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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的水泥地满肮脏冰凉,但是我的身体滚烫,汗水落在地上,化开了灰尘,我被按在地板上,扭动得像是一条蛇。我想求饶,可是根本说不出话。
哥哥生气了,他用了很多以前不会用在我身上的东西。
他用细的铁丝捆住我的脚腕,不让我逃跑。
他真的在教训我。
我想骂他,可惜骂不出声,最后实在是太难受了,哭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膝盖都磨烂了皮,眼泪也已经快干涸的时候,岑北山覆在我身上,温柔地舔去我脸上的泪。
“阿越哭的时候好乖,叫哥哥的时候好漂亮。”
我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呜声。
他笑了一下,“所以不能让你叫哥哥,你一叫我就心软。”
我还来不及细品这句心软是什么意思,就被他拉到工厂后门去,他可能是觉得我太脏了,一身的灰土,拧开水龙头,然后举着水管就往我身上打。
工厂的水压是不会小的,那水柱打在身上是真的痛,我感觉我的胸口都要痛死了。
但是那根铁丝还没有解开,已然系在我脚上,另一头被他帮在水管上,绑得很高,我不得不抬高一只腿,像是一只随地撒尿的狗。
我觉得很羞耻,想要哭,但是岑北山温热的身体靠过来,我又有些意乱情迷。
我的身体没了重心,只能像根藤蔓一样攀附在他身上。
眼睛上的布条被蹭开了一点,我看到岑先勇露出的半边身体。
他像是死了一样寂静。
我一边觉得很过瘾,一边又觉得我和他没差别。我被岑北山搞得、和一具尸体差不离了。但是尸体是可以安安稳稳地被埋在土里。
我不行,我只能并不太安稳地等着岑北山埋在我里面。
他掐我的脖子,用皮带抽我的小腹和大腿,把我的脸埋进水池里,就像是要把那些他从不曾附加在我身上的把戏一次性玩个够一样。
而被束缚住手脚、甚至失去了看和说的能力的我,被他任意地欺辱玩弄,似乎我的作用只剩下做一个有体温的玩具。
这种感觉糟透了。
但是他偶尔的亲吻和拥抱又让我觉得他视我为珍宝,他谨慎得态度让我觉得我变成了一个易碎品,但下一秒,他粗鲁的对待方式又让我怀疑易碎的古董也有贬值的时候,比如现在。
就在这样痛苦的拉锯里,我晕了过去。
我不去想岑北山在我失去意识后还会不会对我做些什么。
因为这样的话,岑北山在我心里的形象确实会变得有些变态。
但是根据我在医院醒过来后,看我妈眼眶通红的程度,我猜测,岑北山一定还额外对我做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我趁她给我倒水的时候,偷摸拉开衣领望了一眼,想知道岑北山是不是又像上次在工作室一样用碳素笔在我身上写了什么污言秽语被我妈看到。
但是拉开衣领,只看到一片白皙,和白皙之上的红痕以及一些已经结痂的伤痕。
那是一些很久之前的伤。
除了小时候被岑先勇殴打之后留下的伤疤之外,其它的我都有些陌生,仔细想一想,似乎是前段时间陆陆续续出现在我身上的。
但是岑北山总是很注意分寸,不会让我的身上留下这样的印子。
我的头又有些痛。
然后我慢慢想起来,这些伤好像是我自己弄出来的。
恍惚时候的磕磕绊绊,看到尖锐物品就忍不住在肌肤上划过直至流血……?我在某一个时间段里,确实做尽了像疯子一样的事。
我惊恐地跑到浴室里,不顾我妈的叫喊,反锁上门,对着镜子掀起了病号服。
我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我,密布的伤痕,不算太严重,只是碍眼得很,像是被胡乱画过的课桌,看着真脏。
就像一个被撕碎的洋娃娃,又随意地拼凑成了原来的形状。
现在我被岑北山拼好了,用他的吻。可是他人呢?他去了哪里呢?
联想到我的所作所为,我忍不住开始慌张,岑北山说他也疯了,他会不会被我逼得再也难以忍受,永远地离开我了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浴室,听我妈跟我讲我昏睡时发生的种种。
原来岑先勇出狱不久,又赌博欠人钱,他前些时间急需钱甚至求到了岑北山头上,便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他病急乱投医,岑北山哪里会帮他?
