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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陈镯终于睡了回懒觉,大中午才起来,半迷糊地打开房间门,刚踏出去一步,立刻清醒了。

地面上竟然有一层水,并且伴随着呲呲拉拉的声音,陈镯紧张地出去查看,发现厨房的水管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开了,一道水柱直冲出来,冲刷着天花板,再掉到地上,家具什么的都挂上了一层水液,现场无比惨烈。

陈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毫无头绪。想把水龙头拧紧,结果根本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这几天这么不顺,陈镯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没办法,只好去借工具,隔壁刘老太患有老年痴呆,轻易听不得人说话,不能打扰,思来想去,忐忑地给关照年打了个电话。

修车和修水管的原理应该是一样的吧……陈镯握着手机,用毛巾把爆开的水龙头盖住,苦恼地看着沾了水的家具,不知道会不会损坏。

电话接通,但没有声音,陈镯小声地道:“关照年……我是陈镯。”

“嗯,说。”他的声音非常暗哑,像在压制着什么。

“那个,我家的水管爆了……水流了一地,”陈镯说,“可以帮我修一下吗?”

关照年另一只没拿手机的手被很用力地握起来,发出关节的脆响,贸然被吵醒,他的起床气是很严重的,此时语气也不是很平稳,“知道了,地址发来。”

挂断电话,陈镯撇撇嘴,好冷酷。

关照年神情阴翳地把手机扔向角落,手机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屏幕朝下啪地落在地上,关照年不断地用冷水冲脸想平息那阵怒意,但还是无济于事,他狠狠砸了三下墙,痛感袭来,几秒后才冷静下来。

捡起手机,左下角的屏幕碎了,关照年翻到短信,陈镯发了个地址,并附上了两串谢谢和麻烦你了。

柯艾就住在他对面,关照年敲响她的门,柯艾一脸没睡醒,“……怎么了年哥?不是下午才上班吗?”

“跟我走。”关照年言简意赅。

柯艾立马钻回房间换衣服,以为又是出去玩,关照年补了一句,让她拿上东西。

柯艾迷惑,但照做。

几分钟后她就明白了,跟着关照年七拐八拐走到一栋楼前,上楼敲门,陈镯给开的门。

柯艾立马明白了,凑上去,说:“我们来给你修水管了。”

陈镯侧身让路,“麻烦你们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

柯艾提着工具箱,只有一扇门是打开的,其他两间房都紧闭着,应该是没人住的,为了证实猜测,她问:“你一个人住啊?”

“对,爸妈工作很忙。”陈镯说。

关照年最后一个进门,看到进门处的柜子上放着一面相框,是一家三口的合照,陈镯被爸爸抱在怀里,妈妈笑呵呵地看向镜头。

他的视线只停留了两秒便移开了,掰了掰手指,呼出一口气。

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水管水压过大,把水龙头冲开了,柯艾叫关照年,“年哥,你来吧。”

关照年接过扳手,把接口的螺圈拧下来,喷出来的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和两条手臂,柯艾哎呀一声,赶紧把新的螺圈递过去。

“小了。”关照年说。

柯艾哦哦两声,赶紧找了个大一点的。

陈镯在旁边看着,注意到关照年右手的手关节破皮了,但却毫不在意地被水打湿。

关照年动作很快,不到五分钟就修好了,跟陈镯想的一样,那些纹身会随着肌肉的勃起而改变形状。柯艾说要去上厕所,陈镯把新毛巾给他,“麻烦你们了。”

“不用。”关照年没接,收着工具。

没一会柯艾慢悠悠回来,抱着手,打了个哈欠。

陈镯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晚上——”

“不不,跟你没关系。”柯艾说,“我们昨天玩到四点才回家,魂都是飘的。”

陈镯倏地沉默一会,接着说:“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做饭。”

“行啊,我和年哥天天吃炒饭,早就吃腻了。”柯艾看着关照年说,“正好改善一下伙食。”

陈镯的眼神只在关照年身上,关照年说随你,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期待得到满足的感觉。

陈镯送他们下楼,柯艾跟他说再见,转身跟上关照年的脚步。

回了出租屋,柯艾倒回床上补觉去了,关照年关上门,靠在门上操作着手机屏幕,屏幕的摄像头随着手指的移动而移动,最后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便不动了。

他静静地等着,忽然画面里出现一个身影,正是陈镯。

陈镯走进房间,把关照年不用的毛巾叠好放进柜子里,转而出去收拾一地狼藉,画面中再次恢复平静。

这是柯艾装的微型摄像头,正对着他的床,设备连接到他的手机上,只要没被发现,随时随地监测,随时随地可看。

柯艾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中最在意名声,作风不端,招嫖淫秽的谣言都能直接给人开除了。”

柯艾说做就做,地发生。

关照年勾起嘴角,不过很快压了下去,眼神冷冷地盯着某处,突然用力踹了一下门,不堪重负的木门发出嘎吱的一声,似乎裂开了。

他妈的,那个合照。

这时电话及时响起,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发泄,关照年接起,“照年,什么时候来的岑县?也不跟我说一声?”

“蜈哥,”关照年说,“刚来一个月。”

“你来一下,有事儿找你。”蜈哥给了他一个地址,“龙腾水城,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混迹社会十余年,不会连这点感知都没有。关照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起白绷带缠上右手,缠了三四圈,有几分厚度了,接着拿出一把小型折叠刀塞进掌心,剪断绷带尾部。

开车到龙腾水城,给蜈哥打了个电话,蜈哥亲自来门口接他,一见到他便说:“哟,又帅了兄弟,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吧?”

“蜈哥好久不见,还是富贵如常。”关照年说。

“嗨,今天找你来呢,是想跟你说件事。”蜈哥带他走进一条小巷,“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就好了,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这么多年了考虑考虑回来帮我做事?”

蜈哥说:“你是不知道,你走了好多人惦记着你呢,现在都还有人打听呢,你要是回来我给你翻三倍工资。”

走到一处较为宽敞的空地停下,前后只有一条路,都站着几个人,见到关照年,玩味地看着他。

蜈哥拍拍手,“过来啊。”

一个男生走过来,关照年眯了眯眼,是那天在酒吧被他甩下去的那个人。

什么傻逼。

“对不起。”关照年干脆地道。

“我叫张颜颜。”男生说。

关照年连停顿都没有:“对不起张颜颜。”

张颜颜上下打量他,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他还以为有多难搞,就这?

关照年活动了一下脖颈,懒得计较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只想这场幼稚的戏码快点结束。

他给蜈哥点了一根烟,蜈哥会意,抽着烟说:“好了,行了吗?”

“这是我兄弟,你是我表弟,我谁都不偏袒,说开了就行了,别闹了。”

张颜颜盯着关照年,不肯:“凭什么?我下巴现在还疼!”

“你打他了?!”蜈哥皱眉看向关照年,“这就不好了。”

关照年直勾勾地盯着张颜颜:“那天喝多了,没把好力度。”

张颜颜被他盯得汗毛竖立,“让我扇你一巴掌,一笔勾销。”

楼上不知是哪家的东西打碎了,清脆地一声摔在地上,紧接着响起女人的咒骂声,一阵闹腾过去,重新归于平静。

关照年慢慢开口:“没这么算的。”被这样狗仗人势的东西打,不如自杀。

张颜颜噎了一下,说:“真喜欢你这股劲儿。”

蜈哥啧了一声,“你他妈就是看上人家了!”

张颜颜瞪他一眼,对关照年说:“跟我吃顿饭总行了吧?我不计较了。”

蜈哥拍拍关照年的肩,“这小子就是看上你了,催命一样让我找人,嚯!一看是我自己兄弟,要是有仇有怨哥帮你解决,这有情有意的我就不好插手了。”

张颜颜说:“你说什么呢!”

蜈哥拿了一百块拍在关照年手心,“要是成了跟我说一声,这顿我请,亲上加亲啊!”

说完事蜈哥就先走了,张颜颜和关照年去找饭店吃饭。

关照年给陈镯打了个电话,说:“今晚来不了,让柯艾跟你吃。”

陈镯正好在择菜,开着扩音,关照年还能听到那边的水声,“哦……知道了,柯艾说她也不来了,也说晚上有事。”

在电话挂断前,陈镯忽然问:“你们不在一起吗?”

“不在。”关照年说。

“那下次吃吧。”陈镯的语气似乎轻快了一些,“我包饺子等你们来吃。”

“……你喜欢什么馅的?”陈镯又问。

张颜颜抱着手看关照年,有点不满,这人从那出来就开始打电话,没完没了还,“说完了吗?再走就走出岑县了!”

关照年瞥他一眼,说了句都行,挂了电话。

张颜颜问:“你不会是跟对象报备吧?”

关照年还没说话,张颜颜就说:“你有对象早说啊,我再喜欢你我也不当小三。”

神经病,关照年说完这句,推开一家饭店的门,张颜颜紧随其后,坐下来点单,问关照年喜欢吃什么。

关照年说随便。

张颜颜翻着菜单,说:“什么都随便,你这么好养活啊。”

“能活就行了。”关照年点了根烟,鼻子里吐出烟雾,无所谓地说。

张颜颜一抬头看到这一幕,再也无心看菜单,被他拿得死死的,迷得很,凑近问:“关照年,你怎么跟我哥混到一起的?”

“忘了。”关照年简短地说。

张颜颜说:“我哥贩毒的,难道你吸毒?”

关照年抖落烟灰,补充道:“他还卖淫。”

“那你……”张颜颜左右看了看,“你?”

关照年挑了下眉,见张颜颜纠结了一阵,坚定地说:“就算你是烂黄瓜我也要定了!”

“……”

关照年抽走他手里的菜单,点了几个菜,交给服务员。不知道是这家店的问题还是关照年的眼光有问题,上的菜一言难尽,张颜颜苦着脸,“这也太难吃了吧。”

关照年却照吃不误,他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拌黄瓜,被酸得锤桌,关照年仿佛没有味觉,一口一个。

果然是能活就行。

吃完饭,关照年拦了辆出租车,张颜颜坐进车里,关照年付了钱把车门关上。贴心的要死,张颜颜心想,掏出手机给表哥打电话,直奔主题:“哥,你告诉我,关照年跟别人上过床没?”

蜈哥正在打牌,操了一声,“他来我那的时候才14岁,毛都没长齐,他想上也得有人愿意跟他上啊。”

那太好了,张颜颜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他说:“不过这小子18岁就自己出去闯了,挺有本事的,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啊,自己去问,别来烦我。”

这么牛逼,好帅。张颜颜握着手机说。

关照年傍晚才到家,先去了趟车行,今天本来应该是他和柯艾上班,他有事走了,柯艾也不乐意上了,找另一个人顶上的。

关照年停了车,看店的人正在躺椅上玩手机,喊了声年哥。

关照年数了两百块给他,外加一包烟,“明天也要麻烦你,谢了。”

“谢谢年哥。”店员拿了钱,喜笑颜开,想起什么,说:“对了年哥,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们等了两个小时才走,还跟我打听你住的地方。”

关照年蹙眉:“你说了?”

男生立刻摇头,“没说没说,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啊。”

“谢了。”关照年发动车要走。

“年哥,他们还来怎么办啊?”男生有点紧张地问。毕竟那帮人看起来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关照年也不像。

“让他们等。”关照年留下这一句,走了。

联考最后一天,陈镯收拾书包准备回家,陈峰叫住他,“考完了,去庆祝下。”

陈镯啊地一声:“成绩都还没出,庆祝什么?”

“你别这么死板行不行?”陈峰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在手里拍了拍,像个暴发户:“我出钱,你来就行了。我爸出差了,我要往死里玩!”

