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1 / 1）

31

陆心怡和她的队员走散了。

到底是谁说天气冷了丧尸的行动能力会受损的？他们一路北上，遇到的丧尸越来越多，丧尸没有理智，偏偏有单纯的捕猎本能。以前还能靠着速度甩开他们，但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的t力也会受影响。

在前几天遇到一大群丧尸的时候，她打空了弹夹，只能转身逃跑，就这样就和队员们走散了。

所以她是到哪里了？她把枪管别在腰间，脚下步伐很轻。这一片好像是个居民区，没有什么丧尸，周围有公园、学校，还有超市。她琢磨了一下，往超市里走去，她已经没有物资了，哪怕可能碰上丧尸，也要进去试试。

幸运的是，这居然是一个没有被掏空的超市，货架上的东西当然已经被洗劫一空，但在角落里她居然还找到一点罐头，还有几瓶散乱在地上的功能饮料，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她刚打算再往里面走一点，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货架前，正拿着一瓶饮料在看。

陆心怡走出一半的脚步又收回来了，她再三打量，确定那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长得很像人的丧尸——现在丧尸花样也越来越多了。

她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很白，下巴削尖，连唇se都极淡。偏偏头发是很纯正的黑，随便扎了一下，大半没扎上去的头发散落在背上，像一幅白描的水墨画。她在大冷天还穿着一条长长的红se裙子，露出光洁的小腿，很随意地披着一件黑se的外套。她拿着的那瓶大概是功能饮料，如果不出意外已经过期了两三年了，她不知是不是在读成分表，读完之后面无表情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陆心怡确信自己从那张冷淡的脸上读出了嫌弃。

这太稀奇了，末世经常能遇到幸存者，但幸存者大多以小队行动，很少见这样单独行动的人，特别是，她穿得又那么怪。

陆心怡想上前搭话，刚走了两步，就对上了一双灰se的眼睛。她有一双很冷淡，很平静的眼睛，明明没什么表情，但陆心怡就是有一种被警告的感觉。

正常的情况这时就应该走了，但陆心怡的异能毫无攻击x，只能在小队中发挥作用，她真的很需要找个同伴。于是她顶着少nv的视线笑着走近了一点，她开口，说：“你好，我叫陆心怡，你也是一个人——”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少nv脸se一变，然后猛地朝她伸出手。

不是吧？这么暴躁，两句话就动手？

陆心怡的脑筋还没动完，就被用力捂住了嘴，然后被她用力地抱在怀里。

下一秒，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连绵不绝，从货架的角落，各种合拢的柜子，甚至是松垮的天花板顶，密密麻麻的丧尸探出头来。

陆心怡呼x1都停了一秒。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晚上来到厨房，一开灯，看到满地的蟑螂，还没来得及尖叫，这些蟑螂一瞬间全都消失无影的经历。陆心怡在经受b这个更恐怖的惊吓，那些丧尸不知道是怎么藏的，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不一会儿就满地都是，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陆心怡的腿已经软了，控制不住要向下滑，幸好身后少nv的手臂坚定平稳，愣是支撑住了她摇摇yu坠的身t。她的手掌牢牢捂住她的嘴，连一丝气音都没有漏出来。

她们像是两尊石像一样沉默地站着，一直到那些丧尸什么都没发现，又默默钻回货架里。少nv才放开她，她拿上那瓶喝了一口的功能饮料，冲陆心怡招了招手，他们两个人迅速、并且悄无声息——陆心怡b来的时候小心了一万倍——地离开了超市。

她们终于站在了没有丧尸的街道上，陆心怡在确定没有危险的时候立马大口大口地呼x1了起来，她的手指都有些发抖，哆哆嗦嗦地捂在自己嘴上。

少nv站在她身边，板着脸又喝了一口饮料。

“嘉乐。”她说。

陆心怡“啊？”了一声。

“嘉乐，”少nv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但看起来很柔和，“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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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陆心怡还是成功和嘉乐组队了。

嘉乐说：“超市里的丧尸眼睛和嗅觉都有点退化掉了，听力反而特别好……你太没警惕x了。”

陆心怡被说得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出外勤，之前都在南院，我和我的小队走散了。”

嘉乐看了她一眼：“你是往主城去？”

