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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修元坐在办公桌后,阿鲁姆面料裁剪的白衬衫合身妥帖,紧实的臂肌隐约可见,衬衫袖口挽起几匝,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左手戴一支极其昂贵的宝珀卡罗素月相腕表,还叠戴了一串矢车菊蓝宝石铂金马蹄扣手链。

他头发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因为外祖母是俄罗斯人,戈修元继承了几分东斯拉夫血统,高鼻深目,眼珠微微泛蓝,但脸庞又兼具东方人的柔和,俊美得不可思议。

见禾暖进来,他微微抬头,“先坐一会儿,我还有工作。”

禾暖毫不客气,半躺在皮质沙发上,掏出手机刷短视频,没戴耳机。

“你能不能把声音关了?”戈修元不耐烦道。

“不能。”

“关了!”

“嫌吵?那我走了。”

戈修元起身,在沙发前站定:“关了,我不想动手。”

禾暖和他对视三十秒后,退出了app。

戈修元冷脸抱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瘫在沙发里的青年。

禾暖被打量得极不舒服,不由得挺直腰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显得不那么弱势。

戈修元皱眉说:“怎么穿得这么难看?”

禾暖心想:“见你当然要穿丑点。”但他没敢说出来。

“现在立刻去换衣服,穿成这样,我怎么带你出去吃饭?”

以戈修元对精致生活的要求,他的办公室都配了暗间,供他随时洗澡、换衣和休息。

禾暖只当一阵耳旁风,屁股焊死在沙发上,手指一滑又点开视频。

“听到没有?”

“是人吃饭,又不是衣服吃饭,”禾暖头也不抬,“管天管地,你还管我穿什么?”

戈修元不多废话,直接动手把人提起来,押着往衣帽间走。

“草!”禾暖口吐芬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只可怜禾暖宅男一个,细胳膊细腿,根本扛不过注重锻炼的戈修元,没挣扎几下就被拖进了衣帽间。

戈修元一松手,禾暖跌坐在床上,手机从兜里掉出来,被戈修元顺手捡走。

“换好衣服,出来给你。”

禾暖弹跳而起,伸手就要打人,“还给我,你他妈的……”

戈修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卡进两腿间,用身体直接把人死死压在床上,手按在头顶。

禾暖整个人被牢牢制住,头猛得砸在床上,顿时懵了。

戈修元冷冷地说:“十分钟穿好,你也知道,我找你不是为了吃饭,如果你不愿意吃,那我们就直蹦主题。”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压在身上的躯体像火炉,禾暖狼狈地别过了头。

“你先下去,我要抽筋了……”

门“咔哒”一声关紧,禾暖骂了几句脏话出气,又磨蹭了两分钟,还是脱下了卫衣和牛仔裤,只穿一条内裤打开了衣柜。

“穿上个月在米兰定制的那套。”戈修元推门而入。

“你他妈会不会敲门!”禾暖怒吼一声,躲进柜门后,手忙脚乱抓过两件衣服就往身上套。

戈修元不紧不慢地踱过来。

禾暖只披了一件衬衫,扣子都没来得及扣。戈修元从背后抱住他,左手抚摸他又瘦又白的腰肢,右手一个劲儿往腿缝里钻。

因为长时间久坐,禾暖的臀部和大腿较其他部位丰腴许多,腰窝深屁股翘,手感绵软细腻。

双腿软肉夹紧胡作非为的手,戈修元动不了,鼻尖贴在禾暖颈边嗅了嗅。

禾暖微微颤抖,强忍不适,抓住戈修元的手腕,“今晚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先吃饭。”

戈修元笑了一下,暂时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到手的猎物。

这家法式餐厅位于a市最高的天空塔上,豪华、奢侈且极难预约,落地玻璃窗外是江河夜景,灯火点点绵延两岸。

戈修元和禾暖坐在私密包厢中,古典乐缓缓流淌,气氛难得不错。这里的菜式既好看又好吃,就是量不大还上得慢,盘子空荡荡的,和喂雀儿一样。

禾暖边玩手机边吃饭,眼睛一刻不离屏幕,右手一叉子串起龙虾肉,大口塞进嘴里。

戈修元用餐巾印印嘴角,见状皱眉道:“吃没吃相。”

禾暖翻个白眼,“你的爹味越来越重了。”

“你刚才说,有话要和我讲?”

“嗯,嗯。”禾暖忙着刷视频,随便敷衍了两声。

戈修元的脸色沉下来,强忍不满,又换了几个话题。禾暖漫不经心,一律以“嗯嗯啊啊”回应,偶尔刷到好玩的还乐得笑几声。

当再一次被无视后,戈修元忍无可忍,一把抢过对面的手机,“专心吃饭!”

“咣当”一声,禾暖直接把叉子扔在盘子里,“不吃了。”

“你是三岁小孩吗?三岁小孩都知道,你的行为极其不尊重人!”

“你尊重我吗?”禾暖冷眼看过去。

戈修元平静下来,揉揉额角:“你到底在气什么?”

禾暖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头扭向一边,回避目光的对视。他不回答,戈修元也不想猜。两人沉默一会儿,禾暖重新拿起叉子吃东西。

这是退让的信号,戈修元适时开口,打破压抑的氛围,“你这几天都不在基地?”

禾暖语气硬梆梆的,但不再敷衍,“他们直播,不训练。”

“这不符合规定,明天搬回来住。”

禾暖不吭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今晚在我那儿睡,明天我直接送你去基地。”

“睡什么?睡我?”禾暖嘲讽地说。

今天从见面开始,禾暖就一直在找不痛快,说话夹枪带棒,戈修元的心火也被彻底燎起。

“你吃错药了?”

“……”

“说话!”

“我们结束吧。”

戈修元愣了一下,怒极反笑,“你到底在闹什么?”

“……”禾暖再次沉默。

今晚这顿是别想好好吃了,戈修元放下刀叉,解开外套的袖扣和一粒扣。

“因为宁筱芙?”

“呵,”禾暖冷笑一声,“不至于,你的情人也不差这个。”

“如果因为她,没有必要,”戈修元顿了顿,“她很知趣,不会影响我们。”

“我说了,和她没关系,你耳聋了吗?”禾暖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那……”

戈修元扯开衣领,靠在洛可可风格的扶椅上,胳膊向后一搭,几缕额发散落,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化,充满了攻击性。

别看他现在穿得正式优雅,这都是装腔作势,是为了接手家族产业,才伪装出的风度翩翩的假相。

禾暖第一次与他见面,是在夜店。那时的戈修元高傲自负、骄纵嚣张,倚仗显赫的家世,年轻气盛的他,根本不屑于隐藏真实的自己。

“那就是因为薛昭了。”戈修元转转表带,语气平淡。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劈在禾暖脸上,脑子像被摇散的鸡蛋晕晕乎乎,几乎是瞬间,禾暖就下意识否认说:“不是!”

“不是吗?他这几天,不都在你那儿吗?”

“……”

“以为我不知道?拿我当傻子糊弄呢?”

“彼此彼此。”禾暖脸色煞白,但还有心力反唇相讥——他在说宁筱芙,戈修元不也隐瞒了她?

“呵,”戈修元盯着禾暖,突然轻蔑地一笑,“以前没发现,你真挺贱的。”

禾暖浑身颤抖起来,像被抽走了筋骨,喉咙里挤不出一个字。

“薛昭的女朋友呢?两人分了吗?”

“你不会没敢问吧?不会只敢和我撒泼吧?”

“你没他的前途重要,甚至没那个女人重要。”

“他能丢下你第一回,就能丢下你第二回。”

“不是吗?禾暖。”

“三年不闻不问,两句话就能哄回来,”戈修元像被逗乐了,哂笑几声,“我要是他,我也找你,你真的是,挺廉价的。”

像看到美杜莎的双眼,禾暖僵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见对面神情恍惚,戈修元端起香槟,啜饮一小口,庆祝自己“大获全胜”。

接下来的五分钟,禾暖就像一尊石像,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戈修元用他的痛苦佐餐,竟感觉食物更加美味。

突然“滋啦”一道刺耳的声响,椅子后移,禾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躯体,猛地站起身,往门外走。

“站住。”

禾暖充耳不闻。

“你再走一步试一试。”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禾暖停下脚步,冲回餐桌,趁戈修元还没反应过来,端起一杯水,就泼向他。

幸好戈修元动作敏捷,躲过大半,只有肩头湿了一块儿。与此同时,禾暖抓起桌上被抢走的手机,大步跨出了门。

戈修元错愕一瞬,竟笑起来,他也不追,只是顺手打了个电话,然后脱下沾湿的高定外套,按铃召来服务生处理,自己则安稳地坐下来,继续享受美食。

结账时,由于客人身份尊贵,主厨亲自现身,操一口蹩脚的中文,询问用餐感受。戈修元换成法语同他交流,主厨点点头,转向另一边,示意禾暖的餐盘——盘子里的食物还剩下大半。戈修元又说了几句法语,主厨一脸无奈,摇摇头走了。

服务员递过已烘干的外套,戈修元站起身,整理好衣物,慢悠悠地往外走。

餐厅在天空塔最高层,而戈修元的司机和保镖都在地下停车场。禾暖本想借这个空档,搭电梯到一层,就能顺利逃走。

可惜事与愿违,刚出电梯,禾暖就被赶来的保镖拦下,然后被锁进豪车里,等了戈修元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足够禾暖冷静下来,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戈修元,明白对付这种人,硬碰硬是行不通的。

戈修元跨进后座,问左侧的禾暖:“跑什么呢?”

禾暖握着手机,扭头看向窗外,他知道戈修元的潜台词,就算今天跑了,工作合同都在apex俱乐部,跑又有什么用。

见禾暖不说话,戈修元伸手去掰他的下巴,“还没消气?”

禾暖正要发作,就在这时,手机屏亮,弹出一条消息。

死狗:我在你家楼下,按铃没人开,你还没回来吗?

这几天薛昭被晾在网吧,越晾心越凉,他琢磨不能坐以待毙,今晚就来禾暖家堵人了。

戈修元瞥到消息,冷笑一声,抬头恰好与禾暖对视,两人互看一会儿,都没开口。

手机屏幕熄灭,禾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车窗外,并没有回复的打算。

自吃饭开始,戈修元拧在一起的心,突然舒展了一点,他咳嗽几声,打算说点什么。

禾暖却先开口了:“前男友找我复合,我现在没有做爱的兴致。”

“你真是,挺会气我的,”戈修元被气笑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禽兽?”

禾暖头倚玻璃,左手撑脸,回头看戈修元,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没错”。

“今晚我们看电影,小祖宗,行不行?”

禾暖戒备的神情,一瞬间柔软下来,但嘴依旧不饶人:“你选的片子都难看死了,我可不想看文艺片、战争片、公路片、纪录片、音乐片……”

“看动画片,看动画片行了吧,那个什么q的剧场版……”

“呵呵,”禾暖冷笑,“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买过海报……”

“……那是另一部。”

戈修元的祖籍在a市,但长辈几十年前就搬去了北京,只留下一座江南园林式的祖宅,也不常住。投资apex俱乐部后,为了工作方便,戈修元在a市某cbd买了一处高档小区的江景大平层,作为常住地。

家庭影音室一片昏暗,星空顶幽邃神秘,音效立体环绕,战斗场景眼花缭乱,屏幕灯光打在禾暖脸上,他嘴里嚼着薯片,看得非常认真。戈修元却根本不感兴趣,陪在旁边,偶尔喝几口白水。

“你就喝这个?”禾暖穿着皮卡丘睡衣,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手工波斯地毯上,灌了一口可乐。

“嗯。”戈修元对身材有极其严格的管理。

禾暖耸耸肩,继续看电影。

过了一会儿,戈修元慢慢从背后搂住禾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禾暖没有抗拒。

“还生气呢?”戈修元问。

“……”禾暖看得兴起,顾不上理他。

“听话,明天搬回基地。”

禾暖不耐烦地推开戈修元。

“杯赛要开始了。”

杯赛只是个借口,戈修元非要禾暖搬回基地,主要是防薛昭。

“我知道,这不没开始吗,开始了我再去。”谈到游戏,禾暖有心思说话了,但他不懂戈修元那些弯弯绕,他单纯不想见队友。

戈修元轻轻咬了禾暖后颈一下。

禾暖警铃大作,“干什么?说好不做的。”

“十二月转会期,有你喜欢的选手吗?”