“……”陈镯把刚装好的书放回桌洞里,只得答应。

岑县就那么大,陈峰定的是最大的那个的酒吧,邀了有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进酒吧。

陈镯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兴致缺缺地在角落坐下,开了瓶果酒。即便他最后无一例外会无聊到看电子书,陈峰每次还是会坚持不懈地叫上他,还要盯着他不准他走。

来这里不是喝酒就是乱舞,看都看腻了,没什么新意,总觉得缺点什么。

陈峰玩得不亦乐乎,陈镯塞了一颗解酒药给他,看着舞池中央的人喝酒。

酒吧的灯光昏暗,时不时有几束白色灯光下来,陈镯忽然觉得台上一个女生有点眼熟。

他眯起眼睛,想看清楚一点,那女生却下台了。

陈镯收回视线,打开手机,准备找点书看,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竟然是关照年。说起来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因为考试忙得脚不沾地,再加上没什么理由见面,冰箱里还冻着饺子,正好叫他来吃。

接通电话,关照年说:“我看见你了。”

陈镯立刻抬头去望,到处都是人,哪里看得见,他说:“我在酒吧,你也在吗?”

“左边,”关照年说,“过来喝一杯。”

陈镯便找过去,果然看见了关照年,关照年的头发长长了点,随意地梳在脑后,高鼻深目的五官带着一丝放浪不羁。关照年这边尤其不一般,左手边坐着火辣身材的柯艾,右手边坐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脖颈上刺着一朵花,从衣领里探出头,虽然是笑着的,但看起来比关照年还不好惹,而且似乎心情不太好。

周围的人也都是同类型的,只是他三人比较突出。对比之下,陈镯就显得格外稚嫩了,简单的白体恤,简单的牛仔裤。想起进酒吧前他还被强制换了身衣服,否则他真的会穿着一中的校服进来,不知道会有多好笑。

关照年看着他,用手中的酒杯和他的果酒碰了下。

柯艾让他坐她旁边来,“坐这儿,我刚刚看到你了。”

陈镯便坐下,柯艾问:“你怎么会来这?”

“和朋友来的。”陈镯说,“刚考完试,说想放松放松。”

柯艾说:“考试,好陌生的词噢。”

陈镯笑笑,看向关照年,“我饺子已经包好了,你们有空吗?”

“周末吧。”关照年说。

陈镯点点头,喝了一口酒。关照年旁边的男人看了陈镯一阵,转过视线问关照年:“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关照年兀自喝着酒。

“我找了你很久,”男人拎着酒瓶加酒,“你每次都会在我找到你之前离开,这次为什么不走?”

他问一句关照年答一句:“不想走了。”

“不想走了。”男人重复了一遍,笑了一下,举起酒瓶,对陈镯说:“嘿朋友,喝点这个吗?”

陈镯猝不及防被提到:“我……”

男人拿起一个空杯子,倒了半杯,说:“喝多少给你多少,好不好?”

关照年皱眉:“秦少。”

“关心他?”秦少说完,端起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指指柯艾,“我跟她喝的时候你怎么不管?”

柯艾解围:“他是好学生不喝酒的,他一杯倒在这里都不知道怎么送回去……”

秦少直接问陈镯:“你能不能喝?”

陈镯却说:“试试。”

“爽快。”秦少把酒杯给他,陈镯先抿了一口,酒液滑过食管,留下火辣的痕迹。

柯艾小声说:“喝不下就算了,这个度数很高的。”

陈镯说没事,仰起头一口气把酒喝完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柯艾吃惊:“原来你会喝酒啊?”

关照年眼神微妙地看着他,陈镯耸耸肩,说:“会喝一点。”

秦少说:“不错。”他抽出钱包,数了一千出来,压在酒杯下,把四五种白酒兑在一起,“喝完,都归你。”

关照年只是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陈镯笑了一声,那一瞬柯艾觉得他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好学生陈镯了,眼见他拿起酒杯,没有任何停顿地喝了。

这杯度数高到能当场点燃的酒通通进了陈镯的胃里,让柯艾想起了被胃疼支配的恐惧。陈镯喝完,不知从哪拿出几百块,压在那一千块上,重新把酒杯加满,推向秦少。

反客为主,秦少笑骂:“妈的,牛逼。”

一个一身西装的人走近,秦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回头对关照年说:“一年以内,只要你及时回港,你做什么我都不计较,如果你不回,你等着。”说完他便起身,把那杯酒喝了,重重放下,走了。

关照年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压根儿不当回事。陈镯默默把桌子上的钱收起来,递给关照年,关照年抬起视线,“是你的。”

陈镯说:“我想给你。”

“醉了?”柯艾凑近观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关照年说:“不要。”

而陈镯只是执拗地保持这个姿势,仿佛只要关照年不接,他就会保持这个姿势坐到天荒地老。

得,真醉了。柯艾说:“接吧,不跟醉鬼讲道理。”

关照年接了钱,折起来放进陈镯的衣服内衬里,陈镯跟着他低头,两只眼睛似乎长在了关照年身上,随着他收回的动作又移到他的脸上。

柯艾坐不住,又上台了。

关照年自己喝酒,喉结上下耸动。陈镯盯着他侧脸看,不发一言,伸手倒酒,咕噜咕噜喝下去一杯,喝完继续倒,这样重复了三次,直到关照年拦住他的手,“行了。”

陈镯感觉到耳朵烧起来了,问:“你经常来这里吗?”

“嗯。”

陈镯说:“那你下次来的时候能叫上我吗?”

关照年没回答,而是问:“为什么。”

陈镯摇头,把酒杯里剩下的酒喝完了,靠在关照年旁边,灼热的呼吸离他的皮肤很近。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纵过了,他感到自己的心在疯狂跳动,仿佛被什么东西极致吸引着,久违地泛起活力。

他呼出一口气,又倒了一杯酒,问关照年:“你为什么来这里。”

“找人。”关照年抽着烟,陈镯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伤。

“找到了吗?”陈镯问。

“找到了。”关照年答。

陈镯想起秦少的话,问:“找到了,你就要走了吗?”

关照年看向他,陈镯的眼睛有些红,大概是被酒精刺激的,他的长相清秀,上脸了也不会显得狼狈,反而平添几分脆弱感。

但关照年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的眼睛,如果有人认真观察就会发现他们的眼睛其实是很相似的。

原因只有他知道,关照年移开视线,吐出一口烟,一阵暴躁从体内释放出来,他攥了攥拳,说:“不知道。”

“年哥!”一道男声强硬地插进来,张颜颜一屁股在关照年旁边坐下,“你来酒吧怎么不叫我?!”

他一边说,一边瞪着陈镯说:“你找人了?!”

陈镯脑袋有点晕:“我不是……”

关照年沉声道:“管你什么事。”

陈镯闭上嘴,直觉关照年的心情急转直下,而张颜颜就没有那么会看脸色,“关照年,有必要这么对我吗?我他妈像你的狗一……”

张颜颜突然止住话头,因为关照年一脚踹翻了茶几,所有的酒瓶全部哗啦啦掉下地,发出猛烈的响声,那一刻喧闹的酒吧都静止了。

关照年拎着张颜颜的衣领拖到身前,眼神堪称恐怖:“最后一次,离我远点。”

柯艾从台上下来,轻轻走近,用眼神问陈镯发生了什么,陈镯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张颜颜哑着声音,说不出话。

关照年把他甩开,径直走了,柯艾赶紧跟上。

陈镯心想,今晚又吃不成饺子了。他一抬头,陈峰就走到面前来了,“你怎么跑这来了??”

陈镯还没说话,陈峰就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我去,镯儿,你喝了多少??果酒有这么浓吗?”

最后陈峰费老大劲儿把陈镯弄回家,给他定了三个闹钟,生怕他第二天起不来上学。果然不出所料,早上的课都上了两节,陈镯才姗姗来迟。

陈镯一点也不着急似的,慢悠悠地吸着牛奶走进来,得意地说:“我请假了。”

联考的试卷改的很快,成绩两天就发下来了,当天下午公布排名,排名榜刷新,陈镯稳居年级第一,贴了一张红底照片在荣誉榜上。

陈峰也进步了,不过离陈镯差得远了,排四十四。他看着陈镯啧啧吸气,又气又佩服,陈镯正在点红包,八千元奖金,拿在手里非常丰厚。

陈镯说:“周末请你吃饭。”

陈峰乐了:“行啊,我要吃海鲜全席。”

陈镯抽了一千块给陈峰,“帮我保管。”他把剩下的钱装进红包,“剩下的拿去还钱。”

陈峰不解:“你家的债怎么是你还?”

“我爸妈离婚了,他们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陈镯说,“能还一点是一点吧。”

陈峰挠挠头,“行,有困难找我,别硬撑。”

“谢了。”陈镯跟他分别,又约了一次关照年吃饭。

回到家,刚淘好米,门就被敲响了,陈镯打开门,却不是关照年,而是另外两个眼熟的人。

林千说:“镯儿,成绩不错呀,又考了第一,这回奖金有多少?赶紧把钱还了成吗?”

陈镯毫不意外,每次发了奖金,这两人比谁都快,不知道在哪安插了眼线,下一次再见到就是发奖金的时候,无比稳定,风雨无阻。

“七千。”陈镯把钱给他们。

林万不满:“不是有八千吗?还有一千呢?!”

“我也要生活呀,”陈镯说,“我都活不下去了还怎么还钱?”

“我管你。”林万说,“赶紧拿出来。”他说着就要往里走,陈镯挡在门口,“没有就是没有,可以走了。”

“你他妈的。”林万非要往里面挤,陈镯被弄烦了,怎么就偏偏是今天,要是关照年来了,又要拖了。

陈镯往他脚上一踢,林万立即缩回脚,陈镯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一阵大力推开了。

林千用手拍他的脸,用了点力,“别跟老子耍心眼子。哟,做饭呢?正好我们没吃饭,我们吃饱就走好吧?”

他两人堂而皇之地进了陈镯的家,陈镯背靠着墙,眼神露出一丝挣扎,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锁着林千的喉咙往外拖。

林千挣扎起来,陈镯就是不松手,林万急得踹他的背,陈镯一个踉跄,松了些劲儿。

林千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撸起袖子要打,这时突然飞来一个烟头,烫到他的脸上落进衣领里,林千惊恐地叫起来,抖落烟头,关照年双手插着兜走过来,对陈镯说:“一打二,不划算。”

关照年身形高大,配上冷漠的脸,再加上手臂上的纹身威慑力十足,林万林千不敢跟他起冲突,愤愤地走了。

“谢谢。”陈镯说,“要不是没有你,我家都得被翻空了。”

关照年点了个头,进了屋,发现那面合照相框不见了。他没有多问,陈镯先煮了饺子端上来,“饭还没熟呢,还要等一会。”

饺子他包了猪肉馅和三鲜馅的,关照年各吃了一个,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都说可以。

陈镯在他对面坐下,欲言又止。

关照年问:“什么事?”

陈镯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陈镯说:“我喜欢你。”

关照年放下筷子,看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在说什么蠢话。

“你好特别,”陈镯勇往直前:“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这好像叫一见钟情……?虽然你总是冷着脸,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但是我真的有一种冲动。”

他的声音在关照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逐渐变小:“难道你不喜欢男的……”

关照年走得很干脆,陈镯自己把饺子吃了。

作者os:快做啊!你们快做啊!快做!!

陈峰正偷着在家打游戏,陈镯打电话过来,声音平静得诡异:“陈峰,我表白失败了。”

“什么??”陈峰反应了两秒,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下午分开前,陈镯突然问他如果有喜欢的人要怎么办,陈峰说先暧昧再说,陈镯却说那个人好受欢迎,要是慢慢来黄花菜都凉了,他以为陈镯就随便说说,结果回去搞这招?

“镯儿!你太莽了吧!”陈峰全神贯注盯着手机屏幕:“哪有一上来就说的,你不给人吓死。”

“哦,他看起来是有点被吓到了,”陈镯说:“我以为他见多识广,心理承受能力应该很强的。”

“她什么反应?”

“他直接走了。”陈镯说,“才吃了两个饺子。”

陈峰痛心疾首:“你!”