陆心怡拼命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嘉乐。

嘉乐看到她，就想到眼泪汪汪的跟脚小狗。她现在没有武器，没有物资，再带一个人会很辛苦。

但辛苦点，至少不会si人。

她沉默不语地和陆心怡对视了一会儿，还是松口说：“那你跟着我，我也去主城。”

陆心怡一下有了主心骨，她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异能说了，她的异能是侦查，在使用的时候，她能b平时听得更远，看得更清楚。果然是个纯正的辅助技能，但和队员配合起来会很有用。

嘉乐没说自己的异能，陆心怡也很识趣地没问，她知道嘉乐的武器是一把别在腰间的榔头，其实和她的外表有些不太相配，但嘉乐用得很好。陆心怡心里一直想着大概嘉乐的异能是那种杀伤x和攻击x很大的，所以她一般不ai用。

越到主城，丧尸的数量越多，哪怕陆心怡有侦查异能，嘉乐也没法带她避开所有的丧尸。只能且打且躲，以藏为主。有些丧尸听力好，有些丧尸嗅觉好，陆心怡分不清，但是嘉乐看一眼就知道，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她们在同行的第三天，经过了一个学校，那天风沙很大，嘉乐正在犯困，突然听见学校里传来极大一声“砰”。一听就知道是大口径手枪的声音，大概是有幸存者在。随即又是两枪，两声巨响之后，周围的丧尸都有点蠢蠢yu动往那边靠拢的意思。

陆心怡和嘉乐对视一眼，慢慢挪到一楼教室的窗口，一个nv生正在教室里擦枪。她把门用桌子堵上了，背靠桌子，外面有近十只丧尸正在徘徊。

陆心怡眼前一亮，轻声说：“是孟栀姐！”

嘉乐也认出了她，那个在南院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nv生，她现在看起来更g练了，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背靠着枪，正在换弹。

嘉乐拍了拍陆心怡的肩膀，低声说：“我们分头，我到那边去把丧尸引走，你带着孟栀出来。我们到路口的石像集合。”

陆心怡对嘉乐绝对信任，点了点头。

嘉乐就向着反方向跑过去，不带陆心怡，她的速度快了很多，轻巧又迅捷。她跑到教室外边的走廊上，站定，深x1一口气，突然开始放声唱歌。

安静许久的校园里突然响起歌声，惊飞了一排在屋檐上睡觉的鸽子，她几乎引来所有丧尸的注目。她默默盯着在孟栀教室前的那几只丧尸，它们像是仍然不愿放弃。嘉乐提高了音量，终于把那几只丧尸从门口引开了，它们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决定朝更加响亮的嘉乐走过去。

嘉乐这一生大概也没有这么大声唱过歌，她的曲库很快就见底了，在曲库循环到第二遍的时候，她终于看见陆心怡带着孟栀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她立马闭上嘴，朝着学校后面的矮墙跑过去。

她早就看好，那里有一处可以翻过去的矮墙。她速度足够快，丧尸们看她要跑，后知后觉开始追，但速度太慢，只配吃她的尾气。嘉乐跑到矮墙前，用手撑了两下，差点没爬上去，最后手脚并用，才艰难地坐到了墙头上。

她扶着墙面站了起来，四处看了一下，幸好除了丧尸没人看到，她还是很帅的。

她翻身跳下矮墙，往路口的石像走，很快就到了，陆心怡和孟栀都在那里，像是在说着什么。她加快脚步走过去。一站定，才看见陆心怡含泪的眼睛，她太惶恐了，仓皇地看向嘉乐。

“嘉乐，”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咽了一口唾沫才稳定下来，“我，我好像被丧尸咬了。”

孟栀沉默地看着嘉乐，没有开口。

嘉乐闻言，一秒钟都没有耽误，直接上前查看她的伤口。伤在脚踝，大概一指长的一道伤口，正在流血。确实是丧尸咬的，但绝对没到治不了的地步。

她正在查看伤口，突然有一滴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抬起眼，原来是陆心怡的眼泪，她一边哭，一边努力在笑：“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还以为是被划破了，后来才发现是被咬了……我这样的普通人，怎么会参加这样的任务？”

她的眼泪越落越多，近乎语无l次：“我就应该待在南院的，嘉乐，我好没用，我好想回家。”

