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1)
看着众人渐渐将情绪转向了徐三,韩盈开口:
“诸位!”
她加大音量,指着徐三道:
“我羽姐上孝婆母,下而有孕,友爱妯娌,平日里勤勉劳作,从未抱怨,这样好的新妇,徐大母还这样以镇髦神牌害她性命——”
“这样的人,凭什么再做我羽姐的婆母?”
韩盈放弃了讲科学,这种时候,还是魔法更能够打败魔法,直接咬死了徐三打算以镇髦神牌害韩羽性命。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三也抬起来头,低声为自己辩解。
“我真没想害羽。”
韩盈冷笑,直接厉声喝问:
“镇髦神牌引晦、有髦在其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害人,孕妇坐草经不起丝毫差错,你若不是心生恶意,为什会把神牌放在草棚里?!”
徐三的脸瞬间扭曲了,她没办法说出来真相,一急,直接说出句:
“我是拿来给羽生火的!”
这话就前后不搭后语了,早就过来听着徐三嚷嚷着请神牌保佑生产的众人都皱起来眉,脸色很是难看。
全都是谎话!
现在董仲舒还没和汉武帝见面呢,民间思想根本没有以直报怨那一套,虽然讲究孝道,但是民间的孝嘛,肯定不是上层所推崇的那样,甚至因为国家实行黄老之政过久,孝道没有多少,更多的反是利益关系,尤其是没有生养之恩的婆媳关系。
所以,以韩姓为首的妇人,立刻开始斥责起来:
“这样的婆母,还有什么在她曲家过下去的理由?”
“月女说的是极,羽还是归家去吧!”
因韩羽能生,有异姓的人家当即说道:
“我家那小子已经十四,羽要是不嫌弃,出了月就能去我家!”
看过婴儿,出来的韩羽舅母在听到徐三话之后,疾步走过来朝着徐三狠狠的唾了一口,她愤然对众人说道:
“这人何止用镇髦神牌害人!她早就打着害死我女的主意了,草棚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破褥和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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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资料面临一个很脑壳痛的问题。
查的少,写的不真实,查的多……古人惨的我都没办法写了。
女主妈妈生育六次在汉代绝对是‘少生少育’的典范,汉代的女性普遍能妊娠十次以上。(事实上一直都是,到建国后计划生育女性才从不断的生生生中解放出来,这样看,上环在当时真不是坏处)
话说回来,高生育下,带来的是女性高死亡率,女性平均年龄只20∽30之间。就算是有的女性体质好,能撑住这个怀孕次数,后期人也废了。
更糟心的是,女性被迫高生育的同时,婴儿也在一批批的死。
仅仅婴儿的死亡率就有1/3,我真的是……
心累。
臼米之罚
如果之前大家对徐三的行为很是不解,无法想明白她为什么拿镇髦神牌放在草棚里,那现在,年长且经历事情较多的人,隐隐约约的猜出了怎么回事。
有个年长的老妪问道:
“妇人产子,容易沾染晦气,大概三个月前,我就没见韩羽了,听徐三说是搬草棚这边住……我入冬后不出门,没过来过,有谁看到过韩羽吗?”
经常出门巡视是否又野兽下山的汉子、冬日出来担水的妇人、小子,都纷纷摇头:
“没有。”
“平日里谁都不上这里来。”
“今年冬天就韩羽有孕,说起来,这个时间可真是不怎么好……”
“曲家要留后么,谁知道曲丰上了战场回不回得来。”
“慎言!”
交谈中,大家逐渐回过味来。
韩羽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曲丰的遗腹子,没有特殊原因,她为什么会苛待韩羽?
一个年轻的妇人回顾整个事情的经过,忍不住自言自语:
“就像让韩羽在这里等死似的……”
她们的猜测已经逐渐接近真相,跪在地上的徐三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主观杀人,她佝偻着腰,头低垂着,声音听起来可怜极了:
“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真没什么吃的了,韩羽已经流了血,这胎一开始就不像是能保住的样子,我就,就一时着了魔,没好好照顾……”
直到现在,她还在美化着自己的行为,试图推脱掉自己的罪行。
“你住口吧!”
被郑桑拦住的韩虎扯开姑母,破口大骂:
“这几个月,都是我在送粟米过来,你这老畜,一天只给我姐小半碗豆饭!活人都能被饿死,何况是孕妇!”
韩虎的话就像是水滴进了油锅,所有人都开始哗然,谁会想到,徐三竟然会这样做!
