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给富婆直播(1 / 1)
得知特异点的任务目标之后,佩佩决定分区探索,现实的伊斯坦布尔很大,约有五千多平方公里,追踪圣杯需要以佩佩主导。
君士坦丁则呈现出了明显的懈怠。如果没有指令,他会拿着佩佩的笔电在城中的咖啡馆坐一天,读些战争史的书,看看油管,键政罗马,在各种地方放花凭吊,也不知道他像奥尔加玛丽还是奥尔加玛丽像他。特异点的时间在流逝,君士坦丁有次甚至跑去看欧冠比赛,目击奇迹、意外地得了件利物浦签名球衣,他很快乐,当场赏给别人。
佩佩不爱读全是字的读物,不喜欢键政、足球、在小事上强迫他人,就随他去了。所以主从虽在初次见面时不太合得来,君士坦丁在佩佩手里的属性倒也尚堪一用。目前暂无战斗之虞,不用验证,称得上安好。两人的共同活动很少,偶尔下国际象棋,都是臭棋篓子,棋逢对手,相当尽兴。
为庆祝计划敲定,佩佩去买了身新衣服,当年新款的长风衣,很衬他的肤色和身材。君士坦丁跟在他后面拎包,服务周到,让店员以为是刚来上班的新同事、还没经过介绍就直接上岗了。
佩佩逛街的同时租下一辆宾利欧陆gt,硬朗的车体按他的要求喷漆,等他从时装店心满意足地出来,车子也到了,这等要求和交付时间恐怕也只有在特异点能实现。车子很好,但是少女粉色,君士坦丁苦笑着坐进驾驶位,双方在审美上存在严重分歧。车子启动,君士坦丁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简短地表扬这辆好车。驾驶令佩佩敬谢不敏,粉色就得了,他对油耗马力之类的没有兴趣。
就算地貌复杂,君士坦丁的驾驶也非常平稳,他在这特异点的驾驶无需导航、地图或问路,如有必要,地形可按他心意更改,只是通常会变得坑坑洼洼、像被炮弹打过的泥淖。无主的特异点似乎可以接受任何一位往日君主。
佩佩会在副驾驶位上用小型摄像机拍摄街景,高大的建筑,落叶树木,或行色匆匆或悠闲的人。再时不时拍摄一下从者,回去在剪辑里配上音乐、打上字幕:“注意看这个司机,是富婆重金召来的小帅哦”。
奥尔加玛丽对视频很满意,仿佛被拍摄对象是她自己,仿佛她被温柔、肤浅但真实地爱着,于是加大拨款力度,佩佩时常数不清自己的qp有几位数。同时,他考虑另一位的感受,就问君士坦丁,特异点怎么样?回答是一切很好,除了咖啡带渣、糖齁甜、找不到里脊梅肉五花油边小排。
佩佩用带咖啡机和烤箱的民宿解决了前两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他无能为力。他带君士坦丁去买了几套新衣服以转移注意力,皇帝的衣品出乎佩佩意料:正装传统、规整,搭配的贵物、饰品和刺绣则非常细腻。简而言之闷骚。佩佩向来不吝把自身的美和魅力摆在明面上,两人形成鲜明对照。
把抱怨当切实的问题解决是温暖的人情事故。君士坦丁为表示感谢,到港口征了一艘游艇带佩佩出海玩耍。提到“征”,佩佩感觉哪里不对。因为现在不是战时,此地也不再属于旧日的帝国。事故很快发生,君士坦丁来了兴致,亲自驾船,虽然他开船的本事没有名声,但当天有神风助力,船行飞快、格外刺激。佩佩吐得翻天覆地,掉进海里,君士坦丁只得再征一艘摩托艇去捞他。
佩佩在海浪的昏沉中意识到,他的从者是个正经人,虽然经历末路,但很健全。正统,末路,健全,奥尔加玛丽也是这样的人吗?她预见了什么?佩佩想着就觉得沉重,他不再揣测别人,只享受自己活着的体验。
乘船的体验不算好,佩佩还是有想法,他搬些介绍飞机的新书回来。同是载具,没有骑兵不能开的道理。君士坦丁耐心看完,问他要不要骑龙,佩佩不觉得君士坦丁有足够的神秘性去驾驭龙。他去翻那堆书,看看什么人犯下欺君之罪。
书堆里不知道怎么混进去一本《血与火》,维斯特洛的龙不具备神秘性所以不挑骑士?佩佩不想知道,那书的字太多。但是他发觉了异常:版权信息显示这本书是2018年出版的,现在和未来在特异点之中混淆。他不急于看透和揭露,而是等待。
第二天,佩佩应邀坐上直升飞机,俯瞰美丽的伊斯坦布尔。君士坦丁的驾驶在空中和在地上一样平稳,就是直升机螺旋桨有天然的吵,戴什么耳机都挡不住,为此使用魔术又浪费。飞行员装束的君士坦丁很得奥尔加玛丽喜爱,搞得迦勒底通讯传来尖叫、佩佩的摄像机容量减少、qp增加。
“你喜欢她吗?”佩佩问。
君士坦丁摇头。
“你喜欢什么样的哪?”
君士坦丁给他个疑惑的眼神,好像上次被这么问时,出过什么岔子。佩佩觉得奥尔加玛丽有相同的烦,如果是普通人,家里强行安排配偶,这辈子也就过去了。人们会建议、但无法强迫上位者处理私事。古代皇帝如此,时钟塔君主亦然。
佩佩不再想,对天空大喊:“啊,知道啦、知道啦,我听不清。”
佩佩放弃上天,回到地上持续寻找圣杯,君士坦丁每天出行前要按喇叭赶猫、打开发动机、排气管找猫,赶走一只来两只,猫钻进车里、大大咧咧舔毛。猫来得虽勤,自带圣杯的却没有,佩佩觉得特异点伊斯坦布尔的猫比人多,搜寻圣杯的时间会更长。
那干脆吃好喝好吧,但佩佩不愿意和君士坦丁去正式的餐厅,他有礼仪压力,对方一无进食的需要,二则挑剔口味。于是粉色宾利在各处小吃摊出没。
糖浆馅筒型汤圆图伦巴,吃了!
海绵一样的焦糖三奶蛋糕,吃了!
十种不同馅、内里湿润软滑的坚果金丝卷,吃了!
酸甜润喉的山莓开心果布丁,吃了!
包满坚果的软糖,吃了!
长得像鸡腿的羊胃包香料厚味米饭,吃了!
洒了柠檬汁的现炸青口贝夹饭,吃了!
新鲜的鲭鱼鱼肉面包,吃了!
亮红的泡菜汁,蘸了!
丝滑巧克力盖粘稠米布丁,吃了!
君士坦丁在车里等着,看佩佩捧回来海量美食,满载服务精神地充当他的拍照布景。佩佩感觉他最近享受的服务太超格:所长的圣遗物,罗马皇帝的随行服务。这让他觉得两位作为人的部分都很稀薄。他们先是君主预备役、正经皇帝,行政地位和历史上的符号,然后才是作为人的个体。被赋予瞩目的地位,就会被夺走独立私密之心。佩佩感到幸运,毕竟他是他自己,可以随心所欲。
街拍再次获得奥尔加玛丽的好评,她开始考虑往特异点空投大型魔术道具,被雷夫劝住。
甜味和香料让佩佩很快乐,也让他对自己的形体管理感觉担忧。他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先满足自己,行动的机会有的是。在他等冰激凌的时候,一只白猫从他脚边跑过,带着圣杯的气息。
佩佩抄手兜了个空,白猫跑得太快,留下一串音爆,圣杯一定就在它身上。如果要说世间还有什么能引发可怕事件的毛绒绒软乎乎小动物可以与之相比,大概是某处的芙芙吧。
“圣杯过去啦,”佩佩拿着冰激凌回到粉色宾利车里。
“我看到了,要追吗,御主?”
君士坦丁的手在方向盘上,但车子没有启动的迹象。佩佩看他的表情,好像在等一句“算啦”。佩佩没有说,只是沉默地舔着冰激凌。
君士坦丁直言:“我会为御主尽力。”
直接拦截到圣杯大概要阿喀琉斯那个级别的rider,佩佩想着。“先向圣杯的方向移动吧,在我吃完之前慢慢开,不要全力追击。”
车辆启动:“依据是?”
“先前的观察之中,圣杯没有过多变化。此刻突然跑起来,应该是有其他的人在追,”佩佩把糖稀插到冰激凌上,甜度超级加倍,“既然它跑得那么猛,大概追它的人要么有足够的武力吓到它,要么有等同的脚力消耗它。不管了,我要吃冰激凌,别开太快哦。”
宾利开入老城区时,天已经黑了,佩佩的冰激凌也下了肚,开始往热量转化。此处的清真寺密度很高,佩佩犹豫一下,问:“没事吧?”
“什么事?”
“这座城市的事,感觉怎么样?”
“御主是想问,旧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吧,”君士坦丁望向后视镜。
“嗯,不是为了御主的目的,而是你自己的想法。”
君士坦丁沉默了很久:“没有想法。”
“不会吧?”佩佩拍拍君士坦丁的腿,拍得他一裤子糖渣,行车也随之不稳,“我看你是个正常人,难道是召唤发生什么错误了?召唤的话,那就是我的责任咯。”
“不是御主的责任。非要答案的话,”君士坦丁转向佩佩隆奇诺,“撇除罗马、皇权和信仰,我个人的感想是解脱。”
“是这样哦,果然是这样,”佩佩又拍了几把,驾驶依旧稳当,没有异样,“要我说啊,皇帝就像一份辛苦工作,虽然报酬丰厚、感情真挚,但离职之后回到前公司门口,回想起的都是加班的灯火吧!”
“御主真会开玩笑。如果按公司比喻的话,确实有类似之处。不过,股东要为盈亏负责。”
“哈哈!”
君士坦丁首次对这位合不来的御主产生了微弱的好感。
“那么,御主呢,除去魔术师之外的工作是什么?”
“嗯!是时尚美学的经营工作!”
“流行的东西?有意思。”
“佩佩我啊,可是艺术家呢……”
圣杯的气息突然固定了,佩佩打住话头,向前望去。五十米外,一位手握旌旗的金发少女停在路边,白猫在脚边翻出肚皮,她手中捧着的闪耀之物,正是圣杯。少女东张西望,微微摇摆卷起来的旗帜,似乎要搭车。
“rider,回收圣杯,”佩佩简短地下令,“不要伤害她。”
君士坦丁“嗯”了一声,打开双闪,踩下油门,粉色宾利向少女直撞过去。
“我是来搭车的,你们要干什么呀!”少女奔跑起来。
刹那间,君士坦丁打开车门,纵身跃出。
佩佩大叫:“没有人开车了啊啊啊!让你别伤害她,你就伤害我吗!”
不知何时,一匹白色骏马从君士坦丁身后奔来,安然接住他。少女向右躲开汽车,君士坦丁从侧面策马截击,他经过少女,随即提起未出鞘的剑一挥,剑带着炫目的华光直达圣杯。
少女即刻反击,挥舞旌旗阻隔他的攫取,旌旗比剑攻击范围更远,短时占不了上风。
“君士坦丁十一世·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同为信奉主之人……”
看破真名是传统圣杯战争的致命手段,和普通战争的遭遇战大相径庭。君士坦丁没有理会,先行拉开距离,对手的声音就缥缈了。他切换灵基,披挂一身深红色铠甲,打马再次接近少女。
骑兵对步兵的通常战术包括踩踏,而有佩佩的要求,情况更为棘手。那少女本来也是非比寻常的对手,旌旗随即转守为攻,从下而上刺入,将铠甲右侧面束带全部撕开。
君士坦丁顺势硬接一击,右臂夹住旌旗,把剑交到左手,一剑将圣杯挑起,剑上绑带也缠住了杯子底部,他再使力一提一拽,圣杯即刻从少女怀中脱离。
而少女也没让君士坦丁占到便宜,旌旗向上挺进,刺中他的右侧锁骨下肌。如果再挺进,以对方的膂力把他整个人挑于马下也不是问题,只不过回收圣杯就是特异点的终结,早晚退场没什么区别。君士坦丁忍痛揭开胸甲,他的运气很好,舍弃的胸甲带出旌旗的尖头,两人彻底分离。
得手后,君士坦丁不顾伤口,立刻带着圣杯脱离战场。骏马载他回到行驶的汽车旁,汽车掉头逆行。车门依然开着,只不过变为副驾驶位一侧,君士坦丁回到车里,把圣杯送入佩佩手中,汽车平稳行驶,白色骏马消失在夜幕之中。
“没有受伤吧,御主?”君士坦丁问。
“身体没有,看你这血淋淋的样子,心灵上就不好说了。”
“啊,那就好,没料到御主介意手段,我应该请她上车才对。”
“够啦,不要说这种b级片的展开、好好做一回乘客吧,”佩佩把圣杯塞回君士坦丁怀里,“我是那种不会治好别人的魔术师哦,先给你用圣杯救急,怎么拿出来,再去问所长了。”
抑制力着名代行者贞德·达尔克的相貌,佩佩还是知道的。距离汇报和灵子转移尚有时间,贞德这等人物出现,证明抑制力判断特异点产生了威胁。
“好心的御主,”君士坦丁笑了笑,用单肩斗篷遮住伤口,“我不建议在此地、对我实行这等善行,其中的原因,不用多说吧?”
佩佩摆摆手:“换一个特异点好办,要是把可爱的所长弄哭,那可不好办了哦?”
君士坦丁闭上眼睛,感受圣杯的魔力在体内流动,这不计利益、至关重要的援助,让他想起生前的盟友乔瓦尼·朱斯蒂尼亚尼。
“御主,自费资助我这样的皇帝,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哪里有自费,”佩佩踩下刹车,民宿到了,“这圣杯可是你自己拿回来的!”
“咦?这么快就?”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
“圣杯就在那里,我让rider捡回来了。”
奥尔加玛丽戳着屏幕:“瞎讲!迦勒底从没有在马路旁边轻松捡回圣杯的先例!而且圣女贞德出现,不是证明特异点的危机加重了吗!”
“是捡的,可佩佩没说是在马路旁边捡的。”
“那是在哪里捡的?”
“在她手里捡的,”佩佩讪笑起来。
“你们!”奥尔加玛丽回过神来,“罗马皇帝在伊斯坦布尔当街偷袭奥尔良圣女得手,这是什么要素过多的消息啊。拍下来了吗?”
都这会了还拍什么,愁罪证不够少?佩佩大笑:“怎么说也是从者的近战,现场过于紧张,佩佩我都没看清呢。”
“不是偷袭抢劫吗,怎么变成近战了!如此矛盾,以前的报告书肯定也糊弄我了吧!”
佩佩理直气壮:“如所长所言,迦勒底从没有过在马路旁边轻松捡回圣杯的先例,那也不会有从贞德·达尔克手中捡回圣杯的先例,圣杯不可能平白到手,所以一定是近战。”
“你这个人啊,你!你觉得rider有战胜圣女的实力吗?”
“啊,”佩佩收起笑容,“想必是神感受到皇帝对御主的尽职尽责,赐予他幸运了吧。”
“幸运什么!如果rider有那个运气,圣女的运气应该更强吧?”
“神也有心存愧疚、偏心所长的时候嘛。”
“狡辩,真拿你没办法,”奥尔加玛丽叹了口气。
“所长,有句不该我问的话,但我还是要说。”
“……嗯。”
“我在资料中看到,阿奇佐尔缇在远东的圣杯战争中发现有让从者固定于世的魔术。我想以所长和阿奇佐尔缇的关联,得到此魔术并不困难。那么为何不将历史上与自己相似之人留在身边,而是大方把圣遗物借予佩佩隆奇诺、送到遥远的特异点呢?”
奥尔加玛丽看着屏幕,她的瞳孔缩了缩:
“特莉夏死后,我不想再让谁留在身边了。”
短暂的沉默。
“很抱歉。我还有更抱歉的消息。rider拿到了圣杯,也付出了代价。如你所言,rider没有战胜圣女的实力,所以被击穿了灵核,”佩佩停顿了一下,看着奥尔加玛丽的表情越来越差,“所以我擅作主张,用圣杯修补啦。圣杯在己方从者体内,这样也算得上回收,对不对?”
经典春秋笔法。
奥尔加玛丽笑了:“佩佩啊,要不把立香送去和你学写报告书吧。”
“好啊!说起来,我也有要你帮我瞒着立香的事。”
“是什么?”
“你先答应我。”
“啊……”
“答应我啦!”
“哼,好吧。”
通讯结束后,旁边床上的君士坦丁问:“我没有感到灵核损坏,是太迟钝了?”
佩佩坐到他身边,轻盈地磨起指甲来:“当然要说严重一点啦,你生前也听取过夸张的汇报吧?”
“这种信息……也能虚报么?”
“如果能让事情周到、让他人快乐,偶尔说说善意的谎言也还好啦。”
君士坦丁笑了笑,御主的豁达让他意外,也许这就是现代人独有的自由吧。而土地和圣杯呼唤着他,依然承认他是旧国的主人。他刚踏入第二人生,又被过去纠缠,没有预想得那么沉重,只是很烦。
佩佩收起指甲刀,擦净双手:“容我检查恢复情况,失礼了,陛下。”
君士坦丁“嗯”一声算作答应,他忍痛脱下衣服,由着佩佩勘探他的身体。佩佩的触感热烈而充满香气,是那种现代的美学展会上的时尚香氛,男女莫辨,放之四海而皆准,与特定的宗教联想不沾边。
“通常rider职介的魔力吸收没那么效率,好在圣杯修复了骨骼和血管,特异点的土地依然喜欢你,可喜可贺,肌肉和软骨的恢复还需要时间,大概还要疼几天,”佩佩下了结论,“为了将来的战斗,我想你好得快一点,但是需要动用当代魔术和另一宗教的手段,这会深度接触你的身体。可能,不那么讨人喜欢,嗯。可以么?”
