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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三周後,我的祖母的病情越发严重,似乎已经撑不久了。

她是用姑姑的平板看完婚礼全程的,看的时候还带着微笑,我也算是不负她对我的一番苦心了吧。

或许她真的认为我和简安泽两个人在一起,我便可以得到幸褔,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只会使我感到痛苦罢了。

很快,我便会被公婆催着生孩子,被迫与我不ai的人发生关系,有孩子之後,这段夫妻关系将会变得更加牢固,而我也将永远与这个男人绑在一起。

这并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婚後,我搬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子里,墙上、门上、柜子上无一不是贴着朱红se「囍」字的。

主卧室里放着一张双人床,十分柔软,就是可惜了上面这条玫瑰se的双人被,它注定要永远冰冷了。

因为我和简安泽都没有能力使它暖和。

除了主卧室之外,走廊两边还有三间房间,只是都没有放床,可以睡的地方除了主卧室之外,只剩客厅里有些y的沙发了。

「嗯,如果你实在不想的话,其实我们可以不要生。」简安泽故作轻松地向我说道,似乎是想让我也放松下来,毕竟刚刚碰到房门口的花瓶时,我戒备着的全身皮肤突然碰触到冰冷,惊得我退後了几步,恰好撞到了正在我身後的简安泽,在他下巴上撞出了一抹红。

「嗯,只是你的爸妈根本就不肯放过我们两个。」

记得那天婚礼上,简安泽的妈妈拉着我的手连声说了好几句「简家的子孙就拜托你了」,而他的爸爸则是在一边边附和着,边调整自己x前的纸花。

我只能点点头,再说一些客套而有礼貌的话,她不断让我叫她妈妈,可有妈妈会b着自己的孩子生孩子吗?

再亲也b不过亲妈亲。

现场有不少新鲜的花束,但它们的美还来不及给更多的人看到,便在婚礼结束後枯谢了。

残留在空气中的香气,不过是它们屍t所呐喊出的最後一点温柔罢了。

那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雨,跟我那时的心没有分别。

记得那天放学时,我紧跟着程玉,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封贴着粉seai心贴纸的信。看着她的背影,还有她身上那条随着她的走动与风的吹拂而轻轻摆动着的格纹裙子。

我的心正在踏出与退缩间不断挣扎着,她美好得令我不忍让糟糕的我所生出的ai意玷w了她。

我就这样一路跟着她,直到走到一处小巷,雨水开始滴滴答答地落到了我们的肩头,她伸出手来接雨,雨水为她镀上了一层美好的银。

落在她发间的几滴雨水便似晨间花朵花瓣上的朝露一般,风一吹,发便轻轻抖下了几滴雨。

正当我想叫住她,带她到一边的走廊躲雨时,她开始快走,最後跑向了一个手里撑着雨伞的男生。

那个男生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一件白se短袖上衣和一条灰se短k。我的眼眶微红,我就这样站在原地,淋着盛夏时节称不上冰凉的雨水,看着他们俩有说有笑,直到他们离开我的目光可及之处。

空气闷热cha0sh,使我难耐,我向後退,撞到了一个人的x膛。

正当我想对他说声抱歉时,那人便有些颤抖地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麽?」

是简安泽,我的未婚夫,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我要去参加两家聚会的日子。

我缓缓抬手,看着那封被淋得sh透了的信,上头黏住封口的粉seai心贴纸也被雨水打sh,变成灰se,即便我刚刚遮住了那张贴纸,还是没能拦住风雨的无情。

「嗯,情书。」我强忍着鼻间的酸涩,平静地回答道。

他沉默了许久,才又问:「给程玉的?」但我想他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对。」

他听完之後,似是有些难以接受,我接着道:「对不起,让你变成t0ngfu了,是我的错。」

「不不是这个问题」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他试图隐藏的哽咽。

从那一刻起,我们便注定不会是幸褔的。

我再一次地按下清空键,将平板和触控笔搁置在一边不动,看着已经几乎要空无一物的房间,不禁感到冷清。

手机的通知铃声响起,我下意识地打开来看,猝不及防地看到程玉新的头像──她和邢绍的亲密合照。

心顿时被刺痛了一下,正想将手机放下,她便传来了新的简讯。

「我放了一套礼服在你家楼下,你下来拿吧,我还在。」

我看着那句「我还在」,忍不住鼻酸,喝了一口一边的热可可,才慢慢地在输入栏里打下「我在我的新婚房子那」紧张得忘了打句号。

为什麽要撒谎呢?我对我自己的所作所为问出了一个问题。

答案很简单,却也有些不堪。

我想看她因为我而出现的匆忙与紧张。

我再回去看我和她的聊天室,却看她回道:「嗯嗯嗯,那你之後方便的话再来这边拿,喜帖我也放在里面了,我还要去忙婚礼的事。别忘了那天一定要来哦!」

看着她对我的期待,我开始回味方才看到她和邢绍亲密照片时的心痛感觉。

是不是只要我不去参加,我就不会难过了呢?