他说:“你喜欢人家,先跟人家玩在一起嘛。连人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喜欢?”

陈峰明明是劝他从长计议,陈镯反而下定决心:“我不想等了,我现在就要得到手。”挂了电话,手指在关照年的电话号码上停留两秒,拨了过去。

没人接。陈镯当即换了一身衣服,穿上鞋,去酒吧。

酒吧里热闹如常,陈镯一眼就看到了台上的柯艾,柯艾在,关照年一定也在,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精力,每天都能大放异彩,还真是一路人。

陈镯没急着过去,在吧台点了杯酒,坐着看他。

关照年照常坐在原位置,自顾自喝酒,另一只手夹着烟,却没见他吸一口,有人跟他说话,关照年至多勾勾嘴角,其实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像只慵懒的豹子。

陈镯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关照年看了眼手机,倒扣在茶几上,置之不理。

他越是这样,陈镯想征服他的欲望越强烈,人生中第一次,他是那么想得到某个事物。陈镯向服务生要了一瓶白兰地,拎着两个空杯子走过去。

一男的对陈镯说:“哥们,给谁敬酒?”

陈镯说:“年哥。”

关照年开口:“发什么疯。”

陈镯低下头,真诚地道:“我真的喜欢你。”

周围顿时开始吹口哨起哄,想看他笑话。

关照年看到他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那模样也有一双类似的眼睛。

关照年闭了闭眼,靠上沙发背,“趁我还有耐心,赶紧走。”

“我不走。”陈镯挑开白兰地的木塞,边倒酒边说:“我规矩这么多年了,也乖够了,我就抓着你不放。你今天拒绝我,我明天后天还会再来,你不如直接答应我。”

关照年嗤笑一声,警告道:“你别后悔。”

“后悔是傻子才做的事,聪明人都是一条路走到黑。”陈镯自信地道,把酒杯送到他面前。

关照年意味不明地盯了他足足有一分钟,终于接过酒杯,陈镯笑得很开心,给自己倒了杯酒几口喝了个干净,放下酒瓶,坐在关照年身边,“喝了就得答应我,你知道吗?”

没有人比关照年更清楚喝下这杯酒会产生什么后果,他已经能够想象陈镯或者他们的亲妈知道真正的事实后的反应,关照年忽然觉得这样更加有趣了,相比之下,他原先的计划反而没意思透了。他的人生本来就荒诞,这只不过是荒诞人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片段而已。

好玩,只要好玩就足够了,这个想法贯穿了他的十几年。关照年咽了酒,白兰地醇厚的酒味在口中荡开,他捏过陈镯的下巴,吻他的唇。

往往出其不意的惊喜更容易让人沉沦,陈镯的心好像被什么撑得饱涨,他抱着关照年的脖子,闭着眼更用力地回吻。

“呜呼!操!真牛逼!”

“这人谁啊!!卧槽!这他妈的!”

闪光灯忽明忽灭,关照年一只手覆上来,盖住了陈镯的一边脸,原来是有人在疯狂拍照,大声欢呼,比看一场现场pa还激动,这一片突然间像嗑药了一般兴奋起来。

柯艾跑下台,以为又发生什么事了,钻过人群才发现陈镯跪坐在沙发上跟——跟关照年接吻??!

卧槽你妈,这是柯艾内心的第一想法。

关照年捞着陈镯的腰抱到腿上,对他们说:“今天我买单。”

陈镯微微低头,听见关照年说:“高兴。”

柯艾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蛋红红白白,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抱上了?!那你他妈还给人房间装摄像头?偷窥人家结果爱上了?死变态!

陈镯两只手搭在关照年肩上,对视了几秒,随后在关照年唇上轻吻了一下,分开唇,轻声道:“你真好追。”

关照年勾起一边嘴角,“因为是你。”

陈镯的心跳得很快,他抓着关照年的一只手跟他交握在一起,“那我们……在一起了。”

“是啊,”关照年另一只手放在他后腰,摩挲了两下,“叫男朋友?”

陈镯脑袋嗡地一声,脸红了。他喝那么多酒,除了耳朵红点以外也就是出点薄汗,此刻却连脖颈都红了一片,关照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碰了碰他的下巴,“怎么?”

陈镯沉默不语,按上他的胸口,跟他静静对视着。

关照年似乎轻笑了一声,吸了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头,起身把他打横抱起,就近找了家酒店,陈镯被压在墙角吻得喘不过气,腿发软往下滑,感受到关照年一只腿抵进他的两腿之间,关照年高大的身躯覆盖着他,陈镯只看得见他的两肩。

毫无反悔余地,陈镯又被按进大床里,衣裤被褪去,关照年说:“会不会?”

陈镯当然不会,但也做不到硬着头皮说会,于是出口变成了:“不太会……”

关照年顶了顶腮,像是觉得好笑,“不会你还要?”

陈镯涨红了脸:“谁都有第一次嘛。”

关照年跪在他面前脱掉上衣,露出精装的上身,陈镯发现纹身果然不止在手臂上,从左胸到下腹的位置,盘旋着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蛇,而那像黑色血管一样的线条,像蛇吐出的毒液。

“宝贝,”关照年说:“别夹腿。”

陈镯一愣,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新称呼就被关照年分开双腿,关照年的手上沾满了润滑液,抹湿了他的屁股,紧接着一节手指插进来,突如其来的入侵感让陈镯抖了一下。

“我不会停。”关照年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陈镯抱住他的脖子,天真地道:“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痛也可以。”

随后陈镯就为此付出了代价。在关照年脱裤子前他哪里知道关照年的那根东西粗得他握都握不住,酒店的保险套甚至没有关照年的尺寸,陈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不戴了。

关照年压着他,壮硕的龟头艰难地挤进狭小的入口,陈镯疼得眼泪都下来了,还不忘捂着嘴,生怕隔壁听见,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疼,疼……轻点儿,慢点……”

关照年一动,陈镯挂在关照年腰上的两条腿就发抖,可关照年要把“不会停”贯彻到底,即便陈镯被逼的仰起头大口呼吸以缓解疼痛,他也没有抽出来的打算,而是一插到底,势必要做到最后。

陈镯的脸上挂着眼泪:“会不会受伤啊,你太大了……”

关照年亲了亲他的脸,侧分开他一条腿方便进出,挺腰抽动,每一下都实实在在地顶到最里面,陈镯感觉有一根粗棍子在肚子里捅来捅去,撞得他脑袋有点晕。

关照年操的凶,木板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陈镯捂得了自己的嘴捂不住床板的声音,羞耻地闭上眼。

“抱好,腿。”关照年说。

陈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两条腿就被关照年抬起来,连屁股也微微抬起来几分,他看到紫红粗壮的性器在他体内进出,带出水液,打湿了耻毛。

他不仅吃进去了,还吃的挺好。陈镯在剧烈的晃动中射了出来,临近高潮忍不住大叫出声,屁股上落下一巴掌,啪地一声,声音很响很清脆。他腰身扭起,被关照年一把按下,以一种把他钉在床上的姿势操,直到关照年低吼着射了出来,陈镯觉得那一瞬体内有点热,后知后觉那是因为关照年射在了他里面。

温存片刻,关照年抱他去洗澡,路过宽大的盥洗台又改了主意,陈镯忽然屁股一凉,关照年把他放在了洗手台上,抬起他一条腿,从后面插了进来。

从镜子里陈镯可以看到自己的情态,头发乱糟糟,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睛都哭肿了,还可以看到关照年是怎么进入他的,一只大手穿过腋下挡在他胸前,让他挂在臂弯不至于落下去,而另一只手则在玩弄他的性器,跟关照年的相比,他的就秀气得多,跟他的长相一样,陈镯想射,却被手指摁住,同时身后急风骤雨般抽插,一股暖意再度袭来,在关照年松开手的时候射了满镜子的精液。

射的时候后穴收缩,但那根东西没退出去,他就始终得不到舒缓,陈镯无力软倒靠在关照年身前,关照年的两只手摸到他的大腿根,像给小孩把尿的姿势,揉了一把他软下去的性器,从镜子里斑驳的精液里看着他说:“宝贝,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吗。”

陈镯在快感里失神:“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这么乖。”关照年侧脸吻他,抱他洗澡。

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事实上手机已经响过不下五遍,陈镯从沉睡中缓缓醒来,哑着声音接了。

“陈镯!!!老子以为你死了!你死了是不是?!”陈峰在那边怒骂:“你看看几点钟了!还不来!!”

陈镯眯着眼睛看时间,上午11点12分。

“……”陈镯捂住眼睛:“我会解释的,挂了。”

关照年一大早就有事先走了,和有情人的第一个早晨没有一起醒来,陈镯有点遗憾,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眯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陈镯以为是陈峰,却是关照年。

关照年说:“饿不饿,我在楼下。”

陈镯下了楼,关照年骑着一辆崭新的机车停在酒店门口,长腿点地,一如既往的修长。

关照年带他吃过饭,回家换了校服,背着书包上了关照年的车,又送去学校。

陈镯还是困,贴在关照年背上,“你下午也来接我吗?”

“来。”关照年说。

陈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那我等你。”

下了车,陈镯飞快地在关照年脸上亲了一口,转身进了学校。

关照年点了根烟,眼神嘲弄。

因为上午无故旷课,陈镯在办公室挨了一个小时的训,外加八百字检讨才被放走,但他的样子并没有任何低落的表现,反而哼起了小调。

陈峰活见了鬼:“你怎么回事?”

陈镯说:“怎么了?”

陈峰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怎么春风满面的?”

“有吗?”陈镯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在后颈摸到了一个齿痕。那是昨晚关照年留下的,还有些深,陈镯把领子理了理,低头写检讨。

os:男人很直接,喜欢就上床。

送完陈镯,关照年回车行上班,柯艾刚好洗完一辆车,在那数钱,抬头说:“年哥来了。”

“今天还不错啊,有一千多。”柯艾抽出一张,“晚上夜宵去。”

关照年嗯了一声,拉出折叠椅坐下。

柯艾也坐下,说:“昨天你们走了之后酒吧都闹翻了,不少人拍了照片。传来传去……要不要打点一下?”

“不用管,”关照年说,“让他们传。”

“行,”柯艾擦干手,“我真没想到这事还能发展成这样,这都亲自上啊。”

“正好无聊,玩玩。”关照年抽出一根烟,点燃,把烟盒递给柯艾,说:“再不久我就走了。”

又是走,柯艾也拿了根烟,好奇地问:“那个秦少到底是什么人啊?说话真不客气。不回去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

除了这一次来找他,最多派人来盯着他,他不回去,秦少也拿他没办法。更何况秦少远在香港,连出趟门都要向上报备,最后只能在家干着急。

秦少秦少,其实叫参澜,中美混血,家里独子,是香港地下产业链的龙头家族,关照年十八岁到港,打的第一份工就是参家的,卖白粉。

事实上在香港没什么不好,那时候参澜才十五岁,见到他都喊年哥,参澜看上他,他的日子就好过很多,钱多事少,还把产业交给他管,钱都进了他的口袋,过了三年参澜出国念书死活要带上他,那时他也二十一岁了,参澜的妈找到他,关照年就走了。

参澜再怎么挽留他也走了,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停留,不论走到哪里,都只是暂时的落脚点罢了。

关照年说,“最多再留两个月。”该玩的也该玩够了,该做的也做完了。

柯艾算了算时间,“两个月,那时候都快过年了啊。你要回家过年吗?”

