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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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儿已经够让人窝火了,可没想到最近乡里又传来消息,要查女医过往贪污受贿、轻则罚钱,重则要带到县里处刑!

朱舒真干过些许不干净的事情,毕竟多拿钱才好堵家里人的嘴,如今消息一传过来,她整个人就坐立难安,心中的火更是越来越大。

凭什么我担着风险,赚到的钱和给女儿的机会,全被你们享受去了?!

怒火总得找个地方出来,朱舒黑着脸将自己家里和公公需要清洗的衣服全扔进盆里,高声喊道:

“大嫂,我带着田果和孙鸠去草棚看看病人,你把衣服帮我洗了吧!”

在厨房忙碌煮饭的大嫂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一天煮全家人八口人的饭,还得喂猪喂鸡收拾家里,已经累的腰都断了,还要她继续洗衣服?

朱舒,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嫂刚想要发火,在后院忙着劈柴的丈夫赶紧喊道:

“素你别急,想想果儿,就再多干一点,等果儿考上成医就好了!”

闻言,大嫂想要骂出的话硬是憋在了嘴里,她猛的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大声回道:

“行,弟媳你去忙吧,这衣服我洗!”

从声音中听出不少怒火的朱舒终于舒心了不少,她冷笑一声,喊着田果,笑嘻嘻的带着人去找孙鸠。

田果还在理麻,十岁的女孩还有些懵懂,可眼睛看到的东西却做不得假,母亲这些天累的不行,二婶却能闲的到处转,两者对比的太过明显,她怎么不会生气?

她太过于年幼,即便是母亲让她忍,脸上还是带上了几分情绪,朱舒也没管,就这么正常的往孙鸠家走,而后领着孙鸠往草棚去。

孙鸠是个聪明的女孩,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和掩藏情绪,看这婶母侄女两个有些不对付的样子,立马闭上了嘴巴,默默的跟在身后。

三个人就这么往草棚走,给儿媳送饭的赵媪看到她们一行人,极为热情的打起来招呼:

“朱舒你这是身体好点儿了,要去草棚?”

“对。”面对外人,朱舒就没有那么多火气了,她露出来笑脸,说道:

“身体还是不太好,可这不是有了两个学生嘛,还是打起来精神,多带着她们熟悉。”

“啊,是得多熟悉。”赵媪停下脚步,她家里孙女太笨,第三场就被涮了下来,故此对两个学生也没什么酸意,甚至觉着她们学好了,对自己是好事儿,这么想着,她微微低头看向两个学生,道:

“你们两个,看师长带你们多上心,可得好好学,尤其是孙鸠你啊,平日里学的可不算多好,得多下功夫。”

孙鸠藏拙,却没有藏太多,在平日里做题的那些女孩中,她能排进前五,只是大家的注意力总会给第一,争夺的也是那两三个最有可能夺冠的,于是孙鸠在感知上就成了那个‘学的不算好的人’,直至比试结果出来,大家还是有些不太敢信。

倒不是觉着孙鸠作弊,这次考试还有个过往挺被大家看好,结果第五场就被刷下来的女孩呢,大家主要是觉着孙鸠就是多了几分运气,再加上心态太好,父母没给压力,过往吃的好撑住了晒之类的,总之,不全都是靠算数实力才当上了学生。

结果已定,大家最终还是得接受,而看着那些因为家里给了太大压力和吃的少,女孩身体差而距离孙鸠就差一线就能打败她做学生的,不少人家里也有些戚戚然,想着要不要给自家女儿多加上两口饭。

这些和孙鸠关系不大,唯独接触两种人多,一种就说她运气好,侥幸才考了第一,不然怎么比得过自己女儿/妹妹/侄女,另一种就是督促她好好学习。

对于前者这些酸味能飘十里的,孙鸠明面上会很谦虚的说,对啊对啊,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要是你家女儿/妹妹/侄女没有出错,我就不会当上学生,实在是太可惜的话来恶心对方。

毕竟,于失败者而言,胜利者的宽容,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的失败,扎心程度高到没影,孙鸠还说的特别诚恳,反驳都反驳不了,没几次就有人不再过来说这些酸话了。

而后者这种出于对她学习关注的,孙鸠也当做好心,很认真的回道:

“放心吧赵媪,我肯定好好学的。”

“哎。”

赵媪很是开心,她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大,可当视线转移到田果身上时,那笑意不由得减少了几分,惊讶的问道:

“这孩子怎么了,还板着张脸的?”

“担心她阿母呢。”

朱舒脸上也多了几分愁容,她道:“我这些时日身体不好,要教学生,还照顾病人,应付上面的差事,着实有些忙不过来,大嫂帮我多担待了些,也是累的不行,她也跟着心疼母亲,就……唉。”

田果猛的瞪大了眼睛。

什么胡话,你哪里忙了,还有,什么是我阿母给你担待的,分明是你把活计推给我阿母的!