“什么意思?”禾暖暂停了电影,睁大眼睛回头问。

“就是你想的意思。”

今年pd战队成绩不佳,徘徊在超级联赛的边缘,春季赛未能取得好名次,夏季赛甚至没进入季后赛,更不用说拿到世界赛的入场券。这种情况下,赛事分析部或买入、或租借、或引援、或从青训营选拔队员,总之会对阵容进行大调整。

禾暖有点高兴,如果选好队友,说不定明年……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有想买的选手吗?”戈修元把手探进禾暖的上衣,捏了捏他的乳珠,“除了薛昭,谁都可以。”

其他战队也在抢人,选手则待价而沽,每年转会期,都是一场场博弈。

一些选手合约到期,考虑薪水、发展前景等因素,会选择续约或转会。这种情况选手身份自由,买入战队是不需要出转会费的。

而按戈修元的意思,禾暖看上的选手,就算有合约在身,亦可以砸钱买入,即便要向原战队出大笔转会费,也无所谓。

禾暖握住戈修元的手腕,却没有使劲。

“或者,你想让谁滚蛋?”戈修元轻笑。

权力,好似毒药,让人目眩神迷。

戈修元见禾暖不拒绝,脱下他的上衣,慢慢把他压在地毯上,去舔他的胸口。

禾暖搂紧戈修元的脖子,迷迷糊糊地想,“怪不得队友讨厌我,我也讨厌。”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最应该被踢出战队。

“别生气了……”戈修元一路吻到嘴唇,黏黏糊糊地说。

禾暖被亲得脑子发烫,他晕晕乎乎地想,我在生气吗?没有吧,没有吧……好吧,就算有,又因为什么呢?

他一直在逃避答案,假装不在乎,一直不愿意承认。

一旦承认,在戈修元面前,他就是彻彻底底的输家。

他已经输过一次。

他不想再那样狼狈了。

屏幕的荧光勾勒出人体曲线,戈修元脱下禾暖的内裤,分开他的双腿,又在腰下塞进一个抱枕,垫高臀部,让穴口完全露出。

因为长期宅在室内,禾暖一身皮肉雪白细腻,最妙的是,他没有体毛,连耻毛都很少。其他人的私处因为黑色素沉淀,看上去又脏又丑,他完全不会,私处生得秀气且粉嫩,看上去十分白净。若被干得狠了,会阴和肉穴就变得又红又肿。

以前他的下体不是这样的,刚发现时,禾暖脸都白了,惊慌又害怕,立马想挂号看病,戈修元安慰半天,然后带他去了私人医院,什么都没查出来。

禾暖一度为此羞耻,戈修元却说很喜欢,做爱时常常把他的腿心舔得湿漉漉的。

戈修元拉开茶几抽屉,拿出一管润滑剂,全部挤入禾暖穴内,又插进去两根手指扩张,不一会儿就传来“咕叽咕叽”的水声。

禾暖的脸一片潮红,穴内逐渐腻滑,已然做好挨肏的准备,戈修元扶着粗长的柱身,对准粉色的穴口,慢慢挤进龟头,穴口一圈粉肉被撑到发白。

“啊——”禾暖受不住呻吟几声,痛到揪起地毯的毛,身前勃起的性器官,也萎靡了下去,肌肉绷紧,一把细腰左转右扭。戈修元那活儿太大,不管做多少次,都像在上刑。

“放松,放松。”戈修元出了一身汗,他也被勒得难受。

一双大手掐住禾暖的腰,把他下半身固定死,戈修元心一横,不管不顾就要冲进来。

“不行,不行,”禾暖吓得疯狂摇头,蹬几下长腿,“会死人的!”

戈修元咬了咬腮帮子,一双眼都带了点狠劲儿,既没进也没出,他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左手拉开茶几抽屉,翻了半天,找出一罐rh。

禾暖一见那支小罐子,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惊恐,“别用这个,你多弄点润滑剂,再摸一会儿,实在不行去浴室灌肠,求你别用这个……”

rh能使肌肉松弛,刺激神经兴奋,但毕竟是药剂,用一次,禾暖要过很多天才能找回游戏手感。

戈修元闻言,耗尽所有的忍耐力,把rh丢到一边,喘着粗气去摸禾暖的腿间。

然而禾暖越想放松,就越紧张,那瓶rh像一个惩罚,在不远处等着他。

戈修元的阳具越来越硬,他喘得像一头野兽,在禾暖腿间乱蹭。禾暖仰起头,讨好地亲他。

五分钟后,戈修元再也忍不住了,动作快得吓人,左臂横在禾暖肩头,把他死死按在地毯上,右手一把抄起rh,抵在禾暖鼻下喷出。

禾暖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眼角飙出泪花,他惊叫一声,左手一挥,扇了戈修元一巴掌。

这一扇彻底激怒了戈修元,他眼睛红得滴血,抬手就想教训胯下的小婊子,让他服从听话。

禾暖浑身哆嗦,眼泪擦也擦不干,半是因为rh,半是因为害怕,模样可怜得不行。戈修元一看,心忽的软了,终于找回些理智,没有动手。

心软了,几把没软。戈修元架起禾暖的双腿,掰得开开的,腰往前一送,阳具挺进大半,肉穴果真松软许多。

这罐rh是高档货,对人体伤害小,见效快。戈修元直接从一个朋友那儿拿的,这个朋友不是一般人,界内非常有名,是做药物研发的教授,还开了公司。

禾暖眼神逐渐迷离,他像一摊软绵绵的肉,被人揉圆搓扁,操成各种形状。

终于,粗长的阳具被禾暖全部吃进了穴里,薄薄的肚皮被顶起来一点弧度。禾暖感觉后穴很撑,但并不难受,反而莫名兴奋。

戈修元舒服得长叹一声,享受够穴内的紧致和火热,绷紧结实的腹肌和流畅的人鱼线,开始抽插。

禾暖又受不住了,但不再是受不得痛,而是受不了爽。敏感点一次次被顶住揉弄,欲望节节攀升,他的屁股扭来扭去,主动撞身后的阳具,小穴吃进粗壮的柱身,龟头擦过敏感点,声音猛地变调。

乳白色的体液从两人交合处流下,濡湿了昂贵的地毯,禾暖不着边际地想,明天阿姨清理的时候,会不会骂人?

抱枕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薛昭又发来一条消息。

死狗:小苗,十二点了,你不回来了吗?

禾暖沉浸在快感中,根本没有发觉,戈修元骑在他身上,倒是看了个清楚。

戈修元冷笑一声,眼疾手快抓来手机,竖在禾暖面前,“咔哒”一声,面部解锁。

禾暖一脸懵,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这时戈修元连聊天栏都点开了,还按住了说话键。

草,等禾暖看明白情况,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换成密码解锁。

禾暖伸手去抢,戈修元抬高胳膊,下体狠狠一顶,禾暖不由自主哼叫一声。

戈修元冷冷地加一句:“他不回去。”说完,松手,发送,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禾暖气得脸都绿了,攥起拳头捶了戈修元一下,扭头挣扎着去够手机,穴口吐出大半阳具。

戈修元把禾暖拖回胯下,一记狠顶又俯身堵住他的嘴,直接把他亲到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忘了。

禾暖高潮后,戈修元也射进了他的肉穴。

捱过一轮,禾暖有些脱力,戈修元把他抱进浴室清理,期间又弄了一次,到最后禾暖胳膊都抬不起来,戈修元直接把他抱到了床上。

一沾床,禾暖眼皮都抬不起来,立马睡死过去。

戈修元搂紧禾暖的腰,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又突然起身下床,赤身裸体地走进家庭电影院。

找到手机,戈修元回到床上,推了禾暖一下,“喂!”

禾暖睡得很死,没有反应,戈修元掀了掀他的眼皮,在耳边大喊一声,“醒醒!”

禾暖正梦见自己血虐薛昭,冷不丁耳边一声炸雷,硬生生被叫醒,他顿时火冒三丈,眼睛都没睁开就怒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戈修元倒是很冷静,把手机举到禾暖面前,“睁眼。”

双眼像被胶水粘住,禾暖费力地掀开眼皮,“咔哒”一声,面部解锁。

他妈的又来,禾暖怒气值彻底达到顶峰,劈手去抢,戈修元胳膊一横,把他按回床上,“好了,你继续睡。”

哪儿还有一丝睡意,禾暖气到发疯,扑过去一顿拳打脚踢,结果三两下就被制服。

戈修元用被子把禾暖卷成一团,压在身下,“别闹。”

禾暖面目狰狞,一口咬在嘴边的大臂上。

“唔。”戈修元隐忍地痛呼一声,手中却操作不停,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把薛昭拉黑。

没过一会儿,禾暖咬得腮帮子酸,就松开了嘴。戈修元撩起睡衣看了一眼,一圈紫黑的牙印,倒是没出血。

禾暖想骂人,又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他瞪了戈修元五分钟,困意再次袭来,眼皮直打架,他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禾暖醒来后,戈修元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蓝丝绒珠宝盒,下面压了一张字条。

“我去公司了,孙姨会来做饭,吃完叫老刘送你去基地,有事联系我的生活助理。ps盒子里是小礼物,你会喜欢的。”

盒盖上印有花体烫银logo——美国某顶奢珠宝品牌。

禾暖对奢侈品一窍不通,但这个牌子他认识——昨天刚刚认识。

戈修元和宁筱芙在美国光顾过。

禾暖突然感觉无法忍受,他跳下床,没打开珠宝盒,没吃饭,更没叫司机老刘。他穿好衣服后,飞快地逃离了这栋房子。

地铁摇摇晃晃,驶向郊区。工作日的上午,从郊区到市区的人很多,但从市区到郊区的人很少,禾暖坐在冷清的车厢里,总会忍不住想,这些人行色匆匆,他们都要去哪儿?

窗外飞快地掠过一道道树影,高压线将天空分割成碎片,禾暖正盯着发呆,突然手机铃响,是二柱的电话。

“喂,老板。”

“嗯。”

“剪神走了。”

“……”

“老板?”

“好,我知道了。”

禾暖挂断电话,继续发呆,机械的女声正毫无感情地报站,陌生人上上下下,一站又一站,终于到达了终点。

禾暖起身,慢吞吞地走出地铁。

他回到麦田网吧,薛昭走了,人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不死心的粉丝流连不去,总到前台询问,二柱脾气好,一个个解释。

煎饼凑到禾暖脚边,呜咽几声,耷拉耳朵,卧下不动了。

禾暖摸摸它的头,给狗盆填满狗粮,然后钻进室,开始训练。只有沉浸在游戏里,他才能忘掉一切,什么都不用想。

因为那罐rh,游戏手感果真变差了,连输三局并被队友骂“演员”后,禾暖气得摔了键盘和鼠标,抓起手机就想找戈修元算账,还没解锁,就看到对方两小时前发来了消息。

修元哥:你没去基地?

修元哥:有空回话。

昨晚戈修元拉黑薛昭的时候,顺手把备注也改了。他不看动漫,发现禾暖给他备注“西索”后,还特意去搜了一下,结果搜出一个大变态,戈修元直接气笑了。后来他趁禾暖不注意,抢来手机,修改过好几次备注,但每次禾暖都会改回去。

从前两人关系正常的时候,禾暖都叫他“哥”或者“修元哥”,语气中还带着崇拜和欣喜,然而这一声“哥”,戈修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禾暖冷笑一声,直接把备注改成了“死变态”,然后开始“噼里啪啦”打字输出,骂了一长串后,戈修元秒回一个问号。

死变态:?