关照年笑起来,好像被她逗笑:“再说吧。”

从下午开始陈镯埋头狂赶作业,饭都没好好吃,一直忙到晚自习,瘫在椅子上,觉得脑袋都要冒烟了。陈峰想到到昨晚那通电话,但一直找不到机会问,在旁边唉声叹气的,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这时候班主任叫陈镯出去,班主任说:“你今天无故旷课学校通知家长了,你妈妈的电话。”

陈镯接过,喊了声:“妈。”

“小镯,今天怎么没去上课?”那头的声音有些疲惫,说:“还有钱用吗?我等会打给你,一直在加班,没时间。”

“水管坏了,水流了一地,我收拾到半夜,第二天就睡过头了。”陈镯面不改色地说:“那个闹钟有点旧了,铃声很小,我下次换一个。”

“好,你看着办吧。”欧胡芝对陈镯说的话不疑有他,“你再坚持最后半年,妈妈就指望你了。”

“知道了妈妈,”陈镯低头看自己的鞋,“爸爸呢?”

欧胡芝沉默两秒,说:“他在加班。”

陈镯说:“我等你们回来。”

“小镯。”欧胡芝叫他的小名,陈镯应了一声,但最终是没再说什么,简单问了两句他的近况后就挂了。

陈镯把电话还给班主任,班主任说:“陈镯,还有最后几个月,不要松懈,争取考到首都去,给一中做个榜样。”

陈镯笑笑:“谢谢老师,我尽量。”

班主任走后,陈镯走到天台,给爸爸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陈镯听见那边尚来不及收回的女音,陈权建问:“小镯,怎么了?学习累不累啊?自己生活得好吗?”

“都好,爸爸,”陈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已经黑透了,又说了一遍:“我等你们回来。”

“回来,会回来的。”陈权建说:“最近有考试吗?考得怎么样?”

“有,联考,第一。”陈镯简单地概括,“奖金我拿去还债了,留了一千做生活费。”

陈权建夸奖道:“乖儿子,真棒,继续保持。”他又继续说:“爸爸现在有点困难,等爸爸撑过去就好了,听话,小镯,你是最让我放心的。”

挂了电话,陈镯在天台上一直站到脚发酸,直到下课铃响才回神。学生陆陆续续从教室里出来,在走廊玩闹,陈镯突然很想见关照年,他给关照年发了条信息,“来接我。”

两秒后,关照年回:来了。

陈镯心一跳,径直下了天台,拉紧校服拉链,朝北门走。一中的校区大,北门最远,上课时很少有人会去那,因此后门只有一个保安在打盹,陈镯望了一眼,走进小树丛,双手一撑攀上围栏,利落地翻了出去。

关照年等在马路对面,站在摩托车前,右手有一点火光,陈镯跑过去抱着他,关照年另一只手扶在他身后,低头跟他接吻。

这次的吻混含着烟草味,是关照年身上常有的味道,陈镯把他的烟拿过来,吸了一口,吐出,烟雾飘散风中,他说:“我喜欢。”

关照年捏着他肩膀的衣料,标志性的一中校服,“很显眼。”

陈镯爬上车,“不脱。”

关照年弹掉烟头,抬腿上车,“晚上也别脱。”

陈镯在身后嘻嘻地笑,先前生出的低落消散无踪,关照年掉头带他从一中校门路过,学校里的学生已经开始了第二节晚自习,走廊上也早就安静下来,只剩下白炽灯静静地发光。

而陈镯,这个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心早就飞出了天外,窗户上的铁栅栏已经拦不住他了。

关照年在一家烧烤店前停下,陈镯下车,才发现这一大圈人都跟关照年认识,柯艾举起一把串:“来!陈镯!”

陈镯接过那一把烤串,香味扑鼻,表面冒着油花,让人想流口水。

关照年在他旁边坐下,接着喝酒。

“原来是接对象呀。”一个男生笑说。

十几分钟前正聊得正好,关照年突然说接个人,又过了会儿看见一身校服的陈镯,顿时都明白是什么人了。这不那大名鼎鼎的陈镯吗,圈里都传开了,一中的好学生跟社会哥搞上了。

陈镯刚吃了两口,兜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陈峰打了电话,电话不接,又开始短信轰炸,陈镯只好回了句:我走了,你帮我打掩护。

陈峰:你疯子啊?你到底怎么了?又旷课??

陈镯:求求你了。

他慢条斯理地发完这句就关了机,面上丝毫不显着急,像是在应对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似的。

刚放下手机,对面那男生就说:“年哥,比赛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关照年说:“再说。”

“我看了天气预报的,好得很。”王擎兴奋地说:“赌注七万五,赢了的全拿。”

七万五对他们来说算很高的酬金了,但对关照年来说,甚至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因此关照年只是淡淡勾了下嘴角,没说话。

陈镯问:“什么比赛?”

关照年看向不远处的机车,说:“跑山道。”

怪不得他换了车,原来是因为这个。陈镯把他倒满的酒拿过来喝掉,“我连电动车都不会骑,你都能跑山道了。”

柯艾凑过来问:“年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记不清了。”关照年说,“很早。”

陈镯余光瞥见有人对他举了下手机,大概是偷拍他,陈镯无所谓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抱上关照年的手臂,关照年一拉,陈镯顺势在他腿上坐下,后背靠着他,把关照年当靠枕一样靠着。

陈镯晃着腿,“真爽。”

关照年一只手随意地放在他腰边,陈镯握上去,一边玩他的大拇指一边喝酒,时不时回应两句,渐渐的耳朵红了。

他耳朵一红,就说明是有点醉了,关照年感觉陈镯沉了点,不安分地在腿上动来动去,他手臂一捞,把人捞得更近,坐得更稳,陈镯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带着酒味的吻,转头继续喝。

关照年颠腿:“心情不好?”

陈镯说:“现在好了,看见你我就高兴。”

关照年说:“行了,回去了。”

电话忽然响起,关照年接起,“蜈哥。”

蜈哥说:“照年,在哪呢?我找你有点事。”

关照年给他发了地址,没一会儿一辆面包车在马路前停下,第一个下车的,竟然是张颜颜。

柯艾看了看关照年,又看了看陈镯,张颜颜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在他们之间扫视,陈镯眼睛都不抬,喝自己的酒,关照年更是当他不存在,跟后面的蜈哥打招呼。

张颜颜在王擎旁边坐下,拿了他手里的酒,“让开点。”

王擎说:“你他妈的,没良心。”

陈镯小声地对关照年说:“怎么办,遇到情敌了。”

“你看着办,”关照年抱着他坐正了点,“冲着你来的。”

果然张颜颜没安静一会,就对陈镯说:“你还有心情在这喝酒呀?照片满天飞,你不管管吗?”

陈镯毫不在乎,“随便。”

张颜颜一哽:“你不在乎?”

陈镯反问:“谁在乎?”

关照年在他耳边笑了一声,陈镯侧过脸亲了他一下,张颜颜气得脸红,又不敢对关照年发难,又把目光投向表哥。

蜈哥对关照年说:“照年,日子定好了,蟒山,下个月一号。”

陈镯皱眉,再三强调准没好事,他看向张颜颜,张颜颜不服气地回看他,陈镯冷笑,移开视线。

关照年说:“既然蜈哥都这么说了,也是应该去的。”

“一车一人,到时候见。”蜈哥给关照年递了支烟,看着陈镯:“前阵子在外地,今天刚回来就听到我好兄弟找了个对象,正好碰上王擎跑山道的事,我就过来看看。”

关照年接过,夹在手指间:“消息传这么快?”

“是啊,才一天,我手底下的人都知道了,”蜈哥说,“低调着点吧,总没错。”

蜈哥又说起让关照年回去的事,说完就先走了。没过几分钟,陈镯也不想待了,和关照年走了。

王擎对张颜颜说:“一号我去接你?”

“谁要你接,”张颜颜嫌弃道:“我自己去。”

“不是,你别盯着人家了行吗?人家都有对象了。”王擎说,“你别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他说:“你又不会玩车,费那么大劲儿找人比赛干嘛?蜈哥都快被你气死了。”

张颜颜起身,头也不回地钻进出租车:“你能少说点话吗?真吵。”

“哎!你!”王擎骂道:“老子欠你的!”

回到家刚关上门,陈镯就搂着关照年的脖子要亲,关照年微微低头,扶着他的腰,把他按在玄关的角落里。

关照年尤其喜欢把人困在狭小的空间,这样既好掌控,又好施展他的占有欲,陈镯的校裤被拉下,露出莹白圆润的屁股,关照年的手伸进去抠挖,被初次使用过地方还泛着红肿,手指陷进去,陈镯踩在他的鞋上站都站不稳。

就着这个姿势抬起陈镯的一条腿,面对面挺身进入,陈镯后背贴着墙,面前是关照年刚硬的腹肌,被顶得腿酸。

陈镯埋在他身前:“别在这……去房间,我的房间……”

他差点忘记陈镯房间里的摄像头,刚开始会看,发现陈镯顶多在房间里换裤子,连自慰都没有,渐渐的就不看了。

可今天有得看了。

关照年把他抱起来,走路时性器插在里面,酥痒难耐,陈镯被放倒在床上,关照年掐着他的腰大开大合地操干,房间里只剩下肉体碰撞和达到高潮时快感的声音。

床铺停止晃动,耳边只剩下喘息的声音,关照年从他里面退出来,陈镯腿软没力气,射进去的精液流出来,关照年用手指捅进去,抽插了两下,抽出来时手上沾满了白色粘液,“宝贝,真脏。”

“那也是你弄的。”陈镯说。

关照年又压上来,最大程度分开他的腿,再度插入,陈镯被按在床上动弹不得,身后的动作撞得一下比一下重,腿都合不上。

做到12点,关照年放水洗澡,陈镯站在他的脚上踩着玩,他们都赤裸着身体,陈镯摸他身前的纹身:“为什么要纹一只蛇呢?”

“随便选的。”关照年说。

“我也想纹,”陈镯低头看自己的身体,看中了自己的大腿,“我纹一只羊行吗?”

“在肚子上纹个小孩。”关照年说,“这样我每次操你的时候会轻一点。”

陈镯跟着他问:“你要男孩还是女孩?”

关照年没回答,陈镯坐在盥洗台上,关照年给他清理残留的精液的手指又让他短暂地高潮了一下,趴在关照年身前。

第二天陈镯顶着一脸满足进了学校,班主任脸色难看地叫他出去,陈镯走进办公室,站着大大小小七八个校领导,心下一沉。

原因是校长信箱不知道被谁投递了照片,照片上是陈镯和关照年在酒吧接吻,塞了十几张,张张不重样。同时昨晚晚自习时有学生收到,报告老师后引起了极大的舆论关注。

一帮领导吵得不可开交,唯独陈镯不发一言。

幼儿园期末考核时,陈镯因为贪玩错过了考试,回到家被爸妈罚跪一整晚,妈妈恶狠狠地威胁他,考不了好成绩就会被她扔出去,小小的陈镯哭着在纸上写检讨书,豆大的眼泪打湿了纸张,字也写得歪歪扭扭,自那以后陈镯就对成绩充满了恐惧。

他用优秀的成绩铸造安全感,爸妈根据他的成绩来给予爱,陈镯日复一日得不到爱的滋养,催生出了畸形的种子,他需要发泄,需要情绪的出口,需要有人接住他疯狂的念想。

没有人会给路边的野树苗矫正生长的方向,陈镯漫无目的地成长着,直到遇见关照年。那样野生的气息,让他像肉食动物闻到生肉一样兴奋,他守着这块肉,对每一个垂涎的人张开利齿,他看中的,就是他的。

得知爸妈离婚后他才反应过来,人生不是一定要遵照着规则运行的,他也有想要的东西,所以这就是他的选择,虽然在外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陈镯觉得,他的自控力被严重低估了,他只是有点高兴而已,以至于看起来像脱离了轨道,却把他们吓得大惊失色

最后讨论出的结果是陈镯停课一周,警告处分,碍于这件事的特殊性,不对外公布原因。而陈镯只是盯着手指发呆,直到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他才起身。

陈峰站在门口:“那些照片,是你自愿的吗?”

