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她的父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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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照不到的河边人迹罕至,韩糯小小的身子藏在大树后面,静静地等待着保姆表演。

保姆蹲下身,狗像往常一样兴奋地围上来,她的手从背后伸出,掌心里紧握的砖头,重重地朝狗的脑袋上砸去。

那一下,韩糯看在眼里,竟然觉得十分畅快。

狗呜咽着跑出去很远,摇摇晃晃地趴在远处的草地上,痛苦地用前爪抚摸着它的头。

保姆开始轻声地唤它,它眼睛注视着这边,不由得嗷呜了两声。

保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肉干,肉干在指尖摇晃,诱惑它的同时,嘴里悠闲地哼唧着召唤的小调。

仿佛之前的恶魔“主人”只是个错觉,狗狗踉跄地站起身,重新信任地朝她奔来。

又是毫不犹豫的一下,手中的砖头沾染了鲜红的血,狗狗惊恐地再次跑开。

等她再唤它时,它却又挣扎着,试探地一点点靠近。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保姆精疲力尽地扔掉了手中的砖,她朝树后看了一眼,韩糯怯弱地走了出来。

“它要死了吗?”小心翼翼地挪到狗狗身边,她的声音如蚊。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保姆笑着问她。

“我”韩糯一时哑口无言,垂眸望着奄奄一息的狗狗,她脱力般坐在地上。

保姆从她身上移开视线,伸出手,放在狗狗的嘴巴前,它的脸血肉模糊,一双圆润的眼珠充满了血渍,鼻尖嗅到熟悉的她的气味,它还是努力伸出舌尖,讨好地舔了一下她的手。

她的手上染着它的血,韩糯亲眼看到,它的舌尖裹着舔到的它自己的血收回了嘴巴里。

“你瞧,它还是很信任我呢。”保姆洋洋得意地冲她炫耀。

“为什么?”韩糯惊诧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多希望刚才的一幕是她的错觉。

“你明明伤害了它。”韩糯不解地诉说。

“那又怎样?”保姆从兜里翻出卫生纸,擦了擦手边的血迹,“是它心甘情愿凑上来的。”

韩糯这下子无话可说。

保姆站起来,重新去找之前被自己丢弃的砖头。

送了它最后一程,她将狗的尸体扔进了污浊的河水中。

“走吧,我们回家。”保姆冲韩糯伸出了手。

韩糯定定地盯着她已经擦白的手,有些不敢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她看穿了韩糯的恐惧,俯身凝视着小姑娘的眼睛,轻巧地问:“怎么?害怕了?”

韩糯犹豫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手,半天没有反应。

保姆重新蹲下身,与她面对面,眉眼带笑:“我帮你报了仇,你为什么怕我?”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残忍”这两个字,只说:“它那么信任你,你一次次地伤它的心,你你”

“你”了半天,韩糯最后气急败坏地吼出一句话:“你不是好人!”

“我不是个好人。”保姆低眸喃喃重复了一遍,随后抬眼揶揄:“那你又算个什么好东西!”

“小小年纪就懂得杀戮,长大了你还得了?”她死死掐着韩糯的双臂,用力地禁锢着。

韩糯被她唬得眼泪滚在眼眶里,保姆凶狠恶极的模样吓坏了她,她一动也不敢动,唇被咬得苍白无比。

“你记住,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成为圣洁的天使。”保姆逐渐放松了情绪,“你会和我一样,手上沾满鲜血,像那条咬人的狗一样,永远在黑暗里沉沦、堕落。”

韩糯含泪消化了半天,听懂了她话里的一半意思。

天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保姆居然把她和天使这两个字撇得远远的,韩糯恼羞成怒地哭了出来:“你瞎说,我以后会成为天使!”

“不,你只会是个恶魔。”保姆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地敲碎了她的白日梦:“你现在是个小恶魔,以后就会是个大恶魔。”

韩糯不知哪儿来的势头,拼尽全力重重地推了她一把,保姆身子不稳地朝后仰倒。

她望着魂不守舍跑开的小姑娘,心中酣畅淋漓。

同年,保姆牵着韩糯的手在街上漫步,某个角落里冲出一只大型的狼狗,直直地朝她们两人扑来。

保姆死死地将韩糯压在身下。

韩糯惊恐万分地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耳边是恶犬肆无忌惮的狂吠声与无情的撕咬声,她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闪过一个念头:“它来报仇了!”

保姆出院后不久,精神开始出现问题。

第二年,她被确诊为患上了狂犬病。

韩糯更加证实了当年脑海中的那个念头,探望保姆的第一句话便是:“它来找你报仇了。”

保姆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愤怒地将床头柜的水果一股脑朝她扔去,破口大骂:“我他妈是为了谁变成这样?你个小没良心的真是该死!”

韩糯藏在窗帘后面,幽幽地笑:“该死的人是你,你这叫报应。”

她一直记恨着保姆说她是恶魔的那件事。

保姆意外地冷静了下来,韩糯盯着她看了许久,感觉自己没有机会再看到她发疯后,韩糯了无生趣地准备离开。

“我虐狗致死,是因。如今患上这病,是果。”保姆一顿,接着道:“你以为这是我的因果,实际上这也是你的因果。”

手从门把手上滑下,韩糯停住脚步,听她疯言疯语。

“韩糯,你记住。”保姆看着她的后背,有气无力:“我是为了你才变成今天这样。你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但其实,我相信,你的以后,会有更大的浩劫。”

“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手上沾了血的恶魔。而你,是手上不沾血的恶魔。我们的本质都是一样,我们的结局也终将一致。”

保姆死的那天,韩糯把她常翻看的那本佛经,以及大悲咒的光盘,通通烧还给了她。

回忆戛然而止的那一刻,韩糯的耳边突兀地响起了当年保姆常念在嘴边的一句话。

“假慈悲者,不得善终。”

床上的韩高峰与万宝珠翻云覆雨,情到浓处的时候,万宝珠问他:“你女儿和我比,谁更重要?”

韩高峰痴迷地在她唇角流连忘返,下身用力地在她体内抽动,语不成调:“女儿没了可以再生,但你只有一个。”

韩糯淡漠地收回视线,从此刻起,他不再是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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