麦门:你真恶心,我讨厌你

死变态:又在发什么疯?

麦门:去死

戈修元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禾暖接通但不出声。

“怎么没去基地?”

“……”

“说话!”

“薛昭走了。”禾暖冷冷地说。

“行,”戈修元思考了一下,决定把这事儿翻篇,“那你骂我干什么?”

“你自己清楚。”

戈修元沉默了十几秒,电话里只听得到他清浅的呼吸声,然后他问:“你没收到礼物?”

“你去死吧。”禾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挂断了电话。

禾暖疲惫地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半小时后,他爬起来,又开了一盘游戏。

一晃到了傍晚,禾暖伸个懒腰,走出包间,到前台问二柱晚上吃什么。

两人正合计着点外卖,一个高大白皙的男生走过来,说话相当礼貌:“你好,请问……”

二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脱口而出:“剪神已经走了,没骗你,你愿意等就等,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不是,我找你们老板。”

“我就是,你找我干什么?”这个男生看着很面生,禾暖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你不记得我了?前几天烧烤店,还差点打起来。”

禾暖脸瞬间黑了,“你要干嘛?”

“别误会,别误会,”男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晚回去以后,越想越觉得你眼熟。”

“哦。”

“前几天看剪神的直播,发现他就在附近的网吧,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剪神的前队友啊?”

“……”

“pd战队,对吧?”

“是。”

“嘿!你们队今年是不是大跳水?好像夏季赛排倒数……我记不清了,不怎么看你们队的比赛。”

“……”

“哈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男生尴尬地笑几声,“没想到附近网吧的老板就是电竞选手,有点激动。对了,你直播间叫什么?我给你刷礼物。”

“我不直播。”

“那怪不得,感觉下了赛场就没见过你。”

“……”

“那晚sss战队夺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见你喝了挺多……”

禾暖心里越来越烦,听到这句话,他彻底失去了耐性,直接打断说:“我要下班了。”

“啊,好的,”男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还不知道自己踩中了雷区,鼓起勇气说,“我叫秦一诺,就在旁边的大学念书,能加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禾暖敲了敲墙上的网吧位置预定电话。

秦一诺后知后觉,终于被禾暖冷淡的态度刺到了,他窘迫地挠了挠头,“那我明天再来找你。”说完逃也似的跑走了。

“老板,”二柱看着秦一诺的背影,突然恍然大悟,“他是不是想泡你?”

“你是不是想失业?”禾暖翻了个白眼。

吃完晚饭,禾暖寻思回家一趟,拿点东西过来,薛昭走后,他总算能搬回网吧住了。

这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房龄大概四五十年,只有矮矮的五层,一层十几家住户,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绿色墙皮剥落,白色墙面熏成黑黄,红漆扶手只剩下开裂的木质底,楼梯高低不平,尖锐的碎玻璃片卡在窗户框上,感应灯一闪一闪,有时候脚跺麻了都不亮。

禾暖哼着歌踏进狭窄的楼道,钥匙在食指上转来转去,突然,他放缓了脚步——头顶楼梯的台阶上好像坐着个人,无声无息地藏在黑影里。

禾暖瞬间紧张起来,他慢慢地走上去,终于看清那人的脸庞。

秋风从碎玻璃间呼啸穿梭,灯光昏黄晦暗,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十六岁。

薛昭坐在楼梯口,黑沉沉的眸子望过来,就像当年,他无数次坐在这里,等待禾暖放学一样。

这些年过去,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两人对视许久,沉默,沉默,感应灯“啪”地灭了。

薛昭咳嗽一声,灯重新亮起,照在他俊俏的脸上,泛起一层柔美的光。他站起身,左手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叫一声名字:“禾暖。”

“你不是走了吗?”

他本来是想走,可实在不甘心,有些事,他一定要亲口问清楚。

“是他吗?”

“什么?”

“戈……”这个名字对薛昭来说,似乎十分难以启齿,“你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

“嗯……”薛昭发出一个单音节,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他不敢问,也没有资格问——你们既然不是情侣,为什么那样暧昧?

他还是那个胆小鬼,四年前他就不敢,什么都没变。

薛昭凝视禾暖半晌,最终释怀地笑了,“好吧,好吧,小苗。”

禾暖坦然地回望,“还有事吗?”

“为什么拉黑我?”

“不是我干的,现在加你。”禾暖掏出手机,荧光打在他的额间,映出他温柔的眉眼,薛昭移不开视线。

一分钟后,禾暖摇摇手机,示意已经把对方拖出黑名单。

薛昭解锁屏幕,发了一张表情包——乖巧小企鹅。

禾暖弯了弯眼睛,薛昭看着他,之后两人又沉默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禾暖刚想开口送客,薛昭就跺跺脚说:“太冷了,我还没吃晚饭,再让我住一晚吧。”

禾暖抿抿嘴,插进钥匙开了门。

屋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小小的六十平塞满了东西,薛昭环顾四周,总觉得少了什么,他问:“奶奶呢?”

“不在了。”

薛昭反应过来,瞳孔猛地紧缩,“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年。”禾暖平静地说。

一时间,薛昭沉浸在悲伤和震惊中,禾暖的奶奶对他极好,简直把他当亲孙子看待。薛昭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

禾暖进厨房找吃的,几分钟后,薛昭从背后抱紧了他,眼泪一滴滴淌进禾暖的领口,打湿了他的皮肤。

“对不起。”薛昭哽咽地说。

禾暖浑身不自在,奶奶已经离开很久了,他早就走出来了,而且……

他当时给薛昭打过电话,薛昭没接。

“行了,”禾暖疲倦地说,“你住一晚,明天就走。”

“……”

薛昭把脸埋在禾暖肩窝,细长的颈侧有一枚鲜红的吻痕,薛昭盯着那抹艳色,眼神晦涩不明。

“听到没有?”禾暖说。

“……”

耳边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薛昭一声不吭,反而搂得更紧了。

禾暖不耐烦地扯开他的胳膊,转身严肃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不懂。”

“什么?”

“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差……”

禾暖蓦地笑了,“对一个陌生人,需要什么态度?”

薛昭突然无法呼吸,“这三年,我一直很想你。”

“那又怎么样?”禾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早就分手了。”

“没有分手!”

“那霍欣呢?”

“她只是我的同学,我从来没有和她在一起过!”

“随便你怎么说,”禾暖一脸的不在乎,“不管你怎么想,对我来说,你早就是过去式了。”

“我……”

禾暖直接打断他,用嘲讽的语调说:“什么情侣三年不说话不见面?你见过吗?我没见过。”

“……”

“那么,我请一位陌生人离开我家,有问题吗?”

“我知道了。”薛昭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

“我只是大发慈悲收留你一晚,请你不要多想,”禾暖嗤笑道,“还有,麻烦你懂点礼貌,不要在我家直播。”

“……”

晚饭还是泡面,自从两人摊牌后,薛昭一直蔫蔫的,好像霜打的茄子,禾暖也懒得多说。

饭后,薛昭去浴室洗澡,禾暖跑进卧室,翻箱倒柜,找出几件薛昭的旧衣服,让他当睡衣穿。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是那时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无话可说。

“我……”薛昭鼓起勇气,迟疑地开口。

“我要睡了。”禾暖打断他。

“好……”薛昭眨眨眼,熟悉的天花板变得模糊,他抽抽鼻子,躲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薛昭还没醒,禾暖就溜出了家门,他给薛昭留了早餐和字条,叫他吃完饭赶紧滚。

禾暖一到网吧,煎饼就凑过来嗅来嗅去,又仰头吐舌头咧嘴笑——狗鼻子,这是闻出薛昭的味儿了。

禾暖把煎饼扒拉到一边,专心致志打游戏。不管薛昭走没走,今晚他都不会回家了。

中午秦一诺又来网吧晃悠,禾暖三两句打发了他。傍晚五点,薛昭发来消息。

死狗:我好饿

麦门:饿就去吃饭,喊我有什么用

死狗:[大哭]你什么时候回来

麦门:你还没滚?赖我家不走了?

死狗:我也想走的……

麦门:?

死狗:大门被反锁了,我出不去,外卖也拿不进来[大哭]

麦门:???

死狗:喊外卖小哥看了,说锁芯被堵了[大哭]

麦门:!!!

死狗:外卖小哥着急送单,丢下餐就跑了[大哭]

草,这瘟神,禾暖抄起外套,匆匆赶回了家。大门锁芯确实被堵死了,禾暖借了邻居的镊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夹出一根牙签。

门开了,禾暖把薛昭的外卖提进来,摔在桌子上,绷起脸一言不发。

薛昭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我也没想到……”

“手机拿来。”

薛昭把手机递给禾暖,眼睁睁看他订了明天的机票。

“别和我耍花招,”禾暖冷道,“赶紧给我滚蛋。”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薛昭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磨到禾暖心软,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天禾暖会原谅他。

来日方长,薛昭自问信心十足,因此他只是沮丧了一小会儿,又好声好气地缠上了对方。

禾暖可不吃这套,第二天一早,他亲自把薛昭送出家门,盯着“大明星”上了出租车,确保万无一失。

撵走这个棘手的大麻烦后,禾暖回到麦田网吧,一进门,二柱就问他:“老板,煎饼呢?”

“啊?”

“昨晚它追着你跑出去了!”

“我没看到它。”禾暖慌了,立刻出门去找,从早上找到下午,网吧到家的那条路来来回回折腾了无数趟,不知问了多少人,都说没看到。

禾暖都要哭了,郊区不少偷狗卖狗肉的,他不敢深想,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遭,还是一无所获。禾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准备打印一些寻狗启示,却没想到,在楼下花坛边他看到了一人一狗。

煎饼萎靡不振地窝在薛昭怀里,左后肢缠了一圈又一圈绷带。

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禾暖飞快地跑过去,想碰狗子又不敢碰,他急得要命,“怎么回事?”

“在路上被车撞了,”薛昭内疚地说,“它跟在我车后面跑,我没看到。”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着急送它去医院,没什么大问题……”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禾暖本来在低头察看煎饼的伤势,突然猛地抬头大吼。

“……”

“你故意的吧!啊?!”

薛昭一张俊脸煞白,他抿抿嘴,准备说点什么,就在这时,煎饼似乎被吵醒了,呜咽了一声。

禾暖紧张地再次低头,观察它的情况。

两人一狗回到家,薛昭轻手轻脚把煎饼安置在客厅里的狗窝,禾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他走进了卧室。薛昭跟着进来,还关好了门。

禾暖靠在窗户上,烦躁得想抽烟,他不客气地问:“薛昭,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我们回到从前——薛昭顿了一下,没敢说出口,他反问道:“你呢?为什么总赶我走?”

“一见你就烦。”

“因为戈修元,是不是?”薛昭冷静得不正常,“我是你的过去,他是你的现在吗?”

禾暖哂笑一声,戈修元和薛昭真是心有灵犀,脑子里蹦出来的答案永远是对方,连自问自答都一模一样。

和两傻逼纠缠不清,是他活该,他就不该对薛昭还念旧情。

因为煎饼的缘故,禾暖今晚焦躁得不行,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他再也没耐心和薛昭你来我往的试探,琢磨说点狠话让对方彻底死心。

“是啊,”禾暖轻佻地说,“你没看到吗?”

“什么?”

“吻痕啊。”

薛昭脸刷地白了,禾暖却不想放过他,径直走到他面前,撩起衬衫下摆,“昨晚没看清楚?那现在好好看看。”

细窄的腰身被掐得青青紫紫,白皙的皮肤上遍布咬痕,胸前两点红肿不堪,不知道被吮吸了多久,两天都没消下去。

“看清楚没?”禾暖前进一步,薛昭就后退一步,直到背部撞上墙壁。

薛昭退无可退,他抖着嘴唇说:“小苗,别对我这么残忍。”

禾暖轻蔑地笑了,“窝囊。”

“……”薛昭崩溃地闭上眼睛。

“我们早完了!就你还在做白日梦,唧唧歪歪的,我看着都觉得搞笑,你趁早扇醒自己!别再纠缠我了!”