几个忍不住的妇人直接冲着徐三唾了过去。
汉子也纷纷厌恶的扭头不再看她。
就连徐三的另外一个媳妇,现在也是掩面而泣,没有服劳役的儿子更是没有上前,而是蹲在后面的地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吃的不够,左邻右舍的借借,明年再不济也能还上,再差羽姐也还有兄弟,还有我们,总不会看着她饿死。”
韩盈环顾四周,继续说道:
“怀相不好,可以问问村里的老媪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就在外邑,你带着羽姐去,我怎么不会救?你凭什么用一个羽姐怀相不好的理由,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将她丢在这里苛待、让她等死?!”
韩盈绝不会允许徐三做了这种事情之后,还能继续逍遥下去!
她对着所有人拔高了音量:
“诸位长辈,此人如此残害新妇,如畜牲何异?难道诸位就这样任她继续在东河村留下去吗?”
如今的基层小吏,无论是亲妈还是里正,都没有私底下处刑杀人的能力。
宗权无限制的扩大,宗老能够以宗法私刑杀人还不受惩戒,那是在明清时候才有的事情。
此时杀人会被要求偿命,大复仇思想更是兴盛,如果徐三真害死了韩羽,那韩虎或者自己动手杀了她也不会有罪,反而会被赞扬为有义之人。
可徐三的行为再足够恶劣,造成的后果,却仍然只属于苛待,主观上有恶意,但韩羽没有死亡,韩盈若是要求杀了徐三泄愤,那别人反而认为韩盈咄咄逼人,太过嚣张。
所以,韩盈要求不高,既然人不能肉身死亡,那就社会性死亡吧。
现代人失去身份证寸步难行,古代人离开庇护她的村子,想活着比现代人还要难上百倍,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受苦,看韩羽日后过的越来越好,才是更好的惩戒。
韩盈的想法,众人并没有察觉。
不过,东河村几十年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婆母,户籍制度将大家拘在一个地方,信誉和名声极为重要,村子里出一个徐三,此后自家小子娶妻不知道要多难,想到这茬的众人立刻同意道:
“就是,这种人怎么能继续留在村子里?必须赶出去!”
“她那一家子人,难道是瞎了眼,不知道婆母苛待韩羽吗?同样一起都赶出去!”
“没错!”
群情激奋间,徐三面露惊恐,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如此下场,疯狂尖叫道:
“韩羽是真的要死了!她后两个月走路都走不了,肚子还是歪的,那孩子根本就生不出来!我就是省了几口吃的而已,里长当年也不是没有给韩均治病吗!我不——”
“够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里正终于大声喝止,他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平和,而是有些急躁的上前两步,道:
“徐三此事太过恶劣,可她家还有三岁稚子,总不能一起赶出去。不过此事甚恶,不能轻过,罚她臼米十年,如何?!”
臼米,是惩戒女子的苦役,如今大家吃的稻和粟米,需要拿木棒反复捶打石臼中的米,既然是刑罚,那必然是日夜不停、没有报酬的。以徐三的年龄,十年根本都熬不过去,算是要劳作到死了。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听到这样的惩戒,徐三身子一软,直接栽倒下去。
这和赶出去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不能再喊,若是真落了个全家都被赶出去的下场,那更是生不如死了!
众人看她模样,厌恶走开,算是默认了里正的惩罚。
事情处理到这里,算是基本上结束。
来的汉子、妇人,也不愿意继续在大冬天的从外面站着,纷纷离开,有人招呼着徐三儿子,叫他把徐三拉到米房那边去。
倒是几个家中有孕妇的,现在还不愿意离开,想和韩盈搭上话,去给自家孕妇看看,流血难产的韩羽都能救下来,保不齐就能救下来自己家的好女呢。
只是她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上前和韩盈搭话,最后索性去和郑桑攀关系去了。
人群逐渐散开,看着徐三像条死狗一样被她儿子抬走,韩盈心底冷笑,她转身想要回去进草棚看看韩羽,便看到还没有走的里正,对方盯着她,眼神中带着狠辣。
韩盈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笑容。
这次里正干的事情全都是挑拨,没有一句话落人口实,攻击他没有屁用,但——
来日方长啊。
里正。
韩盈在心底咀嚼这个词。
对方也就是依仗着里正这个职位。
若是里正没了这个职位,那他还有什么蹦跶的本事呢?
说起来,里正这个职位,可是有年限的?
回忆起自己听亭长侃大山的时候,韩盈眯起来眼睛。
打蛇要打七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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