至于那个瘸子,是个不会说话的文盲,原先是个农民工,因此很有力气,是被岑先勇哄骗来做的打手,他被我打的有些惨,但是因为和我们私下和解,付了他医药费,他也就不追究我的责任,甚至做了岑先勇有绑架嫌疑的证人。
而苏雅雅那天刚跑出森林,就遇上了来找我的岑北山,听说她吓得不轻。
我有些愧疚,隔了几日,苏雅雅来看我,带了很大一束的花,我认不出那些花的品类,她于是一朵朵地讲给我听。
我乖乖听着,过了很久,她叹一口气,小声说,我也想东东。
“对不起。”
我向她道歉。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她像是鼓起很大勇气,“……?我们下次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孟婕也来看我,顺便给我补课。她辞了职,正好没事,眼看着高考将近,我又落下了不少课,她便自告奋勇地来给我补课。好歹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辅导一个高中生也不算什么难事。
我们相处得还行,如果忽略她某天突然撩了撩头发,跟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路上吓我的人是你。
我没有告诉她,我那是为了吓退那个跟着她走了一路的鬼鬼祟祟的戴帽子的男人。
我只是把练习册往后翻一页,头也不抬,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你想淹死我那件事我也一并原谅你好啦。”她冷笑着说。
我没理她,只是低下头又做了两道题。
那只被我珍藏的小猫眼球在一个下雨的夜晚丢了,子的时候顺便挠我手心的事情告诉他。
“你常来?”我问。
“不是,这家店也是最近开的,我一个朋友的哥哥开的,白天是听音乐的清吧,晚上才卖酒,”快走到内场的时候,隐约听到些嘈杂的音乐声,张东东鬼叫了一声,“哦!今天是主题场!”
“什么?”从里面射出来的灯光晃眼,我分了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完蛋,岑越!我们穿这么普通不能艳压全场了!”
“我可没这个打算。”
“你必须有!我还指望着你做我的英俊僚机呢!”色胚张东东脱口而出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果然还是那个他。
我一边感他还是他,一边想起来一件事,问他,“你还记得红红吗?”
张东东脸诡异地红了:“哎呀,你是明知故问吧……?红红就在这家店里当服务生啊……?”
张东东在我心里的垃圾指数下降了一点。
行吧,那我勉强同意当一下张东东所谓的英俊僚机——但其实我不觉得这个法子有用,乳臭未干的前男高中生,对于女孩子的吸引力一定不如靠谱的成熟男性来得强。
答应到服装间来打扮一下也不过是因为张东东死活不肯就这么进去。
张东东嘲笑我,“哎,岑越,不要把你的审美强加在年轻女孩身上好吗?喜欢年纪大的就你一个。”
胡说八道,喜欢岑北山的人可以排两条u字长队。
但我脾气好,不跟他计较。
张东东拿了一堆很朋克的配件在我身上比划,同时对我展开了紧急培训:“要是有女孩跟你搭讪,你就指一下脖子然后摇头。”
“我成哑巴了?”
“怎么了?为你最好的朋友哑巴一下不行吗!”
我勉为其难答应他,“行吧……?”
张东东很满意,给我拿了了个皮圈子,然后一大把链子往我身上绑,我拿着那截皮圈子,翻来覆去没看懂它是安哪儿的,张东东叹口气,“诶,大哥,你脖子上那么长一条疤,不挡一下谁敢来搭讪啊?”
我笑了一下,“忘记了。”
然后低下头,戴上了那截皮圈子。粗糙的皮质感和稍微冰凉的温度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但好在张东东没有再往我身上加别的东西,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不能让你太帅,帅过我就不好了。”他退后一步,打量我,口中念念有词。
我用很慈祥的目光看着这个不懂事的张东东,并且伸手摸了他的狗头,“满意了?”
他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张东东翻着白眼带我去了个卡座,叫了个巨大的果盘,巨大程度令我震惊,这果盘里还附赠面条和凉菜,本土老帽第一次吃这么豪华的果盘,吃了两口更震惊了,竟然还蛮好吃。尤其是里面的那个柠檬鸡爪,肥嫩多汁且入口即化,一抿就脱骨。
我信了张东东说的不会饿着我的话了。
同时我也肩负着在张东东身边当貌美小哑巴的职责,但我发现根本不用我装,张东东自己就能用微笑摇头注视点头和一声叹息这一系列动作完美地演绎出带着残疾好友出门放松心情的贴心好男人的角色。
我连和美女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没关系,这个凉面真好吃啊,还可以免费加炸得酥脆焦香的花生米。
等我吃完两份凉面,张东东依旧在我身边的位置上岿然不动。
我问服务员要了漱口水,结束了进食,顺便问一下,“怎么还在这?”
张东东哀怨地注视着某一个方向,“她没来。”
我漱了口,又喝了点冰的薄荷水,一口冰的下肚,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觉得人生圆满。
再看一眼我旁边郁郁寡欢的张某人,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站起来,踢他的腿,让他给我让了个位置出去。
“等着。”
一分钟后,我和那个笑嘻嘻的短发女孩搭上了话,她戴了很大的耳环,衬着小小的脸,青春无敌,妩媚又可爱。怪不得张东东对她魂牵梦萦,现在也眼巴巴地望着我们这个方向。
她已经记不得有过一面之缘的我了,但我们聊得还算愉快。
三分钟后,她眨了眨眼,笑着跳下了舞台,朝张东东的方向去了。
我靠着舞台边缘,看着张东东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手足无措,红着脸等待着那个女孩朝他的方向去。
他幸福地在原地等待。
身后有人敲了敲舞台的木地板,语气懒散,“喂,你把我们的主唱拉走了,得陪我们一个吧?”