“是。”陈镯说。

陈峰点了下头,盯了他两秒,走了。

这个时候,关照年大概正在车行上班,陈镯回家换下校服去车行找他,关照年背对着他半蹲在地上给车换轮胎,十一月了,他还是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袖子被撸到手臂上,肌肉线条鼓动着。

陈镯在他身边蹲下,关照年看了他一眼,用没有沾到汽油的那只手捏着陈镯的下巴,亲了一下。

陈镯释然一笑:“我去做饭。”

陈镯跑进车行的小厨房,用剩下的食材做了三菜一汤,柯艾早就收到了陈镯被停课的消息,送完货回来看见他也不意外,在饭桌上连说好吃,陈镯捧着碗,问关照年:“过年的时候,你会回家吗?”

关照年说:“也许吧。”

陈镯说,“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柯艾看了眼关照年,关照年给他夹菜:“好。”

吃完饭,柯艾又送货去了,约好晚上酒吧见。关照年忙完,点了一支烟,低头回消息。陈镯凑过来,关照年揽他的肩膀,“带你去玩。”

关照年叫了另一个人来看店,带着陈镯去了龙腾水城,那底下有个赛车跑道,王擎一帮人正在那儿玩车,看见关照年,跟他打招呼。

陈镯下了车,和站在原地没动的张颜颜对上视线。张颜颜对他吹了个口哨,嘴里嚼着口香糖,抱着手挑衅地看着他。

王擎拿了瓶饮料递给他,说:“坐会,我们先玩一圈。”

陈镯接过,在护栏旁边坐下,咬着吸管看关照年,关照年戴好头盔,微微俯身,像蓄势待发的猎豹,随着哨响第一个冲出了起跑线,一时间场地内只剩下机车的轰鸣声,陈镯一直盯着那抹身影,眼都不眨。

张颜颜走过来,嘲讽:“陈镯,被停课的滋味好受吗?”

陈镯语气平淡:“是你做的?”

张颜颜嗤笑一声:“我可没那么下作。”

陈镯吸着饮料,张颜颜继续说:“你想知道是谁吗?”

陈镯没搭理他,张颜颜说:“你把他让给我我就告诉你。”

陈镯真的笑了,笑出了声,“我让给你,你去拿吧。”

张颜颜切了一声,上下打量他,“真不知道他喜欢你哪里,平平无奇。”

陈镯说:“看不出来吗?我酒量好啊。”

张颜颜翻了个白眼,开了瓶饮料,盯着陈镯左看右看,忽然说:“诶,我怎么觉得你跟关照年有点像呢?”

陈镯头也没回:“夫妻相。”

“你能正经点吗?”张颜颜说,“你就这么喜欢他?被停课了还能笑得出来,神人。”

陈镯只说:“我有分寸。”

跑了几圈,王擎说要去唱歌,带着呼啦啦的一群人往外走,陈镯不爱唱歌,关照年更不可能唱歌,两个人坐在沙发角落,陈镯倚在他身前,一只腿架在关照年的大腿上晃悠,手上剥着山竹,关照年一口他一口,慢悠悠地吃。

张颜颜学过跳舞,此刻放了音乐在那儿狂欢,要是柯艾在,这场地说不定都不够站。王擎拿着话筒在一边捧场,笑得比伴奏还大声。

陈镯抬起头问:“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他的头发乌黑,碎发落在额前,眼睛睁得又大又亮,漆黑的眼眸里全是关照年的倒影,关照年不答反问:“你呢?”

陈镯回过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关照年嘴角弯了下,很快恢复原状:“好。”

陈镯高兴地仰头亲他下巴,和王擎玩牌,过了一个小时,柯艾来了,依旧是一身漂亮的打扮,还提了一提酒,和他们一起玩牌。

玩牌输了的喝酒,陈镯不会玩,连输三把,眼见他一个人都快把那一瓶啤酒喝光了,王擎对关照年说:“哥,快指导指导人家好学生,你看这都输成什么样了。”

闻言,关照年才收了手机,教他出牌抽牌,总算是赢了,众人一起欢呼,陈镯响亮地亲了关照年一下,眼里有一丝天真的崇拜:“你真厉害!”

关照年看他耳朵,果然红了。陈镯一边靠着他手臂,一边抽牌,张颜颜被呛了一口,他乐得大笑。

玩到深夜各自回家,陈镯抱着关照年的腰,在他耳边重复:“我今天好开心,我今天好开心。”

这话听起来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有一天被停课了,还能笑得出来,也只有陈镯了。

关照年骑着车,深更半夜的马路空旷无比,他突然提速,“抱紧,带你兜风。”

风声在耳边响起,陈镯张开手臂,胸腔充盈着一阵奇妙:“自由的感觉!”

回到家,陈镯抱着他不肯放,最后被脱光了衣服用被子卷住才老实,关照年洗漱完回来,陈镯已经睡着了,闹了一天,终于安静下来,关照年上床,点开私密相册,昨天的视频他已经导出来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可谓是相当精彩。

关照年把握着角度,没有脸部镜头,陈镯的脸却是清清楚楚地被记录了下来。从前在蜈哥底下做事的时候,那些被强迫的男男女女就是用这种方式让他们闭嘴的,他当时嗤之以鼻,如今也是学了个十成十。

第二天不用早起,陈镯睡到十点自然醒,一扭头关照年也还睡着,卧室的窗帘拉得严实,整个房间昏暗得像傍晚。

陈镯穿了衣服下床,去厨房煮了两碗鸡蛋面,关照年随后出来,陈镯捧着碗让他先吃一口,还要问:“好吃吗?”

“好吃。”关照年说。

“好吃以后我也给你做。”陈镯给他加了一颗青菜,“我自己学的。”

关照年揉了把他的头发,吃完早饭又躺在一起,关照年下午才上班,陈镯无事可做,趴在他身上,问:“你的家在哪里?”

“没家。”关照年说,“14岁就是孤儿了。”

陈镯摸他的脸,说:“我们一样可怜,我有爸妈,也像没爸妈。”

关照年抓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你不可怜。”

陈镯笑道:“是啊,我还有你。”

他轻轻地在关照年耳边说:“我爱你爱到无可自拔啦!”

关照年翻身把他压下,陈镯笑盈盈地看着他,送上自己的唇。

无论如何,这是他的选择,人生中第一个被打破的束缚,就让他像烈火一样熊熊燃烧吧。

被停课的这一周,陈镯过的日子可以用滋润来形容,是他近十几年里最快活的一段时光。早上做饭,晚上做爱,饿了出去找夜宵,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接吻,玩极速飞车,甚至还学会了怎么换轮胎,放在一个月前,像是天方夜谭。

因此当陈镯再次穿上校服回到学校的时候,难以适应,老想着翻墙出去,只是这回陈峰看他看得格外严,并且比往常更难说话,还在耿耿于怀陈镯过去一周只回了他一条信息。

“重色轻友!”陈峰骂他,“玩物丧志!”

“你别骂我了。”陈镯写着卷子,笔尖都要起火,晚自习下了课急急忙忙收拾书包走了,第二天又请了假,说是生病了。

当陈峰发消息来关心的时候,陈镯正在蟒山给关照年加油。

蟒山是个偏远的山区,有一条盘山公路,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常年满山的轰鸣声,响一夜也没人管,逐渐变成了机车党最爱来的地方。从岑县过去,开车都要三小时,陈镯和关照年慢悠悠出发,到的时候都下午了。

王擎几个人在平地上搭了四个帐篷,在正中间生了个火堆,准备逮山鸡做晚饭,手上拿着一个叉子,风风火火地往林里走。

陈镯看了眼天色,阴云密布,而且气温还在下降,能逮到鸡才怪了。

关照年动作熟练地组装好帐篷,捡了一块石头把帐篷的四个角固定起来,陈镯第一次露营,很新奇,关照年要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轻快地跑前跑后。

装好帐篷,王擎一干人还没回来,眼看着天就要黑透了,火堆也要熄了,陈镯捡了些干柴添进去,对关照年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陈镯有点犯困,奔波了一天,在帐篷里躺下,刚想眯一会,就听见关照年接了个电话,没过几秒,关照年伸手进来拉他,“得走了。”

陈镯还在状况外,跟着关照年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跑过来踩灭了火堆,用土埋好确认不会复燃才又跟上。

“警察来了。”关照年说,陈镯暗暗吃惊,王擎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骂了一声,掉转摩托车车头,让他们赶紧走。

也真是邪门,第一回来这儿就遇上警察执勤,王擎说,刚刚看见有两辆警车开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黄色的,看样子是发电站的公车,天色骤变,要下大雨了。

为了不跟警车撞上,他们开着车走了一条小路,刚走没一会,电闪雷鸣,陈镯被硕大的雨滴砸得脸疼。

小路是黄泥巴路,很快变成泥泞的泥水,关照年不得不放慢车速,陈镯回过神来时,这条路上竟然只剩下他和关照年了。

深夜,哪怕是一点动静都很明显,只是被湮灭在了浩大的雨势中,陈镯抱紧关照年,借着微弱的车灯看见寸步之外的土坎,稍微一不注意就有可能摔进无边黑暗里。

关照年像是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怕吗?”

“不怕。”陈镯说,“刺激。”

关照年从没来过这里,探身看了看,估计还要好一会才能开出去,雨势越来越大,将两人淋了个透心凉,关照年握着把手的手就差点没握紧,车头偏了一下,陈镯赶紧问:“怎么了?”

关照年呼出一口气,因为他开始剧烈的头痛起来。这是从小落下的毛病,听到雨声或者被淋到雨都会出现这种反应,一旦下雨必定发作,没办法治。并且发作的时候会让他陷入狂躁的状态,非常难以控制,他一般会吃大量的药来压制,只是在现在这个地方,只能全靠自己忍,忍不忍得住又是另一回事了。

疼痛从脑后炸开,眼球也开始隐隐作痛,关照年靠边停下,陈镯紧张地下车看他,湿冷的手指刚碰上他的脸就被关照年挡开,他顿了一下,收回手,问:“……你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关照年才咬着牙说:“头疼。”

雨势太大,陈镯脱了外套盖在他头上,伸手:“我给你揉揉。”

“别碰我,”关照年把外套掀下来,声音低沉:“离我远点。”

他的状态不对,陈镯能感觉到,他只好抱着衣服默默站远了点,关照年下了车,拳头紧紧攥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忽然他对着旁边的树干狠狠砸了几下,那样重的力道,几乎要砸出血来了。

陈镯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关照年像感觉不到疼痛,连续砸了二十几下,每砸一下,陈镯的心就抖一下。

砸完,关照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陈镯立刻上前死死抱住他,关照年让他走,陈镯反而抱得更紧,说:“我陪你,你别砸了。”

关照年用了些力气拉他:“走开!”

陈镯看到他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一阵心疼,对他喊:“疼死了,你不知道疼吗?!”

关照年呼吸沉重,他极度厌恶自己这种状态,因为随时会把他变成一个会痛到丧失自主能力的人,就像现在这样,痛得体力不支,甚至需要靠陈镯撑着,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陈镯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拉他坐下,幸好蟒山的树都长得遮天蔽日的,还能让他找到个避雨的地方,虽然打雷时躲在树下更容易被劈,但陈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半蹲着抱着关照年的头,为他挡掉从树上落下来的雨水,用自己的怀抱给他营造出温暖的庇护所,苦恼道:“怎么办?”

他抱得很严密,关照年的耳朵正好贴在他的心口,听见急切的心跳声,他低低吸了一口气,因为痛感再次加重了,陈镯只好把关照年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不停地揉,不知是他按摩的手法有什么奇特的作用还是时间的问题,关照年从一开始的躁动不安到后面甚至小睡了一觉,头痛的感觉渐渐散去,陈镯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力度小了点。

雨停了,关照年动了动,陈镯低头问:“好点了吗?”

关照年点了下头,坐起来,听他说:“谢谢。”

陈镯甩了甩酸痛的手,笑着说:“谢我干嘛呀,你不疼了我才高兴呢。”

说完,他有点发愁:“这能治好吗?”