“可以,请尽快。”
君士坦丁的问题倒不在魔力上,而在于圣杯、土地和从者的三方协调问题,圣杯确实有效,君士坦丁的属性比刚召唤时提升了一截。他本人真的没什么愿望,所以圣杯只是修复他的身体,没有启动许愿的机能。很乖,和奥尔加玛丽一样是让人安心的好人。而土地在邀请他,时不时给予他征用的特权、特异点之外来自未来的小东西。如果他的心意转变,特异点时刻会产生改变。
佩佩可以控制土地和自己从者的联系,但他很难解释清那具体是什么,以照料的名义含糊其辞最好不过。
佩佩微笑着上床,把君士坦丁抱进怀里,两人的体格差距让双方都有点不适。君士坦丁的目光中闪过明显的警惕,军人对威胁的自然反应。但是又很快软化下去。佩佩的香水起到了作用,那香气莫名其妙让他想起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他确信现代的香水和十五世纪的有差别,是主从联系迷惑了他。
至于佩佩隆奇诺,他的癖好倒不是恒常不变的,只是那时他偏爱桀骜不驯、势均力敌的壮汉,但仅限于朋友,亲密关系倒是未曾设想的。就当是奥尔加玛丽,就当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吧。一旦这么想,好像也能接受了。
佩佩感觉得到君士坦丁在自己怀中紧绷,双方都很紧张,佩佩抚摸着对方的脊背,探索从者和土地的联系,土地只是邀请,没有侵蚀,这就很好。
君士坦丁起初注视着佩佩,目光中带着尴尬,随着抚摸,他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得到体内的魔力流动产生了细腻的变化,好像一部分浑浊的被剥离出去,替换上了一部分纯净的。也不能用纯净和浑浊来形容,更好的形容大概是“属于他自己的”或者是“外部的”,君士坦丁不是魔术师,说不清,但确信御主在帮助他。
佩佩轻柔地捧起对方的脸,吻上嘴唇,没有遭到反抗。调节后的魔力流动得越发迅速,带动从属关系的亲密变化,离御主越近、就离土地越远。。
身体的疼痛也在香水味之中渐渐缓释。君士坦丁呻吟一声,平时的坚定声音此刻软化下来。卸下神圣和世俗的身份,他此刻只是个享受拥抱的人类。
“喜欢吗?”佩佩问。
“非常舒适,再长久一些……”
佩佩本已经完成调整,可以结束,但这真心称赞让他非常受用,他重新吻了上去,揉揉君士坦丁的臀部,得到一声模糊的呻吟。佩佩往对方的洞穴中探入手指,呻吟更为连续,君士坦丁张开腿迎接他。
君士坦丁大多数时候是端庄坚定的,此刻竟然堪称热情。他彻底卸下历史所有的光环和负担,作为普通人呈现在佩佩面前。佩佩将手指探得更深,在其中慢慢搅动起来,有微弱的魔力跑过他的手指。
佩佩感到一丝柔软,这柔软足以抵消差异,让他把君士坦丁和奥尔加玛丽分开。同时他也硬了,这有点意外,君士坦丁的肉体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在床上的反应也不热烈。只是出于那点柔软,他乐于亲近。
佩佩结束亲吻:“我进来了哦?”
“嗯。”
佩佩小心翼翼地插进去。肠道温暖紧致,将佩佩容纳。君士坦丁随着他进入的节奏,断断续续地呻吟。插到底之后,佩佩暂停动作,抬起君士坦丁的脸,他的从者双目微闭,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嘴唇略显干燥。
佩佩抱着君士坦丁,把他压在身下,两人的身高差反而形成了完美的拥抱。
“啊,”君士坦丁睁开眼睛,目光却少了先前的警惕。
“嗯?弄痛你了?”
“这感觉……过于新奇。”
“分明是最传统的体位,”佩佩笑着啄了啄君士坦丁的嘴唇,“我要动了哦。”
君士坦丁抬起双手勾住床头,表示同意,佩佩开始抽送,他在东方时修习过的快乐技巧此刻也派上了用场,一连串诱人的呻吟从身下传来,时起时伏。
考虑到君士坦丁通常的服务都很周到,很难说是不是表演性质的配合。但是时间打消了佩佩的猜测,一个小时里君士坦丁射了两回,第一次是体液,第二次是魔力浆质。频率正常,身体不说谎。
“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我说过了哦,是另外的技巧,”佩佩笑了。
佩佩让君士坦丁翻个身,给他的膝盖和手肘垫上枕头,再从后进入,另一个颇具威胁的体位,不过性本身就是权力的象征,人类做爱的体位没什么不带威胁的。
君士坦丁咬着枕头低吼不已,像是想起来生前的工作似乎不太匹配床上的地位,如果他是这么想的,这种想法缺乏罗马古风,但是拜占庭离西罗马属实有点年头,不能谴责。佩佩摸摸君士坦丁的背,纯粹的抚摸,不含任何魔力,把香气铺洒上去。君士坦丁安静下来,闭眼陷入小憩。
中场休息。佩佩也摸过床头的化妆包,保持插入的姿势,为自己补了个妆。有油,讨厌,用纸吸掉,一定是吃甜食太多。补粉,嗯,不错。口红,嘴唇滋润,好耶!化妆水见底了,明天去补货,再添一些蓝色的眼影盘来调色,这个色系最近有点难买,要蹲几天。刷子不想洗,也换新的吧。
补好妆,佩佩把君士坦丁摇起来,他们又做了半个小时,柔软的契机足以短暂地超过性癖,让佩佩乐于抚慰另一个人的身体。而君士坦丁眼圈红红的,好像旧日的宫廷里从来没有过谁能这么满足他,属实感动坏了。
看着君士坦丁几乎流泪的脸,佩佩又想起来自己是魔术师,有机会让从者彻底死心塌地,应该利用。这是一个选项,但他不想那么做。佩佩射在对方体内,看着自己的体液化为魔力,消失不见。君士坦丁已经屈服于历史,再折磨他一回就很没意思。
“有什么喜欢或者想要的玩法么?”佩佩问。
君士坦丁听到问题楞了很久,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佩佩觉得该让对方做选择题,但他一时也没什么想法。
“那么,改天去特殊用品店买点什么吧?”
君士坦丁这才冒出一句“……很超前的问题”,佩佩确信是性爱让他的反应慢了超长一拍,不由得意起来。
佩佩每天早上会在民宿为君士坦丁准备一顿饭,并非为了充能或者真正的进餐,而是佩佩独有的人情世故,毕竟只有自己逛吃逛吃,他过意不去。虽然多数魔术师把从者当成纯粹的使魔,但佩佩可不是冷漠的多数。
佩佩做的早餐非常清淡,与伊斯坦布尔遍地都是的厚重口味不搭边:橄榄油煎的鱼和肉,数量都是双数。做熟的蔬菜,切片面包,配以奶酪和坚果,再加一杯葡萄酒。
君士坦丁吃得很快乐,他不吝夸赞佩佩的厨艺。但是他本人的感觉更为复杂,首先是类似享受冥福的快乐,一种藏匿在人群中的舒适感。其次是妻子的感觉,温暖又有点疼痛,暗含不值:君士坦丁的皇后很早故去,城破之后她的坟都被挖个稀烂,没保护好妻子的账只能算在丈夫头上。
佩佩喜欢被夸奖,但是他把这客套当成君士坦丁所能给出的最大的人情世故,和在战争后期把城门钥匙交给朱斯蒂尼亚尼一样的性质,没办法,白用了对方太久,真心过意不去,但就物质而言,又给不出什么更有用的东西。
君士坦丁如果拿出仪态,他的吃相会非常雅观。用力恰到好处的切割,爽快的吞食,厨师和看客都喜欢的光盘。他仰头饮酒时,喉结的颤动让人想亲吻,观众就不会觉得他吃的东西对现代人而言其实毫无味道、只是纯粹的个人的喜好,似乎把该给佩佩减的热量都代劳了。
他们定下播放时间,奥尔加玛丽按时搬来泡面碗、在通讯里边看边吸、热泪盈眶。佩佩再次提醒她:“所长,你留着经费、对自己、本人、当世、具现的、这具身体!好一点吧,啊!”她当然不听,就像个省饭钱拿去买周边的女中学生。
粉色宾利在化妆品门店门口停下,佩佩下了车。化妆品门店旁边有一个圆形装饰牌,黑底金字,写着阿拉伯语,画着佩佩懒得做功课的图案。
“一个小时后来接我吧,本地风情的店竟然还有时尚品,我要逛久一点。”
就算是特异点,伊斯坦布尔也是伊斯兰教之地。虽然君士坦丁会忍耐,但佩佩并不想刺激他。佩佩选择的民宿清一色是现代风格,外出也多是世俗化的商场。他没进去看过的室内也不会带君士坦丁进去。
君士坦丁大概猜到了佩佩的心思,他在这特异点的底线是不进清真寺,没说。他觉得这御主虽然是邪门歪道,但人美心善,不需要挑明。
君士坦丁把车停好,钻到店铺对面的咖啡馆。天气晴朗,他打开报纸,加粗大标题映入眼帘:卖淫合法化所带来的。妓院还能开了禁、禁了开?什么东西,也没比十五世纪好到哪里去。
君士坦丁准备看看油管洗眼睛,最近下棋总是佩佩赢,得学几手时髦的,杀杀他的威风。报纸合拢,他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杆卷着的旌旗,旌旗很长,放的位置也非常巧妙,刚好断了他右侧去路。因为过于悠闲,君士坦丁选了个贴边的座位,左侧没空隙,剑要是实体化,唯有直接落地的下场。和圣女论拳脚,他还没那么昏头。
同时,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被捧到面前。他抬起头,一位看似普通游客的金发少女坐在他对面。
“我是ruler贞德·达尔克,想聊一下特异点的情况。”
在那些炮声隆隆、或忙碌或无计可施的时刻,君士坦丁也幻想过,如果当时有某几位良将,国祚是否不至于断在他手上。既然是幻想,就可以大胆点,那串名单里自然有贞德·达尔克。宗教是君士坦丁堡和西方的联系之一,君士坦丁愿意利用一切现有条件,所以同意过宗教联合,被国民喷得狗血淋头。
贞德·达尔克战绩斐然,如果她得个好结果、活到1453年、且教皇尼古拉五世乐于牵线搭桥,以教宗的名义调遣圣女,君士坦丁自然会同意法国大军开进来。先前的交战更验证了他的想法,真正的强者,可惜!历史没有如果和可惜。
感到对方的紧张,贞德从桌面挪走旌旗,放到自己身后。君士坦丁拿起咖啡,在没有渣的部分喝了一口。夺得圣杯、获得对方主动和谈的机会,目前是他占上风。但是占上风的和谈未必有好结果,他经历得太多,有种必然挫败之前的烦躁。
“我的御主更了解这特异点的情况。请你在此等待。”
“可以请他过来么?我也会请他喝好喝的咖啡。”
贞德展露微笑,圣女的笑容,这谁受得了!君士坦丁摇摇头,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感到重量的微妙变化,拿到手里发现,原本佩佩给他的浅蓝色滑盖夏普变成了红色的iphone15,它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虽然东西有代际变化,但是拿在手中,君士坦丁就知晓了它的用法。又是土地的恩泽,那就接受,赠送可比征用体面多了。
君士坦丁拨打佩佩的电话,没有打通。他的座位正对化妆品门店,就打开相机,把摄像头拉到最大倍数,透过橱窗看到了佩佩在手上试口红色的身影。
“御主正忙,请等待。”
佩佩带着两大包化妆品出现,享受圣女做东的咖啡。
对于圣杯易主,贞德和君士坦丁抱有相同的担心,好在君士坦丁没有愿望,所以圣杯没有启动许愿机制,他们担心的没有发生。但是圣杯毕竟存在,事态胶着。
“迦勒底为人理保障机构,和贞德亲想的是一样的问题,解决特异点危机嘛,如果这特异点没有危机,是不是就算不得问题了?归根结底我们是一样的目的嘛,只是时间的跨度不同。找到剥离圣杯的办法之后,我会回迦勒底的。”
“没有御主会这么处理特异点问题。需要圣杯,现在就能拿走。要是中意从者,持有圣遗物,回去再次召唤就好,”贞德反驳,“何况罗马也不具备魔术的价值。在这里召唤罗马的末代皇帝,是不是复国看多了,不要太幼稚,快回去!”
这讨论感觉只配出现在互联网,当面听到让人觉得颇为荒谬。君士坦丁听着,保持服务性的微笑。转念一想,搞笑大概是圣女的谈判手法,旨在温和解决问题。温和通常解决不了问题。
“魔术的价值,说得好哦贞德亲,这个特异点的魔术价值就在于如何从从者身上剥离圣杯。或者说,是我佩佩隆奇诺为此刻意创造的特异点。毕竟先前那个,已经被贞德亲解决了嘛,也算是贞德亲完成了任务。新的特异点?难道不是要交给他人的任务么?抑制力不会这样剥削,让一个人接连完成两项任务吧?”
面对佩佩的文字游戏,贞德并不接受:“圣杯存在,特异点存在,就在我的面前。以主的名义,不可坐视不理。但是其中有矛盾之处,为何圣杯易主,特异点依然没有改变?”
“这个说来话长,rider,去帮我买些软糖吧,两人份的,要礼盒哦。”
贞德没有阻拦,君士坦丁离开后,佩佩转向贞德。
“此地其实是迦勒底意外发现的特异点试验场。”
“特异点的试验?”贞德不解,“也就是弱化的特异点吧。”
“正是,异常但具备平和特性的特异点,比模拟装置更适合用于训练御主的地方。这种场地不多。贞德亲的迷惑,大概是觉得’本该是即使放着不管也会自行消亡的那种,但莫名其妙的具备威胁性’吧?”
“正是,因为那位皇帝陛下。”
“啊,贞德亲的睫毛可以再卷一点哦,”佩佩从化妆品堆里摸出睫毛夹和镜子,递给贞德。
“诶?”
“请用请用,我不会趁机逃跑的,毕竟你知道,rider赢不了你嘛。”
佩佩不是从者,贞德自然看不透。但这友善的氛围让她无法拒绝,她接过睫毛夹,对镜一看,确实有几根睫毛微妙地垂下来了。
“为了解决大型特异点,需要有小型的特异点做预演。用现代医学做比喻,就像是为了解决大的肿瘤,要先学会处理小的肿瘤吧。这个特异点和rider就是为此设置的。至于为什么激发了抑制力,劳你前来,这就是我不知道的啦。”
“这样啊,”贞德夹弯睫毛,“在你们迦勒底看来,如此使用特异点,道理上确实说得通,就是有点不太常见。不过土地对从者的侵蚀很难说,毕竟那位皇帝的知名度是和城池相关的。”
“作为御主,我会负责的。如果失去控制,我会用令咒命令他。土地是我无能为力的,因为不擅长嘛,就拜托贞德亲了?”
“土地就交给我来调查吧,”贞德表示赞同。
君士坦丁很快回来了,带着包装精美的糖,佩佩赠给圣女,作为咖啡的回礼。
“讲和了?”君士坦丁问。
“嗯,她同意和我们合作,还揽下了本该魔术师做的工作,真是名副其实的圣女啊!她一段时间之内不会打扰我们啦,”佩佩转过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还好还好,没有花。”
君士坦丁点点头,坐在佩佩对面,圣女的宴请还残留温度。如此简单就劝退强敌,这体验是生前未有过的,剧烈的震撼侵袭了他,幻想的能者名单大概要加上斯堪的纳维亚·佩佩隆奇诺的名字了。
“……如果失去控制?”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
“成为崭新的特异点也说不定哦,不过目前来看,rider状态很好,圣杯也没有遭到污染,更多是土地的问题,土地确实在侵蚀他,但是不知道原理,请ruler在调查了。”
“竟然能联合那位圣女,了不起。”
奥尔加玛丽不吝啬表扬,但是看她的表情,依然很紧张。
“哎呀,是她自己愿意的,毕竟她也是为了人理,”佩佩正色,“不过,请别担心,以rider开展的特异点没有什么危险,他接受生前的结果,没有愿望,最多会让他自己不太舒适,在普通的范围里,他还是很能忍耐的。”
以癌症比喻的话,大概是甲状腺癌吧。扩散率不高,治疗相对容易。
“但是,你要忍耐么,所长?”佩佩问。
“这要看rider自己的意愿了,”奥尔加玛丽也不知道是误解还是听岔,“人都有受不了的时候么。”
“他一定会说没有愿望。到了那个时候,就让我来判断吧。”
会是温柔的判断吧?奥尔加玛丽想着。
君士坦丁停在桌前,掏出红色iphone15推过去,佩佩接住。
“又来了。”
“你的感觉怎么样?”
“有些变化,说不上来。”
魔术师的东西很麻烦,如果不具备相关知识,甚至无法言说。佩佩的魔术不具备解析具体物质的能力,不能从手机上获得什么信息。
“我需要动用之前的手段。”
佩佩张开双臂,君士坦丁领会,脱了外衣,躺进他怀里。佩佩吻了君士坦丁,解开他的衬衣,再次抚摸他的身体。侵蚀的程度比第一次发现时要轻。
“给就用吧,”佩佩说,但没有松手,“我说哦,要不要顺势而为?”
“什么?”
“我可以削弱特异点土地和你的联系,然而总有那么个时刻,土地和你的联系会超过你和我的联系。之后么,大概会彻底打断你我的联系、形成新的特异点吧。以这片土地和圣杯展开、并以你为中心的特异点,不用多想,必定是1453年的五月吧。”
君士坦丁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佩佩笑了,紧紧搂住君士坦丁:“不要自裁哦,我会被所长解雇的。”
一种烦闷转变成另一种。
“不过,特异点的展开比战争还难以捉摸,所以才是人理烧却的起爆点,但也是机会,历史的if,想想哦,”佩佩贴上君士坦丁,注视他棕黑色的眼睛。
如果找到一位富裕美丽的贵人,用她的嫁妆补贴武器大师乌尔班的津贴和大炮的军费。如果教会解决宗教联合问题,让西方大军直击奥斯曼。如果苏丹曾经胆怯,在教皇的船只突破封锁、到达港口之后接受合约。如果门锁上了——
君士坦丁想着,眼中却没有半点动摇。
“呵呵,你不会期望什么,因为接受了历史和命运,但是所长不会,”佩佩微笑,“她接受注定毁灭的结局,但期待快乐的旅程。我倒是不介意为她的快乐,被大炮吵几个月。”
“为什么要为君主做到这个地步?”
“我是能看穿自己命运的人,这能力顺带可以看到和自身关联的未来。看你的表情,是不是觉得歪门邪道?嗯,就算是我这种人,所长在未来也有恩于我,称为续命也不为过哦。我知晓命运因果,所以现在轻松快乐,而她现在历经的周折,是我帮不上忙的。我想让她快乐些。”
“快乐能解决问题?”