“别说了……”

“我告诉你!你走的第一天,我就和戈修元上床了!”

“别说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啊——拿到冠军了——怎么?来和我炫耀的吗?真让人恶心!你算什么东西!以前穷得狗一样,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别说了!”

“你还有脸回来见我?走的时候不挺痛快吗?没良心的烂人一个,你对不起我们所有人!你毁了我们的梦想!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明天就走,你满意了吗!”

禾暖剜了他一眼,摔门走出房间。

大概是发泄够了,这一觉禾暖睡得格外香,要不是第二天一早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能睡到大中午。

禾暖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把泠冽的嗓音。

“你敢骗我。”

“谁啊?”禾暖睁不开眼,语带睡意嘟囔几声。

“薛昭没走,他现在住你家,对不对?”

宛如兜头一盆凉水,禾暖瞬间清醒了,电话那头是戈修元。

“你怎么知道?你他妈监视我?你……”

“废话,你笨死了,”戈修元声音冷得能攥出冰碴儿,“3s战队的经理找不到人,电话都打我这儿了。”

“……”

“你敢骗我?”戈修元阴恻恻地问。

“……”禾暖胆颤了一下,感觉手机都冒出丝儿凉气,说实话,戈修元这个样子,他还是有点怕的。

“开门。”

“什么?”禾暖咽了咽口水。

对面恶劣地笑了,“我在你家门口。”

门外有人,煎饼机警地竖起了耳朵。

禾暖手一抖,把电话挂了。昨晚大吵一架后,他睡在客厅,薛昭睡在卧室,不管怎么看,两人都没有猫腻,就算是戈修元,应该也挑不出刺来。

禾暖这样想着,稳稳神,问心无愧地打开了防盗门。

门外站着戈修元和3s战队的经理——周楚云。

怪不得一个小小的战队经理能联系到戈修元,这周楚云不是别人,正是az俱乐部老板周瑾的弟弟。

周戈两家在北京门对门,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戈修元和周瑾打小一块玩儿,早把周楚云当半个亲弟弟看了。

周楚云男生女相,一身潮牌,还化了淡妆。他长得秀气,说话却毫不客气,杏眼一瞪,盛气凌人地指使禾暖,“你,把小昭叫出来。”

那架势,活像来抓奸的。

禾暖侧过身,示意周楚云自己进去找人。

周楚云把手放在鼻子下,扇了扇,好似闻到什么臭味儿,嫌弃地说:“不了,让他出来。”

禾暖脾气“呼”地上来,不乐意奉陪了,翻个白眼就要关门。

“修元哥!”周楚云尖叫一声。

戈修元上前一步,踏在门框上,禾暖抬头与他对视,紧握把手暗暗施力,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眼里好似冒火花。

狗逼替人出头来了,禾暖内心大骂,欺负谁呢?

周楚云也不闲着,在一旁大喊大叫:“小昭!小昭!”

“汪!汪!汪!”客厅里,煎饼跟着一阵狂哮。

卧室门突然开了,薛昭穿戴齐整,目不斜视地穿过禾暖,来到门前。

“怎么不接电话啊,吓坏我了,明天有个代言要拍,你不会忘了吧?”一见薛昭,周楚云眼睛都亮了,说话软糯得像年糕。

“抱歉。”薛昭说。

周楚云搂住他的胳膊,“我来接你了,开不开心?”

薛昭微微点头。

周楚云拉过他,满心满眼全是“小昭”,连”修元哥”都忘了个精光。

“快走快走,车在下面等着呢!”

薛昭跨出门,直接无视了禾暖,与戈修元擦肩而过时,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好像旁边是一团空气;而戈修元侧眼睨着薛昭,像看路边的垃圾,又像看一只恶臭的寄生虫。

就在这时,几声呜咽从脚边传来,禾暖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谁也没发现,煎饼居然爬出了狗窝,拖着断腿蹦跶到门口,狗眼溢满留恋不舍。

薛昭也听到了,他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戈修元眼神淡淡一扫,煎饼瞬间咽下叫声,害怕得缩在禾暖脚边,用裤子捂住眼睛。

周楚云扯了薛昭一下,两人继续并肩下楼。身影没过楼梯转角,禾暖才神情古怪地收回视线,心口莫名涌上一股酸意。

明明是自己赶走薛昭的,可他真和别人跑了,自己又不舒服……

戈修元一直盯着禾暖看,见他这副眼巴巴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上手推了一把。

禾暖趔趄一下,后背抵在玄关的柜子上,被戈修元俯身压制住。

“看什么看,人恩恩爱爱,轮得到你?”

禾暖略显狼狈地别过头。

“你和他睡了?”戈修元声音冷漠,但禾暖清楚,他已经气到了极点。

“没有。”

戈修元扫一眼沙发上的薄被,知道禾暖说的是实话。

“还算听话,你要和他睡了,我把你俩浸猪笼。”

“你他妈神经病,滚开!”禾暖顿觉羞辱,眼眶发红,双手推搡覆在身上的人——根本纹丝不动。

煎饼急得咬戈修元裤脚,但又不敢用力。

“回去!”戈修元低头呵斥,土狗竟然抖了一下,然后委委屈屈地松口,拖着断腿一瘸一拐走进卧室,还用嘴掩上了房门。

禾暖震惊!他到底养了一条什么狗!

戈修元左臂环抱,手铁钳一样卡住禾暖的肩膀,另一只手不干不净地乱摸,嘴里还要讲点荤话。

“这儿怎么肿了?薛昭嘬的?”

“都说了没有,你是不是有病!”

“不会是我吸的吧?薛昭知道吗?”

“……”

两人只顾着拉拉扯扯,大门都没关,这时楼梯转角上来一个人。

禾暖领口大开,露出瘦白的左肩,被欺负得泪眼朦胧。

周楚云去而复返,一脸嘲讽地站在门外,“修元哥,你真是什么货色都下得去嘴。”

戈修元松开禾暖,站直,面不改色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禾暖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憋回眼泪,努力捡回一点自尊,不知为何,他觉得很难堪,这副任人玩弄的模样,他宁可被薛昭看到,也不想被周楚云看到。

周楚云努努嘴,“和他有话说咯。”戈修元脸色微微一动,但没有阻拦。

闻言,禾暖缓缓抬头。

“喂,你,”周楚云眼中透出讥诮,“离小昭远点,听到没有。”

“……”

“一靠近你就没好事,你就会害他。”

禾暖终于找回了声音,他昂起头,一脸倔强地说:“是他先找我的。”

“哈,那你别给他发微信啊。”

“……”

“数数你发过多少?既然已经分道扬镳,就别骚扰他,他现在是公众人物,名声很重要的,你懂不懂?”

禾暖浑身像被泼了凉水,又被推进雪地里——这个人和薛昭到底什么关系?

居然亲密到能翻薛昭的手机?!

薛昭怎么能让别人看聊天记录!

那……那就说明——

从前自己所有卑微的祈求、低声下气的挽回和歇斯底里的疯话都被周楚云看光了。

霎时愤怒、羞恼混杂着自厌涌上来,禾暖不愿意认输,僵硬地扯出一个讥笑。

戈修元皱眉道:“别笑了,真难看。”

周楚云眨眨眼:“修元哥,你不和我们走吗?”

戈修元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我还以为你用完我,就把我扔了。”

“怎么会呢!我这不回来找你了!”

“我有点事,你自己先飞北京。”

“一起嘛,你不还说请我吃淮扬菜,我们三个人一起……”

这正合禾暖的意,他巴不得戈修元也赶紧滚蛋。

周楚云的心思很好猜——刚把小昭救出姓禾的狐狸精窝,可不能让修元哥掉进去。不过他是真缺心眼儿,居然想让戈薛两人坐一桌吃饭,一点儿没看出两人不对付。

“一起吃饭也行,”戈修元乐笑了,一把搂过禾暖,“不过得四个人。”

周楚云稚气十足地冷哼一声,“那不用了!”说完“哒哒哒”就跑下了楼,他才不想小昭与姓禾的多接触。

不一会儿,楼道外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远、越来越低,这一次,薛昭真的走了。

禾暖有点恍惚,戈修元捏捏他的下巴:“真可怜,你都快哭了。”

“滚开……唔……”

“碰”的一声,大门被关上。

戈修元海一般的眼睛里好像酝酿着风暴,他挟制着禾暖向前挪,一条胳膊横在肩膀后,另一条胳膊搂在腰间,几乎把禾暖提起来。

禾暖左脚绊右脚跌进沙发里,戈修元顺势压倒,盯着眼前干燥起皮的唇瓣看了一会儿,然后舔了上去。

“大白天的,你干什么!”禾暖左躲右躲都躲不过去,气得大吼。

“你骗我,我要惩罚你。”戈修元冷哼。

“草,我真以为他走了,我不知道他堵我家门口了……唔……别脱!”

以前戈修元嫌弃禾暖家又小又破,两人从没在这儿做过,但今天,他可顾不上那么多,激动得像吃了春药,两下把禾暖扒个精光。

他一看到薛昭那如丧考妣的样儿,就知道是禾暖把他赶走的,两人大概率还吵了一架。禾暖那张刀子嘴,戈修元最清楚,估计把薛昭伤得不清。

这个事实,让戈修元无比兴奋,恨不得马上进入禾暖柔软的内里,连环境都不讲究了。

一开始禾暖还挣扎几下,后来就懒得反抗了。三年里被奸过无数次,他早习惯了,推两下推不动立马放弃,任由戈修元揉捏。

既然无法逃走,那就躺平。

起初身体还略显僵硬,之后扩张时想少受点罪,禾暖变得非常配合,让张腿就张腿,让扭腰就扭腰,屁股撅得高高的,穴口软得不行。

这可把戈修元撩拨坏了,欲望肿胀青筋直跳,许是因为肉穴前两天被肏开了,这次进得非常顺利,硕大的下体全被小嘴吃了进去。

戈修元爽得头皮发麻,俊美的脸庞浮上狰狞的颜色,简陋的沙发几乎要被震塌。

白日宣淫,做过一回后,禾暖用胳膊捂住双眼,浑身瘫软。

两人挤在窄窄的沙发上,戈修元通体舒畅,释放过后的慵懒感蔓延全身。

戈修元搂着禾暖,挑起他的发尾,缠在指尖,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今天这么乖?知道自己错了?乖也没用,一开始就不应该惹我生气。”

这话差点没把禾暖膈应死,戈老板还不到三十,也才二十九,怎么说话越来越爹了?

禾暖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翻个白眼说:“和你无关,我心情不好,就想发泄。”

“为什么?”