“治不好,”关照年说,“应激反应。”

陈镯坐过去挨着他,什么都没问,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就像昨天关照年对他做的那样。

关照年似乎侧头看了他一眼,按着他的后脑勺接了一个绵长的吻,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气味。

最后他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下了山,关照年推着机车走到大路上才看清自己狼藉的一身,陈镯也是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鞋子和裤脚沾满了泥巴,脸上多了一瞥泥巴痕,他走近时关照年抬手用大拇指给他擦掉,让他上车。

开到小镇上,关照年开了间房,让陈镯先去洗个澡,自己则买了两身衣服,把车送去洗,回来时提着一袋吃的,打开门看见陈镯裹着浴巾愣愣地坐在床上,看向他。

关照年一眼就看出不对,用手背量了下他的额头温度,很烫,脸颊也通红,是发烧了。怪不得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就那么安静,敢情是一声不吭忍到现在。

关照年迅速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带他去镇上的卫生所,陈镯没力气走路,烧得想哭,关照年就背着他走,陈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软软地趴在他背上,几乎没什么重量。

医生用体温计一量,竟然烧到40度了,给他吓一跳,立马打了点滴,撕开退烧贴贴在他额头上。

因为昨夜那场大雨,镇上许多小孩都生了病,此时诊所已经没有床位了,大多数人都挤挤挨挨地坐在墙边,关照年抱着陈镯在角落坐下,让他睡在自己腿上。

陈镯已经烧得意识不清,难受得直哼,被打着吊水的那只手固定着不许动,他就用另一只手抓着关照年的衣服,嘟囔着:“给你的手包扎一下……”

关照年的右手大面积擦伤,伤口深的地方还渗着血,里面还有枝干的碎片,这点伤关照年一向不在乎,但陈镯坚持要给他包扎,最后如愿以偿看到关照年的手缠上了白绷带才放心。

昨晚关照年也算是睡过觉的,而陈镯守了他半夜,又折腾了半夜,到现在才不安稳地睡去。

电话又响了起来,关照年干脆关了机,懒得理。垂眸看陈镯,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半响,他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陈镯睡得迷迷糊糊,但始终没醒,打完吊水关照年又把他背回旅馆,简单吃了点东西抱着他躺下,继续睡觉。

陈镯半夜的时候醒了,后背出了汗,把衣料都打湿了,但精神好了许多,他稍微一挪动,才发觉自己是被人用两只手臂牢牢捁着的。

但他想上厕所,只好小声叫关照年:“放开我,我要……唔!”

关照年不听他说话,直接封住他的嘴,翻身上来,脱掉了他的衣服。陈镯反抗不能,厕所也没上成,那种滋味他是再也不想体验第二回了。

第二天关照年出门又买了一身衣服,下午的时候二人才从房间里出来,回了岑县。

关照年送他到学校门口,陈镯不知从哪掏出一管消炎药,说:“我给你涂了再走。”

关照年伸出手,陈镯用棉签沾了药膏涂在他伤口上,吹了吹,把药膏放回兜里,满意地说:“好了,我走了。”

关照年看着他走进校门消失在视线里才离开。

晚上王擎来车行找他,“年哥,实在对不住,这事我有责任,有空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吧?”

关照年邪笑了一下,“不用了,多谢。”

第二天王擎和他那一帮好兄弟从酒吧出来,被人当头踹了一脚,没等他爬起来,就被劈头盖脸打了一顿,其余的人也没幸免,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没看见人,但王擎直觉要找关照年算账,被蜈哥一个电话拦下,训了一顿,这才老实。

十二月了,关照年也懒得再去酒吧,柯艾找了个男朋友每天在一起疯玩,人影都见不着,下了班跑得比谁都快。晚上接了陈镯放学回家,陈镯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是一个平安结。

他说:“这是我自己做的,一次就学会了,厉害吧?”

陈镯把平安结系在关照年的车钥匙扣上,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他踮脚亲了关照年一口,去厨房煮夜宵。关照年站在原地,打量着那枚平安结,红线编织成的,没有任何珠子的点缀,关照年看了一会,轻笑了一下。

冬天干燥,冷风吹得窗户飒飒作响,一听到这声音关照年就头疼,非必要不出门,要么在车行上班,要么在家等陈镯放学吃饭,把饭蒸好,等陈镯回来做。

关照年躺在沙发上,一条腿踩着茶几,点开私密相册,随意翻阅了一下,粗略数了一下,有五十多个视频了,也不过两个月,竟然已经存了这么多。

最新一条视频很短,几分钟,仅仅只是两人拥在一起说话,因为陈镯这周忙期末考试,没精力做那事,说着说着就靠在他身上睡着了。第二天关照年打开摄像头来看的时候,手指停顿了一会,保存了下来。

察觉有点冷,关照年起身去关了客厅的窗户。

陈镯家没有空调,只有一个供暖的小太阳,插上电放在脚边,把那一侧皮肤烘得火热,关照年不喜欢用,宁愿盖毯子,陈镯碰到他的手经常被冻的一哆嗦,再用自己温热的身体贴上来。

这样冷的天,陈镯要穿件羽绒服,围条围巾,偶尔会戴顶毛线帽,像只企鹅一样出门。但关照年从来不穿那些臃肿的衣服,永远是不重样的贴身衣服和薄外套,走在满街羽绒服人群里,显得非常特立独行。

说起来,已经很多年没过过冬天了,因为他讨厌干燥生冷的气温,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心,所以他每去到一个地方都会在冬天前离开,这次也不会例外。

陈镯刚好走到楼下,抬头跟站在阳台上的他对视,跟他挥手,然后跑进单元楼,没一会儿,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陈镯的声音比他先进门:“你猜我买什么了?”

关照年插着兜走过来,“什么?”

陈镯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书,有一根手指那样厚,他说:“今天学校开放旧书,我一眼就看到它了,5块钱买的,超值。”

关照年眯起眼睛辨认了好一会,才看清封面上的字是什么脑部穴位按摩指导,他看向陈镯,陈镯为自己买到这样一本好书洋洋得意:“等我学会了给你按。”

若是简单的按摩就能起作用,关照年也不会被折磨十几年,不过看陈镯高兴,也就随他去了,接过他手上的书包,说:“今天有人找你,对面的。”

陈镯正往厨房走,被他提醒,反应过来,又往外面走,“是小清哥吧,他放假了,说给我带了点东西。”

关照年看着他敲了对面的门,对面出来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生,见到陈镯先摸了摸他的头,陈镯毫无所觉,还笑着跟他说话。

关照年把陈镯的书包随手一扔,坐回沙发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陈镯提着一个大口袋回来,那个男生也跟着进来,轻车熟路地把东西塞进冰箱,一边塞一边说:“牛肉干你每天早上当早餐吃,我等会把牛奶也提过来,你还是这么瘦,比我走之前还瘦了。”

陈镯哈哈地笑,“小清哥,我长大了,不是小孩了。”

杨以清把东西放好,说:“我看着你长大的,怎么看都是小孩子。”

关照年接了个电话,走到阳台去了,杨以清看着他的背影,说:“他是谁?”

陈镯说:“我男朋友。”

杨以清一时脸色都沉了下来,说:“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啊,”陈镯对外面从来不避讳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男朋友,情侣,我们住在一起。”

杨以清倏地沉默了,陈镯留他下来吃饭,被他拒绝,关照年顺手收了阳台上晾着的床单,衣料滑落,露出手臂上的纹身,杨以清盯着关照年,却是对陈镯说话,声音不大不小,都能听到:“你不是说想考首都的大学吗?我等你。”

说完这句,杨以清就走了,关照年放好床单,说:“他喜欢你。”

陈镯噗嗤一笑,抱着他的腰,说:“吃醋了?”

“没有。”关照年淡淡地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笑,分不清是嘲讽还是说笑。

“我不信。”陈镯撇撇嘴,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没有永远的事。”关照年捏了捏他的后颈,

陈眨眨眼眼睛,说:“事在人为。”

吃完饭两人靠在一起玩手机,各玩各的,互不打扰,关照年的左肩被陈镯靠得暖烘烘的,脑袋抵在他心口前,手指在屏幕上忙碌地操作着。

关照年正在处理车行的事,一条新的短信发了进来。

短信的备注只有一个c字母,说:关照年,你不要我了吗?后附了一张图,是关照年和陈镯牵着手走在路上的背影。

同时还有电话疯狂地打进来,手机静音,只有关照年知道另一边是怎样的狂风骤雨。

c又发了一张照片,年轻时候的关照年搂着一个少年,那个少年是十六岁的参澜,穿着贵族制服,初露英气,和关照年一起看向镜头。

这竟然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c说:我哪里比不上他?当年我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等着我,关照年,我他妈死都要把你弄回去。

关照年面无表情看完,拉黑了这个号码,忽然腿上一重,陈镯又玩到睡着了,手机丢在沙发上,半缩着睡在他腿上。

关照年把他抱回床上,在他旁边躺下。这一夜气温骤降,凌晨开始淅淅沥沥下雨,再由雨结为冰,雪花哒哒地落在窗台上。

半夜的时候陈镯忽然惊醒,爬起来找关照年。关照年呼吸沉重,额头冒汗,像是在梦魇。陈镯打开床头灯,又是拍又是叫他名字,总算把他唤醒了。

关照年失神地坐起来,足足有十分钟没开口说话,他这幅样子实在少见,陈镯抱住他,只轻声问:“要喝水吗?”

关照年呼出一口气,陈镯握着他的手温暖又干燥,紧紧的握着,陈镯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说:“头疼吗?”

关照年摇头,重新躺下,陈镯趴在他身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最后比他先睡着了。关照年一只手搭在他背后,视线缓缓落在摄像头的位置上。

突如其来的暴雪打乱了原有的计划,学校延迟了考试,陈镯推开窗户看到地面上洁白平整的雪地,说:“今年的冬天来的好早。”

关照年在床上闭着眼睛,招了招手,陈镯爬回床上,他手臂一揽把陈镯揽到怀里,陈镯又陪他睡了个回笼觉,等两人真正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陈镯翻着冰箱,想着做点什么吃,昨天还在说等放学去逛超市,可惜现在这样的天气,连门都出不去。天气预报说这场大雪起码要持续三天,比关照年预计中来的要快,也更严重。

中午吃过饭,陈镯先把排骨汤炖在灶上等晚上吃,调好火候就快速地跑到沙发钻进关照年的毯子里,挨着他呼气,关照年把小太阳往他这边踢近一点,陈镯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伸手拿茶几上的穴位按摩书,从第一页开始看起。

关照年没什么多余的兴趣爱好,偶尔会看点养花养草的视频,陈镯调侃他是老年人。

没安静一会,陈镯一边看一边在关照年的头上比划,嘴里念着:睛明穴、四白穴,上关穴、下关穴,一双手在他头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最终被关照年捉住:“不累了是吧?”

前几天陈镯喊累没做那事儿,能坐就坐,坐下就困,往往关照年转个身的功夫就能睡着,现在刚得空下来就不老实了。陈镯嘻嘻一笑:“不累了。”

关照年把他拉到自己身上,“没套。”

“那就不要了,反正你也没戴过几次。”陈镯亲上来,关照年脱了他的睡裤,陈镯低头看自己光溜溜的大腿根,又看了看关照年衣着整齐的样子,说:“你好像没脱光过。”

关照年抬手脱掉自己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肌肉,把他压在身下,气势汹汹的性器抵在他屁股后面,“你记错了。”

“好吧,”陈镯咬他的喉结,“都听你的。”

龟头顶开狭小的穴口,关照年慢慢进来直至插到底,陈镯的两条腿挂在他腰上,尽量放松,不知道是不是几日没做的原因,这回的疼感比之前更加明显。

第一次上床的关照年就说过不会停,现在也是如此,不射出来是不会放过他的,陈镯疼的嘶嘶抽气,关照年也只是放慢了速度,仍然往里面插。

关照年叼着他的嘴唇,一下一下地撞,陈镯被顶得乱颤,脑袋被关照年抚住,将他整个人按在身下操。

“啊……啊……嗯嗯……!”