“对她这个人,还真能。别看她年轻,也是受诸多天体宠爱之人。哦,你那个年代有流星雨吗?条件合适的话,她也可以为你唤来。”
佩佩松了手,君士坦丁保持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但是那眼神让佩佩觉得哪里不对,像是丈夫在卧房里得了妻子的安慰,作为补偿,不得不忍着倾听妻子和闺蜜絮絮叨叨的友谊。
君士坦丁从没听过这种奇怪要求,也不理解绝望的守城战有什么能让人快乐的。上网看到赛博拜占庭孝子,有感动也有尴尬。然而向恩人致谢的心意,他还是能理解的,君士坦丁从佩佩怀里坐起来:“需要启动圣杯的话,就向我下令吧。”
“你最好了!”佩佩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启动圣杯只需要一句话,但要一个合心意的特异点需要复杂的仪式,他们都不知道怎么以合适的规模启动它,佩佩向迦勒底申请资料,需要等待。
从化妆品店回来之后,双方也心照不宣地了解到对方的底线。佩佩让君士坦丁等待的时间变长了,毕竟在奥斯曼装修风格的美容院里享受很舒服。
君士坦丁会在午后把佩佩送去美容院,自己开车上高速飙几个来回舒缓心情,车是粉色不假,最大时速却有300。
佩佩在车里装了摄像机,如果奥尔加玛丽愿意,她开会摸鱼的时候可以看一眼,只是君士坦丁的快乐更多在自己的思考中,无论怎样的路况他都面不改色,看着没意思。“不如节约通讯资源看芙芙睡觉”,佩佩如此建议,所长当然不听。
不过,要是多加几个机位,就能看到乐子。超车本身就是路怒症之友,加上粉色,这两条已经够受了。君士坦丁相貌清秀又没蓄须,容易引发色情联想,对豪车司机和他们的雇主来说太侮辱了,由此引发的追赶场面还挺有意思的。
高速粉色宾利小白脸的传说很快传开,君士坦丁第五次上高速的时候被几个豪车车队围追堵截,免费陪玩来了,好!经过一番娱乐,他第一个跑完全程,完胜。车牌被记住了,下高速加油的时候变成另一种堵截,他用没出鞘的剑打倒十几个人,再次完胜,但这次胜利是对方留有分寸、没在加油站开枪。他躲过了不那么完善的监控,回到车上,毫发无损。
如果能够独行、只需考虑自己,万事就简单得多。如果不做继承父亲遗愿的儿子、拜占庭的皇帝、虔诚的信徒,接受苏丹的逆天条件,去伯罗奔尼撒,变成另一个人,会不会更好?在市区堵车的时候君士坦丁想着,想当昏君的念头困扰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也明白,如果接受那个条件,苏丹和西方都不会放过他,等待他的有刺杀和毒药。长痛短痛、早死晚死的区别。
“……应该只是普通市民,不会有什么妨害。”
回到民宿,君士坦丁刚进门就和佩佩同步了飙车的消息,毕竟迦勒底的通讯开着,瞒不过去。
“别管那个了,想想有什么喜欢或者想要的玩法么?”佩佩一指茶几。
茶几上优雅地摆着各种物件,每一件都以恰当的容器盛装,规整如同祭祀:绳子、皮鞭、蜡烛、一看就是量身定制的胶衣、各种形状大小的肛塞、震动器械。容器多是浅口盘,每一件都和物品的颜色适配,全景的颜色都颇为淡雅,色情莫名其妙被弱化了,侵略性也随之降低。
君士坦丁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脸上是略显尴尬的微笑。这是另一种刺激。
佩佩又说:“玩法可以从器材入手哦。”
君士坦丁思考片刻:“先前消耗了太多精力,不要太过激烈吧。”
他是直视着佩佩说这话的,没有半点难为情。
“给佩佩的oakase么,有眼光,”佩佩注视着君士坦丁,像是要回应他的坦荡似的,紧接着思考起来,“偶尔也换我服务吧。”
民宿的客厅以电视柜分隔为两部分,靠北的一侧留有一张美容按摩床,spa之后佩佩想到了用场。他准备好大大小小各类毛巾,让君士坦丁冲个澡趴上去。香薰是玫瑰味的,不犯任何忌讳,精油也是。
烛光油浮之下,君士坦丁像个安静的祭品。但佩佩一触之下只觉得可怜。按道理有圣杯加持的从者,身体应该在相对完善的状态。可君士坦丁摸起来称得上柴火,推起来不要多大力气,也没什么手感,可见生前最好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揉揉总能变软吧,佩佩想着,从那脆弱的脖颈往下按摩。佩佩有东方的诸多手法,邪门的,正经的,没施展太多,君士坦丁就呻吟起来,和在床上很像。通常按摩会让人昏昏欲睡,性的反应证明他很喜欢被摸,抚摸是性爱的重要部分。“不要太过激烈”,佩佩猜对了,他也喜欢你来我往的交际,这就很好。他在对方小腹下面多垫了一张粉色心形毛巾,以防万一。
十分钟后,佩佩感到手里的柴火软了下去,他满意地挪一步,双手刚碰上君士坦丁的腰,对方就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低而短促,堪称罕有的脆弱,绝对能引出奥尔加玛丽的鼻血。
佩佩记得君士坦丁上次在床上射精时也是这个反应,他捏捏对方,君士坦丁乖乖抬起腰,湿漉漉的心形毛巾印证了佩佩的想法,它带着精液离开按摩床。
“进来吧,好吗?”
君士坦丁说,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稳健,好像不是在床上等候多少有些羞耻的私密服务,而是在夜话时恳求妻子。佩佩对拜占庭没了解,倒也听过那句“恺撒是所有女人的男人,也是所有男人的女人”,罗马,色得要命。
“我按得正开心,容我用什么替代吧。”
佩佩回答,君士坦丁蜷缩起来,撅起屁股,耐心等待。
“你很擅长让别人快乐,”君士坦丁说。
“呵呵,当然。”
佩佩擦净双手,选了根电动按摩棒,按摩棒两侧有链接皮带的接头,用于体内的一侧是粉色的硅胶,外侧把手则是经典的拜占庭廊柱,柱头是宽大的苕茛叶和小小的涡旋,握着手感还不错。看文字要命,识图倒是佩佩喜欢的。
一番仔细的准备后:“按摩棒来咯。”
佩佩把按摩棒顶在入口,慢慢插入,君士坦丁喘息着,时不时有一两句赞美之词,他没有什么口才,听上去充满朴实的情趣。按摩棒在安全套和润滑油的作用下没受到什么阻碍,硬度和长度刚刚好,完美的选择。
佩佩又洗一次手,涂好玫瑰精油,按从脖颈到肩的顺序继续按回去。君士坦丁的话语消失,恢复成断断续续的呻吟,好像抚摸才是真正能让他放下理智的东西。柴火继续软化,在半个小时内变成硬糖。佩佩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君士坦丁道了谢,爬下床去洗澡,佩佩在另一个洗手池里洗了手,他打开音响,环绕的轻柔音乐飘起。
君士坦丁的身体时不时对佩佩发出劝退信号:僵硬的、柴的、难以持续的,全在佩佩的雷区上跳舞。柔软和亲密关系需要维护,现在看来缺乏机会,佩佩很担心需要自己睡服从者的时候做不到。但对方的性癖又让人太省心了,只要皮肤接触,自己就能硬起来。两相抵消,还好。
佩佩看着浴室的灯,还好,还好,但是总有哪里不好,佩佩想起来了,得让所长爽爽!
君士坦丁从浴室里出来,他和佩佩对视一眼,双方都感到意犹未尽。佩佩坐到客厅沙发上,张开双臂,君士坦丁趴到他身上。佩佩把手探进浴袍,在里面拍拍对方的屁股。
“我觉得你也要考虑一下,启动下一个特异点的话,总要有所准备,不能空手过去哦。虽然未来也有在当地进行经营的例子,但是你们那边可能不太适合吧?”
君士坦丁瞥了佩佩一眼:“时尚的话,确实不行。”
“你喜欢所长吗?”佩佩又问。
“什么意思?”
“我在特异点行动的资金是迦勒底提供的哦,迦勒底是她阿尼姆斯菲亚家族的资产,既然现在她这么关注,我想是乐意出资的。出多少,取决于你们关系有多近哟。”
君士坦丁听懂了,满脸纠结:“我不能去爱无需保护的对象,也不能为了军费去坑害她的家产。”
“如果要你付出代价呢?”
“我有什么能付给她的?”
“嗯,我想迦勒底也有账要做呢。君士坦丁堡全部贸易的特许经营权,如果不能全部,就盐、铁、贵金属这些东西吧。”
佩佩看到君士坦丁嘴角明显抽动一下,对于任何国家而言,这都是要动摇国本、不能商量的东西,对于那时的君士坦丁堡而言,更不如让苏丹拍死算了。
“她有多少能带到特异点的财产?”
“据我上次听说,阿尼姆斯菲亚的总资产是100亿英镑左右吧,”佩佩假装思索,胡诌一句,“对换黄金可能换不出等值的实物,你算算吧。”
君士坦丁拿了手机计算器一敲,对应的数字令人发指,“如此庞大的资产,对应的负债也不会少,是多少?”
“我不知道,”佩佩笑着说。
“不要戏弄我,”君士坦丁坐起来。
“我觉得哦,我们把交易分得小一点,先从她的欢心着手,以合伙人的关系开始吧,”佩佩抓住他的手腕,“你想要多少启动资金?开个价吧,我去和她谈。”
君士坦丁爬起来,坐到书房去,计算开支很容易,厘清自己的目的却困难。他想要什么?颠覆历史?如果那样,需要从更早开始,他也短暂地做过征服者,踏入雅典。如果在1443年打通摩利亚和君士坦丁堡的通路、增加战略纵深,再留住底比斯和雅典,后面还会有那么多麻烦吗?守住1446年的柯林斯海峡?就算做出改变,迎接他的会是另一个死法。
每一个年代都无法回去,每一个目的都开支过高。君士坦丁理解了他在这个特异点的命运,结果不会改变,他最终给出五百希腊步兵一个月的开支,交给佩佩。君士坦丁堡临终时的参战人数是七千,而苏丹有两万多大军,五百之数聊胜于无。
既然迦勒底的所长想花钱,就让她花点吧。花钱带来快乐,对不对?
奥尔加玛丽的响应很快,她给了十倍的钱,折算的qp次日到账。
“不要拿去炒股哦,你的幸运得留在战斗里,”佩佩提醒。
“我要怎么谢她?”
佩佩转转眼睛:“她很喜欢你,是那种左手握右手、未来连接过去的喜欢。可能你不理解,简而言之,是自己喜欢自己的那种喜欢,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不能直接表达喜欢自己……”
“所以?”
“你想象自己是她,做点你觉得她不能做的吧。”
“按你的逻辑,她不能做的我也不会做。”
“你是个男的。要不你把眼睛闭上,放着我来。”
第二天,奥尔加玛丽收到的报告书中出现了一封标注“绝密·阅后即焚”的信件。她在夜深人静的阿尼姆斯菲亚宅邸里打开,里面是一摞艺术裸照,全都是蒙眼的,人类能想到的姿势都有。
另有一张意味深长的照片,场景是奥斯曼装潢风格的卧房,墙上有一张细密画,绘有手和苹果,君士坦丁躺在床上,手铐脚镣以非常艺术的方式出现在他身上,该露的都露了。他的双眼被细腻刺绣的新月图案眼罩蒙住,脖子上挂着个黄金牌,上面用阿拉伯语写着“苏丹穆拉德二世摘取红苹果置于后宫”。
奥尔加玛丽揿灭显示器屏幕,边深呼吸边拍拍自己的红色领巾,摸到一手鼻血。佩佩隆奇诺当菩萨的时候是真菩萨,做阎王也是够阎王的。
她换了领巾,继续浏览。后面有一个房间内的套图。第一张,在一张铺有迦勒底logo床单的大床上,君士坦丁跪伏在枕头之间,屁股撅得很到位,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软。第二张,他的眼罩被拿走、目光迷离,双手被缎带精致地束缚在身后。屁股里结结实实地插了根按摩棒,按摩棒的外侧是经典的拜占庭廊柱,但柱头换为一个复杂环形。奥尔加玛丽划过了,如果她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纹样仿制了她额头的阿尼姆斯菲亚家传魔术刻印。第三张,“敬赠迦勒底所长奥尔加玛丽·阿尼姆斯菲亚”,字用正红色口红写在君士坦丁的腿上,从大腿根到脚踝,分外耀眼。
鼻血又来了,奥尔加玛丽换了件衣服,回来的时候她感觉君士坦丁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她翻回前面的照片,他的头发长了,由利索的短发变为优雅的披肩发。灵基成长,可喜可贺。佩佩,再阎王一点!
从美容院往民宿方向的车流还是堵着,没有动的迹象,高速不会也堵着吧,君士坦丁想着。车里有佩佩剩的香烟,他点了根,狠吸一口,随即皱起眉头:味道太纤细、抽不来。
君士坦丁暂时放下仪态,把拿烟的手垂到车窗外。迦勒底通讯里传来压抑的尖叫,把他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关掉。拍完那些照片之后,他现在不太愿意面对本特异点最大赞助商。
拍照全程他基本是蒙着眼的,照片也没看到几张,如果佩佩隆奇诺动用邪门歪道,没看到的一定会超乎想象。
要是好运落到诸位罗马前任身上,听说裸照能换军费,总有几位乐于把阿尼姆斯菲亚的财产薅光。君士坦丁不行,因为佩佩说过奥尔加玛丽已经没亲人了,用这种滑稽方式对待一个魔术师孤女,就是诈骗。他有负罪感,仅限于负罪感,他对奥尔加玛丽没什么兴趣,一如他对刨除皇帝身份、剩余的那部分自己也没兴趣。
没等一根烟烧完,有人敲车窗:“打扰,可以载我一段路吗?”
熟悉的身影,正是贞德。
君士坦丁灭掉烟,楞了一会,此时他想自己静静,给圣女两百里拉或者几万qp让她自己去打车?不行,太难看了。
君士坦丁打起精神,开了车门:“请上车。”
“非常感谢。”
贞德落座,把旌旗灵体化,这样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让人没法拒绝。
“圣女想去哪里?”
“我想去同一教派可以祈祷的地方。”
如果让君士坦丁选,最近的选择是柯拉教堂,那曾是保留拜占庭风格、未经彻底毁坏的教堂,现在是博物馆。车流开始通畅,仿佛城市感到他们的愿望。
君士坦丁接通佩佩的电话:“我和圣女贞德在往柯拉教堂的路上。”
“哦,贞德亲,我有话要和她说。”
君士坦丁打开免提。
“贞德亲,你好呀,这里是佩佩,土地的调查怎么样了?”
“虽然是不同信仰的土地,但还是很亲切,没有恶性的异常,大概是因为深爱着吧。”
“哦哦,既然贞德亲这么说,我也放心了。”
“迦勒底对于这个特异点的事情,我还是会继续观察,现在迷惑的是,为何迦勒底会执着于分离从者和圣杯的研究?以圣杯战争的效率来看,这没有意义。”
“这时候了,我也不瞒着贞德亲了。这事情虽然没有意义,但却是未来的人文关怀。说到人文、人性,对贞德亲来说,大概也是主的爱吧。”
“未来啊?时间的跨越确实也有毁坏人理的可能。主不会坐视不管的。”
红灯,车辆减速。君士坦丁望向路边跳芭蕾舞的舞者们。
“未来的时钟塔开设了新学科哦,名为从者关怀科。虽为一科,但毫无实际用途呢。就算没有实际用途,因为参与者多是因为诸多因缘、和从者产生深厚情谊之人,其势力也颇为强大,也不得不与其友善相处啦。首席讲师卫宫士郎曾在圣杯战争中,以肉身保护从者。第二席讲师卡多克·泽姆露普斯亦有类似成绩。
“听说在圣杯战争中,圣杯与从者之融合无一不是恶劣后果嘛,吞没、黑化之类,试图分离只能引起更大的痛苦。而出现在rider身上的现象引起他们的好奇。卫宫家与魔术仪式的圣杯更有深刻缘分呢,但他们无缘触及特异点哟。所以将特异点圣杯的研究托付于所长。
君士坦丁听着觉得异常分裂,作为信徒的部分认为这是虔诚和真正的善,作为皇帝的部分觉得是一派胡言,毕竟奥尔加玛丽在这里花了不少钱,魔术的收获半点没得到。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君士坦丁忍不住插嘴。
“是主的恩泽,纯粹的慈爱,”贞德听懂了,“现世之人爱人理之幻影,难道不是受主感召才有的奇迹吗?”
“现代人类发展的很快哦,”佩佩说,“允许以更多的资源对人进行关怀。医院里也有关怀相关的科室,对从者嘛,有点超前了。就像贞德亲所说,如果以慈爱恩泽世人,应该能缓解人理的压力哦。”
质疑圣女对魔术师之爱的认可,近乎质疑神,君士坦丁的负罪感更重了。绿灯,车辆启动。他不再说话。佩佩和贞德切换话题,叽叽喳喳地聊些吃喝玩乐,直到佩佩那边的沉浸式按摩开始,电话才挂断。
路况和车流尚可,如果不动用身为从者的皇帝特权,正常的车程还有十几分钟,君士坦丁望向后视镜,慢慢开吧,他想着,旁边有一辆法拉利别上来,正是先前和他高速赛车没得便宜的一辆。法拉利司机对君士坦丁比了个中指,看到后座的圣女,讪笑一下,减一脚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发生过什么事吗?”贞德问。
“不记得,”君士坦丁回答,“在哪忘给小费了吧。”
车停柯拉教堂,君士坦丁瞥了一眼,那辆法拉利在不远处,司机对他做了个上高速的手势。
“一起去祈祷吗?”贞德下了车。
下次吧,君士坦丁想着,此刻他只想教训一下天杀的法拉利,没有心情享受和圣女同行的荣耀。
“没能守护好这座城市,无颜见主。”
君士坦丁回答,他摇上车窗,没有回头,车子慢慢启动,他在离教堂十米开外处看了一眼后视镜,空无一人,他踩下油门,浑然不知灵体化的贞德坐在副驾驶座上。
法拉利跟了上来,君士坦丁探出手,对司机比个中指,开希腊语大骂:“混蛋,来!”此时他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但有一种意外的爽快。
双方加速,四百米后上高速,再次狂飙,时速很快超过300。灵体化的贞德有些担忧,祈祷不要往狂化的方向发展,毕竟,以君士坦丁的生平,伊斯坦布尔有很多值得摧毁的东西。
两车高速环城半圈后,警笛鸣起,多辆警车从各个匝道驶入高速。
“你妈的,玩不起就叫交警?”
