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1)
在姑苏却是没见过。
约莫两刻钟后,变成了瓢泼大雨,门前铺着的青石板被冲刷得光洁透亮。
主仆三人观了会儿雨, 春娘撑着伞将饭菜拎过来时, 戚钰也大步流星的冒雨回来了。
谢蕴一愣,眉头微蹙, “怎的不等雨停了?”
问月与听雪见状, 进去帮春娘摆饭菜了。
“这雨瞧着一时半刻停不了”,戚钰浑身湿透, 一身黑布衣紧紧贴着皮肉, 雨水顺着发丝衣裳滴落,站定不过片刻,脚边便一片湿润,稍靠近她, 低声道:“再说了,我应了你要回来的。”
谢蕴一哽, 顿了顿, 在他湿透的手臂上泄愤似的拍了下, 没好气道:“春娘烧了热水, 让人给你屋里送些, 你先泡泡, 换身衣裳。”
“心疼我啦?”戚钰笑道。
谢蕴:“快去!”
戚钰想捏捏她脸, 却是骑马回来, 手冻得骨节都是僵的,稍想想, 便作罢,略显遗憾的说了句‘好凶’, 往那月亮门穿去。
谢蕴瞧着那道精壮颀长的身影几步消失,这才转身进了屋。
桌案饭菜已摆好,白瓷汤碗里是熬得奶白的鱼汤,里面有几块豆腐,菌菇,上面撒着几颗红色枸杞。
在这大漠,鲜鱼难得,也不知在何处寻得的,
谢蕴手中的诗词卷翻过两页,门口传来了响动。
她坐起,双脚穿上软底绣鞋,去给他开门。
戚钰刚乖乖照她说的泡过热水澡,穿了件月白圆领锦袍,未干的长发胡乱用玉簪团在脑袋上,一双眼睛是这夜色里最亮的。
“冷吗?要不要把炕烧热一点?”戚钰问。
却是见谢蕴瞧他似是瞧呆了,目光在他身上落了片刻,才恍然回神,“不用。”
她说着,让开门口的位置,示意他进来,素手将门关上。
一转身,却是见戚钰朝她笑,有些不怀好意,“喜欢我这般穿?”
谢蕴扫他一眼,不说话,往桌案前走。
在这凉夜里,鱼汤最宜驱寒。
谢蕴拿起勺子,舀了两碗,分给他一碗,端着温热的汤尝了口,咸淡适宜。
戚钰不比她温雅,一口喝掉半碗,促狭道:“不必害羞,女为悦己者容,我也很是欢喜,能勾引到你。”
谢蕴一口汤险些喷出来,呛得直咳,瞬间血气涌到脸上,一双眸子逼出了泪,水汪汪的。
戚钰赶紧放下手里的汤碗,半边身子探过去给她拍背,“错了错了。”
谢蕴好半晌才缓好,拭了拭眼睛里的水润。
一顿饭,戚钰没再敢说什么逗她的话,老老实实的吃完。
他没主动走,谢蕴也没赶他,漱了口,过去榻上继续翻看诗词卷。
戚钰凑热闹似的也坐了过来,与她并肩靠在身后的迎枕上,一条腿曲着,手肘搭在膝上,一条腿懒懒耷拉着,与她合看一卷书。
两人挨得近,谢蕴稍一动,耳朵便会擦过他的脸。
这般姿态,好不正经。
谢蕴推推他,“你去另拿一卷自己看。”
戚钰不动,抬起手背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多了些含糊,“想与你一起看。”
谢蕴却是无语,想起了某人‘读书便犯困’的言论。
上世,谢蕴督促戚钰读书,最初也没那般顺。
为了捉他在书案前尽心读书,家里鸡飞狗跳,她稍一离开片刻,回来时这人每每都趴在案上呼呼大睡。也因这事,磨掉了新婚燕尔的甜蜜。后来不知哪日起,这人竟是开了窍,无需她在案前督促,便能自个儿稳坐读书了。
永嘉公主那时很是欣慰,还与她道,戚钰是聪明的,只是这读书的窍,开得比旁人晚罢了。
“困了便去歇息。”谢蕴道。
戚钰身子往下滑了滑,下颌抵着她的肩窝,“陪你一会儿。”
她的脖颈贴着他的脸侧,谢蕴连脑袋都不好转过去了,也因这句话而心软,感受着肩上的重量,不再言语,默默读诗词。
这卷是婉约派词人的著作合集,触笔细腻,让人好似一瞬从这北夜雨回到了江南春。
谢蕴翻过一页,脖颈忽的一热,唰的激起了一片细小疙瘩。
“不看这个,换一首。”戚钰语气不甚满意道,细听之下还有些嫌弃。
谢蕴原以为他睡着了,乍然出声,吓了一跳,一扭头,他的唇边印在了她脸脸侧。
目光垂着,对上了那双霎时晶亮的视线。
“啵儿~”
戚钰恬不知耻的亲了一口,不等她开口,便无辜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谢蕴:“……”
真当她没察觉他往上坐了坐?
