪。灯光下,那些瓶瓶罐罐的香料被摆放得井然有序,新鲜的蔬菜和肉类也整齐地排列在料理台上。当锅中的油热了,噼里啪啦开始作响,食材就被一一投入锅中。随着食物在锅里翻滚跳跃,宿舍里就会弥漫起了诱人的香味。

林叶繁锦衣玉食地长大,就算被家族放弃了,也从未因钱财忧心。不擅厨艺的他依然在军校生活中吃得肚子溜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辛郁的精湛厨艺。

不大的一块糖很快就吃完了,甜味被吮完前,辛郁端着餐盒敲响了房间的门。

“哒哒”,林叶繁瞥了一眼门,并不作声。

“我进来啦?”辛郁一手托着餐盒,一手推开了门,脸上挂着无奈的笑,“煲了一碗清汤,你先喝了润润嗓子,好吗?”

辛郁自顾自地为林叶繁的不发一言找了借口,他在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房间内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放餐盒的桌子,于是径直走向房间内唯一的椅子。

林叶繁在闻到饭菜香味的一瞬间,眼神就亮了起来,见辛郁走过来,便期待地站了起来,小巧的喉结动了一下。

辛郁的脚步一停,随即转了方向。他撩起外袍,在床沿坐下,仰起头看到林叶繁惊讶的目光,“没有桌子呢,是我顾虑不周了。”

辛郁一手将餐盘搁在自己腿上,一手拉住林叶繁自然下垂的指尖,好软,“你是病人,理应我照顾你。来,我来喂你。”灯光打在林叶繁泛红的脸颊上,辛郁看着那抹红晕,心间痒了痒,他以为林叶繁害羞了,“要不然……”

辛郁腿上先是一轻,随后一重。林叶繁在辛郁惊讶的目光下拿起餐盒,直接坐在了对方的腿上,“不是说要喂我吗?呐,我好饿。”林叶繁坐好以后转过头,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映着辛郁愣住的脸,抿出了小小的酒窝。

肉肉的臀紧紧贴着大腿,软软地贴合着,餐盒的热度被另一种温暖代替,细细软软的头发蹭在辛郁的下啊带来微微的痒。少年身上有一股甜香,辛郁不受控制地低头,让鼻尖蹭过对方的发丝,眼睛死死盯着那黑发下隐约着的莹白耳垂,目光不受控制地发直。

“快,我真的好饿啊…”林叶繁不耐烦地将餐盒往上递了递,嗓音却是软软的。

“啊,好……”辛郁回过神,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工具人,自愿成为一套餐桌椅——他环抱着林叶繁,一手托着餐食,一手拿着汤匙,心甘情愿地重复着投喂的工作。

林叶繁只负责舒心地卧在辛郁怀里,他已经想通了:既然有上赶着的免费保姆,为何不享受享受,军校里的营养剂可没有现炒的饭菜可口。

只是,汤匙正正好放在唇边,一动不动,林叶繁只能微微低头抿着躺直边缘,慢慢吮吸里面的汁水;舀饭的频率也不太合心意——这一世的辛郁只有一身好厨艺,还没能磨合出伺候人吃饭喝水的技能。

林叶繁抬头暗示了几次都没能让辛郁领悟到自己的不适,他有些生气。在小心眼儿和报复心的驱使下,他瞪了辛郁一眼,夺过汤匙开始自给自足。

辛郁彻底沦为一个莫得感情的餐桌,他任劳任怨地捧着餐盒,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身体,脑袋一片空白。

美食很好地抚慰了林叶繁空荡荡的胃,他愉快地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嵌进了身后人的怀里,背贴着胸膛,头靠着肩膀;小腿轻轻地晃动,脚踝蹭着那人结实的肌肉。

身后的呼吸声重了,靠着的胸膛微微起伏,林叶繁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嘴里填东西。他之前饿坏了,顾不上细嚼慢咽;现在胃里有了东西暖呼呼的,他又拾起了小少爷的优雅仪态,开始真正享受美食了。

“还别说,虽然我上一世选对象的眼光不行,但辛郁和侯宇腾都长得好又会做家务,看来我在选家政保姆方面还是可以的。”林叶繁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些。

填饱了肚子,林叶繁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转着脑袋看辛郁在狭小的旅馆内收拾来收拾去,甚至连自己身下的床单都要扯一扯,让褶皱不那么明显。

林叶繁翻了个身,故意用大幅度的动作扯动床单,他趴在床的正中间,用手支起下巴,挑衅地扫了一眼辛郁。辛郁好脾气地朝他笑了笑,转身去翻柜子里的备用床单被套,"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去报道,快睡吧。"

辛郁动作利索地将备用被褥铺在床边过道,连外袍也没有脱,和衣而睡。林叶繁从床沿边边探头去看他——大个子委委屈屈地塞在窄窄的过道里,紧紧地裹着床半旧的薄被。被子太短了,一部分小腿和脚都裸露在外面。