“明知故问。”

——因为薛昭。戈修元沉默了,打败薛昭的躁动气焰一下被扑灭,“和你无关”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荡。

难受说明在乎,漠然才是真的结束。

戈修元猛吸一口气,翻身压住禾暖,狠咬一口锁骨,几乎要见血。

“你他妈——”禾暖张嘴就骂,又突然打住,戈修元半抬双眸,眼露三白,阴冷愤恨的神色令人心惊。

他分开禾暖的双腿,没有预告,硬生生把阳具塞了进去。

“啊——”禾暖抖着细腰往上挺,即便做过一回后穴肉湿软,但他还处在不应期,又毫无准备,被侵犯依旧痛得死去活来。

这次戈修元没有一点儿怜惜,下手又重又狠,把禾暖彻彻底底、翻来覆去肏了个透。

到最后禾暖嗓子都哑了,说话只蹦词不成句子,他被肏得受不住,胡言乱语地求戈修元“停下”,含糊不清地喊“我错了”、“不要了”……

结束后,禾暖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赤身裸体地躺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向天花板,脑袋里一片空白。

戈修元冷着脸给生活助理打电话,吩咐他来处理善后。

禾暖可丢不起这人,他要脸得很,强撑着起身蹭到浴室清洗,又胡乱套了两件衣服。

出了浴室,生活助理还没来,禾暖弯下“咯吱咯吱”生锈般的老腰,准备清理沙发上淫乱的体液。

“行了,”戈修元抱臂靠在门口,“有人收拾,现在你和我走。”

“走什么走!我哪儿也不去——啊!”禾暖惨叫一声。

戈修元才不和他废话,从身后锁住禾暖,不顾他酸痛的腰,像对待犯人一样押着他走出大门,又强行塞进跑车里。

“煎饼!煎饼!”禾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大喊大叫,如果蠢狗能救他一回,他一定给它加罐头。

可惜奇迹没有发生,蠢狗就是蠢狗。

“让助理送它回网吧。”戈修元的语调没有起伏。

跑车门“嘭”地关紧,“咔哒”立马上锁。从今以后,他要把禾暖放在眼皮底下,每时每刻盯牢了才安心。

禾暖在车里拳打脚踢地折腾,可惜刚经历过一场性爱,精力被消耗光,没有什么杀伤力。

戈修元冷眼旁观道:“以后你只能去两个地方,榴苑和基地,你选吧。”

榴苑就是目前戈修元所住的豪华小区的名字。

禾暖愣了一下,若是平常,他肯定选基地,和队友呆在一起,再难受也比和戈修元呆着舒服。

可是……如果今天,如果他从戈修元的跑车里有气无力地出来,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榴苑。”

“行,”戈修元点点头,对司机说,“老刘,去基地,不停地下车库,就停大门口。”

“你他妈的……”

任凭禾暖如何辱骂,戈修元都不为所动,眼瞅着快到基地,禾暖怕了,软下声音道:“去榴苑,行不行……”

戈修元装作没听见,手指滑动平板处理公务。禾暖右胳膊一伸,勾住他的脖颈,在嘴角印下一枚亲吻,左手顺势抽走了他的平板。

戈修元抬头但不说话,眼神冰冷,“吱呀”一声急刹,车停在了基地门口。

再不做点什么,就来不及了,禾暖心一横,跨坐在戈修元怀里,撩起衣摆,露出被舔得红肿的乳尖。

“罪魁祸首”戈修元呼吸猛地一窒,禾暖跟了他这么些年,对他的性癖可谓深有体会,平常是不惜得讨好他,可如果真有必要,那叫一戳一个准。

戈修元盯着嫩生生、红艳艳的乳尖,喘息渐粗,半个手掌伸进禾暖的裤子里,揉摸他濡湿的后穴,刚被肏开的肉穴还没合拢,轻易陷进去半节中指。

禾暖咬牙道:“回榴苑。”

戈修元同意了。

第二天禾暖睡到中午,戈修元早去了公司。司机老刘一直等在楼下,亲手把禾暖送进了基地,又打电话给老板报备。

训练基地二层是住宿区,别人都是三人间或四人间,连正式队员都是双人间,只有禾暖是单人间。房间里有两张床,薛昭在的时候,禾暖和他一起;薛昭走了,也没人再搬进来,就剩禾暖孤零零一个。

——戈修元绝对不允许禾暖同别人一间宿舍。

这很特殊,其他队友非常不满,不过这只是他们讨厌禾暖的理由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人与人之间如果不沟通,那么误解和隔阂就会越来越多,一个团队没有默契,没有配合,又怎么可能赢呢?

禾暖想赢,为了与队友们缓和关系,他也曾努力释放过善意,譬如帮忙打水、拿外卖、拿快递、请喝奶茶等等。

可这都是徒劳的,队友们照单全收,却连谢谢都不说,私下的议论依旧不堪入耳,甚至还有人暗地里给他使绊子。

对一个人改观很难,禾暖后来明白了,也就放弃了做无用功,表面的客气再难以为继。赛场上,队友甚至会为了恶心禾暖,故意忽视信号、拒绝增援。队内不和,成绩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算调整阵容,禾暖也不可能被替换——并非因为他和戈修元不可言说的关系,而是因为在整个crade分部,他的中单是最好的,就算放到中国区,水平也是顶尖的,在替补、二队和青训营的选手中,没有人能比得过他。

他是pd战队当之无愧的中单。

禾暖窝在训练室的墙角,一个人默默地刻苦练习,还有几天中国区的杯赛就要开始了。

杯赛含金量不高,但今年pd战队成绩不好,春夏两个赛季颗粒无收,季后赛、世界赛彻底放假,所以禾暖格外珍惜这次杯赛的机会。而挺入世界赛的豪门强队,诸如sss,为了缓解正式队员的疲劳度,基本只会派副队出席杯赛,有的甚至还会弃赛。这对于pd战队来说,赢面更大。

差不多一个星期,戈修元都不见踪影,好像薛昭不出现,他也消失了,两个人就像一对儿纠缠的量子,保持着诡异的同步。

然而就在杯赛前一天,发生了件大事——队内四名正式选手找到教练组,联合声明如果禾暖不退出首发阵容,他们都会弃赛,并将于十二月转会。

经理懵了,涉及禾暖,他想打电话请示戈修元,却被一旁的崔景明主教练拦下。

禾暖对此事一无所知,他刚把赛程图认认真真看了三遍,然后震惊地发现,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他跑去问副教练“怎么回事儿”,得到的答案是“不清楚”。禾暖自然不肯罢休,副教练被缠得没办法,才隐晦地透露,“这是陈总的意思,请你去问陈总。”

陈总?那是谁?禾暖一头雾水,他一向只打游戏,什么也不关心。

问过韩昊宇才知道,陈总是apex俱乐部第二大股东,仅次于戈修元。

禾暖更搞不懂了,他根本不认识什么“陈总”,怎么联系他?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参加杯赛?

禾暖呆坐了一会儿,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只有21岁,年轻幼稚,对社会的运转完全没有清晰的认识。

他不想求助戈修元,但似乎只有这条路能走,心又慌又乱,他直接拨通了戈修元的电话。

“嘟……嘟……嘟……”一片忙音。

禾暖点开微信,滑到最下面,才发觉两人已经十天没联系过了。这并不奇怪,戈修元忙得很,整天飞来飞去,他不找禾暖,禾暖绝不会主动找他。

况且,禾暖并不是他唯一的情人。

上次分开时,两人闹了点儿不愉快,估计一时半会儿戈修元完全不想理自己,禾暖这么想着,但还是发了微信。

没有回复,禾暖等不及,又拨通了戈修元生活助理的电话,生活助理愣了一下,然后用板平机械的声音说:“戈总去日本了,他可能没有换电话卡。”

“我有事找他。”

“我帮您联系冯特助,他和戈总一起去的。”

本以为很快就能得到回电,没想到一下午都没有消息。禾暖等得心焦,游戏也打得心神不宁,坐也坐不住,干脆跑出去逛了几圈。

期间他问了很多次生活助理,得到的回答都是“已经通知过冯特助了”。

禾暖捏着手机,有股发消息“问候”戈修元的冲动,想想又忍住了。

直到傍晚,一通越洋电话才打了过来,禾暖火速接通,里面传出戈修元欠揍的声音:“找我干什么?”

“杯赛名单里没有我,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啊?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

“我没说是你干的!”禾暖火快压不住了,“教练让我去找陈董,什么意思?”

戈修元沉默了好一会儿。

“说话呀!”禾暖急了。

“我哪儿知道,”戈修元懒洋洋地说,“那你去找他呗。”

“我草,”禾暖骂了句脏话,“我没有陈董电话,你发给我。”

“我也没有,要不你问问别人?”

“你他妈……”

“别他妈说脏话,整天妈来妈去,难听死了。”

“你……”

“再骂一句,我就不管了。”

禾暖迅速反应过来,“你有办法?”

“你老公什么时候没有办法。”

“滚……”

“嗯?”

“……”禾暖咬咬后槽牙,要他说一句软话,比登天还难。

“你求人就这种态度吗?”

“别教我做事,你就说行不行?”禾暖豁出去了,“不行我找别人。”

戈修元幽幽叹了口气,“这样,你明天买机票来日本,我就帮你解决。”

“你有病吧!我还要比赛!”

“爱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戈修元好像生气了,“啪”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禾暖盯着黑黑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

日本,以前戈修元带他去过。禾暖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次元,某年初夏,戈修元说带他去秋叶原,禾暖就兴高采烈地去了。

秋叶原是去了,但只去了一天,剩下半个月,他都在京都一所私人禅宗茶庭中度过。

戈修元把他按在榻榻米上肏,樟子纸隔栅拉开,禾暖一扭头,就能看到低垂的黑色廊檐,庭院中草木葱郁繁荫,石灯和水钵小巧精致,青苔绿了一地,洁白的飞石点在其中,幽森孤寂,朴素清冷,看久了便心生落寞,愁绪万千。

禾暖总觉得自己在野合。

做爱应当是热烈的、艳色的、汗水淋漓、充斥着淫声浪语,可禾暖回忆起来,却像一部无声黑白的老旧默片,冻结在石灯冷幽的一簇灯火里,被粘稠的浓绿吞噬。

那十几天,禾暖过得浑浑噩噩,只剩下最原始的生物本能——吃饭睡觉做爱,他像一只漏水的皮囊,只剩上下两个孔洞,下面的合不拢堵不上。

他连内裤也没有,被逼得只穿一件大红的女式和服,露出修长的小腿和一双白色棉袜,下体空空荡荡,戈修元撩起后裙摆,就能非常方便地临幸他。

禾暖的思维越来越混沌,心中却燃起了一把火,越来越焦虑,越来越狂躁。

禾暖很压抑,他发疯嘶吼,把青苔踩得乱七八糟,推倒石灯,拔掉植株,庭院立刻变得丑陋,戈修元从背后抱起他,压在回廊的地板上,钝刀子割肉,慢慢地进入。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茶庭,走出竹扉的时候,禾暖感觉自己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

从那以后,禾暖就对日本有了阴影,不过秋叶原还是要去的,京都就算了。

手机震动,戈修元发来了地址——正是京都那所私人茶庭。一瞬间,禾暖杀人的心都有了。

十分钟后,生活助理发来了航班信息,三小时后飞大阪。

禾暖深呼吸几口,他不想去也得去,他逼着自己接受,在戈修元面前,他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像被套了一副沉甸甸的枷锁,拘在无形的牢笼中,远在千里外的戈修元拉动狗链,他就被押上了飞机。

十一月份的京都,正是红叶季。连夜从大阪赶到京都,又坐了许久的私家车,禾暖才到达茶庭山脚。

山路汽车无法行驶,禾暖下车拾阶而上,两侧种满红枫,山径堆满落叶,赤若丹霞,入眼整个世界都烧得轰轰烈烈。

离茶庭的竹扉还有几十米,禾暖停下了脚步,竹扉前站着戈修元和一个女生,还有两名保镖。

戈修元穿着骆马绒大衣,身型修长,湛蓝的眼中满是笑意。女生气质不俗,披肩长发,某奢侈品秋季最新款短裙套装,臂弯挎一只柔软的鳄鱼皮包包,手腕戴一只通透碧绿的翡翠玉镯。

男俊女美,十分般配。禾暖站在阶下,四肢冰冷,指尖发麻,嘴里一股苦味儿,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女生踮起脚尖俏声道:“谢谢你的招待,这里非常非常漂亮,这几天我玩得很开心。”

戈修元执起她的手,温柔地吻了一下,女孩儿立刻红了脸。

“叶叔叔特意叮嘱过我,我怎么能不尽心。”戈修元微笑。

“如果我爸爸不说,你就不理我咯。”

“冬景也很漂亮,过两个月下雪后,我们还可以再来。”戈修元笑着说。

两人再次道别,亲密的贴面吻后,女生依依不舍地离开,两名保镖紧随其后。小径很窄,她路过禾暖,奇怪地看了一眼,用日语好心地说:“这里是私人庭院,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我听不懂日语。”