扫他一眼,她懒得辩解,视线落回到那首词上。
未及细读,又被催促一声。
“换一首……”戚钰拖着尾音嚷嚷。
他虽是不懂诗词,可那其中‘青梅’二字看得分明,还有那句‘和羞走’,害羞什么啊。
戚钰小心眼的想,青梅一点都不好吃。
酸倒牙。
谢蕴未解其意,一把捂住他的嘴,“别捣乱。”
戚钰哼了声,搂着她腰坐在自己怀里,双手松松的环着她细腰,从身后圈着她抱着,语气却难掩酸意,“在你男人怀里,读什么青梅竹马?”
这话出口,谢蕴才知他意。
顿觉好笑,扭头看他,“醋什么?我都没在意你与梁青瑶之事了。”
听见这个名字,戚钰脸上的神色淡了些,道:“从前我是真不知她对我有意,你我和离时,我也与她说清楚了,从前便无男女之情,此后更不会有。”
谢蕴想问,既如此,上世他为何要纳梁青瑶为妾。
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他不知上世之事,又如何知晓上世他如何想?
而那些未知,随着她重来一世,变成了谜团困顿在心里。
“谢蕴,阿蕴,你若是疑心,倒不如疑心我与程敬那王八蛋呢……”
戚钰声音很低,在这狂风大雨中,响在她耳畔,似夫妻夜话般喃喃低语。
谢蕴后背热了。
戚钰又道:“程敬幼时,程怀还在崔氏听学时,程敬在府中过得不好,那时我还将他偷偷带回府中养过半月呢,后来被兄长发现了……”
“怎么发现的?”谢蕴被他勾起些好奇心。
戚钰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因为吃得太多。”
谢蕴:“……”
“所以,我没有青梅,只有一个竹马。”戚钰又道。
谢蕴‘哦’了声,顺着他的道:“你抱着的是我,做什么怀念你那竹马?”
话刚说完,戚钰低低的笑便闷在她脖颈,气息喷灼。
她后背靠着的胸膛震得厉害,似是在他怀里抖一般。
谢蕴木着脸,当真无语。
非得这样,这就舒爽了?
亥时至,外面的雨未休,甚至雨势不见小。
戚钰恋恋不舍,“当真不能将你的软榻借我用用?”
谢蕴听见那个‘借’字,便眼皮狠狠一跳。
这人好不要脸,借得得心应手!
后颈的湿热触感犹在,谢蕴绷着脸道:“你走!”
戚钰颇为遗憾的被撵出门去。
雨声大,夜里总是不安稳。
睡至夜半,谢蕴忽的听见外面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听着动静是往戚钰住着的主屋去了。
小半刻,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似是有谁踩在了水洼里,溅起一片水声。
翌日清晨,天阴沉着,还在落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谢蕴梳洗过,春娘将饭菜拎过来,笑着道:“将军一早出去了,今日饭菜便摆在夫人这边了。”
谢蕴心想,哪是一早,分明是半夜便去了。
她微微颔首,“有劳。”
谢蕴净了手,过来便瞧见她将一只白瓷碗端出来,顿时神色一怔。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春娘抬头,笑眯眯道:“这是将军吩咐人送回来的,还热着的,夫人趁热用。”
谢蕴没说话,静静看着那碗冒着热气儿的酒酿圆子,半晌后,才于案桌前坐下,手执汤匙,尝了一口。
是她熟悉的清甜口味。
五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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