我不得不去面对一件事实,那就是这份ai使我痛苦,这不是一段让人舒服的感情。

就像毒品一样,我在前期能够获得甜蜜、温暖和前所未有的舒坦。但後来,这一切开始使我痛苦,我无法从中脱身。

随着时间变长,我不断地x1食毒品,毒瘾也随着那一包一包白粉的数量而变得沉重。

我明知这是不对的、是有害生命的,但却还是深陷其中,不愿自拔,也难以自拔

我便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向着她奔赴。

尽管最後换来的是粉身碎骨的结局,仍在所不惜。

可现在,我不敢了。

我只敢拖着已经烧坏一半的翅膀,绕过火。

我复又重拾平板,从头开始画着一张设计图。

就这样修修改改,直到凌晨一点,我才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他是我和简安泽难得的共同好友,平时交情也不错,於是当我看到他的名字时,不假思索地便接了起来。

一接起电话,便听他很抱歉地向我道:「安泽他醉倒了,我身上没带钱,你可不可以来接他一下?」

我愣了一下,然後才问:「你们在哪?」

我很久没有开车了,当看到车子还有汽油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驾着车子,穿梭在闪着霓虹灯火的大街小巷中,很快地,我便抵达了那位朋友告诉我的酒吧的门口。

我将车子临停在了酒吧门口,飞速地下了车,走下酒吧的楼梯,在红男绿nv中很快便找到了衣着简单朴素的简安泽。

只见他正伏在酒吧玻璃制的桌子上,双颊绯红,围绕着他的大大小小的酒瓶正昭示着他的愁思深重。

简安泽是外科医生,一般很少喝酒──为了要防止手抖。碰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想藉酒浇愁,那麽一时情绪冲动,犯这样的大忌也就能说得通了。

我走向简安泽,示意一边那位一直照看着他的朋友可以离开了,他笑了笑,小声道了个谢,然後便飞速地离开了酒吧。

「简安泽,回去了。」我不大知道怎麽叫醒已经醉倒的人,只能用八点档的手法,抓着他的双肩轻轻摇晃他。

不一会儿,他便醒过来了,眼神迷蒙地看着我,然後眯起了双眼,似乎是想看清我的脸。

「你是」他有些疑惑,又晃了晃头。

「我是季英仪。」我无奈地回答道。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後g起一抹微笑,像是已经清醒过来了,对我道:「嗯。」

我扶着简安泽,一步一步地走上一楼。

他不知是因为醉了还是因为甲亢,圈着我的脖颈的手不断地颤抖着。

「你会去参加程玉和邢绍的婚礼吗?」

「不会,我受不了。」

「可程玉她真的希望能收到你对她的婚姻的祝褔。」

我脚步一滞,转头看向简安泽,他的双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好像清醒着的样子。

他的视线一碰到我的,便好似被火焰灼伤了一般,慌忙别过头。过了一会,我才听他道:「我希望能看见你真正幸褔快乐的笑容,而不是在我面前的、那样勉强牵起的弧度。」

我微微蹙眉,听不出他话中之意。

「不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更是因为我喜欢你。」他说完这句话後,便放下了正圈着我脖颈的手,抢在我之前,走到了车门边。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与沉默之中,我用余光偷偷瞥了瞥简安泽。他的视线似乎直直地停留在我的身上,令我感到有些不适。

「或许每个人ai一个人的方式都不同。」简安泽的声音突然在一边响起。

「但至少我的是──我不一定要拥有她、霸占她,只要她安好、她快乐,那便是我所认为的,一份ai情最好的结果。」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麽?」我不由开始怀疑他跟那些亲戚朋友的本质是没有分别的──还是希望我完完全全地步入婚姻生活,为这样一个强行组成的家庭无私奉献。

甚至b我放下我的ai,要我去ai一个我根本不可能ai的男人。我有些愠怒,抓着方向盘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我是想让你看开一点,因为你现在ai程玉的样子,在我看来,於你而言不过是一场折磨罢了。」他淡淡地说道。

「你想拥有她,看到别的人跟她在一起,你便会感到痛苦。如果你仍是以现在这样的状态去ai一个已经有心上人的人的话,你的痛苦将越积越多,就算有发泄,你还是会因为一时的心痛、一时的冲动而真的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空气一时又开始陷入了凝结,他沉默许久後方才再一次打破这寂静,道:「你知道我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我不语,他彷若自嘲般地笑了笑,道:「那天中秋晚会,月光下的你很美。可你知道你那时为什麽美吗?」