我回头看着这个看上去就很摇滚的大哥,发现张东东强行给我搭配的朋克皮衣工字背心和满身金属链在这里找到了它们的家人。
然后我很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不会唱歌。”
他大概也就是嘴上说说,也不是真的硬要我上,白我一眼,走到边上去调琴。
这个时候还没有表演,大家都是懒散的状态,场子还不是很热,也许和这家店是新开的有关。我摸了摸下巴,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布置得还蛮漂亮。
“上来看?”刚刚那个大哥看我东张西望的,邀请我上台,视野会更宽广。
我笑了一下,双手撑着地板上了台,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我的目光落在一把木吉他上。
那个摇滚大哥注意到我的视线,“会弹?”
我看了他一眼,他用脚尖踢了一下吉他箱子朝我的方向,我忍不住摸了一下。
我以前也有一把吉他,没这把看上去那么高级,是我去家旁边的那家卤味店当了一个暑假的小时工挣的钱买的。卤味店的工作害得我每天回家都感觉自己是一只浸泡了十二个小时家传卤水的蹄膀。
那段时间我很迷恋吉他和民谣。因为那时候还在上大学的岑北山放假回家跟我讲,学校里有人在宿舍楼下告白。
用一把吉他,唱了三个小时的情歌。
没人知道他唱给谁听,直到最后有一扇窗开了,被告白的那个女生泼了水下来,浇灭了那个人嘶哑的情歌和围观者的热情。
岑北山把这件事当作一个趣事讲给我听,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有一点打抱不平。
虽然那个告白的男孩不该这么突然地在楼下唱情歌给人压力,但是一个年轻人炙热的心也不该是这样狼狈地被水浇熄。
我那时候说不清是迟钝还是敏锐,察觉到岑北山的心情,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事啊?”
他摸我的头,说,“说不上。”
“可我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只是在想,假如有人对我做这种事的话,我会是什么反应。”
那时候岑北山大概就已经有点和同龄人不一样了,他要打工要照顾家里,同龄人手里随处可以挥霍的青春在他这里被压缩成很薄的成绩单和账单,这让他失去了很多只有年轻人才有的权利。
比如自由的恋爱和一些热血上头的浪漫。
我心情矛盾,一方面觉得岑北山行情不可能不好,另一方面又不太想岑北山受人欢迎,我心里想,这些姐姐怎么回事啊!岑北山家里一穷二白还有我这个拖油瓶,她们怎么还前仆后继?
但是我又很心疼岑北山,岑北山是最好的,他不应该比别人少什么,我摸摸他的脸,安慰他——或者说在安慰我自己。
“哥,我去你楼下给你唱歌。”
我信誓旦旦,“我会唱得比谁都好听,而且就算你泼我水我也不走。”
岑北山定定地看着我,然后笑了一下,他的这个笑背着光,柔和得像是夏日晚风的具象化,吹得我五迷三道,整个人都有点痴。
“说得比唱的好听。”他点一下我的额头,又顺着我的说,“我大概是舍不得你在宿舍楼下吹一晚上的风。”
我顺杆爬,“那你来给我唱歌,你刚拨一下弦,我立马就开窗。”
“那你给我什么?”
岑北山问。
我冥思苦想许久,回答他,“花吧。”
“花?”
