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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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垂着眼,瞧不出神色深浅。

但同为女子,梁青瑶笃定,这话定会让她生出嫌隙。

永嘉公主笑了笑,“一盆牡丹罢了,何至于搬来搬去惹人笑话?你那院子许久不曾住过了,荒废了不少,还是让人送去你府上吧,莫要辜负了那盆牡丹。”

梁青瑶神色一僵,笑得勉强:“竟是荒废了,我还想着,住几日陪陪姑母呢。”

“说起来,前几日进宫,娘娘还说起了你,自你及笄后自个儿回府住,见的便少了,娘娘时常念你,若是有心,便进宫陪娘娘住些日子吧,她近来为你挑选夫婿,颇费心耗神”,永嘉公主说着,似是规劝:“虽是邺都盛行女子及笄后在闺中留两年再嫁,但你如今年岁应当,不可再耽搁了。”

梁青瑶垂着的眸子添了些冷意,面上却恭顺:“是,青瑶记下了。”

谢蕴瞧着旁边开得正好的一株芙蓉,淡漠的想,该是快了。

上世,她与戚钰成亲后不久,便传出了梁青瑶定亲的消息,那郎君是皇后娘娘一脉的内侄。

只是没等成亲,便传出那郎君作奸犯科,梁青瑶顺势退了亲。

从前只叹唏嘘,如今倒是忽觉,这其中未尝没有戚钰的手笔,毕竟那段时日……

“你怎的过来了?”

谢蕴当瞬回神,扭头便瞧见戚钰脚步轻快的朝这边走来。

“见过母亲,见过各位舅母。”戚钰拱手行礼道。

永嘉公主似怨的拍他一巴掌,“这里都是女眷,也不怕唐突了?”

戚钰笑嘻嘻道:“皆是一门子亲戚,说什么唐突,岂不生分?”

永嘉公主被噎了一句,也不好再赶他,视线扫见什么,忙道:“去陪陪你媳妇,别往女眷跟前儿凑,若是坏了你妹妹们的名声,仔细你大哥回来再抽你一顿鞭子。”

闻言,梁青瑶脚步一顿,抿着唇垂眼。

永嘉公主这话,明着是在说戚钰,实则也是在警告些什么。

在场之人皆听得分明,却只有戚钰没听懂,乐颠颠的往谢蕴身边跑,大声回:“知道啦!”

家宴

几声窃窃私语,打趣戚钰分明是来找媳妇儿的,永嘉公主实在多余担忧。

戚钰听见,还得意道:“舅母都知道啦!”

谢蕴:“……”

明知他来,多半是为了梁青瑶,听见这打趣言语,却依旧止不住的面色发烫。

混账胚子!

戚钰蹭过来,殷勤问:“你喜欢哪盆呀?我去与母亲要来给你。”

“多谢二爷,母亲已经送了那株绿梅给我,不必劳烦。”谢蕴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略显亲密的距离。

戚钰没发觉她的动作,嘴里嘟嘟囔囔道:“谁家亲娘做得这般周全,竟是不给我留些功夫使……”

谢蕴哑言一瞬,只当没听见他咕哝。

诚然如她那日当街所说,戚二爷心善,莫说几盆花卉,便是旁的他要紧的东西,心中有所亏欠,也能轻易给她。

“你热吗?脸瞧着有些红。”戚钰歪着脑袋打量她,低声道。

“今儿日头好。”谢蕴微眯着眼瞧向当空,避开他的目光。

戚钰也顺着她的视线瞧去,被晃得眯起眼,附和点头,“我听闻,你们珍藏的书册总是要趁着日头好时,拿出来晒晒?你可要晒?我来帮忙!”

谢蕴没瞧他自告奋勇的模样,只是淡声解释:“姑苏湿潮,是以需在晴日时晒书,但邺都这般以北之地冷寒,无需晾晒。”

戚钰顿时有些失望的‘哦’了声,抓耳挠腮的想,他要做什么才能讨她欢心呢?

好难哦。

一旁,陪在永嘉公主身侧的梁青瑶,眼角余光瞥着那亲密说话的夫妻,握着绢帕的手几欲将掌心软肉掐疼。

戚钰那副小心翼翼讨好的神态,她竟是从未瞧过。

犹记得,当日他初闻这桩亲事时,抗拒的很,甚至为此与永嘉公主大吵一架,牵了马要亲自去将那传旨之人追回来。

后被永嘉公主教训一顿,更知那传旨人已到姑苏时才作罢。饶是如此,那段时日,戚钰一点就炸,邺都那几个混不吝的纨绔子弟,路上遇见时,都要躲着他走。

当日,梁青瑶虽是悔憾不曾早些言明心意,但知他要娶的是谢氏才名远扬的那位姑娘,心中更是不屑,无所惧怕。

她与戚钰一同长大,戚钰对读书多厌烦,她最是清楚不过,谢蕴是重规矩知礼节之人,戚钰偏生恣意惯了,二人日后必是怨偶,互看生厌,戚钰不会哄着她,而谢氏那般才情才性,哪里忍得了这些?这桩婚事不会长久。

但却不想,戚钰竟是对谢蕴上了心。

那日戚钰本该吃回门酒,因马场之事耽搁了,翌日回城时,他竟是急匆匆的往府里赶,那日她便满心不安,直至前儿拉着程敬,在玉江楼遥遥瞧见他们时,心中骇然。

戚钰很难讨好,出身高贵,家中父母宠着,便是连宫中官家也疼宠他,即便惹了事,也都是大惩小戒草草了之,是以,戚钰才能在邺都横行霸道,也惯得他那副不知收敛的性子,若是不高兴了,谁的面子也不瞧。