「因为月光。」我边看着前方的路况边淡然地道。

「不,是因为你眼里有真实的笑意。」

话音刚落,我便有些失了神,反覆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看着程玉的时候,眼里的笑意,很暖很甜就像那时烧烤架上的棉花糖一样。」简安泽轻轻地道,这句话很快就被r0u碎在了车来车往的喧嚣中。

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我垂眸看了看身上那件蒲公英的印花下裙,苦涩地笑了笑,转头过去看他,道:「嗯,我知道了。」

他全然不复方才的活力充沛,已然醉倒在了皮质的软椅上。

我看着他,无奈地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复又踩下油门,车子由慢转快,在路上跑着。我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况,一边看着城市路道中间闪着暖橘se光芒的路灯,路灯下有一只正在空中拍动着翅膀的飞蛾。

飞蛾的翅膀一半在y影之中,一半在光亮之中。

在y影中的那一半,就宛若被火烫伤了一般。

没有程玉的世界,总是大雪纷飞。

雪花落到了我的肩头,而我,正拿着利刃,努力地想将那份已经深入全身细胞的喜欢──又或者说ai,给剜出来。

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水,陌生而又冰冷的家中,唯一温热的,只有滴落在手背上的泪。

我在平板的戒指设计图上画下最後一笔,接着才用手,止住将要落下的眼泪。

蒲公英的种子在我心里被冰冻了,冰着它的是我,想融冰吹拂它的也是我。

可现在的我,只能静下心来,为你打造出一只戒指──在心痛之中,努力地祈祷着,为你的幸福快乐。

我整理好身上的粉se一字肩礼服,将程玉为我串好的珍珠戴到我已梳好的公主头上,把那条细珍珠项链戴到脖颈处,接着才慢悠悠地走到桌边收拾着包包。

恰好此时,手机跳出了简讯通知。

程玉:[图片]

程玉:「你知道那个shy是什麽意思吗?」

我沉默了一会,看着那个shy,渐渐回想起了十几年前,程玉为我画的那张画像上标的那个英文单字。

欣喜与微微的心痛,在我的感官中交织在了一起。

我猜不出那层意思,只在屏幕前等了一会,便看到她的新简讯。

程玉:「不是表示衣服的颜se是闪亮的,而是表示穿着这件衣服的人就是星辰,因为那个人就像星辰一般,闪烁着光芒,并照亮了我的前路。」

我看着这句话,静静地思考,然後才在输入栏内写道:「能成为为你照亮前路的渺小星光,是我的三生有幸。」

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即使对你的这份ai使我痛苦、挣扎和患得患失。

我还是不会後悔那日惊鸿的一瞥。

这场婚礼办得十分雅致,与我的婚礼不同,它办在户外的一片人工草地上,几排漆白的木椅摆在一片翠绿之中。再配上场内装饰的鲜neng的粉se玫瑰和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椅背花,一切看着是那般的梦幻而美丽。

因为台湾的气候原因,即使现在是冬天的十二月时节,吹来的风仍使我不觉寒冷。

我在那一片翠绿中,轻松地找到了身着一身雪白礼服的程玉。她头上戴着新娘的头纱,乌黑的秀发上与我同样戴有珍珠,雪白的布料掩住了suxi0ng,只能隐约地看见淡淡的y影。

「英仪。」她每叫我一次,我的心便会因她而悸动不已。

「你的星辰大海,又回来了。」她右手抚上我的柔顺的发丝,笑着对我道。

我看着她,把包包里装着的那只珠宝盒取出,将她抚着我的发丝的右手轻轻握住,然後将珠宝盒中装着的蒲公英镶钻戒指戴到了她的中指上。

她仔细端详着那只戒指,满意而又满足地道:「嗯,结婚礼物,我们都戴着,真好。」

她将自己的右手与我的摆在一起,然後指着我右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道:「你还是保养得很好欸。」

「所以你也要把我送给你的蒲公英套装保养得好好的,我会定期检查。」我说着,在她右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吻。

唇与皮肤的接触中,藏满了我不敢、也不能说出的ai意。

我的喜欢;我的ai;我的痛苦;我的无奈在这一刻全数化为了对她美好婚姻的祝福,所有的愿望在此刻也通通变得不重要──我只希望她能感受到我内心对她的真诚祝褔。

「西洋化了吗?季英仪。」她笑着,然後也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了相同的吻。

而後我们分开,她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看着我的眼眸里闪出了几点泪光。

「祝你幸褔,季英仪。」

红花和红叶都是红,只是以不同的形态出现罢了。

婚礼开始,隐身在绿草中的音响响起了美妙的乐曲,站在一边的我蹲下身,拾起一朵蒲公英。

抬头看着我的ai人与她的心上人拥吻的画面。

我不属於他们当中的你我他,只会属於一个格外特殊的存在。

我──轻吹蒲公英。

但愿它能毫无保留地将我的ai意诉说给她。

即使她听不到也无所谓。

因为我会──在远处为她的幸福而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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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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