女孩儿愣了一下,用中文复述了一遍。

“是的。”禾暖点点头。

“你要去哪儿,我的车在山下,如果顺路,可以载你一程。”

“不用了,”禾暖说,“这里很漂亮,我想再看一会儿。”

女孩儿笑了,“这里确实很美,你可以问问主人能不能进去参观一下。”

“唔,”禾暖摇摇头,“那还是算了。”

目送女孩儿离开,禾暖才转身仰看戈修元,红枫飘摇,两人对视许久。

禾暖的脑子突然很痛,像有人拿剪子在里面绞来绞去,他费力地想,为什么我总是这么蠢?又笨又傻,所以他们才这么对待我。

这条路,我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a市下辖十几个区,边缘还有四五个县,各区县之间的教育水平可谓天差地别。繁华的中心市区国际高中和重点高中连成片,郊区就只剩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了。

禾暖所读的高中位于郊区,每年本科率不到百分之三十,能上一本的都是“尖子生”,更别说什么985211。

学校越差,生源素质越差,管理越严。校内小树林边儿上的围墙恨不得摞上天,晚自习还组织纪律委员巡逻,严防死守学生翘课,可惜没什么用。

禾暖每天都在琢磨怎么逃出去——逃出去打crade,不论上课下课,他满脑子都是游戏,心里痒痒手更痒痒,一天不玩浑身难受,妥妥的网瘾症状。

要不是爸妈离婚,没人管他,禾暖绝对会被送进网戒中心电击。

“你又不上晚自习?”同桌杨甜甜问。

“嗯,”禾暖探头,鬼鬼祟祟侦查楼道,“老师来了,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趁值班老师晃到走廊另一头,禾暖猫起腰从教室后门窜出来,飞跑下楼直奔后校门。

拐过教学楼,禾暖慢下脚步,捂住肚子,装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碎步蹭到校门口。

保安大爷叼一根烟,“哟,肚子又疼了?”

“嗯嗯……”禾暖有气无力地哼几声,递过去一张伪造班主任签名的请假条。

保安大爷瞟了两眼,禾暖心提到了嗓子眼,大爷挥挥手说:“去吧。”

禾暖慢腾腾挪出大门,转过街角才不装了,迅速脱下校服塞进书包,风一样跑到家附近的网吧。

绚丽的led灯拼出四个花里胡哨的大字——飞越网吧,禾暖走进去敲敲前台木桌:“哥,没带身份证。”

他哪儿是没带,他根本没有!按理未成年就不该放他进去。

网管抬头瞄了一眼,见是熟客,也不废话,从兜里掏出一张备用身份证,“上到几点?”

“十点四十五。”——十点四十五学校放学,回家正好十一点。

开机,输密码一气呵成,禾暖火急火燎地点开游戏,瞬间落入了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crade开服八年,至今仍是全球最火爆、在线玩家最多的端游;它举办了七届世界赛,一届比一届影响力大,已然成为游戏爱好者的盛会;它捧出许多电竞选手,无数游戏主播靠它吃饭发家;资本纷纷涌入捞一笔热钱,产值滚雪球一般增加。

第八届世界赛还未举办,目前禾暖最看好crz战队,去年他们杀出重围,拿到了中国区的第一个世界冠军,希望今年可以成为双冠王。

上学期禾暖才接触crade,刚开始玩他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上手极快,没过一个月就把已经玩了两年的同学打得落花流水。胜利时疯狂分泌的多巴胺令他兴奋不已,禾暖爱上了这种感觉,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买游戏杂志记攻略,看视频解说操作,苦练手法意识……其沉迷的程度,堪称通宵达旦废寝忘食。

半年不到他就打到了宗师段位,学校里的同学都不是他的对手,总抢着和他组排位,还有人送饭送零食,禾暖第一次尝到被人追捧的滋味,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某天打完一局晋级赛,同学激动地说:“禾暖!你太厉害了!你就是个天才!你完全可以去打职业!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禾暖心念一动,他也有看专业的电竞比赛,但多是为了学习手法,从来没想过当一名选手。可自从那天开始,这个念头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强到只要一想,心就会漏跳一拍。

他的技术离职业选手还有很长的差距,禾暖查过,如果想当一名职业选手,至少要打到王者段位。才有可能被俱乐部联系。

打到王者段位很难,单排更难,他需要组水平相近的队友,而不是连自己都不如的拖累。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钱。各俱乐部的青训营都是收费的,禾暖根本付不起,更不可能问家里要。自从有了去青训营的想法后,他便琢磨着代练攒钱。

今晚他逃课,就是为了赶一单生意。客人是个富哥,朋友圈纸醉金迷,游戏里皮肤all,作为crade最尊贵的会员,还拥有专属客服……看得禾暖都快仇富了。

但富哥人不错,出手大方,结账爽快,是多少代练梦寐以求的金主,禾暖能接到他的单子,一是运气好,二是服务佳。

禾暖打单规规矩矩,胜率高效率更高,从不拖延时长或者随意涨价,更不会偷账号撩妹,陪玩时把金主保护得滴水不漏,有机会就把人头让给金主,让金主爽一把,再不动声色地吹捧两句,细节处尽显人情世故!

一局排位下来,游戏体验直接拉满,富哥钱花得高兴,对禾暖满意至极,当下定了长期合作。

没几天两人就混熟了,富哥崇拜禾暖的技术,禾暖眼馋富哥的oney,两人称兄道弟,互相贫嘴,相处得很不错。

今天打完两局,富哥突然问禾暖,能不能再接个单子,他朋友想找个陪玩。

禾暖有些犹豫,他的档期已经排满了,经常逃课都打不过来,再加一单……总不能天天逃课吧!

见一直没有回复,富哥直接说可以加钱,两倍,不,三倍都行。

三倍时薪!禾暖立马同意了。

下单后,富哥反复叮嘱,既然加了钱,就一定要把他的朋友放在第一位,要用更“谄媚”的态度来对待。富哥又隐隐约约透露,他的朋友非常有钱,所以说话一定要好听……

禾暖无语,有钱人的讲究可真多。

十点四十五,禾暖准时下机,溜溜达达跑回家,刚进楼道,就听到了开门声。

“奶奶!”禾暖叫了一声,声控灯“唰”地亮了。

“小苗回起哇。”奶奶站在楼梯口,操一腔南方方言,她每天掐着点开门,就等禾暖放学。

禾暖进屋,奶奶只到他的胸口,她拉过禾暖的胳膊,“今天又没背包呀?”

“作业晚自习写完了。”

“写完也得背呀,回窝里再学学。”

“嗯嗯……”禾暖有点心虚,胡乱应付几声。

这也是他不敢太放肆的原因,奶奶一直想让他考大学,如果让她知道乖孙儿天天逃学打游戏,后果不堪设想。禾暖倒不怕奶奶打他,他就怕她难受。

奶奶没上过学,她连普高职高都分不清楚,更不知道以禾暖的成绩上大专都够呛,她只知道孙子得上大学,上大学才有出路。

禾暖不忍心告诉奶奶实情,一直骗奶奶自己有好好学习,老太太当然不会怀疑亲孙子,禾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撒谎的时候禾暖也会愧疚,但他对学习确实提不起兴趣,看一眼课本都是折磨。纸包不住火,真相迟早会被奶奶发现,在那之前能拖一天是一天。

夜晚躺在床上,禾暖翻看手机里的记账本,离目标还差很远很远,他按灭屏幕,叹了一口气。

父母离婚又分别再婚,禾暖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他妈没有工作,他爸车间普通工人,每月给老娘儿子寄点钱,将将够祖孙两生活。

所以,禾暖绝对不会问奶奶要钱。

周五晚上,富哥拉了个三人小群,新金主昵称是个eoji——金色皇冠,微信号anan111,曼曼?慢慢?还是漫漫?禾暖想,难不成她是个女生?

对待大金主,禾暖十分热情主动,争取留个好印象,一举拿下订单,他先发了一张小狗挥手的表情包,然后进行自我介绍。

麦子:[hi~]老板好,我是麦子!人皮话多心态好,嘴甜暖心不高冷,宗师段位,位置全能,技术保障,随时上车,可c可辅,包您满意!

结果群内冷场半天,没人理他,申请anan的好友,也没有通过,禾暖郁闷地戳了一下富哥。

富哥似乎有什么顾虑,只说“试玩后满意再加”,又加了句“有点眼色,别招人烦”。

行吧,有钱人,禾暖撇撇嘴,总有些怪癖。

周末一大早,禾暖骗奶奶去同学家写作业,实际一出门就拐去了网吧。富哥通知早上试玩,新金主在美国,只有早上有空。

飞越网吧里空气浑浊,桌上地下堆满垃圾,到处都是没吃完的泡面、鸡爪鸭脖塑料袋、吐掉的小骨头、瓜子皮橘子皮……早上人不多,不少通宵的缩在椅子里昏睡,也有人还在萎靡地奋战。

禾暖先开了一局找手感,战绩结算时,余光中走进一个瘦高的身影,他左手提一个大桶,右手拿一把扫帚,正在清理卫生。

“麻烦抬一下脚。”没过一会儿,他就来到了禾暖面前。

耳机里没有背景音,所以禾暖听得很清楚,那嗓音清泠泠的像一泓山泉,他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

禾暖自己就长得不差,但看到这个少年,还是愣了一下。

他大概十六七岁,上高中的年纪,眼睛又大又黑,睫毛纤长,眼尾生一颗泪痣,皮肤白到发光,嘴唇却很红。正值晚春,他穿一件黑色卫衣,印花全掉了,只剩下胶水痕迹,牛仔裤洗得发白,袖口裤脚磨出几个洞,脚上一双十几块的球鞋。

漂亮,真漂亮,晶莹剔透像高山上的一捧雪,就是太瘦了,整个人瘦得在衣服里晃荡。

禾暖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网吧见过他,不过……禾暖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看,他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大概是不想找事儿,清扫完就拐到了下一列。

禾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微信,富哥还没来消息。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声响。

“扫什么扫!你他妈眼睛瞎了,没见我正玩游戏,这下好,死了吧,输了吧,你妈也死了!”

禾暖抬眼,从电脑缝间儿望过去,一个五大三粗的混混恶狠狠地抢过少年的垃圾桶,扬手把垃圾往他身上倒。

少年是有眼力见的,如果客人没在打游戏,他才会让客人抬抬脚,如果客人打得正酣,他只会扫扫椅子周围。那个混混明显是输了,借题发挥拿他撒气。

少年冷冷地站在那,不还口也不还手,只是嫌垃圾脏,向后躲了一下。那混混更气了,右手拽过少年的领口,把他的头压在桌子上,右手拎起键盘,眼见就要往头上砸。

突然,混混的腿弯被人狠狠踢了一下,他“嗷”地怪叫一声,扭头看是谁偷袭。禾暖飞速拾起扫把,拍在混混那张大脸上,混混下意识屏气闭眼。

抓住此刻的机会,禾暖一把拉过少年拔腿就跑,那混混反应过来,愤怒地嗷嗷来追。逃跑期间少年几次想甩开禾暖的手,禾暖都没让,攥得死紧。

直到跑出网吧,跑过两条街,躲进街角不见了混混的踪影,禾暖才停下脚步,弯腰直喘气。少年也累得不轻,脸上一片潮红,停下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即甩开禾暖。

禾暖靠在墙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呼……干什么……我救你……呼……你……不谢谢我……你还……你还嫌弃我……”

“呼……谁让你救了……”少年靠在另一堵墙上,两人面对面,“你害我……呼……”

禾暖没听清,他累得不想说话,脑子缺氧嗡嗡直响。两人歇了一会儿,少年扭头就走,禾暖问道:“喂,你要去哪儿?”

“回去。”惜字如金。

“回去干嘛?那混混说不定还在呢!”

