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是困顿已久(1 / 1)
老宅的派对还在继续。
泳池边请了艺人来表演,开些小玩笑,逗得大家笑声阵阵,站在顶楼的女人指尖一点星红,烟草寂静燃烧,被风舔得更亮。
“你找的人太脏了。”
明琮在一旁无所谓耸耸肩。
“有用就不脏。”
“有什么用!打草惊蛇。”
明瑜忍不住低声喝斥,气过后才缓和下来,手搭在栏杆上,脑子里重新盘了一遍。
“那个人是林小姐父亲?不是死了吗。”
“命大,没被撞死,找人伪造了死亡证明,村里办事不规范,让他瞒过去了。”
“我告诉他他女儿当了有钱人的情妇,他自己就巴巴过来了。”
明瑜忍不住喷出一声冷哼。
山沟里的小地方,喝得醉醺醺的老头,早逝的母亲,这几个关键词放在一起足以让人自动联想,更别提她见过那个人,如果不考虑别的,她很乐意世界少这么个人。
不过现在他还有用。
“江明野知不知道他没死?”
“我不知道。”
“姐,我是想帮你的。”
女式平跟皮鞋用力碾灭了地上的烟蒂,屋顶高尔夫的草地比花园里的更精贵,仔细点似乎能闻到钱被烧焦的味道。
今天她带林远桥过来,除了想打探江明野在暗中做什么,还有一点私人的好奇。那个爸最看重的却最看不起爸的儿子,现在真的跟爸一样,成了一个用尽权势占人便宜的人吗?
看到江明野因林远桥失态,她松了口气般觉得欣慰,软底鞋踩过江家之主最珍惜的草皮,她也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其实从没有把江明野当成敌人,不过他正好拿着她想要的东西。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给了林小姐电话,她会找我的。”
水搅浑后确实出现了一些之前看不到的关系,江明野最多帮她还债,她可以帮她报仇。
只要她告诉她江明野究竟在做什么。
风吹起脸庞的短发,明瑜下楼融合到已经忘了惊吓的人群中,像一滴冷水汇入海洋。
这是给她办的欢迎宴会,里面有她不喜欢的你来我往,有她厌恶的利益幽微,也有她生来最熟悉的一切,有她渴望但始终未被满足的欲望。
她看不起又享受的纸醉金迷,以及背后象征的一切,终将会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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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房到茶室有一段距离,在路上的时候江明野有一种带闯祸小狗回家的错觉,等推开房门一看,里面空空的没有人,才反应过来她确实不是温驯的小动物。
他猜到那个男人是她本该已故的父亲,他不评判她的行为是否过激,只是没料到她会不打招呼就走。
管家说是明瑜派车送林小姐离开的,具体去了哪里得问问司机。
江明野点点头,管家侧过身打个电话,很快报给他一个地址。
东大校园。
路上江明野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司机说他只送到了门口,林小姐在哪他也不知道。
晚上十点多钟的校园还算热闹,食堂还开着,社团活动中心的灯亮着,图书馆放完最后一遍闭馆音乐,许多跟她一样背着双肩包的学生从里面走出来。
校园很大,他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的宿舍在哪里,连个开始的地方都没有。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母校,没有想到是没有头绪地来捞人。
他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路上,心中没有抱什么期望,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突然有点体悟到了她最开始来找他的心情。
他本是想告诉她医院的结果出来了,他离死还很远,她不用担心承担法律责任,如果那个老头要告她,他会帮她处理。
可是管家说明瑜先他一步去找了她,那她肯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还这样追到人学校里来是为了什么?
他和她其实是相距很远的,起码在年龄上是。
她不用去上课,平日里他很少意识到她是学生,她比同龄人深沉,他和她相处不会觉得不妥,抱住她的时候更是觉得格外吻合。
到学校里走一走,他才意识到她的遥远。
其实带她回家是有点失控的,让她签合同也是,从最开始选择欺负她开始,一步一步,都是他自我放纵的结果。
星河湾的日子已经偏离了交换,更像是同居。
他何尝不是困顿已久。
究竟是往前一步变成江老爷子那样的人,还是退后一步,继续生活在夹缝中,从江总里剥一个江明野出来。
时间久了,曾经难以想象的算计已经见怪不怪,违背道德的事情也一件件做了许多。
也许到了最后,他真的能和江老爷子一样,从欺诈和诱惑中获得满足感。
也许呢?
但是还有另一种可能。
这几年他一直没有正经的女朋友,都是约约会,见几面就淡了,当初小野科技被强硬收购,事业,创业的伙伴,一夕之间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他穿上一个崭新的身份,江氏的负责人,拥有人人称羡的权力和财富,代价是他曾经珍视的一切。
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的自己。
他还有勇气从那个壳里走出来,把柔软脆弱的一面展示给人,不问输赢,只为正直地面对自己的心吗?
他还有能力重新拥抱很可能没有结果,也得不到回应的真实吗?
表盘上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校园里变得安静,只有24小时便利店还开着门,偶尔有几个嬉笑着的学生结伴经过,路灯的光线斑驳洒了满身。
鲜少有这样随思绪漫游的时刻,他打了辆车,打算回去前去医院看一眼。
管家怕事情闹大,送他去的是一家私立医院,拍了片子,缝了针,还给安排在了病房。
江明野先找护士了解了情况,准备进病房找他聊聊时烟瘾犯了,到走廊尽头的另一部电梯下楼,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在校园里克制不去想,却始终在脑海里的身影。
他不知道他已经那么熟悉她的样子,不是通过着装,也不是通过长相,磁铁吸附一样,一瞥就能确定。
她坐在电梯旁的沙发上,双手撑着额头,手臂搭建起一个防守的姿势。
厚重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他只在几步开外她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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