“轻一点……轻一点……嗯呜……”

胯骨撞在臀肉上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关照年等了几天,胃口很好,粗壮的柱身在他里面捅来捅去,陈镯腿都张得酸麻了,关照年还没有要射的意思,屁股底下的沙发垫都湿了一片,黏黏的很不舒服。

“啪啪……啪啪啪……啪啪……”

他今天的兴致格外高,陈镯不得不求饶:“……放过我……,下次再……”

关照年喘着气,问:“喊什么?”

他不喊年哥,他要跟所有人的称呼都不一样,陈镯泪水涟涟,“哥,哥哥……”

“……”

他偏偏这么喊,关照年眼神一暗,被他提醒。是啊,陈镯不就是他弟弟吗,同母异父的兄弟啊。

关照年稍微直起身,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升腾起来,陈镯躺在他身下,那里乖顺地含着他的东西,把周围撑得紧绷,仅是轻轻一按他都会受不了,发出可怜的呜咽,穴口随着抽动翻出粉红的媚肉,大腿根像是支撑不住了般微微抖动,腰侧印着他的指痕——这都是拜他所赐。

陈镯察觉到他的视线,伸手抓他的手,“你,你在看什么……”

话未说完,被关照年一把捂住了嘴,同时像发了疯似的干他,陈镯头一次受不了,被他捂着嘴又发不出声音,哭得直摇头,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停下……停!啊啊啊……啊啊啊哥……”

关照年对准穴心,一下一下凿,这样不仅深还重,而且还能看到陈镯脸上最痛苦又最欢愉的表情。

“唔唔……我……啊!”陈镯想爬,奈何浑身力气都被散尽,感受着关照年最后操进来的力度,被满满射了一肚子,他尖叫了一声,性器堵在里面,半滴也流不出来。

关照年松开手,陈镯得以喘气,眼尾挂着眼泪,快感遍布全身,大腿根不受控制地痉挛,一阵尿意涌来,他推关照年,关照年却拦着他不准动,把垃圾桶勾过来,“就尿在这。”

陈镯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却是轻飘飘的,全身软得没力气,关照年看他又要哭才肯抱他去厕所,身后插着男人的那根东西,怎么都尿不出来,关照年使坏浅浅顶了一下,陈镯呻吟一声,终于尿出来了。

关照年把他重新放到沙发上,刚准备抽出来,陈镯闷哼一声,像是吃痛,夹着他不让他出去。

关照年看了眼时间,要是再来一场,汤都要烧干了,他抽了一记陈镯的屁股,说:“别夹了。”

“不是……”陈镯刚想说话,关照年就抽了出去,他没有准备,一股绞痛从小腹传来,他不禁缩着身子,紧紧皱着眉,“疼……”

关照年微微一怔,分开他的腿,流出来的浓白精液里掺杂着几分红色,关照年立即抱他去卫生间清理,陈镯一碰到热水就缩,关照年只好用毛巾擦,擦到最后,布面上仍然有红色的血丝。

把陈镯放回床上,疼的脸色苍白,缩成一团,关照年翻箱倒柜也找不出一粒止疼药,扶着腰皱眉啧了一声,给陈镯灌了个热水袋暖肚子,出门去找药店。

这种天气,想找个开门的店全凭运气,过了半个多小时关照年才回来,身上落满了雪花,双手冷得快结冰,一进门先把昏昏欲睡的陈镯从被窝里挖出来,拆了药给他吃下,摸到热水袋冷了,又灌了一遍,陈镯摸着烫手,又不好跟他说,闭着眼睛装睡,等他出去了就推远一点。

关照年应该在收拾沙发,陈镯艰难地翻了个身,忽然觉得有点恶心,趴在床边干呕了几下,关照年在客厅问:“又怎么了?”

见陈镯没回应,关照年放下手里的垫子走进房间,陈镯抹着眼睛:“我想喝水。”

关照年倒了杯热水,陈镯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关照年把弄脏的毯子和沙发垫丢进洗衣机,回到房间在床边坐下,“还疼?”

陈镯点头,关照年就又拆了一粒药给他吃,陈镯就着水吞下,说:“你今天好凶,都把我弄出血了。”

关照年正在看消炎药药膏的说明书,看了他一眼,陈镯说:“我叫你哥哥,你很兴奋吗?我刚叫一声,你就做那么重。”

关照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陈镯敏锐地扑捉到他眼底的一丝情绪。

“哥哥,哥哥,哥哥,”陈镯连喊四声,眼睛对他眨了眨,“哥哥,下回轻一点好不好?”

关照年盯了他两秒,把被子拉过他的头,起身,“行了,睡会。”

陈镯躺了一个小时,勉强能坐起来了,又吃了颗止痛药,下地穿鞋。他原先以为是撕裂,涂了消炎药也没有用,渐渐才发现不对劲,不是后面疼,是小腹坠着疼。

陈镯说:“你顶得太深了,我现在还是疼。”

关照年正给他舀汤,闻言一顿,“吃药没用?”

陈镯摇头,“只能缓解一点点。”

关照年看向窗外,雪花稀稀落落,说:“去医院。”

陈镯扒着米饭,“不去了吧,可能等会就好了。”

他这么说,实际上忍得非常辛苦,筷子在碗里挑来挑去,也没见他吃进去一粒米,喝了口排骨汤,刚抿了一小口,腹痛加剧,陈镯捏着筷子的手用力到泛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关照年立刻取了羽绒服把他裹起来,陈镯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走路,关照年把他打横抱起,走路去医院。

临近晚上,冰天雪地,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关照年深一脚浅一脚,还得随时注意脚下,这附近的社区医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值班,关照年一刻不停抱着陈镯走了30分钟才走到,陈镯虽然疼得脸色苍白,但还在对关照年笑:“你真厉害,可以抱着我走这么远。”

他最多不过一百多一点,关照年抱他自然不在话下,到了医院依旧稳稳当当的。

护士推了病床过来,陈镯被放在病床上,关照年放开手,他一下子就被推出去很远,他抬起手想拉住关照年,但视线很快被一片白所替代。

他被推进病房,给他看病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中医,简单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表征,给他把了个脉,沉思良久,开了一副药,加急煎熬,随后抽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说:“吃药缓解过后,去这里看病。”

“为什么?”陈镯下意识问。

老中医拿起那张纸晃了晃,“你怀孕了,半个月的身孕,脆弱得像纸,能不能保住就看天意了。”

陈镯刹那间脸色一片空白,老中医继续说:“男人怀孕毕竟是少数,我们医院以前接收过一个病人,和你一样,怀孕了,而且要生了,结果这消息一传出去,流言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后来孩子没保住,人也没了。你年纪还小,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留吧。如果要留,也最好去外面。”

“……”陈镯艰涩地开口:“那副药,是留的还是不留的?”

“是留你的,”老中医指了指他的小腹,说:“你都留不住了,哪里还会有它呢?”

老中医拿起那张纸,说:“如果想留,就去这里看,别来这了。”

陈镯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跟关照年说他的身体的构造是怎么怎么奇特。拿了煎好的药,关照年抱着他原路返回,陈镯悄悄抹眼泪被他看见,眉头紧皱:“这么疼?”

陈镯不回答,回到家,关照年把中药温好,递到他面前,陈镯接了,关照年便去收拾桌上冷掉的饭菜,随便热了热,把没吃完的饭吃完。

这么多年,陈镯生病的时候只有自己扛,要么含着药片继续上课,要么在医院打点滴,一不小心就会睡过去,醒来时输液管里全是倒流的血,但现在他一偏头就能看见等在门外的关照年。陈镯看着他出神,如果关照年当爸爸,应该也会很可靠吧。

陈镯最终没把怀孕这件事告诉关照年,第二天他把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夹在那本穴位按摩书里,放进书房里。

这个小房间里专门安了一个书柜,上面放的是各种各样的书籍,满满当当,放不下的堆在书桌上,也有两座小山了,一旁的纸箱里装满了用完的草稿纸,一般攒到一定程度陈镯就会卖给收废品的。

陈镯已经有些时间没进这个房间了,印象里小时候妈妈有带回来一本妇产科的书,踮起脚在书柜里翻找。关照年温好药,端着碗来找他,“怎么了?来喝药。”

陈镯说:“我找一本书。”

关照年没进来,站在门口,“我晚上有事出去,不用等我。”

陈镯说好,随手抽出一本书,说:“爸妈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一本书,说我看完了他们就回来了。”

关照年随意打量他一眼,问了一句:“你放在门口那张合照呢?”

“收起来了。”陈镯走过来,“过几天我们也去拍个合照吧?”

关照年把药碗递给他,“随你。”

不适感还没有彻底消失,陈镯的面上看起来显而易见的疲惫,喝过药,吃了点东西,就窝在沙发上看书复习,明天考完最后一天试就放假了。

关照年换了衣服出门,出门前帮他把热水袋灌了新的,陈镯说:“你亲我一下。”

关照年照做,在他额头上轻吻,戴了顶帽子,拿起钥匙走了,陈镯按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呼出一口气。

柯艾约他在酒馆见面,点了两瓶红酒,各倒了半杯,说:“年哥,你那事到底干好没有?”

关照年喝了口酒:“急什么。”

柯艾说:“要是弄完了,能还给我不?我拿去销毁。卖我摄像头的大哥那被查了,警察拿到了所有的出货记录,我怕查到我。”

“好端端怎么会查摄像头?”关照年手指摩挲着酒杯,“不是到处都有卖的吗?”

柯艾一口气喝了半杯酒,压低声音:“他妈的有人在他那儿买摄像头,结果被人发现了,举报到上面去了,现在年底冲业绩,现成的送到面前了,警察还不是想查就查?”

“只有销毁才是最保险的做法,”柯艾说,“对我们都安全。”

关照年想了一下,说:“我来销毁。”

“行,”柯艾松了口气,“砸成灰最好,一劳永逸。这事儿我都不敢在手机上说,怕被查到。”

关照年笑了一下,“你有这么怕?”

“我可是好公民,”柯艾绕着一丝头发,诶了一声,“话说你跟陈镯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真谈着的?”

“嗯,”关照年说,“过几天就走。”

柯艾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些视频?公布?那你牺牲也太大了吧!”

关照年接着把酒倒满,喝完,“没想好。”

柯艾说:“我觉得吧,陈镯对你是有真感情的,你要是一声不吭地走了,说不定他也伤心。”

关照年叫了服务生上酒,没说话。

“年哥,走之前方便跟我透露透露为什么要这样报复他吗?”柯艾眼里冒着精光:“我好奇死了!”

“因为……”关照年忽地一噎,半晌才道:“说不清楚。”

柯艾往前一趴:“不是吧,你爱上他了?”

关照年皱眉,这一点他很确信,不可能,也不能。

柯艾突然想到什么:“之前你们去蟒山遇上暴雨,山体滑坡了你知道吗?公路没事,小路全被埋了,山脚有户人家差点死了。”

“什么?”关照年当然不知道,那天晚上头痛病发,他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注意到这些东西,况且他以为陈镯从始至终一直守在他身旁……有出事吗?

“所以那天我们都急死了,以为你们遇难了,”柯艾说,“王擎都快被蜈哥打成狗了,张颜颜也被送到外地去了。”

见关照年的表情,她就知道关照年不知道这事,她隐约知道一点关照年下雨天会犯毛病,那天又下那么大的雨,真是生死未卜了。

她说:“你回去问问陈镯,不过陈镯竟然没告诉你?如果真是他救了你,那这事就别做那么绝了。”

关照年一只手点着桌面,“你在为他说话?”

柯艾立马摆手:“我可没有!我只是说实话,你再恨他,他也算救了你半条命?”