“干活。”少年冷邦邦砸下两个字。

“诶,诶,”禾暖一把拉住少年的臂弯,不让他走,“回去找打啊,干活重要还是命重要。”

“松手!”

“你下午再回去,等那个混混走了。”

“你知道个屁。”

“不行,不能走……”

“滚……”

禾暖急得说不出话,“你……你……”

两人拉拉扯扯半天,少年没走出十米,他的脸越来越冷,终于舍得吐字了,“你什么,你放手!老板要知道我和客人打起来,没干活还跑了,肯定要辞退我!”

“那我和你一起,我给老板说一下……”

“有病。”

禾暖不再拦着少年,两人一齐往回走,路上禾暖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

“你叫什么啊!”

“薛昭。”

“好吧,我叫禾暖,我前两天见过你。”

“……”

薛昭根本懒得理他,一门心思往回走,早班的地还没扫,又被那混混洒了一桶垃圾,得趁老板没来赶紧收拾干净,要是被老板看到,一准儿开除他。他现在很需要这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如果被开除,他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禾暖深吸一口气,“我前两天看见……看见那个混混摸你裆了。”

薛昭猛地转头,死死盯着禾暖,“你要和老板说的,就是这个?”

“是啊,”禾暖说,“那混混不是好人,我给你作证,老板就不会辞退你了。”

“你脑子真的有病,”薛昭冰块儿一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你站这儿,别动。”

“干什么?”

“别跟着我。”

“喂!”见薛昭跑走,禾暖不由得追了几步。

薛昭回头,拳头捏得死紧,恶狠狠地说:“你再跟着我,我打你了。”

“靠,”见薛昭不识好歹,禾暖也火了,站在原地泄愤地大骂几句,“好心当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你活该被开除!”

他正忿忿难平,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禾暖掏出来,是富哥的消息。

金主12:干什么呢?上线!我朋友来了,你快点。

差点儿把正事忘了,禾暖拍拍脑袋,赶紧回复“马上就来,马上”。他立刻就近另找了一家网吧,却因为不是熟客,又没有身份证,被拦了下来。

富哥又催了几条,禾暖急得冒汗,一个劲儿道歉。好不容易找网管通融通融,借到了身份证,刚刚开机,微信叮咚几声,富哥“唰唰”发来三条语音,一条比一条火气大。

金主12:不用来了,我朋友等得不耐烦,已经走了。

金主12:他妈的,送上门的钱都不挣,我真是带不动你。

金主12:你干嘛呢?磨磨叽叽的,净他妈耽误事儿,亏我还一直夸你,今儿我面子里子都没了,丢脸丢大发了!

草,这事儿弄的,禾暖心猛地一沉,没留下新金主就算了,弄不好还会得罪老金主。

他赶紧发语音解释,“哥,对不起对不起,今天运气不好,碰到点儿事,网吧有人打起来了,再给我次机会,肯定让您朋友满意。”

禾暖在群里疯狂道歉,还了新金主anan,依旧无人回复。

富哥那边也没了动静,禾暖心里七上八下,六神无主脑子一热,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按了视频群聊。

悠扬的铃声响起,禾暖猛地清醒——他是想挽回这单生意,但直接打视频通话,也太冒失了。

禾暖后悔不迭,正要挂断,非常令人意外地,anan竟然接通了。

禾暖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得手心冒汗,他的脸蛋清晰地出现在下方窗口中,左上方富哥没接,而右上方一片漆黑——anan堵住了摄像头。

“喂,喂,老板能听到吗?”禾暖喊了几声,没有反应。

一分钟后,anan挂断了视频。大概是误触了,禾暖想,他沮丧地低下头,又给富哥发了几条道歉的消息,希望起码能挽留一下老金主的oney。

然而没想到,三分钟后,anan通过了好友申请,于此同时,富哥也发来了微信。

金主12:我朋友说再给你次机会,晚上试玩,别再迟到了。

麦子:真的吗?太好了!

麦子:谢谢哥!您是我一辈子的哥![磕头]

峰回路转,禾暖乐开了花,立刻向anan私聊道谢,没细想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更没细想他为什么还没试玩就通过了好友。

麦子:感谢金主爸爸[磕头][磕头][双手合十]

anan还是不说话,禾暖把他的备注改成了“金主13”,他的朋友圈屏蔽了禾暖,一片空白。

这么高冷,禾暖嘀咕,一看就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美国纽约曼哈顿某靶场,“砰砰”几声爆响,戈修元凝视靶心,满意地笑了。

周瑾摘下耳罩,把枪摔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回休息椅,赌气道:“不玩了,没意思。”

“你输不起啊。”戈修元单手开了一罐苏打水,坐到周瑾旁边。

“嘶,我那是让你。”

“呵。”

“说真的,老戈,”周瑾把胳膊搭在戈修元的肩膀上,“别不珍惜我,下周我就回国了,你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你要回国?”

“对,”周瑾点点头,“我准备组个战队玩儿,刚搭好雏形,回去办事方便,挑一挑选手,顺便给基地选址。”

彼时crade爆火,资本纷纷入场捞金,戈修元也来了兴趣,问:“有计划书吗?”

“什么计划书?我那是热爱,赚不赚钱无所谓的,不能让铜臭玷污我的梦想。”周瑾嚷嚷起来,戈修元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你那什么眼神儿!给我收回去。”周瑾警告道。

戈修元不理他,掏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让项目评估部门出一份可行性报告。

周瑾啧啧称奇,“不会吧,你来真的?你也想买战队?确定吗兄弟?”

戈修元坦然地点点头。

周瑾一点儿面子不给他留,嘴损道:“别闹,你又不爱玩,一万年青铜……”

戈修元不高兴了,“不会打游戏,还不能买了?”

“行行行,”周瑾立马改口,“你爱买多少买多少。”

见戈修元脸臭得厉害,周瑾笑嘻嘻地找补:“别看我段位高,其实都是找职业选手带上去的。”

听到这话,戈修元的脸色才变好一点。

虽然嘴上说着段位无所谓,但男人的好胜心一起来,那就是不压倒不罢休。戈修元很少玩游戏,他要和周瑾较劲,就不可能找周瑾介绍代练,于是他联系了万慧。

收到戈修元的消息时,万慧有些吃惊。

两人是在美国留学期间认识的,万慧的父母是大学老师和国企高管,又赶上房地产红利,赚了些钱,就把儿子送到了美国读书,上得公立大学。在家乡万家也算有钱,但在美国留学圈,他家那点资产就不够看了。

万慧喜欢打游戏,单机、网游、oba、沙盒……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作为资深玩家,他经常被官方邀请内测,提出建设性意见后,一些官方还会送他绝版礼品,例如手办、初代游戏盘、创作团队签名等等,甚至会以他的id来命名npc。

万慧喜欢把这些晒到网上,还会发布一些游戏测评,渐渐地粉丝越来越多。周瑾身为游戏发烧友,自然关注了他,某天偶然发现两人都在康州,便邀请万慧来参加派对,还介绍他认识了戈修元。

一开始,万慧并不知道戈修元和周瑾的来历,他只知道两人在y大读书——在各机构的全球大学排行榜中,这所私立大学经常位列第一名。在中国,y大每年只招不到十名的本科生,是万慧想都不敢想的学校。

派对后某一天,万慧的同学突然问他,怎么认识的周瑾?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万慧很惊讶,忙说不太熟。同学意味深长道:“得了,你都去周少的派对了,就别装了,说吧,想要什么好处?”

万慧这才知道,周瑾的好友位很值钱,而戈修元的好友位,更值钱。

见万慧一脸茫然,同学很无奈,他觉得万慧在装,心中十分鄙夷,但还是“科普”了一番。周家钢铁起家,后转战房地产、金融、互联网,建立起一座商业帝国,毫无疑问的顶级富豪。

至于戈修元——同学掏出手机,搜索后点开名人百科,直接把屏幕怼到了万慧脸上,“喏,这是他爷爷。”万慧定睛一看,是一个在新闻联播里经常听到的名字。

一个钱,一个权。万慧愣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爸妈为项目加班出差,为升职送礼打点。他家境富裕,被宠着长大,纵使吃穿不愁,离豪门巨贵还是很远。

到最后,不管同学如何说情,万慧还是没有帮忙引荐。后来再与周戈二人交往时,他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奉承。

一年前万慧毕业回国,在北京找了份与游戏相关的工作,家里掏光积蓄,给他置办了套房子。

万慧与戈修元只有一面之交,本来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大概率以后再无交集,强行贴上去当舔狗只会惹人烦——以万慧的自尊心,不可能干这种事。

收到戈修元消息的时候,万慧有些懵逼、有些吃惊,还有些诡异的兴奋——是戈修元先联系他的。

戈修元请万慧帮忙找个靠谱的陪玩,万慧一口答应下来。这件事他上心得很,马不停蹄找了二十多个,对比下来,还是禾暖最好。

为了让戈修元玩得舒服,万慧一丁点小事儿都安排得好好的,没想到临了临了,禾暖却掉了链子。

戈修元等得不耐烦,压着火气说“算了”,他很忙,时间宝贵,从来都是别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的份儿。

万慧赔了一万个不是,他丢了脸面,冲禾暖撒火也于事无补。

就在这时,禾暖居然开启了视频群聊,万慧没敢接,戈修元接了,他倒要看看谁敢放他鸽子。

禾暖的脸蛋出现在屏幕上,没开美颜没化妆,就算死亡视角,也能看出他长得好,一张小脸又乖又嫩又清纯。

戈修元心里微微一动。

晚上,禾暖骗奶奶要住在同学家,实则早早守在了电脑前,屁股都不敢挪,就等着金主的大驾光临。他把消息提示音开到最大,却仍然不放心,时不时点进微信看看。禾暖还专门算了时差,美国那边大约是早晨,金主估计睡了一觉刚起床。

anan姗姗来迟,禾暖邀请组队,对方却拒绝了,说今天不陪玩只代练,还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金主13:你开直播,露脸。

禾暖愣了一下,有些金主确实会提直播的要求,监工看代练的效果,但是要求露脸的基本没有,他迟疑了一会儿,anan立马又发来了微信。

金主13:露脸直播,五倍原价。

禾暖秒回,“没问题!”

anan的游戏id叫“hierophant”,段位只有青铜,禾暖登上他的号,砍瓜切菜,一通乱杀,carry全场,通宵一晚上,直接升到了白银3。

anan似乎很忙,并没有守在直播间,一开始禾暖和他互动,也没人理,于是禾暖不说话了,全神贯注埋头苦打。打到一半,anan发来一条消息。

金主13:直播间转成私密。

禾暖一头雾水,点进直播软件,才发现进来了几个观众,夸他颜好,还给他刷了小礼物。禾暖没想太多,依言照做,他只当有钱人讲究,不想被陌生人加好友。

凌晨五点,禾暖收工,给anan发消息,“老板,今天就到这里啦~您还满意吗~”

过了一分钟,anan直接转账两千块钱,禾暖吓了一跳,急忙回复。

麦子:老板,低段位用不了这么多

金主13:收了吧。

麦子:这不太好……

金主13:算其它段位的预付。

麦子:好的老板!

禾暖高高兴兴收了钱,下机偷偷溜回家。他躺在被窝里,数数小金库里的钱,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离梦想又近了一步,美美地睡着了。

周一早上七点,禾暖提前到校抄作业。周末两天,他是一点儿没写。

同桌杨甜甜已经抄完,拿出一副塔罗牌玩,她最近对占卜痴迷得很,神神叨叨中邪一样,见谁都要卜一卦。

“禾暖,禾暖,”杨甜甜用胳膊肘戳戳同桌,“来,抽三张牌。”

禾暖抄得笔尖都快冒烟了,根本顾不上理杨甜甜,把她扒拉到一边儿。

“快抽!”

“啊啊啊,别和我说话!老师要来了!”