房间里唯一的灯熄灭了,林叶繁只能借助从窗户外撒进来的星光模糊地观察辛郁的表情——他正微微拧着眉。看来硬地板上睡得并不舒坦,但自己身下这张简陋的床也柔软不到哪里去。他倒是一点儿也不困,白天睡足了,现在一点儿睡意也无,只能无聊地趴在床沿,一只手臂弯曲着垫在脑袋下;一只手沿着床边自然下垂,指尖悬在空中晃荡。

林叶繁百无聊赖探出精神触手漫无目的地挥舞,手也不闲着,揪着床单边沿折起又放开。

"我睡不着,你起来陪我说说话。"林叶繁终于忍不住了,他探出身子用手点了点辛郁的肩。在心里默默补充:最好是现在起来陪我锻炼一下精神力。

辛郁困倦地睁开双眼,蓝莹莹的眼珠在黑暗中格外透亮,像两颗玻璃珠在夜晚静静地折射着星光。林叶繁受蛊惑般地探出手,想要抚摸一下那对好看的眼眸——他真的很喜欢这双温柔的眼睛,被这样温柔地看着,很难不动心。也难怪自己上一世会义无反顾地投身,飞蛾扑火般追逐生命中的温暖,毕竟谁能想到拥有这样一双温柔眼眸的人会背信弃义呢?

探出的手被紧紧地攥住,林叶繁愣愣地看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辛郁直起身,想要将这只捣乱的手放回被子,"是为了明日的报道紧张吗?别害怕,我和你一起报道;若是担心迟到,我已经订好了闹钟,我会准时叫你的。"

林叶繁没有配合,他抽出手,细白的手指搭在对方的脖颈,邀请似的朝自己拉进,“我有些冷,你上来睡吧。你瞧,床上还可以躺下一个人。”

辛郁沉默地扫了眼林叶繁身后并不比过道宽的空间,又将目光凝在林叶繁红润的唇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林叶繁说话时微微吐气的湿润香气绕在辛郁的鼻尖,唇瓣柔软,说话时探出一小截红红舌尖。

辛郁象征地推拒了一番,最终不由自主地上了床,甚至在林叶繁的要求下退去了粗布外袍。床实在太小,辛郁仰面躺着,上身仅着一件里衣,身边紧紧贴着柔软温暖的身体,他少有地感觉到不知所措,感觉有什么事情失去了掌控。

林叶繁满意地笑了,他的手将辛郁的里衣袖口往上推,指尖划过辛郁手臂上的伤疤,试探地用最细弱的精神触手轻轻缠绕着对方的精神壁垒,“你手臂上凹凸不平的是伤疤还是……”

辛郁下意识伸手阻止了对方的动作,两人的手隔着一层薄衣上下覆盖。林叶繁在辛郁转头看向自己时换上了一副担忧的表情,他顺从地停了动作,微微拉进了点距离,莹润的脸蛋靠近辛郁,眼睫低垂,遮挡住了眼底的思绪。

“是很久之前受的伤了,早就不疼了。”辛郁转身侧卧,将胳膊从林叶繁的手下挣脱出来,难得简言寡语。林叶繁知道,这道疤痕是辛郁小时候被欺负受的伤,囊中羞涩的他又不被允许用家中的治疗仪治愈可以遮掩的伤痕,这才保留至今。

林叶繁眨了眨眼,眼睛泛上一层水光,他的精神触手传回来的波动显示出辛郁现在并不平静。林叶繁抬头直直地望进辛郁的眼睛,微微张唇,心里反复斟酌的安慰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随后整个人被大力团进怀里,鼻尖撞在坚硬的胸膛上,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一股酸麻从鼻头上窜到眼角,化作一股愤怒直冲天灵盖。

林叶繁瞬间脱去了小可温柔的外表,像一只愤怒的小猫,张牙舞爪地奋力推着辛郁。但他短手短脚的根本推搡不动,整张脸又埋在那人胸口,一张嘴,那人的里衣就趁机而入地蹭进嘴里。林叶繁挣扎着将嘴里的布料“呸呸呸”吐出去,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咬牙发出几声弱势的呜咽。

辛郁摁住怀里扑腾的小身板,抽出手揉了揉林叶繁蹭乱的头发,将他囫囵个儿压制在身下,“好了好了,明天再闹,睡觉。”怀里柔软的身躯似乎明白了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象征地反抗了一下,就乖乖地不动了,只是那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对方不满的心情。

两人调换了身位,林叶繁挣扎累了,任由辛郁倒腾自己。林叶繁趴在辛郁的身上,察觉到那人慢条斯理地用手插进自己的发根,理顺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后,手缓缓下移,有规律地拍打自己的背。

林叶繁轻哼了一声,用精神触手恶狠狠地抽了一下辛郁的精神壁垒,终于任命地闭上眼彻底地安静了,“可恶,轻敌了,这人根本就不会轻易向别人打开心房。还是等他把白狼放出来,从那头蠢狼那边入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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