君士坦丁又骂一句,驾车狂飙。他觉得离自己越来越远,但也越来越爽。
二十多辆警车紧随其后,高速瞬间喧哗,伊斯坦布尔的警车配置豪华,单比车辆性能,双方势均力敌。贞德确信不是狂化,rider职介的狂化应该会失去骑乘技能。若称为个人的发癫,以从者而言也太过温和,毕竟贞德粉丝团里就有个大癫公。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君士坦丁突然提速,车子猛一抬头,越过高速围栏,飞出道路,直冲到另一低洼路段。五十米外是个匝道,匝道后是个剧烈的弯道,君士坦丁拐过去,彻底甩掉交警。没有动用皇帝权能,纯粹的车技,如果他知道车上有别人,断不能这么开。如果只考虑自己爽,倒是能爽到飞起。
君士坦丁把手机举出车窗,拉大摄像头最高倍率,观察交警车队在高速上的去向。他能想到的最快路线抵达这里也要二十分钟,要么调动当前路段,要么放弃,他不觉得特异点交警能积极工作。
君士坦丁打开车载广播,放倒座椅躺下,长出一口气。他在深宫里度过童年,被管得很严,成年后,作为王子为国而战,继续,作为皇帝为国而战。现在,他在特异点可以为自己为所欲为了,好,爽!
车载广播里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嘈杂声音:“车牌号是……车型……宾利欧陆gt,从伊斯坦布尔往伊兹密尔方向,最后监测时速317,预计18至25分钟后出城,各单位准备,实施拦截。”
君士坦丁一个激灵坐起来,电台串台不常见,从交警内部台串到在逃司机更是不多见。这土地有点太娇惯他了。
“……车辆在塔克西姆的希尔顿经营处租赁,驾照信息……驾照信息,登记姓名,迈克尔·德拉加塞斯……希腊人,有一笔车辆购买在进行,为同车型红色……注意处理方式,不要引起外交事故……”
君士坦丁还没试过往特异点外开,此时刚好是个机会。他上头了,启动车子,通讯响了,是迦勒底,他没敢接,只是低下头祈祷几句:
“主啊,愿可怜可爱的魔术师君主:抵挡自我灵魂之苦痛,抵挡盟友之背叛,抵挡财务困顿之窘迫。救恩惟属乎主,救恩惟属乎主。”
贞德听这真挚祷告只觉得感动。但君士坦丁祷完一口气都没喘直接打上方向盘往高速去,让她觉得他是不是忙傻了。
奥尔加玛丽自然是不知道这句祷告的,几分钟后她收到一笔来自其他君主的无息贷款,为期十五年,分摊到每个月约等于白给。这笔钱之前原定用于迦勒底的维护,商讨了很久,此刻终于有了结果,她很快乐,一下忘记通讯没接通的事了。
君士坦丁摘下手套,擦去手汗,甩掉外衣扔在后座上,如果不考虑他是在时速300的跑车上放开方向盘做这些事的,就堪称潇洒性感。
贞德不清楚君士坦丁的意图,她对特异点的交通也仅限于纸质地图的了解,当指向伊兹密尔的路牌出现在面前时,她大概猜到君士坦丁要干什么了,但是缺乏说话的契机。直到他驾车越过路障、冲破第一波交警设的卡、引发两辆追逐警车相撞,没有伤亡,只是车子损坏。她想起来,他当王子的时候也曾经做过短暂的征服者,征服者不缺少疯狂。
贞德解除灵体化:“停下,不要再引发混乱了。”
君士坦丁没料到贞德在这里,但他停不下来,只能装没看见。爽快感暂时侵占了他的理智、压抑了被他者监管的不适,他上辈子打进雅典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爽过。维护秩序是他的工作,破坏秩序反而是第一次。
“看在主的份上,即使一度为他人所侵占,这里依然是你守护过的城市,你要如此毁坏她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君士坦丁当时听了朱斯蒂尼亚尼的话,逃走,如果回头有机会打回伊斯坦布尔、又是流血开城、再加上付不起军费,那他会面临和苏丹相同的问题,劫掠和屠杀一定无法避免。
君士坦丁倒很习惯挨骂,比贞德更不留情的多去了,但是挨骂的时候还能做点爽快的事,倒是头一次。他继续往伊兹密尔方向行驶,一分半之内踏过七公里,中途只有一个收费站,没遭到任何阻拦。
失去竞速对手,君士坦丁的兴致也渐渐消减,他减慢车速,继续驾驶。如他所料,城市管理资源有限,警察可以在民宿等他,不过那该佩佩操心。现在,只要贞德不动手,就拿他没办法。现实思维占了上风,君士坦丁赌贞德不动拳脚。她太善良、太圣洁了,如果不启动圣杯开启下一个特异点,她就没有揍他的理由。
不过,贞德苦口婆心讲道理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我以令咒命令你,君士坦丁十一世·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返回伊斯坦布尔,去交通局自首。”
“啊——操——!”
一声尖锐的喇叭盖住叫骂,违背意志的令咒让君士坦丁头疼片刻、脑中的爽快彻底消散,方向盘乖乖转向,他按高速限定速度向城区驾驶,贞德确实没有动拳脚,这一点他赌对了。而圣女之言、令咒之效更甚。
君士坦丁没有参加圣杯战争的记忆,佩佩也没有经验,所以他们对ruler有令咒这事毫无防备。这是君士坦丁有从者记忆时接的第一发令咒,还是来自圣女贞德,意外宛如战争般突然,规格高得过头。
“什么时候上的车?”
“在教堂的时候,”贞德如实回答。
君士坦丁额头流下汗滴,圣女目睹了他全部的失态,完蛋。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就像不知道怎么面对奥尔加玛丽一样。
他们开回市区,把佩佩接回民宿。贞德同步了情况,佩佩大笑,表示处理完此事要把君士坦丁禁足几天。他们两个带着他到交通局,君士坦丁低头认罪,吊销驾照,缴纳罚款,由于圣女的博爱光辉和佩佩的辩才免于拘禁。rider被吊销驾照,行吧。
他们打车回到民宿,贞德跟着,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看到了君士坦丁的失控,不确定是土地还是圣杯造成的,她很不放心。“和土地、圣杯没关系,我就不能是个虚伪爱表演的昏君吗,”君士坦丁想着,没敢说。
佩佩租了楼上给贞德住,她拥有一整层。每天打开窗户可以看到半片城区和大海,守护的使命伴随愉快旅行。
君士坦丁被佩佩摁住,低着头不敢说话。
“……买车?没什么呀,”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拿到投资先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在时钟塔也是很常见的事,不需要大惊小怪。”
“他还不接所长的通讯!”
“现在不是打回来了?”
“rider突然不乖,让人很担心,以后的资金还是给我代管比较好哦。”
“从者不按御主心意行事,难道不是御主的责任?”奥尔加玛丽叉起腰,“时钟塔的腐败我也是见过的,这种事情不许发生在迦勒底!rider有权分配他的国家资金,你作为御主,处理魔术相关的事情就好,不许乱来!”
“你就宠你的吧,哼,”佩佩咕哝。
通讯结束,佩佩松了手:“这次是你过分了哦。三天之内不许出门、没有饭吃、吃得下外卖算你厉害。也没有人会抱你,我已经提醒过贞德亲了,她也不会抱你的。”
吃东西算不得什么,不给抱才是要命。如果说君士坦丁在这特异点有什么所求,大概就只有拥抱。他理解、接受了自己的癖好:需要拥抱胜过正常的性爱。
“对不起。”
“哎呀,真是的,”佩佩戳戳君士坦丁的额头,“让我有点不想惩罚你了,哼。”
君士坦丁送佩佩到门口,特异点塌了美容也不能停。
君士坦丁回到客厅,瘫坐一会,贞德的令咒威力巨大,他接连两天一闭眼就是5月29日城门大开的时候,那是他永恒之中的最大恐怖。
恐怖的刺激偶尔也会带来一些行动的精神,君士坦丁睡不着的时候会到客厅的小圣像前祈祷,恳求主原谅他生前和此刻对城市犯下的错误、对可怜的魔术师君主的欺骗、对御主的怠惰、对圣女的质疑、对历史的妄想,当一切所思所想都成为需要忏悔的罪行之后,他才觉得好受些。祷告断断续续了两天,安抚心灵,但对噩梦毫无效果。
佩佩开着视频,一定要君士坦丁看自己在外面吃了什么。佩佩去的餐厅在一处高台空地上,可以看到博斯普鲁斯海峡和旁边的教堂,他点了海鲜套和薯条,薯条基本没吃上,都被海鸥整走了。君士坦丁没有什么食欲,祈祷让他的神智恢复了些,优良服务精神也回来了,他微笑着表示赞同。
薯条消失之后,佩佩挂断视频,接通迦勒底通讯,请奥尔加玛丽屏退左右。
“所长哦,特异点仪式的资料还没有吗?”
“……当然——没有啦!人手有限嘛。”
一只狸花猫跳到桌上,佩佩挪走旁边的文库本,叉起一块鸡肉,送到猫嘴边。猫握着他的手吃了。
“就知道会是这样哟,我想让rider启动特异点。不过在那之后的计划是这样,”佩佩发送一份报告书,“作为魔术师,我觉得按照既定历史的开展实在很没有意思哟。不如尝试和邻国讲和、发展君士坦丁堡的贸易吧。”
“佩佩,这是一个异常困难的方向,和平解决特异点是不可能的,就算由衰败走向繁荣,也会有繁荣对应的谢幕方式。这个选择会影响你在迦勒底的评定。”
“我知道哦,不过有’繁荣’嘛,我想的是从特异点获取利润。”
奥尔加玛丽沉思起来,迦勒底的负债一直是拆东补西状态,偶尔还会给职员缓发工资。尽管她知道那段历史之中,拜占庭已失去国际贸易的重要地位,但特异点的机会对她而言依然很有诱惑力。
“你的计划是?”奥尔加玛丽打开报告书,一目十行地看着。
“以迦勒底魔术之力维持君士坦丁堡运营为条件,要求rider支付资金,简而言之就是迦勒底工作、拜占庭纳贡啦。rider倾向于同意,但是佩佩要先看看情况,具体的价格会在启动特异点之后提出来哦。”
奥尔加玛丽扶额:“真、真的是很大胆的想法……”
“启动特异点之后,我会把成本控制在rider能处理的范畴里,所长只要等待即可,如果不行,再做联络。还有,我最近忍着不耐烦看了书嘛,rider是个政治家,虽然他作为从者越过我、直接敲竹杠的可能性很低,但还是要对所长说一句:谈拢价格之前,请一分钱也不要付。”
奥尔加玛丽红着脸沉默了,一直以来,她在这个特异点就是纯消费买乐意的冤大头,此刻竟然有了往投资者转变的机会。就算是夹着不爱听的真话,她很开心。
“所长也可以学习一下哦,谋略的精神,”佩佩又补了一句。
“圣女那边的话……”
“贞德亲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哦!”
“诶?”
“我觉得避不开她,索性让她加入,她的职责在特异点和人理,一定会同意帮忙的。rider最近不乖,我也需要一个监管的帮手。”
“那,要不要晚一点、缓和关系再开始?毕竟让佩佩生气了。”
“迦勒底的账单日会晚一点吗?”佩佩眨眼,“rider看似温和柔弱又无害,实质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佩佩才不要和这种家伙缓和关系,命令他就好了!”
奥尔加玛丽在通讯里红着脸看佩佩,好像挨骂的是自己似的。
佩佩傍晚回到民宿,君士坦丁的祷告还没停,佩佩装没看见,拎着零食甜点上楼敲响贞德的门。
“是佩佩呀。”
贞德的房间是个一览无余的小平层,家具是鲜亮的粉色和绿色,除了旌旗和几件衣服,没有她生活的痕迹。佩佩放下甜点,两人切着粉色的长条坚果馅土耳其软糖和热乎乎的油炸肉桂糖浆甜甜圈,斟一壶红茶,慢悠悠地吃起来。
“饱满厚重的味道,很好吃,”贞德夸奖。
“哎呀,这房子里终于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啦,”佩佩给贞德的茶里加上糖,“rider看见甜食就咬牙切齿的,真是不解风情呢。”
“啊,是在斋戒中吗?在斋戒中的话,会戒断一些食物。”
“还是贞德亲说话惹人喜爱,”佩佩摆手。
一番甜蜜亲热氛围之中,贞德问:“佩佩先生是要和我说特异点的事吧?”
“是的,贞德亲洞察人心呢。”
“那,迦勒底有什么计划吗?”
“就算在特异点,迦勒底也考虑人文关怀,这次想尝试以和平的方式结束历史,”佩佩意味深长地看了贞德一眼,“贞德亲可以当成是,佩佩这里只有一骑从者的圣杯战争。”
这话听起来有点语病,但贞德并不是很在乎。
“嗯?”
“因为rider最近的变化,我很担心以他为基础的特异点会产生异常。所以等不及土地的恩惠,想让他自行展开。以迦勒底的经验,这么做的话,圣杯会开始消耗,等到圣杯的魔力耗尽,特异点也会结束。”
贞德虽然参加过诸多圣杯战争,经历过圣杯的被许愿、损坏和污染,但是圣杯耗尽还是第一次听说。
“迦勒底的经验……具体的例子是怎样?”贞德问。
“佩佩不知道呀,没有查看的权限,”佩佩端起茶杯,“说实话,我虽然能去关怀他人,却对这种关怀存有迷惘。所以想请贞德亲帮忙监管。毕竟贞德亲才是贯彻主的慈爱和人理之爱、最为坚定之人。”
为了主和人理,贞德自然接受了,以一人之力关怀必将灭亡之国,她也很好奇究竟能到什么地步。
“那可太好了,”佩佩又切了一块软糖,“rider这家伙太过礼貌和体面,让我很有距离感,还是贞德亲比较有亲和力。”
“距离感是真的,但是体面吗,哈哈,皇帝有佩佩没有见过的一面哦。”
贞德说了高速上的详细见闻。
佩佩一转眼珠:“还能这样啊。”
佩佩当然感觉得到君士坦丁在刻意演他,但更多是前现代装逼的必要,因为服务周到,达不到让人防备的程度,佩佩并没揭穿。就算读过文库本,知道对方的生平,佩佩也认为那些都是常规外交手段。巴列奥略王朝以里通外国杀亲族的疯狂内战闻名,而君士坦丁没有残害过兄弟。
在佩佩看来,君士坦丁是个寻常小可爱,这种人通常是家里的弟弟、得到过极大的信任和等量的轻视、有人陪伴就能保持健全。一旦自己呆着,就会变得沉默、忍耐,默默守护继承之物,直到力竭、离开人世。
想到这,佩佩吓了一跳,除去独生问题,君士坦丁和奥尔加玛丽如出一辙,历史的复刻。
佩佩下了楼,君士坦丁依然站在原地祈祷,佩佩坐到沙发上:
“别祷啦,主听烦了还要不要理你啦!换上睡袍过来,带条毛巾。”
君士坦丁换好衣服,拿了一条长方形蓝色毛巾停在佩佩身边。佩佩解开睡袍,把君士坦丁的阴茎托在手里,用毛巾包住,松松地打了个结。
“来,抱,”佩佩张开双臂。
君士坦丁钻进佩佩怀里,嗅到香水气息的一刻他觉得轻松不少。“要做吗?”他问。
“不要,谁想弄你这小柴火,”佩佩拍他的屁股,“抱着你就够费力了,以后不许问这种问题!”
君士坦丁有点意外,让佩佩挨了骂之后,他觉得需要表达歉意,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但是他们先前的礼仪太高了,所以现在这方式得深入一些。可佩佩的反应让人觉得好像不在乎。不在乎大概是假的,任何人在自家君主面前挨骂,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佩佩又那么漂亮。
君士坦丁更倾向认为以前的方式失效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生前工作的直觉告诉他,性的途径一旦失效,接下来就该动用权力的途径了。
“我说哦,你害我让所长骂了,我要气死了。”
来了。
君士坦丁一动不动地听着。
“她找不到正规仪式启动特异点的方法,你自己搞!”佩佩说,“选个地点启动圣杯,哼。”
“明天早上,客厅里。”
“嗯?不选黄金门么?”
