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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取出一册古今和歌集,翻了几页,只觉得刺心。生离死别多悲痛,在和歌里都是淡淡的,似乎只是寻常,和花开又落没什么区别。也许是他修为不到,也许是见识尚浅,读不出字里行间的心碎,他读来读去,只觉得歌人们全无心肝。

两个月前,德川治济和阿富第一次见面,在梅屋。他原对阿富充满成见,可一见之后,所有成见化为乌有,像是春日下的桃花雪,太阳一出,转眼融得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阿富是美人,但美人他不是没见过,父亲是德川家第一风流人,别说侧室,连女中都是千挑万选来的。他从小见惯了,眼光也挑剔,女子脸上有什么瑕疵,一眼就看得分明。单论容貌,阿富也没美到惊心动魄的程度,但她身上有种天真洁净的气质,让他忍不住被深深吸引。

阿富虽是伊贺者出身,也许很单纯,谁知道呢,也许她就是个异类。德川治济回忆起那日在梅屋的事,突然口干舌燥起来。阿富含羞带怯的样子似乎就在眼前,默默不语,小脸羞得通红。他温柔地吻她,她凝视他,眼里有信任的光。他热血沸腾,用尽全部自制力,才能保持动作轻柔,他不愿伤了她。

当晚父亲派的轿辇按时到了,德川治济不得不回去,阿富也要回大奥去。想起她在大奥,嫉妒与不安在噬咬他的心。大奥是将军私宅,大奥的成百上千女子都是将军的。只要将军想,人人都要乖乖听命,进入侍寝的御小座敷。

父亲以前说过,将军家治不会喜欢阿富那样的女子。他不信。天下哪有那样的男子?谁会不喜欢她?每一日他都在不安里度过,生怕传来消息,说阿富被将军家治收为侧室。他从未那么恨一个人,如果将军家治在面前,他真会不顾一切杀了他。

德川治济想求父亲把阿富接出来,他现在就想和她在一起。虽然不能做正室,她会是他最爱的侧室。

想到这里,德川治济的心顿时轻快起来,像荒野夜行的旅人终于望见远处一点灯光。也许父亲会痛快地答应呢,毕竟——毕竟他是父亲的长男,是一桥家未来的继承人。长男地位不一般,父亲肯定会认真考虑他的要求。

想到这里,德川治济觉得说不出的痛快。侧头望向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安静地落下,地下已积了厚厚一层。在他记忆里,江户似乎从没下过那么大的雪。地上雪白的,天空也是白的,整个世界亮得刺眼。他略略皱起眉毛,眯着眼,但脸上依然带着笑容。

“打扰了。”门外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

门被轻轻拉开,女中伏在地下,轻声说:“大人在庭园茶屋里等您,现在为您更衣。”

德川治济有些不敢相信。这难道就叫心想事成?他刚想去求父亲,父亲竟遣人召他去。他呆呆地站着,让侍女给他换上黑缩缅棉外褂,再插上大小两把刀。虽然在家里,武家的嫡男也要佩刀。

雪下得大,是戴斗笠还是撑伞呢?德川治济突然起了雅兴,决定选把绀色蛇目伞。细细的伞身,古藤卷成把手,伞顶的突出部分由赤铜嵌成,看着赏心悦目。换上雪木屐,撑起蛇目伞,他兴冲冲地往茶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登陆晋江,都能看见新的评论,真是高兴,像冬天泡了温度正好的汤。

说到泡汤,御台所虽然尊贵,洗澡也不能泡汤,将军倒可以,这规矩真古怪。

幕末的时候,将军家茂的御台所和宫喜欢泡汤,明治维新后还专门去箱根温泉疗养……可惜,她就死在那儿了,才活了三十出头。

她和将军家茂,也是一段悲恋啊。后来她的墓被考古挖掘了,发现她是抱着张照片下葬的。学者当天没研究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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