关照年抿着唇,眼眸掩在帽檐阴影之下,看不清情绪。

柯艾从包里提出来一袋糖果,说:“你要走了,我结婚的喜糖你先吃,早点找个好老婆收收心吧。”

关照年又是一顿,“结婚?”

柯艾甜蜜地笑:“是啊,男朋友开了个店,我要洗心革面回去当老板娘了。”

聊完,各自回家,棉絮一样的雪花悠悠落在关照年肩上,进门前被他拍落,心里想到如果柯艾不说,陈镯是不是要闭嘴一辈子?他推开门,屋内很安静,只有客厅开着一盏暖灯,陈镯仍然在他离开之前的位置上坐着,只是头歪在枕头上睡着了,两本书放在膝上,小太阳静静地发着光。

这一刻,关照年第一次觉得,回家是一种感受。

陈镯脸色不太好,估计还是不舒服,关照年撩了撩他的头发,不忍心把他叫醒。

但陈镯睡眠很浅,睁眼看到是他,自觉向他靠近了些,咕哝:“回来了啊……几点了?”

关照年把问题暂且搁下,把他抱回房间,问:“吃饭了吗?”

陈镯说:“没有。吃了几个饺子。”

关照年刚要起身,被陈镯抱住腰,“我不饿,你陪我睡觉。”

关照年洗漱完上床,搂着他躺下,陈镯挨在他左臂,呼吸很浅,没一会就睡着了,关照年盯着天花板,良久,摸出手机,把摄像头关了。

第二天陈镯去学校,揣着笔就走了,刚走到楼下,关照年打来电话,说准考证没拿,给他送下来。

陈镯在楼下等着,关照年除了拿了准考证,还拿了一个针织帽和手套,给他戴上,“以前出门要打扮半天,今天怎么手套都不知道戴?”

陈镯乖乖地伸着手,脸上没什么血色,关照年在他脸上刮了一下,说:“好了,去吧。”

陈镯走了,关照年回到房间,把藏在插孔里的摄像头挑出来,长度大概有一根手指那么长,但却很细,3以内。

关照年随手装在裤子口袋里,回了趟出租屋收拾行李,跟本叔打了声招呼,算是辞职,关照年翻出放在枕边的药片,就着水吃了4粒,过了一个小时药效挥发,关照年感觉内心平静如水,开始思考如何处理手机里这些视频。

但最主要的,他还是想先问清楚,那天在蟒山有没有这一回事。

考完最后一场,陈镯慢慢从考场走出来,陈峰递过来一个暖宝宝贴,“冷得脸都青了,拿着。”

陈峰盯着他的脸,“生病了?”

陈镯说:“没有,只是有点不舒服。”

陈峰说:“过几天来我家吃饭,顺便聊聊你学校的事,我爸可比你上心多了。”

陈镯答应下来,走出校门看见等在学校门口的关照年,陈峰哼地一声走开了,上了他爸的车,关照年走过来,说:“去吃饭,我订了位置。”

见陈镯面色依旧不好,关照年拦了辆出租车,打车去的饭店,到了饭店,服务员送上来茶水和酒,陈镯却只要了白开水,关照年说:“不喝酒了?天冷,喝酒正好能热身。”

陈镯勾出一丝笑容:“不喝了,不舒服。”

关照年便让服务员撤了酒水,上了果汁,随便点了几个菜,陈镯喝着热水,关照年问:“蟒山那天晚上,柯艾说有山体滑坡,你知道吗?”

陈镯怔了一下,说:“好像有印象,当时太黑了,我看不清,但是我感觉有泥巴掉到我脸上。”

“当时我在干什么?”关照年问,他根本不想回忆起那天晚上,对此的记忆只有走到公路上的那一幕。

“你躺在我腿上,应该睡着了,”陈镯说,“我觉得不对劲,就拖着你换了个地方。”

关照年说,“车呢?”当时的位置应该是一个山坡,车停在小路上,如果有山体滑坡,应该会被冲下去才对。

“车……我也挪过来了,”说到这里,陈镯恢复了点生气,“我知道你那辆车很贵,没有忘记。”

他唯独没有提到自己,害不害怕,怎么挪动的,关照年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什么好说的,”陈镯低头搅碗里的汤,说,“安全就好。”

关照年没再说什么,让服务员上了果盘,陈镯去了洗手间,出来后脸色不太好,说:“我妈回来了,她给我打电话。”

关照年正在浏览那些保存下来的私密视频,他原本想直接删掉,听到这话直接退出界面,关上手机,“怎么?”

“她……”陈镯还没说完,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形容精致的女人推门而入,喊了声:“小镯!”

陈镯回头,“……妈妈?”

关照年眼神锐利地看向这个女人,右手握紧了座椅扶手,一阵仇恨打破平静从心中升腾而起,那个女人同样也看向他,很快移开目光。

欧胡芝拉着陈镯的手:“跟妈妈回家。”

陈镯不走,“妈,我还在吃饭。”

“走,妈妈有事跟你说。”欧胡芝生拉硬拽,陈镯拗不过她,关照年对他摆了下手,陈镯才走了。

关照年缓缓靠回椅背,差点忘了,他真正想报复的是欧胡芝。

欧胡芝没有再问陈镯在饭店的事,回到家,地上放着两个行李箱,陈权建在厨房做饭,爸爸也回来了。

欧胡芝说:“本来应该前几天就准备回来的,但是下了大雪停运了,改成了今天。”

陈镯问:“妈,为什么回来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给你一个惊喜呀,”欧胡芝拉他坐下,捏他的脸,“好久没见我的宝贝儿子了,小脸都瘦了。”

陈权建端出一锅菜,说:“坐下来一家人吃个饭,刚刚你妈妈看到你和一个人去饭店吃饭,那个人是朋友吗?”

“是朋友。”陈镯没什么胃口,喝了口汤。

陈权建说:“那应该跟人家道个歉,下回再补偿。”

欧胡芝看他一眼,给陈镯夹菜,说:“最近过的好不好?”

“挺好的。”陈镯说完,又补了一句,“学习也很好。”

陈权建欣慰地叹了一口气,说:“小镯从小就让我放心,来年准备考个什么大学啊?让爸爸沾沾光。”

欧胡芝说:“别一回来就问这些,小镯上学已经很累了,我们好好吃顿饭。”

陈镯默默吃了两口,有些反胃,索性放下筷子,说:“爸妈,你们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欧胡芝正想说话,陈镯又说:“别骗我,我不是小孩了。”

汤锅咕噜噜冒泡,在徒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里格外清晰,陈镯伸手把电磁炉的插头拔了,加热的声音停息。

欧胡芝和陈权建沉默半晌,陈权建说:“我们离婚了。”

陈镯毫不意外:“我知道。”

欧胡芝抓住陈镯的手,“你跟妈妈,对吗?”

陈镯说:“我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欧胡芝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妈妈对你不好吗?妈妈的指望只有你啊!”

陈权建拉开她,“冷静点。”

欧胡芝挥开他,激动道:“你滚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轨!!你没资格培养陈镯!”

陈权建的表情那一瞬变得有些扭曲,自己在陈镯面前的面孔被撕碎,恼羞成怒,用力一扫,把桌上的饭碗扫到地上,碎了一地。

瓷碗破碎的声音异常刺耳,陈镯很小的时候会怕的发抖,但他现在长大了。陈镯攥紧了手,又逐渐松开,培养这两个字让他想笑。

无论陈权建和欧胡芝怎样掩盖隐藏,也藏不住他们的恶心,书房里的书越多,说明他们对陈镯的关心越少,以为养一个孩子只需要给他饭吃,给他一个床睡觉,兴趣来了像逗狗一样摸两下,看到陈镯的利用价值后恨不得全部占为己有,这两个人,陈镯一个也不会同情。

伪装的温情经不起任何催打,刹那间变成各怀心事的三人,欧胡芝拽着他的手,“走!我们办转学!”

陈镯抽出手,说:“我不走。”

陈权建顺势把陈镯拉近,陈镯差点绊倒,回头怒视了他一眼,欧胡芝一看他二人站在了一起,气极扇了陈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养了你十几年养出个白眼狼!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连娘都不认了!”

陈镯被打得一偏,愣神几秒,跑出了家门。一直跑到楼下,意识到自己的肚子,猛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没有不舒服才继续走,走出小区,一道熟悉的身影近在眼前,他快步过去,一把抱住关照年,吸了吸鼻子。

关照年摸他的脸,声线平稳:“怎么了?”

陈镯闷闷地:“我好想你。”

关照年继续问:“出什么事了?”

陈镯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欧胡芝追出来,对着他大喊,“陈镯!过来!”

陈镯感到关照年握着他手腕的力气突然加大了,他吃痛,却怎么抽不出来,欧胡芝一直走到他们面前,瞪着关照年,伸手拉陈镯,“小镯,听话,跟我走。”

关照年看出欧胡芝想要拉回陈镯的迫切,他搂着陈镯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问陈镯:“你想跟她走吗?”

陈镯摇头,关照年便要带他走,欧胡芝骂道:“哪来的混崽子,我叫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镯心头一惊,欧胡芝死死拽着陈镯的手不放,陈镯是她下半辈子的指望了,她绝不可能让陈权建再夺走她最后一个希望!

她的声音带着哀求:“小镯,跟妈妈走吧,妈妈之后再跟你解释,你跟着陈权建什么都得不到,他对你不好,妈妈对你好,妈妈对你好!”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他何曾没有这么喊过?

陈镯忽然发觉关照年在发抖,陈镯赶忙去看他,关照年的双手紧紧攥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快走!马上离开!控制住,控制住!关照年的内心不断重复这几句话,一股暴力在体内游走,残蚀着他最后的理智,关照年拦了辆车,快速把陈镯塞了进去,欧胡芝见状大喊起来,抬手打在关照年背上,像个疯癫的女人,甚至跟着出租车跑了几步,最后作罢。

回到关照年出租屋,关照年把药都翻出来,一口气吃了半瓶,陈镯站在门口,看着他翻出好几种药,白色药片洒在桌上,全被关照年咽下。

关照年转头看到陈镯,砸了两下桌子,吼道:“你看什么??”

陈镯被吼得一抖,说:“我没有……”

关照年说:“她要带你去哪?!怕你过不好,带你去过好日子?!她要带你走你都不走?!!”

陈镯不知道他的火气从何而来,贴着门,开口又怕刺激到他,一动不敢动。

关照年被巨大的恨意裹挟,看不见陈镯眼里的恐惧和躲避,也看不见提到欧胡芝时他眼里的难过,他的心头积攒了太久的怨愤,在见到欧胡芝那一刻尽数爆发,他此刻只想泄恨,让这个女人不好过,让这个女人的儿子不好过!

关照年把那根细长的摄像头扔在陈镯脚边,举起手机,把那些视频亮给他看,“等你出了这扇门,我们的床照就会散遍全城,陈镯,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陈镯的脸色倏地丧尽血色,关照年盯着他的脸,继续说:“我可以走,你能走去哪?好学生,妈妈的好儿子,你连最后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妈妈还要你吗?”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陈镯忍着喉咙的酸痛,坚持说完这一句:“就是为了报复我?”

“是,”关照年坦然承认,“我恨你妈,恨你,我要让你们跟我一样,永远逃不出去。”

陈镯用很浅很轻的语气挤出一句话:“你真的没有……”

关照年像是尝到了报复的快感,恶狠狠打断他:“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感觉恶心。”

陈镯张了张嘴,什么都还没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心口的地方痛得好像碎了,他僵硬地摸上门把手,跨过门槛时趔趄了一下,关照年下意识抬起手,下一秒房门在眼前关上,留下一片寂然。

陈镯失神落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走了多久,连鞋袜都湿透了,路过商店的大玻璃窗,陈镯的脸沾满了泪水,触手一片冰凉,他抚上自己的肚子,庆幸自己没有告诉他孩子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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