杨甜甜才不管,“抽三张牌!就一秒钟。”

不抽就没完没了,禾暖头也不转,右手继续抄作业,左手迅速抽出三张。

“哎哎,不能一起抽啦,要一张一张抽,这代表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禾暖嘴角抽搐,气呼呼地抬头,瞪了同桌一眼。

杨甜甜怂了,“好吧,好吧,这样也行,唔……我看看,愚人,月亮和皇帝……嗯,我得翻翻塔罗书……”

就在这时,班主任推门而入,“禾暖!杨甜甜!你们干嘛呢!”

杨甜甜吓得一个激灵,塔罗牌散了一地。

办公室里,班主任扯开嗓门:“成绩差不可怕,首先态度要端正……”

禾暖低着头,心思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还有你,杨甜甜,你是班里唯一一个有希望上重本的,我对你寄予厚望!怎么连你也抄作业,太让我失望了!”

杨甜甜小声啜泣。

最后两人被罚站一节课,禾暖撇嘴,心想倒霉死了。班里人人都抄作业,老师根本不管,班主任只在乎好学生杨甜甜,禾暖纯粹被她连累了。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放学,禾暖是走读生,要回家吃饭,刚走出后校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居然是薛昭。

他还穿着那身破牛仔旧球鞋,但不像之前干净,全身破烂也遮不住他的清丽俊秀。

他一脸的阴郁,头发乱糟又黏腻,几绺遮住眼睛,手上拎着个蓝白编织袋,“啪”地墩在禾暖面前,把路堵得死死的。

“干嘛?”禾暖后退三步。

“我被开除了,”薛昭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泉,“因为你。”

“呃,关我屁事。”

“你,赔我钱。”

“草,你神经病啊!”禾暖怪叫。

学生陆陆续续地下课,不少人好奇地看过来,禾暖讨厌被围观,绕开薛昭的编织袋就要走。

薛昭向左一步堵死,一字一顿道:“赔,钱。”

禾暖火了,烦躁地推了一把薛昭的肩膀,“滚开。”

薛昭踉跄一步,趁这个空档,禾暖闪身而过,却不料薛昭眼疾手快,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禾暖生疼,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却怎么甩也甩不开,于是他急中生智,嘶喊道:“抢钱啦!抢钱啦!”

路人齐刷刷扭头,循声看来,薛昭愣了一下,虎口松了几分,趁此机会,禾暖用力挣脱,莽起一口气撒腿就跑。

薛昭回过神,骂了一句脏话,提起编织袋追了上去。

从学校到禾暖家,要经过一片纵横交错的胡同,禾暖对这片儿熟得不得了,七拐八拐,就甩脱了“尾巴”。

回到家,禾暖才发觉手腕疼得不行,一圈红痕勒在白皙的皮肤上,碰一下都痛得要命,他用袖子盖住,没敢让奶奶看到。

下午上学,离得老远禾暖就发现薛昭还守在门口,幸好这时人多,禾暖戴起帽子,混在人群里进了校园。

教学楼走廊的窗户正对后校门,晚自习时,禾暖特意看了一眼,薛昭居然还蹲在那。

禾暖骂骂咧咧收回视线,心想这傻逼不会蹲了一天吧?

前校门的保安非常严格,根本混不出去,后校门有薛昭堵着,看来今晚没办法逃出去上网了。

晚上放学时,禾暖换前校门走,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家。

薛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守两个校门。所以第二天中午放学,他直接堵在了禾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大哥,至于吗?”禾暖都无奈了。

“赔钱。”

“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赔,钱。”

与智障根本无法交流,禾暖深吸一口气,弓起身体,准备随时逃跑。

“你别想甩掉我,”薛昭嘴唇有些苍白,恶狠狠地说,“我昨天已经把这儿摸清了。”

禾暖注意到,今天薛昭没带编织袋,估计是怕影响跑步速度。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一道瘦削的身影出现在街角。禾暖瞟了一眼,是他的同学霍欣。

那是个沉默寡言的女生,短发,穿得灰扑扑的,含胸驼背总缩成一团,身上有股涮锅水的味道。虽然在一个班,但禾暖与她根本不熟,基本上没说过几句话。

霍欣看到眼前一幕,突然睁大了眼睛,她的手指向薛昭,高兴得声音都在颤抖,“薛昭!”

薛昭抬头,看到霍欣的一瞬间,他突然转身,再顾不上与禾暖纠缠,就这么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什么状况?禾暖左瞧瞧右看看,若有所思。

下午课间,霍欣来到禾暖的座位前,舔舔嘴唇,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你认识薛昭吗?”

禾暖从桌兜里掏出下节课的书,“碰”的一声巨响,拍在桌子上,“不认识,没关系。”

霍欣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坚持问道:“能让我和他见一面吗?”

“问我干什么,你自己找他去……”禾暖不耐烦地说,突然他灵光乍现,眼睛一转想出个主意,他一改刚刚不耐烦的态度,好声好气道:“可以啊,就今晚吧。”

“谢谢你。”霍欣感激地说。

禾暖有点好奇:“你认识他啊?”

“嗯,他是我的初中同学。”

“你们在哪个中学?育才?实验?”

“都不是,”霍欣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乡镇学校,在农村,不在城里,离这儿上百里地,你肯定不知道。”

“这么远啊。”他们的高中在a市郊区,已经够偏僻了,禾暖这才意识到,居然还有更偏僻的地方。

“嗯,”霍欣说,“我和薛昭填了同一所高中,但他好像没来。”

没想到,薛昭差一点儿就成了自己的同学,禾暖摸摸胸脯,幸好幸好。

“其实在我们村,大部分人读完初中,就出去打工了,”霍欣有点难过,“可薛昭不一样,他学习好,好不容易考上高中,不来太可惜了。”

“啊?”禾暖震惊了,考上这所高中也叫学习好吗?他的高中,可是a市最差的一批,没几个人能上本科。

“我特别想问问他,为什么不上学了,谢谢你。”霍欣诚恳地说。

禾暖含糊地回应,“不用……”面对如此真挚的感谢,他有一点点心虚和惭愧。

这不能怪我,禾暖想,要怪就怪薛昭吧……

晚自习,禾暖偷偷把霍欣叫到身边,撺掇她和自己一起逃课。

霍欣瞪大眼睛,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两个人摸到后校门,趁保安大爷打盹儿的间隙,旋风般溜了出去。

一路上,霍欣不安地左顾右盼,生怕碰到熟人,禾暖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笑,忍不住捉弄她一下。

“吴老师!您怎么在这儿?”拐过一条街,禾暖突然惊讶地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逃课,别告诉我小姑……”霍欣浑身僵直,一步不敢向前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禾暖笑到直不起腰,霍欣立马反应过来,有点生气,可禾暖的笑声实在太有感染力,她气不到五秒,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笑也不会大笑,只是微微抿起唇,弯弯眼,在一脸苦相上掀起薄薄的一层快乐的皮。

“小姑?”禾暖问。

“嗯,”霍欣轻轻地答,“我借住在我小姑家。”

去网吧的路,也是回家的必经之路。毫不意外,薛昭果然埋伏在这儿,他躲在黑暗里,瞟到禾暖的身影,便一下扑出来,然后,他看到了禾暖身后的霍欣。

这一次,霍欣没让薛昭逃走,她拽住薛昭的衣角,力气不大,却让薛昭仿佛双脚生根,无法挪动。

禾暖趁机蹿出老远,跑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好奇地回头看,薛昭似有所感,遥遥望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路灯下,霍欣的嘴一张一合,急切地说着什么,薛昭双手抱胸,低头靠墙,一言不发。然后,霍欣略显粗糙的手伸进裤兜,掏出一卷钱,塞进薛昭的手里。

薛昭挥手一扬,零星的几张纸币散落,面额都不大,霍欣蹲下身去捡,昏黄的灯光下,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滴一滴碎在地上。

禾暖本计划让霍欣缠住薛昭,自己一走了之,但面对如此情景,他看不下去了,大步从巷子另一头跑回来,气得冲薛昭大吼:“喂,欺负女生,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薛昭冷冷地别了他一眼,居然没找禾暖的麻烦,转身离开了。

霍欣有些失魂落魄,禾暖不放心她一个人,把她送回学校后,才一头钻进网吧。

一天没练手,禾暖就心痒难耐,先看完这周的常规赛,又打了几局排位,有胜有负,积分不跌不涨,王者段位似乎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除了技术和意识上还需要提升,是时候物色一位水平相当的队友了。

周三中午放学,天空飘了点小雨,禾暖以为薛昭不会来了,没想到在老地方,还是见到了老熟人。

薛昭戴顶棒球帽,躲在塑料棚下,鬼鬼祟祟神似跟踪狂。

禾暖快要抓狂了,他不多废话,把伞劈头盖到薛昭脸上,转身开始飞跑。

雨滴打在脸上,禾暖喘得厉害,他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沉重,然后,“轰咚”一下,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禾暖回头一看,一顶棒球帽滚落一边,薛昭面朝地瘫在泥里,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禾暖本想直接逃走,跑了五十米又觉得不对劲,思来想去,还是掉转了脚步,他走到薛昭身侧,用脚尖踢了踢。

“喂,喂,说话!”

“你自己摔倒的,可别讹我。”

薛昭仍然没有动静,禾暖有点害怕了,他蹲下身推推薛昭,“喂,没死就爬起来!”

还是没有反应,禾暖彻底慌了,他双膝跪坐,把薛昭的身体翻过来,衣服浸透了泥水,只见一张俏脸煞白如纸,沾了不少泥点子,额头冒汗,双眼紧闭。

人昏迷了但身体还在颤抖,禾暖慌得不行,滚筒洗衣机一样疯狂摇晃薛昭,又下死手掐他的人中,终于把人折腾醒了。

薛昭有气无力地喃喃:“别摇了,好晕。”

“你怎么了?”禾暖焦急万分。

“好饿。”薛昭梦游一样低语。

低血糖?禾暖赶紧翻裤兜,幸好带了块儿巧克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禾暖托住薛昭的后颈,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把巧克力掰碎后喂进他的嘴里。

过了一会儿,薛昭缓过劲儿来,脸不像之前死白死白,身体也不抖了。

顾不得沁湿裤子,禾暖一屁股坐在路沿上,抹了把冷汗,“兄弟,你吓死我了。我和你真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了点钱这么拼命,不至于,真不至于……”

薛昭慢慢撑起身体,他头还有点晕,靠坐在墙角。

“你早上没吃饭?”禾暖问。

“两天。”

“行吧……”禾暖咂咂嘴,动了恻隐之心,“兄弟,我和你商量个事。”

“……”

“我呢,一个高中生,兜比脸还干净,你就算赖我身上,我也没钱给你。这样吧,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我请你吃顿饭,咱俩两清,谁也不欠谁,你以后别堵我了,行不?”

薛昭不说话。

禾暖站起身,把棒球帽捡回来,递给他,“行不行,给句痛快话。”

薛昭伸手接棒球帽,禾暖手掌一翻拽住他的小臂,把他拉了起来,“拿了帽子,我就当你同意了。”

两人来到一家面馆,幸好老板认识禾暖,要不然就凭两人满身的泥印,准把他们赶出去。

面端上来,薛昭“呼噜呼噜”暴风吸入,禾暖坐在对面,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儿飘过。之前在屋外闻不到,但坐在室内,温度高又沾了雨水,就非常明显了。

人长得清丽俊秀,怎么不洗澡?禾暖想,他不会没地儿住吧……

送佛送到西,身上全是泥也不舒服,禾暖心一软,又请薛昭去了洗浴中心。

一下花去几十块,禾暖肉疼地看看账单,早知道带回家洗……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我家住哪儿,太危险了,奶奶还在家……

大中午洗浴中心几乎没人,薛昭提个篮子,正要往里走,禾暖叫住了他:“喂,以后别来找我了。”

薛昭脚步一顿,没吱声,掀起帘子进了澡堂。禾暖耸耸肩,溜溜达达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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