黄金城门是拜占庭历代皇帝的凯旋门,苏丹攻破君士坦丁堡之后,为避免传说之中君士坦丁十一世的复活,将此城门封堵。
“我不是去复国的,”君士坦丁解释。
“我不信,你最近不乖了。”
话虽这么说,佩佩还是搂着君士坦丁抚摸起来,话题没有继续,君士坦丁在恍惚中高潮,射在毛巾里,佩佩依旧抱着他没放手。两人沉默着,直到君士坦丁的手机响起。
“siri,接电话。”
电话来自特异点伊斯坦布尔交通局,交警称最近高速飙车太多,问君士坦丁是否乐意帮忙拦截,代价是把驾照还给他,每次拦截额外有奖。
当场拦截的罚单绝对高过事后上门,旅游城市赚罚没收入,好门路。但是以交警的工资,不值得认真,好不容易找到个乐意生死时速玩命、车技超群又能乖乖自首的老实人,值得一问。现在高速上就有一辆嗷嗷待罚的。
君士坦丁望向佩佩。
“要去的话,贞德亲和你去。”
“下次,”君士坦丁挂了电话,他还想多抱一会。
佩佩放手:“我们和所长说特异点的事吧。”
君士坦丁有点失望,还是从佩佩怀里爬起来,换回通常的紫红色单肩斗篷灵基、恢复谈判态势。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背对着楼梯,所以没看到贞德捧着饭盒下来。佩佩使了个眼色,贞德就退几步,躲到楼梯口。
佩佩打开通讯:“所长,我们来谈条件,就是报告书上写的。你吃吃茶,听听就好。”
“嗯,听着呢,”奥尔加玛丽说。
佩佩转向君士坦丁:“我是魔术师、不是政治家哦,而且绝对占在迦勒底一方,所以提的条件会很差很差,超乎你能接受的差哦。”
“请。”
“那我开始咯,咳咳——
“迦勒底乐意保障皇帝陛下个人的皇权稳定和人身安全,会在新的特异点之中为君士坦丁堡提供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相关国家治理服务。相应的,迦勒底提出如下条件:
“其一,按旧制,册封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为共治皇帝,一同治理特异点,授权其代理人全权代行职能。”
君士坦丁眉头紧皱,他不觉得那个几万人的君士坦丁堡容得下另一位皇帝。但是魔术师君主为他带来的不会是分裂。这样的话,大概需要启动往希腊的扩张?如果可能的话。这个条件应该要很久之后才能兑现。
“其二,在实施保障的前提下,特异点需缴纳收入的百分之七给迦勒底。如有不可抗力,则无需支付。不可抗力由共治皇帝认定。”
就算苏丹开价也是按固定金额来的!君士坦丁很怀疑他能否承受住高贵的百分比伤害。但是“不可抗力”听起来很宽松,毕竟目前为止,她对他很好,是那种单纯易坑的好。这个要求是迦勒底当前对他的最大诉求。
“其三,为呼唤共治皇帝的迦勒底代理人,需要皇帝陛下提供两件圣物、七件贵物。圣物为圣劳伦斯圣殉之柱架、亚伯拉罕与天使共宴之石。贵物需含有黄金,分量不限。此条件需在特异点启动后七日内满足。”
这条要求是在检验君士坦丁对领地的控制力。两样圣物应该在圣索菲亚大教堂里,去征就行。布雷契耐宫里应该还剩半个黄金盘,本来是他藏起来准备留给乔治·斯弗朗齐斯的人情事故钱,熔了够用。而代理人不是面前的御主?这是他拿不准的。
君士坦丁有种预感,他可能在面对一个美好的幻想,尽管世间通常没有什么幻想,可在伊斯坦布尔至今,他面对的都是好运和亲善。
“哦哟念死我了,”佩佩拍拍胸口,“哎这么严肃的东西真的是,要命了呀。”
“君士坦丁十一世·德拉加塞斯·巴列奥略接受迦勒底的条件。”
他只剩自己,无牌可出,和生前的困顿一样,这次运气会好一点吧,他想着。
“这么轻松就答应啦,好假啊,难道是因为不愿意兑现才故意痛快的吗,哼哼,”佩佩笑着说,“所长,我加一条,报告书晚点补上哦。”
“啊,又要加班看报告书了吗,哈?”奥尔加玛丽满脸不愿意。
“此行动事关佩佩隆奇诺在迦勒底的评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需要优先处理最明显、最可能导致失败的因素。最大的失败因素么,众所周知,佩佩想请皇帝陛下让渡君士坦丁堡三重城墙的所有钥匙,这样更安心。”
君士坦丁堡陨落最大的原因是忘记锁城门,这是事实。而钥匙意味着城池对外的陆路交通,让渡意味着皇帝自套绞索。
“拒绝,”君士坦丁回答,在他看来这是佩佩的小报复,提个逆天条件,嘴一下过把瘾。
等佩佩出牌的时候,君士坦丁转过脸,看到楼梯口蹲着的贞德,微微治愈。
贞德会错意了,以为他在求援,她举手要说话,没有人能拒绝她。
“先前诸多圣杯战争之中,也有从者将宝具之中的物品赠与御主的先例。摘除宝具固有之物,会削弱本身强度。只能做应急的策略。”
与迦勒底的通讯尚未中断,奥尔加玛丽的声音传来:“佩佩,钥匙有管理交通的实际作用,你如何保证钥匙不丢在你手上?”
“啊,确实,我可担不起自毁从者、陷落城池的责任。不愧是圣女,如此了解从者,不愧是所长,具备政治的深度。皇帝陛下,对不起,佩佩说了错话。”
君士坦丁接受道歉,通讯结束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本可以用令咒命令我。”
佩佩抱住他撒娇:“刚才讨论的是我不熟悉的问题嘛。”
主从都不再怀疑对方,贞德挤到他们旁边:“来啦来啦,我买了鱼肉面包。”
冒着热气的面包有三个,鱼非常新鲜,上面夹着半截柠檬,君士坦丁和佩佩感谢着吃掉,盘算着以后怎么别让圣女花钱。
君士坦丁对圣杯在自己体内这件事一直没有切实感,因为它从来不昭示存在,也没有什么重量。到了用它的时候,他有点无所适从。
佩佩画了简易魔法阵,贞德帮忙换了张客厅地毯,她简短祈祷几句,让君士坦丁站上去。佩佩和贞德轮流拥抱他,让他按自己想的来,永别都没这么煽情。
君士坦丁躺到地毯上,闭上眼睛:“特异点的圣杯,带我去五月应有的命运吧。”
话音刚落,他感到微风,现在很好,如果可以更早一点,如果可以更舒适一些……
君士坦丁睁开眼睛,他翻身起来,床吱吱作响,天花板斑驳,图案已经看不清。家具贴着床,仅剩一桌一柜,漆皮半点不剩,此地正是他的卧室。君士坦丁环视四周,发现佩佩和贞德和他做着相同的打量。
“陛下,你记得这是哪里么?”贞德问。
“我的寝宫,”君士坦丁回答。
“啧啧,和渡月桥的公共厕所似的,”佩佩把君士坦丁抱起来,“太可怜了,佩佩抱抱。”
君士坦丁从佩佩怀里跳出来,来都来了,就坦然迎接命运吧。三人走出门,眼前的景色惨不忍睹,君士坦丁的卧室虽破旧,好歹有点人类气息,布雷契耐宫其他部分没人住,和废墟没区别。
迎面过来一个人影,正是君士坦丁的幕僚乔治·斯弗朗齐斯。
“陛下,这两位是?”
“刚抵达的意大利顾问佩佩隆奇诺和法国顾问贞德·达尔克。”
斯弗朗齐斯张张嘴,没说话。
“人数和武器统计好了吗?”君士坦丁脱口而出。
“好是好了……”
“不需要避着他们。”
“人数不到八千,”斯弗朗齐斯递上一张清单,“这是武器的。”
君士坦丁失去了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震撼,只简短地说“不要透露给任何人”。他召来为数不多的近卫队,带着佩佩和贞德策马在城中奔走,检查士兵、向各路将领询问情况,在城墙上眺望苏丹的营帐,一座座白色的规整帐篷拔地而起,整洁的旌旗,扎眼的木栅,壕沟,花花绿绿的盾牌,成群的牲口。君士坦丁脖子发冷,他不想在这里再死一次。
几个小时后,城内传起皇帝的新宠顾问的风言风语,皇帝身边来了两个美人,显然国民不当顾问看。
他们策马停到圣索菲亚大教堂门口,教堂没有什么人,君士坦丁开门进去,在他的皇座上小憩,士兵们翻找圣物,宛如匪徒。僧侣们大声咒骂,诅咒他们该死的皇帝。贞德分开撕打的僧侣和士兵,心感悲痛,默默祈祷。
“行啦行啦,”佩佩发了话,“差不多得了,给我换个大一点的地方。”
“什么意思?”
“不要找东西了,我会告诉所长你完成了任务。现在我要个能容纳一千人的地方。”
人情事故发生了,君士坦丁没有道谢,道谢意味着支付代价,他现在还是什么都拿不出。
君士坦丁选择里卡斯河谷,那里地势很低,足够苏丹看到,如果有一千人,是个很好的震慑。如果没有,权当无事发生。
他们往河谷的路上时,有国民在后大叫:皇帝已经死了两任皇后,皇帝是不是要像他的祖先那样,违反教义再娶一位两位,或者把私生子掏出来?君士坦丁没理。
他们抵达河谷,佩佩掏出一件白色束带魔术礼装,型号是女孩的尺码。他画好召唤阵,在守城士兵的注视下开始召唤。
“……踏破七之特异点圣杯、斩断七之异闻带空想树之人,承受诸神之爱、列位英雄之友谊、人类恶之恩宠之人,司掌命运天运、贯穿人理、抵达终局最终之人……”
召唤阵散发一阵深红色的毒雾,君士坦丁护着贞德后退,直觉告诉他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片刻后,一个身着白色束带魔术礼装、橙色头发的女孩大大咧咧出现。
“也是新来的顾问?”另一个士兵脱口而出。
这不好玩,很恶意,君士坦丁不觉得佩佩能骗他。
佩佩上前,和橙发女孩击掌。
“佩佩!好久不见,你从不列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当然没有哦,立香。”
两人打开迦勒底通讯向奥尔加玛丽通报情况,召唤成功,迦勒底认可第三个条件完成了。他们叙起旧来,君士坦丁仔细听着,这位被召唤出来的女孩叫藤丸立香,也是迦勒底的职员。他觉得魔术师的工作方式很有意思,请同事办事靠召唤的。
围观的守城士兵散去,君士坦丁耐心等待着。贞德握住他的手,这让他安心,被贞德触碰的时候他会短暂地失去欲望,享受纯粹的精神平静。
贞德问旁边的士兵:“今天是几月几号?”
“3月23还是24?”
堡里的士兵良莠不齐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里卡斯河谷是君士坦丁的指挥部,在这里放日期都记不清的糊涂蛋让他烦躁,所以他一时没感到这个日期的意义。
“3月?不是5月?”
“3月。”
“谢谢你哦。”
“……就是这样了哦,就算是未来的立香,也会帮所长的忙嘛。”
“我藤丸立香生是迦勒底的人,死是所长的狗!”
这位魔术师看着很疯狂,狂人通常有暴力,君士坦丁不太担心了。藤丸立香从他身边走过,顺便踩他一脚,他忍了,没说话。
他们看着藤丸立香在河谷之内实施召唤。青白色光华四射,一支混合从者部队在面前出现,盾兵、泛人类史列位英雄、帝王、魔术师、雕像、战车、巨大木马、雷霆、无法描述之物、群星降临之物、人类恶诸兽。
场面嘈杂,从者多数都渴望藤丸立香的宠爱,疯狂簇拥着她,仿佛她是醉人的罂粟、世界的唯一。君士坦丁第一次见,如果不是贞德扶着他,他恐怕要当场昏倒。从者接近四百位,占地面积差不多有千人之数,佩佩对藤丸立香很了解。
“所长看看,够不够?”
“皇帝意下如何?”奥尔加玛丽问。
“我不安排你的士兵,”君士坦丁说,“他们可以驻扎在这里,跟随迦勒底指挥官作战。”
“好,先打一波给所长爽爽!”
藤丸立香大摇大摆地停在君士坦丁身边,却是看着佩佩,君士坦丁担心再被踩,向后躲开。
“我有个小想法,”藤丸立香说,“把这城门打开,把他们骗进来整活。”
这话说得非常轻松,仿佛吃冰激凌。
“陛下?”佩佩转向君士坦丁。
离指挥部最近的是圣罗曼努斯门。君士坦丁觉得很头疼,面对魔术师,他本该要灵活一点,但是对方见面就在他雷区上跳舞,属实做不到。
“我拒绝。”
“不是,你区区一个小鼻噶,就不能变通一点吗?”藤丸立香问。
佩佩微笑着侧过身,挡在两人之间:“立香,就算在你眼里是小鼻噶,也是所长选定的合作伙伴哦。”
“立香!”奥尔加玛丽生气了,“从这里往城里十公里,有个教堂,里面放着皇帝御座,上面有罗马皇冠,要不你过去,把皇冠拿下来,你自己戴上?”
藤丸立香当场哑火,诸从者也随之寂静。
“请所长不要发卖立香呜呜呜……”
“什么啊!什么!”奥尔加玛丽受不了了,“你好好说话,谁会说你!”
奥尔加玛丽和手下一团和气,这就很好,君士坦丁松了口气,他见过别家军队在自己的领地上哗变,如果换一个巴列奥略,这会是个搞分裂的好机会,在君士坦丁看来属于必须处理的政务,还是出力不讨好的一种。
诸位从者见藤丸立香和奥尔加玛丽重归旧好,就又嘈杂起来。
“那我自己想想办法吧,反正立刻马上现在要让所长爽一爽。不让开门是吧,不能放进来杀,就出去整一下。魔女之神、赫卡忒正统传人,上将喀尔刻何在!”
从者阵列中轻盈步出一位优雅清爽的魔女。君士坦丁在希腊作战多年,一听名号就知道藤丸立香想干什么,结果会比以前的任何事件都能引发苏丹的愤怒!君士坦丁想阻止,佩佩把他搂走了。
“别担心,她会做得漂亮的。”
如果不考虑来源的话,城墙外的粉色猪群跑起来确实漂亮。君士坦丁头疼,他在想苏丹使者来了要怎么说,躲开装死?不可能的。
“哦,对了,立香,你要解除一下这个主从关系,你的魔力还是佩佩我供的呀,供不起了呀。”
河谷人多口杂,藤丸立香扯起嗓门:“姑姑,再叫个家人帮帮忙,求求了!”
话音刚落,喀尔刻亦没做任何安排,一位留着蓝色长发的魔女从从者之中步出,问也不问,用一把形状奇怪的小刀在佩佩和藤丸立香手上各留一刺,潇洒扬长而去。
君士坦丁能感到一股剧烈魔力摇晃着消失,很惊悚,但是在场除了他,每个人都很无所谓。他觉得还是先别担心苏丹了,迦勒底的从者如果打出友伤,那会是另一种来得更快的恐怖。他意识到,要两件圣物召唤这种大军是很便宜的条件,佩佩没要,就是做慈善。
“回去休息?”君士坦丁问佩佩。
“哎呀哎呀,休息是要的,现在回去就不用了,”佩佩揉揉手背,“用你的圣杯帮我的魔术回路补充一下吧,嗯。”
“啊?”贞德感到意外,从者替御主补魔力,简直闻所未闻!
君士坦丁缺乏魔术知识,不理解他们的震撼是什么。但佩佩的气色确实差了点,他按佩佩的要求握住对方的手,准备迎接狂风骤雨。这时从者大军开始分散,从他们身边走过,观察河谷和城池。藤丸立香向从者们下达指令,她虽然癫,但绝对是个专家。君士坦丁想着,感到身边的脚步,身体却没有什么明显不适。他看着佩佩脸色转好,面容恢复美丽,略微放下心来。
“可以了吗?”
“太可以了,太可以了!啊呀呀,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佩佩一把搂住君士坦丁。
藤丸立香探过脑袋:“等什么,快把小鼻噶亲烂烂!”
“嗯哈哈哈哈亲烂烂!亲烂烂!亲烂烂!”
佩佩搂着君士坦丁狂亲,在他脸上留下浅色的美丽唇印。君士坦丁大惊,他万万料不到这种展开。藤丸立香是传染病、是绝症。路过的英雄向他们致意,圣人为他们祈福,君士坦丁在香喷喷的亲吻中陷入一种错觉,他好像在婚礼上,不为任何的政治目的,单纯娶到喜欢的人。想到自己,他的想象力又变丰富了。
等佩佩亲够了,君士坦丁擦去唇印,邀请藤丸立香进城,他签发几道准备物资的命令,带藤丸立香观察城池情况,做进一步部署。君士坦丁堡虽然大,但是很空,如果按现代化都市类比,接近于五线城市有古代遗迹的大农村——祖上阔过。
藤丸立香和她的首席从者玛修·基列莱特对破烂城似乎很习惯,他们每到一处都仔细观察、询问、商讨和简短判断。藤丸立香一路分发各位从者,在水源放下各路英雄,在港口放下海盗和船长,在教堂门口放下列位圣人,在孤儿院门口放下阿塔兰忒和童谣。她看起来像一位资源充沛又乐善好施的君主,着实令人羡慕。
而君士坦丁考虑的下一个问题是各部队之间的协调,记忆之中,守城各部队因为资源分配在他面前吵得不可开交。城里就这点资源,迦勒底的从者部队应该会争夺得更猛烈,又一个令他无能为力的问题,但他准备做出努力。他带藤丸立香到各路阵地,主要是朱斯蒂尼亚尼和卢卡斯·诺塔拉斯大公所在的地方。他做了介绍。
“教皇派来的?”卢卡斯·诺塔拉斯感到意外。
“自费雇佣兵,算是主派来的。不太正统,但是很有经验,管不了那么多了,”君士坦丁解释,“我把他们分散部署了,作战时注意。”
最终,他们回到布雷契耐宫。君士坦丁准备让藤丸立香短暂休息,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好招待了。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玛修把盾打开,让芙芙跑出来撒欢。
“留给迦勒底代理人的临时住处,”君士坦丁说,“我的卧室在隔壁,随时响应。”
话说得很婉转,但还是有人听懂了。
“皇宫?茅房!”随行的始皇帝发出和佩佩相同的感叹。
“我藤丸立香今晚就替所长领教领教这个茅房!”没有人接茬。
藤丸立香屏退各位从者,拽拽君士坦丁的斗篷:“我有想法,问问你,你想怎么嘛?”
如果先前没见她的强力和疯狂,这还挺可爱的。
“等苏丹退兵。”
“然后挨骂交罚款、再下一波?”藤丸立香咕哝一句,“行,这是你家,按你想法来吧。想怎么守?”
“如你所见,城里人手不是很够。”
“你要加多少人?”
十二公里的战线,君士坦丁看着藤丸立香,犹豫着给了个略胜于无的数字:“只算城墙的话,两……一千人。”
“纯填线的这个数是吧,从兵源到补给线我给你加到五千,就是干活之前要你同意。这是你家,你说了算。”
“我同意,来源是?”
先前的从者阵容之中有擅长飞翔的能者,在这时的战争中堪称降维打击,君士坦丁感觉周围的村镇和热那亚马上要遭殃了。
“这就?看你对兵员有什么要求了?”
“身体健全。”
“就这?星座血型和bti没什么要求?”
“迦勒底的君主不干涉我的行动,我也不干涉她代理人的具体安排。”
“你人还怪好嘞。嗯,这个兵力我看看。罗马列祖列宗的话,都分裂过,我得先问问哪些认你再安排;罗马打坏了马其顿,尽量不找伊斯坎达尔;你家在摩利亚的米斯特拉斯有房是吧,离斯巴达挺近的,大概三站地铁?能攀个老乡,但是联军这军纪和智商我估计他合不来。算了算了,纯填线,找点边角余料得了。”
藤丸立香跳起来。
“孔明先生、孔明先生!北伐用剩下的大学生和肯德基有地方使了!”