嘉乐伸手，用拇指掐掉了她的眼泪：“不要哭，”她的语气平淡，但是动作很温柔，“别怕，是擦伤。”

她说：“你不会有事的。”

33

陆心怡还在掉眼泪，这真是个年纪很小的nv孩，放在末世前大概才在上高中。但在末世后，已经得跟着小队一起长途跋涉了。她的眼泪一直停不下来，嘉乐只好用袖子给她擦，擦了一会儿没办法，把整件外套都交给她，任她用衣服下摆擦眼泪。

“不要哭，”她声音很轻，带着不太熟练的安抚，“我是医生，你会没事的。”

陆心怡眼泪汪汪：“你说你是医生？”

嘉乐用力点头。

陆心怡哇一声哭得更大声了：“骗人！真的医生怎么会连擦伤和咬伤都分不清？”

孟栀就看到嘉乐呆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转头看她，跟个飞机耳了的猫咪一样，眼神里写满了求救。孟栀想笑，走近了两步，拍在陆心怡的肩膀上：“她真的是医生，对吧……嘉乐？”

她把那句鬼医在喉咙里滚了滚，咽了下来。她想，嘉乐应该不知道她见过她的脸。

嘉乐如蒙大赦，点了点头，她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有事的。”

陆心怡感觉好一点了，但她还是怕自己在无知无觉的时候变成丧尸，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求嘉乐和孟栀把她绑起来。

嘉乐看着她，下了决定，说：“晚上你睡我旁边。”

她语气平淡地说：“这样你变成丧尸的时候，我可以直接杀了你。”

孟栀的表情一下变了，她皱了下眉，没出声反对。

嘉乐的语气很冷淡，但是陆心怡莫名地感觉安心。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嘉乐就是这样让人安心的人，她做的承诺一定会做到，也能给所有人托底。

她晚上果然睡在嘉乐旁边，两人挤在同一件外套上，她忍不住往嘉乐身边凑了凑，鼻尖挨着她的手臂。这样的亲密，让她想起以前和好朋友挤在一张床上夜聊。

嘉乐也会和朋友夜聊吗？她会拉手吗？不，应该说嘉乐真的会有亲近的朋友吗？这么冻人的高岭之花，别人还没靠近，就被吓走了吧。

陆心怡想，我可以做她的朋友……

她伸手拽着嘉乐裙子下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如果她还能活着，没被嘉乐的榔头敲开脑壳的话，她想做她的朋友。

很轻的，压抑着的ch0u泣声响到了半夜才停，陆心怡终于红着眼眶睡着了。嘉乐这才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地帮她擦了擦眼泪。

真的是小朋友，好ai哭。

第二天一大早，陆心怡就醒了，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头还在脖子上，甚至那个脚踝上的伤口都快消失了。

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想要找嘉乐和孟栀，就看到孟栀坐在一棵树下正在打拳热身，嘉乐一个人站在很远的另一个地方，抬着头，正不知道在看什么。

从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她们两个好像有点气场不和。陆心怡莫名其妙地想到，如果她们闹掰了，那我要跟谁呢？

不过现在还没到分道扬镳的时候，陆心怡转头去找了嘉乐，她站在路边，正专注地看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呢？”

嘉乐听到她的声音，也没被吓到。她弯了弯眼睛，居然露出了一个有点浅的笑容：“你看，”她用手指了一下树梢的方向：“那里有一只珠颈斑鸠。”

珠、珠什么？

陆心怡眯起眼睛盯着看，看了半天，差点都要用异能了，才发现树梢上站着一只胖乎乎的小鸟，脖子上一圈披肩一样的黑白斑点，浑身灰se的羽毛，时不时震一下翅膀。

原来在看鸟。陆心怡心想，嘉乐这点也有点像猫，喜欢盯着鸟看。

“真有闲心，”身后传来孟栀的声音，哼了一声，“大早上起来看鸟。”

嘉乐没说话，也没生气，只是下意识在脸上摁了一下，像是那里应该有个面具一样。她的手指0了个空，她只好若无其事收回手，说：“走吧，再往北去。”

陆心怡感受着两个人有些僵y的氛围，又一次想，如果她俩闹掰了，她该跟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