“嗯,花,最漂亮的花。”
没有什么比花更适合了。
“我会把花扔给你,不不不,我不扔给你,我要亲自跑到你跟前,把我和花一起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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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的曲子不多,因为其实不太懂乐理,是死记硬背下来的谱子,来来回回只会那么几首老掉牙的歌曲,也没有脸拿出来展示,我对这件事情的兴趣也就如同一开始的一时兴起一样,突然地来也突然地消失。
那把吉他后来被我妈在二手市场贱卖,卖的钱换了一盏立式的台灯,很漂亮的奶黄色外壳,点亮之后光线柔和,但是因为用途不明,摆放在哪里都好像不合适,因此被闲置很久,在角落里蒙尘。
我想起那盏灯,又想起那把吉他,想起我躲在天台对着视频笨拙拨弦的样子。
然后想起岑北山。
我总是半途而废,只在喜欢岑北山这件事上持之以恒,以前以为是血缘的纽带在我们之间作结,让我们难分离,虽然嘴上不承认,心里却知道这份感情的岑在,那时候有点不要脸的觉得背德且刺激,中二病犯,认为这是命运让我们纠缠,不可分的血缘是宿命。
现在才意识到,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没有什么天然的命运决定我的感情,它就像是春末夏初的一道惊雷,不讲道理地落下来砸在某些人的头上,然后带来一场急雨。
这场雨过后,土壤里会长出什么样的植物来,没人说得清。
我以为我会伤心难过,因为我不是岑北山的一母同胞的亲弟,我没能和他共享一份基因,失去了血缘的纽带,我们成了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蒲公英上的两朵孢子,风一吹,便可以自由地离散在这大千世界里,再也不相遇。
可是我们没有离散,因为岑北山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家里,分享一半的床榻和这个家庭里一半的爱给我,甚至把他自己的爱也给我,爱意倾斜,我被宠坏。
于是我不伤心。
我心里涌动着很多我说不清楚的情绪,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复杂难辨,胜过我短暂的十多年的人生里遇到的所有困难,但是在某一方面,它也作为一个答案,疏解了我对于前半生所有痛苦的困惑。
我的身份、我的家庭、我的爱。
原来我比我想象中更爱岑北山,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人与人之间疏离且陌生,但我依旧能闭着眼找到他,因为爱是一根比血缘更具有力量的不断的线,只有我爱他,我就能顺着这根线走到他的身边。
以任何身份。
我好像脱掉了一件衣裳一样浑身轻盈起来,在夏夜的角落里的交合和吻、汗水和哭泣全都化作了一件被脱掉的衣衫被剥落在地,连同那些日子里束缚着我手脚的不可告人的隐秘的罪恶感。
我现在不承认我有罪了,我也不依靠这份罪恶感去爱他。
岑北山,我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但是我依旧选择当你的弟弟,我依旧选择爱你。
我被我自己感动到了,我好牛逼,我脑子真好使,韩剧里要纠结一百集的事情被我三天整理完毕。
才三天!可是转念又一想,三天,三天也不短了,三天,足够我牵着岑北山的手绕着我们这座小城市跑上一大圈然后再去吃洒满碧根果碎的薄荷冰淇淋,然后我们在城市边缘的小广场溜旱冰,大叫着冲散鸽群,最后我们还能有空闲在护城河边的草丛里躺着,仰面晒一下午的太阳,但到了晚上,蚂蚱从耳朵边跃过,我们可以头挨着头一起看星星缀在深蓝色的天幕,如果夜风很冷,我哥一定会敞开他的外套把我裹进他的怀里。
他爱穿很薄的纯色t恤,纯棉质地,柔软轻薄,薄得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能感觉到布料下紧实又柔韧的肌肉传来的温度,我会小心地移动,侧着脸,隔着t恤隔着骨肉,亲吻他那颗对我炽热的心。
我抱着这把陌生的吉他,试探着弹了几个音,一声鼓点落下,有人接下了剩下的节奏。
那个朝我笑的朋克大哥扫了我一眼,握住了话筒架,对我说,“这不是会弹吗?”
我弹了一首老歌,很烂大街,但是我总想把它唱给我哥听一听。
我盘腿坐在舞台边,朋克大哥把话筒调到了一个很低的高度。
我想象着岑北山就在台下。那么这首歌,我想唱给你听,很久了。
《everybodyknowsiloveyou》。
音乐总是有魔力,短暂的几分钟里,节奏踏着心口,所有浪漫和热情都被激发出来,在空气中发酵,像是一种活泼的麻醉剂,势必要把所有人都溺在歌曲所传达的情感之中。
连我也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就像歌词里一样,快来吧岑北山,比我靠近你更靠近我,在爱情枯萎之前、在它结束之前,我们要更加尽情地相爱,这不是游戏和玩笑,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爱你。
不知不觉间,舞台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灯光落在舞台上,主唱带着笑意,声线慵懒,再契合这首歌不过,我看向台下,灯光绚烂,每个人的脸都被光晕染得模糊,看不清模样。
我不认识她们,但是我的确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有多喜欢岑北山。
我不介意分享给全世界,关于我有多喜欢我哥这件事。
一曲终了,场子热了起来,有人扔给我花,朋克大哥的乐队也准备完毕,他接过话筒,开始了接下来的演奏。大家高声地唱着歌。
我接住一支玫瑰,退到舞台边,试图在热情的人群中找到那个给我花的人,隔着人群,我却看到了熟悉的脸。
只一瞬间,人群涌动,很快把他埋没。
我想笑,我几乎忍不住地想笑。
我低头嗅这支开得还不是很盛的玫瑰,嗅它花瓣上的馥郁香气和露水味道,真神奇,在酒吧里我竟然还能闻到露水的味道,那么这一定不是玫瑰的味道。
是那个拿着花的人,他身上无与伦比的清新。
我把花卡在颈圈的金属搭扣上,跳下舞台,两手拨开人群艰辛地往外走,朝着那个人的方向去。
但是就像是一道虚幻的光影一样,他只是短暂地出现一瞬,然后又不断地出现在更远的地方。
就像是小时候我们在乡下树林里玩捉迷藏,我找不到他,他故意捉弄我,总是出现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又消失,然后等我踏着树影跑过去,他却又出现在另外的树下冲我做鬼脸。
我们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他坚信我会一遍一遍地来找他,我坚信他总会在某一个回合主动停下,我们对彼此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在某个时刻点,我们总能等到对方。
我跑出了酒吧,刚出门,外面凛冽的冷风就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和酒店内的燥热不同,外面是清冷寂静的,我顺着街往外,沿着河道一路小跑到跨江大桥上,隔着车流,我看到对面,倚着栏杆抽烟的岑北山。
我一眼就看到他。
我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
我大声喊,“哥!”