就是这样一恣意郎君,那日却是伏小做低的跟在谢蕴身旁。

当时程敬也在瞬间变了神色。

更遑论,席间程敬对谢蕴多次试探之时,戚钰更是体贴,多次护着。

从前戚钰谁都瞧不上,身边也只跟她多亲近些,梁青瑶也不急,但如今出了这般岔子,她若是再不作为,只怕为时晚矣。

只可惜方才永嘉公主说了那一句,不然的话,今日这花宴倒是不失为良机。

谢蕴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在身上停留许久,手指捏紧又松开,半晌后,她唇角噙笑的扭头,“郎君可喜欢这盆芙蓉?”

戚钰被她这突然亲近的姿态哄得愣怔,叭叭儿的嘴一停,老实道:“芙蓉糕好吃的。”

“……那便与母亲讨要一盆吧。”谢蕴深吸口气,稳住脸上的温柔笑。

“你想要?”戚钰狐疑的瞧她。

分明他方才问时,她话中意思是有那绿梅便够了的。

谢蕴微微颔首,余光扫过那张憋屈的脸,面上更是多了几分娇羞。

这副情态模样,落在旁人眼中,便是新婚夫妻柔情蜜意。

眼瞧着,梁青瑶脸上神色愈发难看几分,谢蕴姿态做足,颇有几分小意温柔的意趣。

戚钰偷悄悄咽了咽口水,一时雄心起,拍着胸脯与她保证:“放心,我定给你要来!”

“多谢二爷。”

“咳……你我夫妻,不必言谢。”戚钰脸一红,脚步慌乱的去了。

不过是几盆花罢了,永嘉公主哪里会不依着他?

戚钰更是得寸进尺,挑了三盆开得最好的,当即便让人搬去四宜堂。

“四宜堂?”一旁梁青瑶闻言出声,“钰哥哥的院子,不是取名清风堂吗?”

白珠儿立马捂嘴笑道:“青瑶郡主都说的是哪年老黄历了?弟妹读书多,进府后便改了‘四宜堂’,瞧着二爷也欢喜的紧。”

这话,便是让人心窝子捅了。

白珠儿知晓梁青瑶心意,这是故意为之。

眼瞧着那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心里畅快了许多。

人有软肋,便容易对付许多。

戚钰笑出一口整齐白牙,没听出什么,还得意道:“四宜堂,雨晴雪月宜四时,是为四宜,这名儿很好啊。”

“倒是难得从你嘴里听见一句诗文。”永嘉公主唏嘘道。

戚钰摸摸鼻子,“我在阿蕴书案上瞧见的,她的字也好看的很。”

闻言,永嘉公主神色一顿,思绪活络了些。

戚钰却是已然不耐,抬脚往那道湖蓝身影前走。

午时,宴席摆在了花厅。

戚国公上值未归,家中男丁也只戚钰一个,是以并未男女分席。

眼瞧着主桌只剩一座,白珠儿引着其余几位在次桌落座。

“各位妹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好与二爷同席而坐,我让人取来一屏风搁在一侧,当是全了妹妹们的清誉。”白珠儿体贴道。

只是,话一出口,忽觉桌前众人神色不对。

几人眼神交换,若有似无的落在某位着桃粉的姑娘身上。

白珠儿慌忙瞧向身后嬷嬷,只见嬷嬷蹙着眉,朝她微微摇头。

这是何意?

不可用屏风?

正慌神时,一道湖蓝身影娉娉婷婷的走到了她身侧,开口嗓音清淡:“乔夫人原来是与蓉郡主坐在此处说话,母亲方才还说,怎的不见乔夫人入席呢。”

那圆脸粉裳女子,脸上窘迫稍退,顺势道:“我与蓉郡主一见如故,说话耽搁了时辰,实在对不住。”

谢蕴轻轻笑了笑,“不妨事,母亲说了,今日本就是家宴,无甚讲究,只是夫人若是与蓉郡主说完话,还请上座,郡主粉雕玉琢,可爱的紧,我也想多说几句呢。”

十一二岁的姑娘,眨巴着眼睛,对上那道温柔的目光,羞红了脸。

乔夫人起身,与谢蕴微微颔首,去了主桌,脚步忽的一顿。

桌上空着的两个位置,一个是戚钰身侧,另一是永嘉公主身旁,想也知晓,这两个位子,皆不是她一侧妃能坐的。

进退维艰时,却见永嘉公主抬了抬手,“怎的愣着?过来坐,先前便听闻王嫂说起,今儿一见,果真是温柔可人。”

乔夫人受宠若惊的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多谢殿下。”

白珠儿随在她身后回来,抿着唇,脸上羞臊难堪,期期艾艾的在戚钰身侧的空凳坐下。

她竟是忘了,这桌宴席未给戚钰安置。

今儿瞧见这么些人,脑子晕晕乎乎的,她也没记住是哪家的,那位侧妃年纪小,站在一众郡主县主中不出挑,她更是没注意到。

若不是谢蕴解围,主动留在了次桌,当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牡丹屏风后。

梁青瑶坐主位,谢蕴填了那位乔夫人的空,倒是坐在席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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