如此颠倒黑白的本事,着实震惊的田果说不出话来,而赵媪则了然的点了点头道:

“怪不得,家里要做的活计那么多呢,一个人做怎么不累,田果是个孝顺孩子,平日里再多帮阿母多担待一些吧,等你大哥兵役回来,娶个嫂子进门就好了。”

憋屈的情绪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田果终归是懂点事的,孝顺对孩子是最大的称赞,而她不能反驳赵媪和婶母的话,否则就是这就是家丑外扬,是不孝了!

田果脑海中不由得升起了很多恐怖的事情,她只能憋屈的点点头,应道:

“嗯。”

长辈很难真正关注小孩子的情绪,赵媪也是如此,听到答复,她便心满意足露出来笑脸,又和朱舒多说了几句话,而便离开了。

朱舒心情不错的将两个孩子带到了草棚,教导着她们要怎么做些打下手的杂事儿,当然,对孕妇和卧床的病人说的也是教她们学习。

这些人也没有怀疑,还夸起来朱舒负责,听着这话,田果简直气的肚子都要炸了。

她/他们到底有没有眼睛啊!

田果憋着气忙碌,下午,贩货的货郎担着担子进了村,朱舒好奇的过去看热闹,竟然看到了担子里有浆米糕。

米糕是用煮熟的精米反复捶打成团,在分成小块,填进去麦芽熬出来的甜浆,滚成团子,再压成饼,咬一口,糯糯的米团和甜浆在口中一路甜到胃里,别提多好吃了。

可惜这东西太贵,两寸大一指头厚的饼的就要三钱,谁家买得起?朱舒也想吃,她其实是有点零钱在手的,就是不敢买,怕别人说她贪吃,也怕家里人对她不满,不过如今都到这种时候了,管它呢,她就买了!

朱舒一口气要了七块。

这下,围绕在货郎身边的妇人小子全都惊呆了,有个年龄大的老媪赶紧制止道:

“朱舒,你怎么能这么败坏钱呢?”

“三婶。”朱舒知道肯定会有人嚼舌根,她早就想好怎么应对了,面对着这个老媪,她回道:

“我大父这些天有些吃不下东西,他年龄大了,是到吃点好的的时候了,还有我大嫂,她帮我担待了不少家里的活计呢,也是累的不轻,我得谢谢她啊。”

说着,朱舒拿出来浆米糕递给田果,边递边说道:“我家孩子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就给她尝尝,她这些时日帮阿母也累的不轻呢。”

这两年,田家有钱多了,浆米糕没有吃过,麦芽浆却是尝过的,年幼的田果抗拒不了对美食的渴望,即便是心里对朱舒再讨厌,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

朱舒一点也不意外会是这个情况,她笑着又拿出来一块浆米糕塞到了孙鸠的手里,笑着说道:

“你是我学生,也吃一块吧,日后得好好学习啊。”

田果已经克制不住的咬上了浆米糕,孙鸠思虑了片刻,也拿起来吃了一口,看着两个孩子已经开吃,朱舒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大了起来。

孝顺公公,体恤大嫂,照顾孩子,都是人们难以指责的道德高地,朱舒这么做,这么说,三婶和其他人着实没办法在说她败家,甚至还只能夸她做的好,只有零星两个酸她,小声的嘀咕着她有钱太败家。

朱舒心里冷笑,没理会这些人,而是带着两人回家。

路上,朱舒自己美美的吃了一块浆米糕,而孙鸠提前几步跑回家,从家里拿了三枚钱回来,一番推脱,将钱给了她。

朱舒心下更加满意了,她让孙鸠回家,做出一副身体虚弱,累的不轻的模样,又拿出来一块浆米糕来,切了一半,喊过来自己六岁的女儿,看着她开开心心的吃下。

剩下的半块,朱舒没动,而是放在碗里,等着留给丈夫,而另外三块,等着家里人回来分。

等待的时间没多久,洗衣服的大嫂就回来了,看着桌上三块半的浆米糕,嘴巴里不由得分出了唾液,她边吞着口水,边大声谴责道:

“哎呀,朱舒,你怎么买这么金贵的东西?这不是浪费钱么?”

“什么浪费钱?”