他回身,夜风吹起他的头发,大桥上亮如白昼的灯光照亮他,他像是快要融化在光里。
他的衣摆被风吹起来,猎猎作响,一辆又一辆的汽车从我们之间呼啸而过,带起呼呼的风声,而他指间的那支烟却不疾不徐地燃得悠闲。
我恨不得横穿马路、跳过护栏现在就冲到他面前去——岑北山大概是看出我在想什么,夹着香烟的那只手略微地抬起来,烟的燃向朝向右边,我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座人行天桥。
“你别动啊!”我晃着胳膊朝他大喊,然后朝天桥跑过去,此时已经是深夜,行人没几个,天桥上空荡荡的,我望着那座灰扑扑的天桥,觉得它像是一只灰色的鸟,而我踏上台阶,像是踩在云上。
下天桥的时候我太着急,最后几级台阶直接略过,扶着栏杆猛地跨过去跳到地面,脚踝有点痛,导致我差点没站稳,但没关系。
我抬起头,急切地寻找岑北山。
狭窄的人行道上空空如也,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寂寞地发着光。
我向前跑了几步,猛地撞上迎面的冷风,才发觉有点冷,然后下一秒,这一点点的寒意就被驱散了,因为岑北山从身后抱住了我。
换作平时我一定要抱怨他乱动,不是跟他说了在原地别动吗?但是现在我脑子没想那么多,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和着耳边岑北山的呼吸声。
我抓住他的的手臂,他抱我太紧,我挣脱不开,只能侧过脸去用我的脸颊贴着他的脸,我小心地摸他的额头、鼻梁,我太高兴了,我说,“哥。”
“唔。”
我说了一句很庸俗的台词,说出口的瞬间,空落落的心里像是骤然地起风,我说,“我好想你啊。”
他的嘴唇贴着我的侧颈,暖热的鼻息落在我的皮肤上。
“我知道。”
他只是这样说。
我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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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也许没过多久,在岑北山的怀抱里我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概念,他松开手,我立马转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脖子上,嗅他身上那股让我着迷的像是玫瑰清晨的露水的味道。我揪着他的衣领,嘴唇滑过他的锁骨,不自觉地贴上去。我真想咬他一口。
“你找到我了。”我大声说。
桥上有风吹过,风声呼呼的,把所有新鲜出炉的话吹得支离破碎,所以我要很大声。
“找到你很容易,”岑北山说,“难的是你来找我。”
“我现在就来了。”我强调。觉得这样的拥抱不太足够,索性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蹦到他身上,像是树袋熊一样牢牢地扣在他身上。
他笑了一下,一手托着我的大腿,一只手拍我的背,像是哄小孩儿一样,然后说,“以后也要来。”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我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了,我用嘴唇去碰一碰他的下巴、他的脸颊、这都是我的老伙计,我们久别重逢、甚是欢喜。
我想亲他,但是岑北山转着脸地躲我,我环着他脖子的手臂收紧,想要把他固定住,像是追尾巴的小狗一样地去寻他的嘴唇,岑北山被我弄烦了,把我往起抽,然后回身把我压在桥边的护栏上,他搂着我的腰,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半个身子悬在栏杆外。
栏杆之外的冷风更盛,我侧首望了一眼桥下的河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靛色,桥面上的灯光落下去,经过长长的距离,最后在缓慢流动的水面上碎成细小的亮片。
我怀疑我如果掉下去,顷刻间就会被这条宁静的河吞噬,连一点破开水花的咕咚声都没有。
桥太高了,江太深了,夜太黑了,我突然地恐高了,我怕得要死,两只手虚虚地抱着岑北山的面颊,也不敢用力,声音发颤,“哥……”
腰上很冷,凉风绕着我的皮肤过道,激起一片颤栗——岑北山把我的衣服撩起来了,他顺着我的小腹往上,一寸一寸地把我的衣服撩起来了,然后在我的腰线和胸腹处留下湿热的痕迹。
这煎熬得堪比一种刑罚,即使他看上去温柔。
干冷的风和岑北山柔软温热的嘴唇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我对于任何作用到我肌肤上的力都更加敏感,人先天有对温暖的渴望,不知足的痛苦以腰腹为中心扩散至我的四肢,我只有忍耐,而在我忍耐的同时,头向下的失重感又让我觉得眩晕,我想是突然地失聪,耳边只听得到沉沉的浪潮声。
有车辆呼啸而过,尖锐的鸣笛让我麻木的直觉短暂复生,我自觉我已经抛弃了大部分的廉耻,但是岑北山的嘴唇更加往上和手掌更加往下的动作让我有些胆战心惊。
虽然时间已经是夜,也算不上白日宣淫,半夜的大桥上也没什么人,形式匆匆的车辆里的驾驶者估计也无暇分散注意力给桥边小得像是黑点的两个年轻人注意力……?