君士坦丁没听过这名字,也没见过魔术的物质具现化,但还是当场签发命令,授权迦勒底从者入驻城墙。
藤丸立香为他们引见,诸葛孔明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容疲惫的长发男子,面相看着是专家,身边跟着一位拎着匣子的兜帽少女和几个毛绒绒小动物一样的男孩。
“啊格蕾,可以帮帮我吗,”藤丸立香拉住少女。
“师父?”少女停下脚步。
“她偶尔也做无谓的安排,就追随她的心意吧,”诸葛孔明说着,却意味深长地瞥了君士坦丁一眼。
“格蕾是陵园秘术的继承人,去守护皇后的陵园再合适不过了……在这个特异点就拜托啦。”
君士坦丁觉得心脏灵核被一同击穿,藤丸立香到底是什么洞察人心的怪物?她的话虽然简单,语气却是格外的温和,像是内向女孩和夜校刚交的朋友搭话,格蕾小声答应,带着逼逼赖赖的匣子走开。
君士坦丁结过两次婚,第一任妻子活了一年多,第二任只有几个月,没留下子嗣。她们偶尔在他梦中出现,悲叹生命无常、说他是女人的诅咒。
君士坦丁勉强保持着应有的仪态,等到藤丸立香和她的从者们散去,才瘫软着靠到墙上。佩佩把他抱回卧室,沉默着没放手。
此刻的君士坦丁毫无在伊斯坦布尔时的性欲情调,他经历了什么?神奇的特异点圣杯,将一切送回最恶劣的情况之前。
圣物非贵物,是信徒乐于付出性命保护之物,君士坦丁一进教堂就做好了血洗的准备。而御主的宽宥让他免于屠杀。
紧接着是恐怖的藤丸立香!恐怖的藤丸立香是奥尔加玛丽的狗!恐怖的藤丸立香保护他的城市、为他的亡妻送出冥福守卫!
奥尔加玛丽是主最真挚的伙伴,是没有名分的神,藤丸立香和佩佩隆奇诺是神之使徒!
命运在异常之地之中展现仁慈,正是主的救赎。君士坦丁想祈祷,感谢主的恩泽,但泪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在佩佩怀里啜泣起来,颤抖的啜泣很快转成放声大哭。佩佩慢慢拍他的背,贞德递来手帕。偶然急速的幸福比惯常绵长的痛苦更难承受,君士坦丁很快昏死过去,没听到隔壁房间的吵闹。
“……政哥你在这别说话了,你再把小鼻噶气哭,我就要被所长辞退了。”
“……对,他那个和你这个不一样,他们东罗马和奥斯曼是你一波我一波的关系,上一波鼻噶先祖当奥斯曼王子的爹,这一波鼻噶是苏丹弟中弟封臣,有时候蒙古汗还来截胡。对对对,就和七国那会差不多,地方可能小点?我地理不好。”
“政哥别太在乎这个名号了。鼻噶的茅房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能给我住住。一样完蛋的货,你看看,溥仪回家还得买票呢。”
“哥哥,哥哥,好哥哥,知道你不看历史只创造历史。我给你跪下了,所长刚才骂死我,求求别再给鼻噶惹哭了。我给你磕一个,一个不行十个。”
君士坦丁在半个小时后苏醒,他放心不下,红着眼睛前往城墙。城墙在几小时之内多了数千清澈愚蠢的眼神,原本空旷的田地也被翻过,似乎准备种东西。诸葛孔明弥补了战线部署,有些是在君士坦丁计划之内、但人手缺乏没补充的,还有些是君士坦丁和他征战数十年的幕僚们都没料到的。
君士坦丁下令赶制的旗帜也送到了,迦勒底的橄榄枝月旗与皇帝的双头鹰旗并肩在君士坦丁堡各城门飘扬。城内外哗然,皇帝从来不为撑门面新制东西,这是哪一出?
“回皇宫休息吧,”同行的佩佩说,“你现在可以不必那么劳累,听取战报就可以了哦。”
君士坦丁当然不听,就和奥尔加玛丽不听一样。他留在指挥部,夜间在佩佩的陪伴下上了城墙,看见大学生们和奥斯曼士兵的私下交易。
“我这个吮指原味鸡是猪油炸的,丞相不让丞相不让。”
“没事没事,大耳朵羊油也是羊油。”
“使不得使不得,”大学生摆着手转过脸,原味鸡倒是递过去了,作为交换,奥斯曼士兵给了一把崭新的弯刀。第二天,他们都遭到惩罚。一方被诸葛孔明赶回去上早八,另一方被奥斯曼指挥官砍掉脑袋。
他凌晨时分才回到寝宫,一位魔女在门口等他,魔女正是先前为两人解除过主从关系的那位。
“这就搞好了?”藤丸立香很惊讶。
“立香请一位大能,解析你的圣杯和土地的联系,”佩佩解释。
“这是美狄亚,”藤丸立香介绍说。
君士坦丁点头致意,他有个热爱希腊文学的亲戚西奥菲勒斯,这会在左翼城墙上负责驻守。宴会的时候他偶尔听对方谈古论今,所以对这个名字有惊悚的印象。
西奥菲勒斯对伊阿宋的评价却很直白:“老婆这么猛,他怎么敢的?”
君士坦丁已经没了两位妻子,只觉得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像个惹人烦的普通男人那样顶了一句:“你有想法?”
神代魔术师看他一眼,像是感到他对女人的诅咒,碰都没碰就说:
“圣杯没什么特殊的。就像之前和你们说的,问题在于土地,这土地很宠爱佩佩隆奇诺的rider。”
“我魔术学得不好,土地也有人格吗?”藤丸立香问。
美狄亚解释一番,土地的人格从神代而始,理论和体系复杂,君士坦丁没听懂,这是魔术师御主要考虑的事,他礼貌耐心地等,希望她快点说完。战斗还没打响,他想再睡一会。
“简而言之,土地会根据佩佩隆奇诺的rider的状况和心愿,越过他的无意识进行调整。既然你们是在未来的同一块土地上启动圣杯的,那样的话,两边时空的土地都会有相同的性质。”
“听不懂,”藤丸立香说,“会怎么样?”
“土地宠爱他,不是需要他,呵呵,因为这土地也有点自知之明,只会宠爱她有力去爱的人,她爱可爱的人、虔诚的人,爱不起强大有力的人,”美狄亚白了一眼,“受宠爱和被需要相比,会更多享受福分,真是让人羡慕。”
这话听起来像调戏,佩佩瞥了君士坦丁一眼,没有看到表情变化。也许攒够鄙视和调戏,会再大哭一回、让别人挨所长的骂吧。
“伟大的美狄亚,会出现什么影响现实的事么?”佩佩问。
“结果来说,不会有影响。不过,过程会有变化,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不到一天,”佩佩想了想。
“一天完满的时刻,这里的土地会把佩佩隆奇诺的rider送回未来,也就是2005年的土地。再六天完满的时刻,他会回归到这1453年的土地。不过,他在不在这里,都不影响你们履行使命吧?”美狄亚的话语充满魔术师的无情。
终于得到一条有用的消息,君士坦丁想着,这意味着他不能临场指挥。战略的重要性让他忽略了这话的多重意义,佩佩笑着圆场:“皇帝是否监督,都不影响我们履职完成使命。”
佩佩细问了土地传送的细节,得到详细的答复,这些答复在后续被证明是极其精准的:每次传送固定君士坦丁本人;随身携带物需魔术师协助,可指定九平方米的土地地面,携带他人或物品;地面的范围可能会随土地对君士坦丁的侵蚀有扩张或缩减;地面上可以叠加魔术手段,但对魔术师有要求。
魔术师的问题留给佩佩忙活,君士坦丁实在撑不住了,他把佩剑留给藤丸立香作为双重授权保障,回到卧室合衣躺下,这种条件要如何指挥作战?然而奔波疲惫和精神紧张同时涌上来,让他不能思考。隐约之中,他感到被佩佩抱住了,所以这一下睡得很沉。等他在伊斯坦布尔民宿的粉色沙发上被藤丸立香的通讯吵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的事了。
“我在宫里,让孔明先生借用一下你指挥部帐篷行不行,”藤丸立香问。
“请。”
“苏丹派使者来了,使者问猪的事有没有头绪。我说事已至此先吃饭吧。现在哈桑们陪使者吃饭呢,后面怎么说?”
“不要承认。使者给出了什么选择?”
“就经上那老几样呗,投降、人头税、打。”
“你能为我提供什么选择?”
“投降肯定不行,迦勒底选择你。钥匙在你那,从城门打出去也不行。那就人头税和守着。”
“……你有资金?”
“不是现钱,这有几个女神姐妹,剩了些不要的宝石本来想扔的,但不知道苏丹收不收。而且都这份上了,大概率是走流程念经,给钱也会打的。”
“拖他一下,找人把宝石换成威尼斯金币,不要抱太大希望。”
“好的,哥。”
君士坦丁感到一点冒犯,藤丸立香有时候很烦人,她对他的好意像是一个进度条,实行好意是真的好,一键冲满,平时再用一两句调戏,慢慢减下去。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立刻回去?”
他的反应不太及时,本该在美狄亚在的时候问才对。
“不能说没有,找了几个神问过,”谈到魔术师的专业,藤丸立香恢复了平和,“对从者而言,修改土地需要极强的亲和力和契机,基本是熟悉土地的从者或者让土地易主的历史性大战。按魔术的逻辑来说,你要是caster确实可以改。可我觉得不太能把你按caster召出来,而且现在重新召唤的成本比战斗要高。就,省点钱,好不好?”
提到节省1453年的开支,君士坦丁条件反射地同意了。
“还有一点,魔术逻辑上来说,两边共享一个你,你本人在2005年,就意味着1453年的钥匙和城门不会有问题,我建议这周还是尽量留在伊斯坦布尔。特异点通常会和泛人类史产生巨大差异,我需要你安全才好开展。”
“我想和国家在一起。”
“从魔术上来说,认可君主的土地,就是国家。我们保持战况通讯,你每周回来那一天,和大家在一起,好吗?”
君士坦丁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习惯了战争和分裂的权术,但缺乏魔术诡辩的训练,通常斯弗朗齐斯会为他代劳。但这话确实让他产生了一丝动摇。
没听到回答,藤丸立香就觉得是默认了:“那就这样,我去使者那桌吃饭。”
君士坦丁刚要伸手切断通讯,这时他觉得身体异常沉重,和先前的短期疲累不同,这次像是积蓄了毕生的疲累突然涌上来。君士坦丁手一滑,没按上按钮,所以没错过藤丸立香的下一句话:
“哦对,卢卡斯·诺塔拉斯来闹了,说他跟你好久,你都没给他做旗,也没把剑给他。我让克莱恩小姐随便缝了个给他,说是你留的,后面他问你,别穿帮了。”
“我给过他城门钥匙,没有给过你。下次骂他。”
“下次一定。”
通讯结束。君士坦丁才意识到自己穿着睡袍,显然是佩佩换的。睡袍是紫红色的轻薄绸缎,非常舒适。他把脸埋在沙发靠背上休憩,陷入熟悉的失眠,那种身体疲惫至极而精神清醒万分的情况。在生前,他的身体会判断这种失眠为没睡,第二天给他一点头昏咳嗽之类的小毛病。
迷糊之间身上多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君士坦丁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个棉花糖形状的毛绒玩具,绛紫色,长条,和他一般高。
“给你的,”穿着浅粉色睡袍的佩佩坐到床上,蹬掉拖鞋,“我太开心了,跑去买很多东西,洗了好几个澡都抵消不掉,回到现代真是太好了。”
君士坦丁缩在床上,看向藤丸立香的通讯。床桌上放着各类水果,有点罗马,但不太标准。他被1453年的战报锁死在民宿里,那曾是他熟悉的地方,因为藤丸立香提供的信息量过大,反而有了崭新的观感。
佩佩看君士坦丁恢复安静,就和贞德排班轮番守着他,毕竟2005年也是特异点。佩佩不放弃自己的生活,出门之前会在君士坦丁的房间里放点水果,仿佛双头鹰留在泛人类史,特异点这个是油鸱。君士坦丁吃不下,就嗅嗅果香,端给贞德。
“迦勒底的神代魔术师能够分离圣杯,我会在下次交给你。”
“请保留吧,主和抑制力对我发出了启示,这个特异点会揭示一种特殊的圣杯战争形式。”
君士坦丁听不懂,“感谢主的慈悲。”
苏丹穆罕默德二世没问出来亵渎的猪群是哪来的,就提前开了炮,这和历史产生了偏差,但威力没有变化。炮击每天清晨开始,持续数百发,震天撼地,异常可怕。
藤丸立香倒是习惯了,没因为恐惧干扰判断。她拥有多名忍者,大炮每天的部署位置一清二楚。力学不是特斯拉的本业,他出于无聊提供了抛射数学模型。既然有了位置、模型,加上拿破仑的战场经验,就能得出落点范围。
第二天开始,藤丸立香按测算结果迁移市民,所以君士坦丁堡市内只在遭受炮击的第一天产生了比较严重的损失,因为需要以实际验证苏丹大炮的性能。实射和特斯拉的模型偏离比较大,大概因为发射材料不统一,炮手经验难以估计,但和拿破仑的经验范畴比较接近。城内主要是房屋财产损失,还有国民被吓破了胆或者去教堂做祷告,跑在街上被轰死。
炮轰的间隙,奥斯曼军队也有持续的攻城战,这一点和史实差异不大,在弓箭、燧发枪和希腊火的覆盖下,没得到决定性的优势。
君士坦丁堡最大的损失在城墙,主要是持续的墙体损失。现在是人够了物资不够,藤丸立香和君士坦丁不一样,她找物资用求的,哪里的人都是提到钱就无缘。
虽然有皇帝敕令和佩剑信物,但藤丸立香不用来征收,只在对付极端分子时把对方打昏,以示威严。下次来了,卢卡斯·诺塔拉斯见她这么正经,绝对收不上东西,就代行了。
君士坦丁没发表评论,他不知道藤丸立香是麻辣之祖、万事万物之所爱。他习惯了手下人会变着花样在他面前积累故事、以找机会爆发争吵,争夺资源或者他的宠爱。操心也没用,吵起来再说。
国民一开始也吓得半死,几天也就习惯了,对于有范畴的结果,恐惧感就会减轻。皇帝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藤丸立香,国民哗然,这样的将领可不是靠求援换得来的,皇帝一定在哪藏了钱。一定是真的有钱,不然苏丹怎么会来?
炮击第三天,藤丸立香发来通讯。
“战场的情报,我和你同步得基本一致,在我们这方,称得上是现代战争。所以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替我给所长写报告书哈哈哈……”
君士坦丁答应,得到一句“谢谢您,皇帝陛下”,没有哥。他用佩佩的电脑写完几天的战报,发现冒犯在这等他,他是惯于在战场上奔走的,纸上谈兵颇为不适。
好吧,忍了,君士坦丁向藤丸立香提出要求:“我要在回去那天进行月度结算,支付和迦勒底的报酬。为了清点,届时需要你提供清洁无干扰的环境。”
高贵的百分比伤害开始向友军转移。藤丸立香答应了,其实这件事接近尾声了,因为弗朗西斯·德雷克和巴沙洛缪·罗伯茨的船队在3月23日就出发了。
奥斯曼大炮的补给战线很长,制造炮弹的石料多数是从更远的地方运来,经港口和复杂陆运再抵达前线。迦勒底海盗们持续截击苏丹后续的运输船,只是战场距离君士坦丁堡有数百海里的距离,对陆地战局的体现不直观。
不让出城就打海战,藤丸立香卡得一手好bug。
君士坦丁的理智知道现在的炮弹只是苏丹的存货,但他不愿意相信。他有点后悔,他该给出城门钥匙、等待藤丸立香的失败,倒不是因为对迦勒底的不满,而是隐隐觉得自己该死、再次屈服于历史才是他应得的命运。被猛烈地爱像一种疫苗,初次接种会持续不适很久。
3月28日,炮击频率减弱,高扬斯卡娅也从威尼斯回来,带着宝石兑换出的黄金。精明狐狸编了很多令人折服的神秘故事,把货物卖出了超常的价格。
藤丸立香向君士坦丁请求处置方式。
“啊,我无权动用迦勒底代理人的个人财产。”
“哥,所长的归所长,咱俩的归咱俩。白给。”
“你要是愿意,就铸币。我尽量想办法还给你。”
藤丸立香知道代理铸币权意味着什么,她答应了,挂断通讯,看着君士坦丁署名的文件想了一会。他的字迹非常清晰,字母很多,希腊语又充满圆滚滚的弧度,在藤丸立香这个日本人看起来,像一大串颜文字一样。可爱听话还爽快,难怪所长喜欢,所长喜欢的她也喜欢。
3月29日,炮击增强,但没有先前的力度。根据加藤段藏的回报,苏丹从临近地区得到了补充的石料,周围的石料制作的炮弹效果没有定制的好,威力明显小了。虽然不会维持很久,但现在依旧难缠。
藤丸立香试着挖地堡,遭到了城内的反对,反对她就是反对皇帝。城内很分裂,一部分人支持皇帝是因为别无选择,毕竟能跑的早在君士坦丁上任之前就跑了,根本等不到封城。另一部分人为了反对宗教联合而反对皇帝。
藤丸立香理解了为什么君士坦丁的联军怎么都是乌泱泱的亲戚和外国人。她也没有解决宗教联合的经验,迦勒底的圣人们可以为她接受异教的盟友、也可以为她叛教,但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3月30日早晨,君士坦丁从布雷契耐宫的破床上醒来,在迦勒底和诸位大臣的簇拥之中骑马出了皇宫。炮击停止了,城市里有真正的烟火气——硝烟和炮火的残留,但街道打扫得称得上干净。他穿城而过,日常挨了一顿跟屁股骂,“异端”!他在教堂做完晨祷,上城墙走了一圈,收获久别重逢的欢迎。
盘点用了大半天,损失有,比预期低很多。盘点的时候君士坦丁意识到一个问题:迦勒底无法验证特异点收入。君士坦丁按自己的期望加了宝物征收。给苏丹炮轰也是白白浪费,还不如给迦勒底。
迦勒底通过灵子转移收到合计约七万英镑的贵物、一份君士坦丁堡gdp报告月度版,小意思,人情事故。另有一件可作为圣遗物的重宝,即为迦勒底最初要求的召唤代价之一:亚伯拉罕与天使共宴之石。
君士坦丁去取的时候,教堂里的人已经被藤丸立香全部安置到了别处,所以毫无代价地拿了出来,另一件圣物在大炮轰炸的混乱中被损毁。
奥尔加玛丽发起拍卖,成交价高昂,阿尼姆斯菲亚的流动资产增加。她偷偷和佩佩说:“快去暗示一下,今年不要再给钱了。”
“下个月肯定还给。”
“干嘛呀,想给迦勒底发工资?”