过来吃饭的公公带着丈夫正往院子里来,劈柴的大哥听到妻子的声音,好奇的拿着一截木柴过来,朱舒把之前的理由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这些天热,大父吃不下饭,今天货郎卖浆米糕,我就买了点,想着给家里买点尝尝,开开胃,刚买了就给田果和孙鸠吃了一块,我这些时日损耗过头了,身体虚的厉害,路上头晕目眩的,就是缺糖,也就吃一个补补。”

说着,朱舒扶着头,整个人好像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似的,却还是强撑着将剩下的浆米糕分好:

“我手头钱就这么多,只买了七个,孙鸠回家拿钱,跑过来把钱一放就跑了,现在剩下三个半,大父,你拿一个,矛,这半个是你的,大嫂,剩下的两个给你们家。”

这是一份表面公平,实际上挑拨离间的分法。

六个浆米糕,价值十八钱,看着不多,却能买八口人一天的口粮,放在后世,这是价值一二百块钱乃至更多的高端糕点,田翁是长辈,独占一份没有关系,若是只剩下六个,那剩下两家一人分三份再分也好,偏偏朱舒把浆米糕给了孙鸠一个,让两家分五个,更绝的是,她和田果先吃了一个,而孙鸠还把钱还回来了。

于是,按照她的分法,大哥家拿了三个,朱舒家只能吃两个,三枚钱充公,大哥家占了便宜,可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四个人分三糕,其中最不该独占的人独吃了一份——

那,大嫂和大哥,以及五岁的儿子,怎么分这剩下的两块糕?

自己的丈夫只能吃半块糕,那他看着分了三块糕的大哥家,心里会开心吗?

独占了一整块糕的她和田果,谁会迎来不满,谁又会得到最多的苛责,她又会不会恨呢?

朱舒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这么多挑拨离间的法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赵媪和三婶她们会这么说话,但她感觉,这样做事实在是太爽了。

我好不了,那你们谁也别想舒服!!

女医的家庭战争2

女医的选拔还是很苛刻的,能被选上的人,要么就是各方面都没有短板,要么家庭有能人还支持足够高,或者自身有一处非常高的特长,不然很难竞争上。

朱舒属于前者,她的智慧和手段不差,至少要比同龄人强很多,只是被家庭秩序中的身份拖累,被驯养出来的思维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又面对着占据主场的公公,不知不觉中丧失了主权,直到吃了大亏,挨了疼,这才发现自己处境多么危险。

绝境,是能够逼着人快速做出反击的,发觉占领道德高地有多重要的朱舒,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舆论指责中,她是从选拔学徒那天才开始叫自己身体不行的,做为评判人,朱舒也跟着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整天的,身体受不住也属于正常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今没有人的身体是足够舒坦的,大多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毛病,除了小孩,只要不是快死的病,大人很少叫唤,尤其是儿媳,因为很少有人为她心疼,甚至公婆姑嫂连带着丈夫还会觉着她矫情,吃不得苦。

儿媳能够‘挺’起来,说自己几l句不容易的时候,大多只在孕期。而与之不同的,是家中的老人,又或者是真顶梁柱的男人,他们可以说说自己身上的病痛,受限于孝道和依靠,儿女/妻子都会小心照顾,多承担一些活计。

说白了,处于弱者身份时,疼也不会有人在意,还会惹来嘲讽和训斥,那还不如不说,而处于强者身份时,说出来便能获得好处,那肯定要多说了。

朱舒做为儿媳,原本她这么说也没什么用,不过,当她不被局限在家中,在外创造了比男人还要高的价值回来时,那她也有了能够说自己身体不好的权力,公公会问一问,将她做的活让嫂子再多担待一些,丈夫也会主动承担过去一些活计,好让她能够好好休息。

有了身体不好这个说辞,再加上这些钱都是她赚的,朱舒就算是独吃了一整块浆米糕,也还在一个合理范围内,毕竟她可是花的自己的钱,六块分出去了四块,三块给了大嫂家,这么厚道的做法,谁能指责她?

就算是想数落她大手大脚多花钱,还有些亏待丈夫和孩子,那有前面的理由等着呢。

对于朱舒来说,她这么做也不吃亏,以前这些钱也没落到她手里,毕竟公公没死,她握不住钱,全花了还能落自己嘴里一份,说出去还能博个孝顺厚道名声,总比以往见不得个水花好得多。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是所有人都能想明白的,朱舒丈夫田矛就是,他正处于一个很微妙的状态,嘴巴咽着唾沫,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也是馋的,可心里又是觉着老婆买这么贵的东西太败家,但想想她身体最近真不好,买一点儿吃也不是不行,可怎么买这么多?也是,不买这么多她也吃不得一个,这……

田矛脑中思绪乱飞,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当他看到自己女儿也眼巴巴的看着碗里的那半块浆米糕后,心里不由得一软。

“小梅过来,过来和阿父一起吃糕糕。”

坐在石头上,田矛拿起来碗,让女儿又啃了大半块浆米糕后,这才慢慢吃起来剩下不足五分之一的浆米糕。

而看着他动手,大哥先是将剩下三块最大的那个推给了父亲,又将次之的拿到自己手里,把最小的那个递给了大嫂:

“你和季分分吧,果儿已经吃了一块,不用再给她了。”

说着,大哥将拿着的米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看着丈夫拿走整块的浆米糕直接独吞,儿子又扯着自己的裤腿喊“阿母,我要吃糕。”的情景,李素心里突然间变得极其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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