但是如果岑北山真的要在这里搞我的话,我想我可能还是会默念着社会人伦公德之类的东西然后象征性地反抗一下。
我刚起了一点这个念头,岑北山放开了一点我的腰,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掉下去了,还没来得及尖叫,他一把把我拉了回来。
死里逃生的感觉妙极了,我感觉我已经掉到河里了,因为现在像是把我的脑子重新用水清洗了一遍。我还能呼吸,却能感觉到我脑子里的每个零件都有点重新开始工作的生涩感。
我无意义地嚎了几声,弯腰抱住岑北山的脑袋,他的头发扎得我胸口有点疼,但是这点疼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甚至有点让人上瘾。
他把我从栏杆上抱下来,脚尖沾地的第一秒,我就贴着他的胸口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吻得热热乎乎的,胸口上湿漉漉一片,我后知后觉,是那朵被我卡在颈圈上的玫瑰,它从我的脖子上掉下去,然后可怜可爱地在我们两人紧贴的胸口间被磨得奄奄一息,出水后的花瓣呈现出一种浪荡的深红色,伴随着汁液还有一股子带着苦味的花香,浓得我想要打喷嚏。
我的手攀着岑北山的肩膀,然后贴着他的骨头往下滑,摸到了已经烂成一滩的玫瑰,把它握在了手心里。
真可惜。
岑北山松开我,我失神地望着他,他垂下眼,牵住我握着花瓣的那只手。
其实已经有些惨不忍睹了,我握得用力,本来就失去原先娇媚模样的玫瑰花在我手心里被压力和热量作用成了几片薄薄的暗红色,红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流出来,遍布手背上的骨骼线条,形成一张小小的网。
我看着岑北山动作轻柔地牵起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刚接吻的时候用力过猛,握成拳的手根本送不开,甚至有些无意识地发抖。
岑北山毫不在意,他只是轻柔地低头吻我的手,他的嘴唇恐怕有一种魔法,能撬开最嘴硬的贝壳,只是可惜,贝壳里并没有珍珠。
但他也不需要珍珠。
他的嘴唇划过我的指节,牙齿抵在我的虎口上,我猛然松开手,花瓣落了一地,他就着我掌心的纹路轻轻地舔,舌尖滑过我的掌心和指腹,我觉得很痒,不自觉地张开五指,他托着我的手,像是珍惜最后的食物一样,用吻吮干我手背上的玫瑰花汁液。
他顺着液体的痕迹吻到我的手腕和小臂,我觉得太痒了,我几乎克制不住我的哭腔,头抵着他的肩膀,带鼻音地乞求他,“哥哥,我们回家吧。”
“这里离家太远了。”
他说。
是我的错,我不该跑这么远,我就应该按照白天他说的,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来——他妈的,怎么可能,我这么可能这么乖!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也对自己不抱任何希望,因此烦躁得要死,忍不住地哭哭啼啼,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骂了他两句。
“你说什么?”岑北山这个不要脸的还问我。
“说个屁说,”我难受死了,“不回家你找个公厕吧,我要死了。”
岑北山啧啧地摇着头,说我,“你可真随便。”
如果不是他的手还搭在我屁股上,我可能就信了。
我不想理他,我感觉我真的要死了。
岑北山扛着我下桥,我们在一个很有些年头的家庭旅馆开了间房。可能因为岑北山动作粗鲁,顶到了我的胃,肚子痛,又加上冷风吹得我头疼,好像感冒了,所以我一直哼哼唧唧的,看上去病恹恹,前台还以为我喝醉了,问岑北山要不要热水,可以在服务台接一杯。
岑北山笑出声,我捶了他一下,我很烦这傻逼男人对着个年轻女人就能笑,像是无时无刻开屏的花孔雀。
“他不需要热水。”
他一边捏了捏我的小指,一边这样笑着说。
这家旅馆真的好老旧,墙上的绿漆像是上个个世纪的电影里常出现的样式,台阶是木头的,一级级踩上去,会嘎吱嘎吱地响。放间是木门,家具也是木的,不是时下里流行的那种榉木样的清醒的赤黄色,而是更显年代感的红黑色。
墙面也很脏,有人用眉笔写的打油诗和几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污渍,所幸床铺是干净的,被子上有很复古曼丽的花纹,底衬是大面积的绿,让人安心。
我花了很多时间来欣赏这套别致的床品,因为我有点害怕。
岑北山可能要跟我算账了,他老是这样,给我一颗糖,然后在我为了糖果流口水的时候就要审判我了。
我的视线所及之处几乎都是这片迤逦的绿色和繁复的花纹,因为我的视线只能到这儿——地板是很容易受受潮的木地板,我只跪了一小会儿,我的膝盖就开始痛了。
这绝对不是我主动负荆请罪,只是因为一进房间我就摔倒了,这很有可能是我的心机之一——你看,哥哥,我自己都摔倒了,我都痛了,你就不要再惩罚我了。有些赖皮,但是我并不顾及颜面,因此对岑北山使用这样的小花招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但是岑北山本身就是个很狡猾的人,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狡猾。
他并不说我什么,也没有扶我起来,任由我狼狈地跪趴在地上,好像那不是摔倒,而是一种姿势、类似于站立或者坐下。
他在我面前站定,在距离我头不远的床榻边坐下。
我有些头晕,看到他的裤脚,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靠近,然后被迫抬起了头。
岑北山扯着我的颈圈,迫使我抬头看他。
他似乎对这个皮革制的小玩意很感兴趣,大拇指多次摩挲皮面,余下的四指则不断地流连于冰冷的金属扣,并且不断地用力,似乎想要测试它的弹性,看它可以缩多紧。
到最后我都被勒得有点难受了,忍不住地咳嗽,我笑了一声,两只手抓着他握着我颈圈的手,问问他,“你把我当狗上瘾啦?”