“能日结吗所长?”
“讨厌死了!”
下午时分,君士坦丁回到城墙,没有经受炮击的折磨,整个人的状态很好。他在城墙上行走,和诸位将领谈笑风生。藤丸立香把剑还给他,比起威仪他更在意效率,就没有收回。在一个难得的空档,君士坦丁暂时走到了人前,眺望远处的白色帐篷。
从者之中有一位湿气很重的青衣少女终于得了机会,慢悠悠地靠到他身边。
“一度悲伤的城市呀,现在好像有一点快乐,呐?”
怪异的友善在身边泛起,但君士坦丁不太想越过藤丸立香,直接安排她手下的从者,就对藤丸立香投以目光。少女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哦哦,终于到了你喜欢的城市,请护卫皇帝漫步吧!陛下,她是阿兹特克的美丽水上都市特诺奇蒂特兰,需要降雨的时候叫她特拉洛克!可以对她许愿!”
“哼,真是通情达理的神官呢,嗯。”
君士坦丁在这一长串介绍中只听懂了“雨”和“许愿”,他不理解城市成为精灵。他只感觉特拉洛克整个人非常阴湿,经典的异教邪神,吃人牲的那种。
“皇帝,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哟。现在让敌人消灭,也是可以的,哦?”
“哈哈……”
藤丸立香控制着距离,让君士坦丁和特拉洛克有一个能私聊的空间,又在其他人在视野所及的安全范围里。她对君士坦丁做了个口型,“求求,帮忙哄一下”。阿兹特克还能有罗马孝子?不会吧。君士坦丁不理解,但他理解藤丸立香非常宠爱特拉洛克。
“嗯,异国的女士,阿兹特克是个怎样的国家?”
君士坦丁问,这女孩目前还是他领会不到的类型,他不想说话时通常让对方说话。
特拉洛克虽然看起来令人敬而远之,句子也黏糊糊的,聊下来就会发现非常内向。君士坦丁觉得她是适合做女儿、留在家里不嫁的那种。在断断续续的咕哝后,君士坦丁知道了特诺奇蒂特兰在历史上遭受了和君士坦丁堡相同的命运。
“我接受灭亡,你呢?”君士坦丁问。
特拉洛克没有回答他,显然是人君所想和城市所愿截然不同。他意识到了,就说:
“……我想好愿望了,33毫米降雨,一小时,有劳。”
细雨飘落,两人心满意足地回到人群之中。
“向来自迦勒底的盟友、阿兹特克的特拉洛克许愿,鉴赏她美丽的细雨!”君士坦丁高呼。“称颂阿兹特克的特拉洛克与美丽细雨!”守城的希腊籍士兵此起彼伏地呼喊。
“呀,真是的,讲这种排场,很让人开心,嗯。不让神官不开心的话,随时都可以向特拉洛克许愿,哦?”
“特拉洛克什么时候下雨,我就什么时候开心!”藤丸立香说得大大方方。
在场无人反驳。拜占庭曾和埃及奴隶发展出的马穆努克王朝交好,虽然年代差了不少,但藤丸立香拿不准,就没安排信仰太阳的法老们出场,直接省却麻烦。
君士坦丁觉得她受从者宠爱不是没理由的。但是“宠爱”让他浑身不适,他感觉很快乐,在舒适中等待着灭亡的时刻,已经够好了。如果死得痛快点,那就更好。
他们继续前进,路过圣罗曼努斯门的时候,一位奥斯曼帕夏在城墙下鬼鬼祟祟地招手,君士坦丁见多了叛变,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就让对方进来。卫兵搜了帕夏的身,带他到指挥部里。
“您有带着苏丹的条件吧?”藤丸立香问。
“我是为自己来的,”帕夏回答。
君士坦丁知道奥斯曼朝廷和制度的分裂,他不期待坐等能等出什么来,他以前的对位策略是奥尔汗,一位具有正统继承性的奥斯曼王子。奥尔汗是君士坦丁堡的人质,苏丹每年还要为他的存在付钱。如果奥尔汗被释放,苏丹的统治会遭到强烈干扰。但现在还到不了用他的时候。
帕夏名为哈利勒,他不认识君士坦丁,听了藤丸立香的介绍,觉得蹲点能碰到皇帝,实在是真主开恩。君士坦丁问苏丹军队的部署和资源是怎样的,帕夏没说。君士坦丁就提了条件,他开出五万威尼斯杜卡特金币的价格,这是当前比较合适的通用货币,折合约五百万英镑,和藤丸立香提供的资金数额相同。他希望以这笔钱为代价,请苏丹从下个月开始休战八个月。
拜占庭前朝有卖国的优良传统,约翰五世卖泰尼多斯岛也不过35万杜卡特,君士坦丁认为这个价格非常诚恳了。
帕夏扳手指一算,却认为这是经典的帕里奥洛格斯式的阳谋,于是辩解:现在是三月底,八个月之后君士坦丁堡会进入冬雨季,他在官位低微的时候来堡里暂住过,知道冬季有雨,炮弹一定会受潮和更轻易地炸裂,不宜作战。冬雨季持续三个月,三月有三十一天,四舍五入是包年的价钱。
“没见苏丹先自己打个六点七折,哥白嫖有一手的啊,”藤丸立香在旁边咕哝。君士坦丁面不改色,亦无反驳。藤丸立香有时候说话像另一个世界的人,怪怪的。
藤丸立香并不乐观,她记得君士坦丁的报告里有对苏丹阵地成本的测算,在他看来,这笔钱能覆盖掉纯粹的前线成本,就算打折也是个值得考虑的价格。但是对于苏丹,远远不够。藤丸立香觉得谈不拢,并非是恶意,而是实地条件和个人经验导致的双方君主的思维差异。
君士坦丁堡在这场战役里算个孤岛,通过外部协调或购买获取的资源不多,多数靠内部消耗循环,要用货币支付的钱以军饷为主。固定资产的老本打一点少一点,打完为止。君士坦丁本人习惯于万人以下规模的战役、习惯了缺乏资源,而兵力翻倍,带来的资源和调配也以指数级上升,他对此缺乏想象力。
而苏丹背后是庞大辽阔的奥斯曼帝国,除去军队,后勤的运输有超长补给线,向外国购买物资也要大量的钱币来支付。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谨慎隐忍,行动之前绝不透露自己的计划,所以具体的金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年轻,初征就是两万多人的大手笔军队,没受过穷,无法理解小规模战争的窘迫逼仄。
简而言之,穷不知富,富不懂穷,双方君主对钱的概念不在一个段位上。所以,君士坦丁倾尽国力和人情世故给出来的价格,在苏丹看起来很可能是纯粹打发叫花子。谈不拢理所当然。
佩佩则对这话感到另一种奇怪。君士坦丁有作为从者的自觉,他为藤丸立香代写的报告都会给佩佩看过再交出去、最后到达奥尔加玛丽手上。迦勒底三位参与者都知道:君士坦丁堡内是有大炮的,因为后坐力和射程的原因不能用。如果用,要放到城墙上,开了就是地震,自毁城墙。君士坦丁因为缺乏资源,所以事必躬亲,肯定知道雨水对大炮的干扰。
雨水,既然先前有特拉洛克的恩惠,为什么不趁机下一场猛的、直接把最关键的大炮废了?君士坦丁做过很多正确选择,每一次都失败于运气,真正的运气来了,为什么不使用?
以佩佩对君士坦丁的短暂了解,他想到一个可能性,现在还不是说的场合。
帕夏不确定苏丹能否接受,而他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来的,不得不讨价还价。因为宫廷内部的高压让人夜不能寐。
苏丹使用雷霆手段,但奥斯曼帝国很强、仍有扩张的希望,所以君士坦丁将残忍视为一种高风险高回报下的严格纪律,不予置评。
帕夏犹豫一下,说先前海上的失利让海军司令被处死了,高级将领都会因为短暂的失误没命,小官员们更是战战兢兢。
历史上,那位海军司令没死在这个时候,特异点再次产生了差异,君士坦丁又动摇了。听闻他者之灭亡,他会联想到自身的灭亡。但是现实迫使他做出决定,在接受现实、做出反应的时候,他就暂时不去考虑灭亡。
君士坦丁对帕夏表示对苏丹的裁决无能为力,他可以允许帕夏现在入城暂避。帕夏拒绝留下,谁要放着好好帐篷不睡要被炮打?他带着条件回去了。
君士坦丁依然留在城墙上,等着苏丹的使者回话,他觉得这个条件很有诱惑力,足够让苏丹迅速做出反应——拒绝、发动再一次攻击,或者接受。
“在这里等可能不太行,”藤丸立香说。
“很近啊,帕夏看起来非常紧张,”佩佩眺望白色的帐篷群,“等等吧。”
“你猜猜,我们的老朋友道满怎么没在哈利勒帕夏在的时候出现,来一句,”藤丸立香捏起鼻子,“’嗯嗯嗯嗯嗯,金角湾海底雅座一位’?”
佩佩赶紧把藤丸立香拉到人群之外:“竟然把道满派出去了?”
“他自己去的,当时人多口杂没拦住,算我的……不过,道满可是连异闻带之王都能煽动的,现在没半点消息,那位苏丹的意志一定非常坚定,只能来硬的,”藤丸立香思索着,“特拉洛克出于激情给了机会,但是皇帝好像有什么苦衷……”
佩佩笑了笑,他大概猜到了:“我去推一把。”
佩佩让君士坦丁和他回指挥部去,他们进了帐篷,屏退左右。
“来抱抱,”佩佩张开双臂。
君士坦丁换回初始灵基,钻进佩佩怀里,把脸埋在他肩上。
“之前那样就可以了,我也不是一直想回伊斯坦布尔的哦。”
“啊,铠甲沾了雨水,在这个季节还有点凉。”
“好体贴啊,”佩佩快乐地摸君士坦丁的背,“今天没有炮击,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迦勒底的海军起了作用,截断了苏丹的补给线,他们没炮弹了,这是几天前的战报吧?你看过我的报告么?啊,那么多字,一定不想看吧。”
“是哦,我当然只看了图片的部分,图还是很工整的!”
“……哈哈。”
谈到战争之外的事,君士坦丁暂时放松了些。
“话说,虽然没有从事过你的工作,但是按道理,现在该追击才对吧?你也曾经攻打过别的地方,却在考虑赔款吗?你还在把特异点当成泛人类史来考虑,却忽视了其中的微小偏差哦,或者说,是征兆吧。”
“你在担心迦勒底的利润,我会在退场之前给出满意的结果,放心。”
“啊不要说死不死的,好难听哦,换个话题吧。我昨天看了文库本,有些迷迷糊糊的,毕竟你们家的历史很长。告诉我,你这个岗位的上一任叫什么?和你是什么关系?”
“约翰·帕里奥洛格斯,哥哥。”
“再上一任呢?”
“曼努埃尔·帕里奥洛格斯,父亲。”
“你的中间名怎么是德拉加塞斯?”
“这个啊,德拉加塞斯来自母亲的姓氏德拉加什。说来难为情,是母亲镇压了其他兄弟、帮我登基,让我免得像祖先那样,为了皇位和财产,双手沾上亲人的血。我要纪念她。”
“啊,你是被母亲选中的孩子。就算一生倒霉,也有被命运选中的一次。一次就足够你当上皇帝哦。”
“……只那一次啦。”
“现在你在这特异点,第二次被选中了哦,土地、圣杯、监管者、迦勒底,”佩佩说,“不要想着痛苦地等死,把现实的思维联系到命运的赏赐上吧。”
“很,难以置信,”君士坦丁闭上眼睛,“我只能说,不太敢。”
“有什么不敢的,”佩佩拍他的屁股。原本只有君士坦丁自己知道的问题多了个听众。
开辟巴列奥略王朝靠的是米海尔·巴列奥略的篡权手段,本身得国不正,中途也内战不断、继替混乱,至于卖国土,帕里奥洛格斯更是重量级,属实是该死。
就算心灵追随母亲,君士坦丁依然觉得自己的血里藏着家族的劣根。历史让他在别无选择之中到达殉国结果,称得上好。
而先前和帕夏的谈判中他发现,前朝的惯性依然影响着他在特异点的判断——以超过一个岛屿的价格去交换短暂的停战期,经典的帕里奥洛格斯跪求风格。如果有得选,则是屈服、让渡,不断地屈服,无视生机、屈服于衰败和死亡。
君士坦丁意识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大概在撤离雅典后就消失了。如果这特异点给予他选择,他可能无法达到生前的成就。
他对佩佩简述自己的担忧。
“懂了,你是个享不起福又要脸的小柴火,真烦人。”
佩佩使劲捏对方的腰,收获柔软的苦笑。
“佩佩也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啦。躺平那么久,开局就是90++,就算立香也要吃不消的。不过,这是在特异点的第一战,如果用立香来类比,90++虽然难,这一战却是其中最简单的啦。”
君士坦丁没懂这个类比,倒也知道佩佩在安慰他。对于家族的烂,他通常要自己消化,和亲戚都很难说,此刻有个秘密听众,属实难得。
“此战之难,并非敌人、甚至并非你自己的心灵,而是泛人类史的局限。就算你真的想诈苏丹一手,立香给的那笔钱要立刻换来物资,以现在的运力也是不可能的。我和立香都受恩于所长,如果她要求,我们会带你离开特异点,或者陪你一起死在这里。”
“而此战之容易,只要向同命相怜的特拉洛克许个愿就好。”
对于现实的行动,君士坦丁的响应是非常迅速的,他爬起来,吻了佩佩的嘴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御主展示亲密。
佩佩跳开:“讨厌啦小柴火,谁让你亲佩佩的!哎呀小柴火就是小柴火,嘴唇都干巴巴的。”
话虽如此,佩佩真的扔了个唇膏过去,君士坦丁一把抓住,往指挥部外去。孤寂美丽的特拉洛克在异国之都的城墙高处眺望灭亡。君士坦丁边走边涂唇膏,经过藤丸立香的时候听得一句:“哥,你好骚啊。”
君士坦丁边看着藤丸立香的通讯边敲着报告,这也是他第一次不用等待、不用缴纳罚款、不用祈祷、见到神灵降下的洪灾。雨水异常狂暴,原本整齐的营帐、军队、战壕、牲口被冲刷殆尽,那支大军曾是君士坦丁最大的噩梦,却因为一句愿望彻底消失。
他觉得自己本该兴奋得大叫、再开上高速——他还没去拿驾照,而此刻更多的却是疲惫,一种必然不可承受结果的发生。噩梦骤然消失,仿佛顽疾突然发作、患者被送去急救室、肿瘤以手术祛除,手法温和,疼痛即将持续漫长。
伊斯坦布尔此刻也下了雨,雨水温和细腻。佩佩和贞德默契地都没有出门,名义上的御主和抑制力的监督者,此刻更多了伙伴的温情。
“状况如何?”君士坦丁问。
“风向很好,就是贴近城墙的部分有土壤渗水,不过士兵们还顶得住。按计划,特拉洛克明天凌晨五点,也就是一个小时后停止降雨,你早上回来之后,需要开城门清理战场。”
洪水之后必有灾异混乱和瘟疫,处理难度不比战争低多少。
“劳烦迦勒底的代理人,请转告奥尔汗,让他做准备。告诉他,我在犹豫是否让他成为下一任苏丹,他需要证明自己,请强硬些、一定派人盯紧。”
“啊,真是这么想的吗?”
“尚未定论,请按实地情况和自己心意调整吧。”
佩佩对藤丸立香眨眨眼:好嘛,下一任苏丹是谁就看你了。
通讯结束,君士坦丁没闲着,他到后院去检查传送阵。土地对传送阵面积有限制,但君士坦丁也是个卡bug奇才,面积有限制,体积有没有要试试。他趁机换了个有后院的四层民宿,购置准备带回1453年的物品和用于装卸的托盘,再租下叉车和吊车慢慢堆。启动资金来自藤丸立香用宝石换的那笔钱。
看着君士坦丁开吊车,佩佩倒抽一口凉气:“你还有这种艺能呢?”
“我是rider,你忘记了?”
吊车也是车是吧。骑乘技能离谱到这个程度,贞德也是第一次见,她感叹于从者的想象力。
君士坦丁多了安全帽连体衣马丁靴造型,对他本就一般的身材造成极大损坏,奥尔加玛丽皱着眉头看完套图,划进垃圾箱。似乎有种不上妆独自工作时被私生饭拍到照片的冒犯。
次日早晨,四层楼高的物资出现在布雷契耐宫,除了发电机一样不缺。土地再次宠爱了他,也警告了他bug的使用范围。三层半的物资用以军队清理战场,包括雨衣、口罩、纱布、碘酒药水、消炎药和抗病毒药——最硬的货、银箔保温毯、蜡烛、暖贴、净水片和绵线轴。
半层的物资用以人情世故和支付:给参战亲戚和雇佣兵们的黄金;为藤丸立香准备床垫、抱枕、四季床品和细密画毯子、巧克力、蜂蜜、工兵铲、45000流明的手电筒——虽然打开就是天之异象,但实际用于夜间上厕所。另有一些藤丸立香要来赠与各从者的小东西,都不贵,却是这个时代没有的,筹集这些小心意占用了君士坦丁大量时间。
君士坦丁从床上爬起来,把四把主城门钥匙递给佩佩,佩佩随意接过,好像早上从床尾拿内裤一般轻松,好像他们从来没为这东西纠结过似的。
藤丸立香已经和kgprotea在庭院中等着了,双方互道早安,巨人女孩小心翼翼张开手,拈乐高似的把仔细堆叠的物资拿起,递到皇宫门口的分发处,旧帝国的机器夹带着未来的异物开始运作:即用物品由各指挥官分发,雨衣和银箔保温毯被送到哈贝特洛特那里,绣上象征皇帝的双头鹰再送到各处。
城门四开,守军和迦勒底从者开始清扫战场,佩佩戴上口罩,气味属实有点遭不住,藤丸立香让他们回去稳一稳内城,君士坦丁接受了,还是在城墙上逗留了一会,他看到奥尔汗搭的帐篷,帐篷的风格很狗,一边是新月一边是双头鹰,拒绝救治的奥斯曼士兵会被送到奥尔汗那里接受劝说,他在为自己的未来做出努力。但是君士坦丁并没有好感,因为真正的努力需要奔走,而不是坐在那里等上门。
哈利勒帕夏则披着保温毯、全须全羽地站在奥尔汗的帐篷门口,对着几个缠头巾的受伤士兵激情劝说。
君士坦丁和佩佩下了城墙,雨水在外围部分渗透得很严重,有一部分田地淹了。路过的时候他得到东正教徒惯常的咒骂,“都是异端皇帝触怒了主,否则怎么会有暴雨的神罚!”
