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声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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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死伤的是少数,受惊的是多数;眨眼之间,近在眼前50-70米外,扑爬在尸骸间的敌人,立马惊呼着,无不匍倒在地,暂避一排手雷炸开的致命威力。同时,就在其后百米上下,朦胧雨幕后,咆哮着掩护射击的敌人一时不差中;一直兄弟们一直隐忍着最后压箱底的十数各式火箭筒、枪榴弹,罩准了百米外敌人肆虐无忌的簇簇火力,也猝然发难,响作在一团!

“嘣”几乎绝对致命的递进轰击,在一片浑沌之中,对于百米同样处身段段横向短壕、凹坑中的敌人杀伤,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但一通火上浇油的轰击,还是令同样处身百米外,我重炮火力封锁线边缘,随时流血,仍顽固不化,疯狂射击的敌人,火力霎时凝滞——“杀!”“杀!”嗥罢,千言万语只化作了声震长空,气吞山河一个字!

37条浸透了血色泥泞,迅猛扑出堑壕的汉子,就像37条冲破地狱的猛鬼;在浅浅的开阔短坡腰;在罡风肆虐,水雾朦胧的中,迎着乱窜横飞的流弹;挺着刺刀,眨眼就同沟前一撮撮遍散于野,不可计数的敌人撞在了一起!

再也没有任何词汇和语言形容那一刻的壮怀激烈与热血***了。

我的视野,我的记忆,无比模糊也无比清晰。在那短短不过十数分钟令人绝望窒息的胶着混战中,我们就像卷进了激流澎湃的血色漩涡里。苍天在我们的头顶哭泣,大地在我们的脚下战栗。篷篷炸出炸开冲天而起的如柱泥泞,汇成了一波盖过一波,排山倒海,腥气扑鼻的污秽巨浪,四面八方,劈头盖脑不断拍打着敌我摇摇欲坠的羸弱人体。

敌与我,人与人的间距不以米为计数,而是脚下间隔了多少完整或而零碎的尸骸、肢体。水与火,在炸开彤云万重后的污秽混浊中交融;铁与血,在天崩地裂中争相绽放着战神的狰狞绚丽。不分敌我,山崩地裂的炮弹就在我们的身边炸响;不分敌我,泼风般的子弹就在我们身边乱窜。不知是敌人的内脏,我们的内脏,不时裹着炸开的飞泥黏了尚活着我的满身;不知是敌人的脑浆,我们的脑浆,和着雨水、血水、乃至于扑了满面的泥泞散发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不论是跑,是立;甚或者掐着敌人,彼此像泥鳅一样在淌着泥泞和雨水的沟壕中,打滚;我们的足下,身下,踩着、压着的,全是同样满天横飞,不时扑簌在生者身上,肢体,血肉还有其他零碎;不论断手,断足,炸烂尸骨,迸飞脑颅,惨不忍睹的一切残酷物什,俱是被爆发兽性,揪在一起不死不休的敌我,顾不得其他的当成了垃圾,踩进都泡在了浸透了雨水的泥泞里;乃至于踏成了浅露出来地面,真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一滩烂泥。

我想哭,却根本来不及。因为令人窒息的紧张战斗中,嗜血的兽性,求生的本能吞没了一切的悲戚与恐惧。悲愤往复冲杀在前,只图早死或而能多救几个的我,就和兄弟们一样,在沟壕纵横的阵地间,撞进了近在咫尺,杀之不尽敌群里。同样制式的头盔,同样浸透了泥水的衣衫褴褛,令近在数米之内也仓促也分不清敌我,在强力炮火压制覆盖的沟壕间,几乎全都零距离不死不休,掐在了一起!

不知到底雨水、血水还是泪水的东西,完全模糊了我的眼睛。在暴雨如注,炮火连天,敌我混杂,近在面对面的混战中;一切的指挥、战术乃至于手中绝大部分武器,基本上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是生命与生命的较量,刺刀与刺刀的碰撞!

想起辽阔的大海为了战役完胜,为了后续赶到了更多战友们,我们知道我们每一个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我们够本了,仗打倒这份儿上,壮烈对于我们,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但也许为了胜利,更不光为了自己,我们这些死以及算得着罪有应得的人,却还得继续拼命活下去。

我忘不了回到后方安稳休整第二夜开始啊空落落的营房里,全是哭喊声,冲啊杀啊,混蛋跟小罗还在梦游状态,就抓着枪就乱打起来!一营的兄弟们想喊,喊不醒;想靠,靠不近。“排长敌人上来了!敌人上来了!”“杀!杀”脑子也不大清醒的我,也干了同样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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