61
“这是狗链子吗?”岑北山笑了一下,他牵着这个颈圈让我从他右腿边爬到左边——我说过很多次了,岑北山是个大变态。
我配合他,我也是变态。
但是我有点娇气,膝行没几步就痛得不行,他还要牵着我走,我咬他牵着颈圈的手,让他松开,然后仰面躺倒在他脚边,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嘘嘘地喘气。
他踢了一下我的侧腰,我软软地晃了晃,侧头看他。他低着头,灯光在他头发上晕出一个很好看的光圈,漂亮死了。
他就用这张漂亮的脸看着我,笑着说,”叫两声。“
岑北山这个烂人,真是把我当狗了。
我学小狗叫,冲他汪汪了两声。
岑北山很容易满足,肉眼可见地心情变好了,“看你,狗一样。”
他又说,“那么这个狗圈子是谁给你套上的呢?”
他好无聊,像是精神分裂一样,但是没办法,我得哄着他。
我说,“是我哥哥。”
“他把我捡回来了,然后当小狗养。”
“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了?”
“我可没捡你。”
这对于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但是很不好意思的是,因为岑北山一直在用脚尖踢我腰上最怕痒的那块肉,踢得我半边身子都是软的,因此我只顾着盯着他灯光下朦胧好看的脸,他说了什么完全没注意听。
我爬起来,往他身上爬。
直到我们把那面有格调的绿色都滚了个大乱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搂着他的脖子问他,“我怎么不是你捡回来的了?”
我们贴得太近,交叉在他后颈的手又绕回来,搭在他耳边,我揉他的耳尖,他侧头咬了一下我的手指。两个人都嘻嘻哈哈,没个正行,好像这不过是一个可以忽略的问题。
但是岑北山没有忽略它,他说,“我可没捡你。”
“我自己从地里长出来的?”
“差不多,”岑北山笑着说,“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就到我脚边了,别说,还真的挺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我突然有点好奇了。我是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要是说我是地里长出来的,我一定不信。
“给我讲讲。”
他做出一副有些为难的表情,“唔,我还想把这些事留着,等以后再跟你讲……?”
又不是什么女儿红,留到以后有意思吗?
明知道他在耍我,但是我鬼迷心窍,不仅不生气,还看不得他蹙眉,忍不住地去给他捋平眉头。他一皱眉,我心里好像也起了一个小褶子一样,怪难受的。
“你留到以后做什么?”
“万一哪天我人老珠黄了你要跟别人跑了,我就讲讲小时候的事,博取一下你的同情心。”
他讲得煞有介事,好像他已经明确看到未来的某日发生了这样的荒唐事。
“放屁,”我忍不住说脏话了,“你怎么会人老珠黄?你老了也是最帅的老头儿。”
岑北山翻了个身,在我旁边躺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老了你也爱我。”
“不冲突,”我笑嘻嘻地去亲他的肩膀,问他,“我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可爱,所以你冒着被岑先勇揍的风险也要把我捡回去。”
他嗤了一声,“都说了,是你自己钻出来的,我可没捡你。”
又来了。
这个人,真是,我懒得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了,钻到被子里去,他摸我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摸得我又痒又很舒服,心里矛盾,想躲开,身子又不愿意动。
过了好半天,我迷迷糊糊、都快睡着的时候,听到岑北山说,“我那个时候五年级,马上要小升初,可是家里连个能给我签字的人都没有,别人每天盼着放学,我最怕放学,因为没地方去,只能到处晃荡。”
他这样老气横秋讲故事的语气,一听就是在回忆当年,我来了精神,攀着他的手臂,准备听他继续讲下去。
岑北山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就是他从来不说自己怎么怎么惨、也不做些示弱的事,但却莫名地引人怜爱——我以前以为这个buff只对那些对他着迷的女人起作用,如今才明白过来,男女平等,在心软方面,我和她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你只要爱上一个人了,你就会随时随地心软。可不是嘛,再硬邦邦的心脏,成天泡在这一汪满溢出来的酸酸甜甜的爱情里,日久天长,怎么能不软呢。
如今这故事还没开始讲,岑北山才说了一句话,我已经脑补出一个可怜的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捏着一张空表格不说话的样子。
我想象力异常丰富,这场幻视甚至详细到小男孩捏着表格的五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样子。
我还没听几句就已经听不下去了,唉声叹气,把脸埋在岑北山手臂上。
他哭笑不得,“乖乖,哭什么?”
“我没哭。”
“你现在没哭,过几秒钟一定会哭。”
“哎,岑北山……?”我抬起一张泛红的脸,有些幽怨,“……?我好像被你套牢了,我现在一点对你不好的话都听不得,我一想到你以前过得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我本来不喜欢小孩子,但是如果小孩子是你,我就觉得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了。”
岑北山沉默了几秒钟,说,“嗯,那很好。”
“不好的,”我说,“我保护不了你,我现在说再多有什么用?十一二岁的岑北山该遭的罪可一样没少。”
我好像真的哭了,我变得软弱了,我变成了个爱哭鬼,明知道眼泪没用,但是还是要哭——而我哭,正是因为这眼泪是没有用的。
我崩溃极了,难过地重复,“我救不了你。”
现在的岑越就算眼泪流干,这眼泪也没办法穿越时空,对于改善小小的岑北山的生活有任何的帮助。
岑北山叹了口气,他一叹气,我的心就好像被人揪了一下,我连哭都不敢大声了,竖起耳朵,在我自己的抽泣和呼吸声的杂音里努力分辨他的动静。
他翻了个身,把被子抬起来些,然后手伸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再把被子裹紧,我们就这样紧紧地相在一枚小小的温暖的茧里,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但是抽泣是很难止住的,所以我忍不住地发抖。
岑北山低头吻了一下我的发顶,说,“你怎么没能救我呢?”
他轻声叫我的名字,“岑越。”
“你早就救了我,你早就保护了我。”
“因为你要知道,那座桥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桥。”
我愣住了,惊愕地抬头看他,岑北山看着我,我在那张我深爱的面孔上看到了一种令我感到熟悉的温柔。我想起了那座桥。
那时候桥上无人,我总以为,那就是我一个人的桥。
我扶着桥边的石栏,望桥下潺潺的流水,在清澈的水面上看到我干裂的嘴唇、干了后纠结在一起的碎发。
我十二岁的时候站在这座桥上,曾经想要一了百了地跳下去,可是我又觉得岑北山好倒霉,假如我真的跳下去,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最后我吹了一夜的夜风,在午夜,慢吞吞地又回了家,推开门,看到岑北山宽阔的背,他翻箱倒柜,却找不到家里的存折,我想提醒他,那种东西大概早被爸拿走了,可是一开口,嗓子就扯着扯着的疼,声音嘶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只能哭着发出几声破碎的喊哥哥的音节。
“哥……?哥……?”
我这样哭泣着,一声声地唤他。
岑北山像是不知道我从外面刚回来一样,闻声过来抱住我,轻声地哄。
我哭得大声,心里难受,愈发同情他。
岑北山一定是坏事做尽了,因为这一声“哥”,他的人生便这样地被我拖累。我在心里发誓,岑北山好可怜,所以我一定要赔他一个好好的岑越才行。
岑越得是个健健康康的好孩子、平安长大,这样才对得起他。
我没能从那座桥上跳下去,而我不知道的是,不止我一个人这样原路折返。
那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桥。
在和我相似的年纪,也有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孤独地、精疲力尽地走到那座石桥上,发半日的呆,最后又无言地离开。
但是十二岁的岑越还能哭着回家寻求哥哥的安慰,有一个温暖得让他足够忘记一切痛苦的拥抱,岑北山有什么呢?
我心里发酸,茫然地喃喃,“我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那个时候,迎接从桥上回来的我的岑北山是不是也会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相似,却又不甚相同。
我想笑一下,却因为含着眼泪笑得难看。
“怎么我们注定是一家人?想不开的年纪相似就算了,还都爬上了那座桥?”
这一句话诙谐,却用了我不少力气,我要很努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才能让每个字都完整。
我开玩笑,说,“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
岑北山撩开我面颊上被汗湿了的头发,说,“这的确是一种缘分。”
“阿越,我是在桥上遇到你的。”
他继而否定了自己,“不,那样说不准确。”
他温柔地看着我,我呼吸一滞,觉得自己几乎快要被融化。
“是你先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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