佩佩提高嗓门:“臭不要脸!穿着皇帝恩赐的救衣还骂皇帝,要不把救衣脱了去死、天堂门口受审、看看谁是异端?”
那可不行,死掉的农民不纳税。君士坦丁想着,佩佩跳下去吵嘴,佩佩吵架不动手,这就很有看头。
雨虽然有友伤,但整体收效非常神奇,当天的数据是俘虏三千名,各类牲口八千,没数完。战场上残余的反抗零零散散,阿兹特克的特拉洛克亲手收下他们的血。
苏丹面目难辨的尸体被呈在君士坦丁面前,永恒的噩梦就这么彻底消失了。他让奥斯曼士兵把尸体带回去,没有为此索取更多。
君士坦丁给自己的东西是一张母亲海伦娜的肖像画,他偷偷打听了列昂纳多·达芬奇的价格,不是要不起,而是伊斯坦布尔的商业绘画更有性价比。他用合适的价格订到一张,画得很快,人像部分的画工对得起价钱,背景有细微的瑕疵,毕竟工期摆在那里。他把画挂在寝宫走廊里,在瑕疵处贴了几朵干花。
君士坦丁站在画前端详着,美狄亚从他身后风风火火走过去,脸上美滋滋的。她手里捧着个a4大小的七层磁吸亚克力阿尔戈号流麻摇摇乐,最大的一块摇摇是她的形象:手执魔杖、拎着伊阿宋形象的捏捏微笑。
君士坦丁装没看见,藤丸立香不在场,他不想和她的从者们说话。藤丸立香在的时候,因为缺乏契机,他也没在美狄亚面前开过口,他们几个但凡聚一起,说的都是魔术师的知识,是他纯纯的知识盲区。
美狄亚走远,他继续端详着母亲的画像,觉得自己还是该死。如果他在这个特异点死去,母亲依然会因他的死受封成圣。历史上,圣人海伦娜的受难日是5月29日——她儿子殉国的那一天。他接受了母亲的恩泽,却没有在特异点还给她应有的名分。
他模糊之中必死的理由增加了,有过这个机会,完全错失。这不对,这——
君士坦丁感到心脏一阵疼痛,噩梦手术的后遗症袭来,还没等他的身体做出反应,魔杖的尖碰了碰他的第五脊椎,疼痛瞬间消弭。
“佩佩隆奇诺的rider,你刚才灵核裂了,现在没事了,”美狄亚简单地说,像说“你钱包掉了,帮你捡起来了”。
她的话语在空旷的寝宫里回荡,佩佩在隔壁帮藤丸立香收拾东西,两人冲出来,佩佩一把搂住君士坦丁把他抱起来。美狄亚见藤丸立香在场,也停下脚步。
魔术师用语繁复机密,君士坦丁不理解美狄亚指的灵核裂了是个什么概念,只当是健康症状,如果从者还有心脏病,那确实很要命。他想表达谢意,因为余痛散射没说出来。灵核心脏病后劲很足啊。
“你的从者,身携圣杯却不会用吗?”美狄亚问。
君士坦丁不想说话,佩佩抢在气氛尴尬之前应答:“在伟大的美狄亚面前,何人敢妄言自己会用魔术之物?”
美狄亚露出满意之色,rider精通魔术大概和archer擅长近战是一样难得。藤丸立香看她心情好,趁机为君士坦丁求一句神言,用以快速启动圣杯应急,美狄亚当场写下一纸卷轴递过来。
卷轴只有一句话,“最后的奥古斯都在此,以基督之名号令圣杯”,出于希腊神代魔术师之手,风格却很罗马,卷轴译成塞尔维亚语和希腊语,写作两行。
“只能用作救命应急、索求简易物质之用。这个圣杯的特质是’颠倒’,能够实现一些主从逆反的效果。你有土地的宠爱,所以就算是rider职介也能汲取魔力、替御主代劳魔力的提供和转移工作。这个特质虽然不太常见,倒也没什么价值,份量太小了。”
除去用途,君士坦丁全然没听懂她说什么,佩佩和藤丸立香倒是解了不少疑惑。
“但,达不到’反转’。如果你要复国,需要直达’根源’的力量,圣杯做不到。不过,就算强行许愿,也不会造成损害,圣杯会当那个愿望是笑话,呵呵,”美狄亚辛辣地嘱咐。
君士坦丁忍住没发作。
“好了,佩佩隆奇诺的rider,念一遍,给我看看效果。”
君士坦丁按希腊语念了,这是他第一次在美狄亚面前开口说话。美狄亚大惊,拽着他的斗篷用希腊方言问:“你竟然会说?”
她的方言和君士坦丁在希腊时常听的有差别,好在还听得懂,就迷迷糊糊地用方言咕哝一句:“会……”
“你以前住哪里?”
“摩利亚。”
“啧,好麻烦!”美狄亚骂了一句,转向藤丸立香:“我做了你的魔女那么久,你却欺骗我!害我差点记错皇帝陛下的语言!当众出丑!”
说完,她抱着流麻跑出宫殿,显然是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藤丸立香赶紧追了出去。
“立香这个后院时不时起个火,真是吓死人啦,”佩佩感叹。
这不是很稳妥的吗,哪记错了?君士坦丁感到疑惑,他感受不到非常明显的魔力,只知道身体好了不少。他觉得他们成了魔女嗔讨宠爱的道具,无事“佩佩隆奇诺的rider”,有事“皇帝陛下”。
敷着面膜的佩佩听了君士坦丁的解释,说:“有那时间为了妈妈又哭又裂的,还不如杀去意大利,把教皇们挨个抓起来,不同意封圣的就砍死换下一位,谁同意封圣,谁就是教皇!”
经典的魔术师逻辑,君士坦丁不能赞同,面膜让他看不出佩佩的表情是调笑还是认真。胜利改变了他的一部分,却没有让他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小柴火!想当罗马孝子是假,要让佩佩抱着哄才是真!”
君士坦丁给别人扣多了罗马孝子的帽子,自己反而第一次当面领教,一时哑口无言。佩佩嗔骂过了,还是把君士坦丁搂进怀里,作为魔术师,佩佩很少体会被依赖的感觉,如有机会,也分外享受。
隔壁的声音盖住了这堆没羞没臊的话。是玛修带着盾和芙芙在乳胶床垫上规律地砰砰跳,声音以一重一轻一噗芙的韵律反复,有asr式的解压感。
佩佩点了烟,优哉游哉地假寐。君士坦丁思考着下次回来要带点什么。他第一反应是修城墙的建材,优先圣罗曼努斯门和查瑞休斯门之间那段,那里简直是攻城者诱捕器,需要好好加固。
他想做的事很多,有些想法也很大胆,但是烟味实在受不了。君士坦丁从佩佩怀里爬出来,到走廊里对着母亲的画像祈祷。
藤丸立香发完几百份小礼物,从房间里出来,拽拽君士坦丁的斗篷:“今晚倒是有位从者想招待你。不会占用太久时间。你能指定个能说话的地方吗?”
“是哪位?”
“不能说,说了你肯定不去。我和他在困难中相处很久,很珍惜和他的缘分,平时都是他罩着我,算得上一个异国异父异母的大哥。因为土地的原因,召唤时他是在瓦拉几亚出现的,赶路用很久,下完雨才到。没能和苏丹交手,他非常遗憾,所以一定想见你,毕竟你赢了嘛。我真的真的不能拒绝,帮个忙,求求了。”
君士坦丁没太听懂自己和麻辣之祖藤丸立香异国异父异母的大哥有什么关联,但是他知道麻辣之祖求他卖个面子,那不能不给。
天太晚了,用城中的建筑怕是叫不到人。君士坦丁选了离寝宫不远的小教堂,那是皇室自用的,在炮击之下保存的比较完整。他把那里留给贞德祈祷用。今天她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天亮之前不会回来。
藤丸立香向皇帝的卧室里探头:“佩佩、佩佩,借一下哥,去见重要的熟人,天亮之前肯定还。”
佩佩在床上躺着没睁眼:“拿去拿去,不还都行。”
“佩佩最好了。”
藤丸立香要了教堂钥匙,跑出去又跑回来,显然是想让对方先到一步。君士坦丁回到寝室闻了会烟,替佩佩扔掉烟头。藤丸立香把剑还给他,她能在君士坦丁堡刷脸了,不再需要借助皇帝权威。
他们抵达教堂,君士坦丁推开门,血气混合着酒香铺面而来,他通常不在这里祈祷,但自己家里借给圣女的地方里会有血腥气,难以置信。
“大公,皇帝到了。你们聊,我在门口写报告。”
藤丸立香关了门,门倒是没锁,但是比锁了更微妙。
君士坦丁感觉全身发痒,他向圣像望去,一位高大苍白的优雅男子端着酒杯向他走来。
“拜占庭的皇帝君士坦丁,余为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采佩什,在泛人类史、在汝身后对抗共同之敌苏丹之人。而汝在此特异点率先超越泛人类史之自身、战胜命定之敌,实属光荣伟大。同为护国者,汝亦深受感动。今夜痛饮,一醉方休!”
君士坦丁虽然对自己殉国后的历史并没有兴趣,倒也在英灵座上听过吸血鬼德古拉的响亮名号。让圣徒皇帝把吸血鬼请进皇室给圣女用的教堂,藤丸立香的面子够大的。人情事故,事故!对弗拉德而言,以吸血鬼之身进入圣女呆过的教堂,也是一种事故。
君士坦丁笑着接过迎面递来的酒杯,换回初始灵基。先前请过阿兹特克蒂诺奇蒂特兰雨神,此时迎接罗马尼亚瓦拉几亚吸血鬼,让异端来得更猛烈些吧。
弗拉德在圣像下准备了十一瓶酒,深色的长颈酒瓶一字排开,规整而沉静,瓶塞有尖锐的装饰,彰显穿刺公的宏威。君士坦丁解下充满寒意的领带,将领带缠在其中一瓶上,打开,酒香浓郁,充满整个教堂。瓶子颇为厚重,分为两种,窄瓶七瓶,单瓶容量约750毫升,宽瓶四瓶,单瓶容量约三升,显然是要留下让主人慢慢回味,足见弗拉德之诚意。
君士坦丁拿缠有领带的那瓶为弗拉德的杯子倒上三分之一,再开了另一瓶。
“我听岔了迦勒底代理人的消息,才准备了这个地方,是我的不周到,这瓶算作赔礼。”
弗拉德一下没理解这个瓶是什么意思,等君士坦丁举起来的时候,他心里犯起嘀咕:早听说拜占庭宫廷礼仪繁复,但皇帝喝酒要吹瓶也太离谱了。
“敬、瓦拉几亚大公弗拉德·采佩什!同为人理之幻影,承蒙厚爱、由远方启程、穿越色雷斯至此相见,我不甚荣幸。”
“敬拜占庭皇帝君士坦丁!”
瓶杯相碰,双方一饮而尽,弗拉德看着君士坦丁,分外动容。他的心情也颇为震荡。弗拉德生前听闻罗马皇帝殉国,本以为此等英勇之人必定是粗犷勇武的硬汉。得见本尊,竟是个惹人爱怜的男子。共饮则是猛士。令他不虚此行。
酒有血的味道,在此地反而有些怪异的爽快。君士坦丁为弗拉德再倒一杯,自己则又开一瓶。
“敬、于此特异点呼唤我等的迦勒底!慈悲的魔术师君主奥尔加玛丽、全能的藤丸立香、神秘博爱的佩佩隆奇诺,愿主垂怜他们、得偿魔术师的收获。”
“敬迦勒底!”
君士坦丁开了第三瓶。
“敬、共同的敌人、强大的穆罕默德!唯有神灵摧毁他的身体,唯有死亡平息他的伟力。”
“敬穆罕默德二世!”
三个空瓶倒放在地,没有一滴残余酒液。第四瓶打开的时候弗拉德想阻拦,遭到谢绝,理由是“身处七丘”。
君士坦丁的酒量很好,但是除了弟弟托马斯之外,并不为人所知。饮酒有饮料之外的意义,伴随着各类政治试探,在皇室的繁文缛节之下会无限放大,引发事端。
君士坦丁上次面见他国君主还是在做王子的时候,当然,是低三下四的求和。而藤丸立香为他介绍了一位可以对等共情的宾客!偶尔有次畅饮,还在良好到可以放纵的外交会面上,属实美妙!
君士坦丁脱掉浸透汗液的外套、拿起第八瓶,弗拉德喊了藤丸立香,电脑巨卡,藤丸立香存完报告书文件进门的时候,第八瓶也见了底。君士坦丁整个人汗涔涔的,手竟然还很稳。
弗拉德还有一瓶开了没喝完的,藤丸立香把剩下的酒都抱走。
“都别喝,全是我的了。”
没有谁能拒绝麻辣之祖。君士坦丁停下,弗拉德称赞他的勇猛,道别离去。藤丸立香让他在教堂里坐着醒酒。
“哥,没想到你也是个酒蒙子呀。上次见这么能喝的还在大江山呢。”
“我很清醒,迦勒底的代理人。”
“没喝醉就帮我报告书水点字数,后续计划什么的。”
“等待谈判吧,嗯。”
“这怎么水,苏丹尸体都还给人家了,不现实啊。”
“嗯,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盯着奥尔汗王子了吗。”
“盯倒是盯着了,可我一介魔术师,真的想不通你那些帝王心术,要不还是你口述我来写。”
“啊……现在的话,我会很慢的……”
藤丸立香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时至今日,她完全信任所长所选之人,闭眼抄作业干活就完事了。
君士坦丁解开彻底湿透的衬衣,在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中瘫在教堂长椅上,先有神灵的共情,后有英雄的认可,暂时驱散了他对自己血液的怀疑。
佩佩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跑来:“怎么回事,我的魔力通路和令咒都有酒味,搞得我要过敏了!”
藤丸立香解释,佩佩一听更气:“立香,你让小柴火和别的男人喝酒,是想牛我?”
“佩佩,迦里人不骗迦里人,”藤丸立香一脸摸不着头脑,“哥在这喝得昏天暗地的,我家大公没沾到多少,跟陪酒的似的。要牛也是牛我,怎么能是牛你呢?”
“我不信!除非你对所长发誓!”
“藤丸立香对所长发誓,迦里人不骗迦里人!”
佩佩信得过迦里人,就握住君士坦丁的手,把他拽走:“今天开始,戒酒!听到没?”
魔术师的问题常在常人预料之外,那一拽让君士坦丁感觉手上撒满了酒,他明白他是喝痛快了,对佩佩也造成了切实的影响。他深感愧疚,立刻答应:“是,御主。”
佩佩的手握紧了一下,显然非常受用。君士坦丁没领会,他想的是赶紧把教堂扫干净,不然贞德回来就难看了。
下午,君士坦丁在伊斯坦布尔的床上醒来,梦里没有苏丹的大炮也没有前妻们。周围很香,枕在佩佩腿上的感觉相当好。佩佩摸着他的头发,揉乱又抚平。一只奶牛猫从阳台上走过,隔着窗户看他们。
“嗯?醒啦?可以撒娇哦。”
君士坦丁闭上眼睛,用脸颊蹭蹭佩佩的腿,熟悉的香水气沾上皮肤,令人迷醉。
“好娇啊,真让人受不了。”
君士坦丁在佩佩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佩佩把他抱起来亲了一会,香气令他心情平静。
“以后也可以一直这么娇哦。”
在这特异点消灭之前,当然可以,君士坦丁想着,而佩佩的下一句话让他猝不及防:
“因为有立香在,这个特异点的圣杯就算回收,也绝对不会消失了。”
佩佩把咖啡和面包带到床上,咖啡是贞德捎回来的,由佩佩递到手上,以前让君士坦丁不适应的咖啡渣也变得富于风味了。佩佩搂着他,慢悠悠地摇晃,那感觉像是坐在浅滩的船上,刚刚落定,尚未起身上岸。
“特异点不会消失?”
“事情告一段落了,立香才有空和我说。我召唤来的这个立香,是专门处理泛人类史遗憾特异点、将之转化为平行世界的使者。简而言之,是保障平息泛人类史的意难平,又不让人理发生危机的天使。她的上一个特异点是三国时期的北伐战争,人到的时候魏延已经在七星灯边上了。哦,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总之,诸葛孔明是北伐最关键的人物,他续到了天命,和你一样。而你的运气更好,提前了一两个月?总之是得救了。”
君士坦丁不关心东亚的历史,拜占庭皇宫里倒是有过商贸过来的美品,没等到他手里就被前朝卖了个精光。
“还有这样的魔术师。”
“谁知道呢,魔术师也好,抑制力选择的新代言也好,我也不是很懂那套理论啦。不过,你可别太罗马式得意了。立香是为了所长来的,对她而言,所长不在了,才是泛人类史最大的遗憾。”
何人纵享麻辣之祖的麻辣,唯有迦勒底所长!
“但是她在其他世界经过无数搜寻,依然缺乏抵达的契机。好在所长先一步在找到了这个特异点,孕育、连通机缘,啊,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是在乱来啦。”
佩佩简述了七个特异点和七大异闻带的历史。君士坦丁当藤丸立香神话听了。
“所长的时间不多了,她那边的迦勒底遭到袭击也是早晚的事。所以我们想让所长尽快到这里来,只怕她不同意。因为她和你一样,是个时不时会怀疑自己的好人嘛。”
“我能做到什么?”
“嗯,劝劝她啦。因为她一直觉得,你是另一个她嘛,自己的想法,总归会遵循的吧?”
君士坦丁不知道怎么怜爱少女,大概需要去翻翻父亲留下的手稿,学习词藻和技巧?而不太丰富的想象力告诉他,具备两重时代首都之地和迦勒底,完美的大后方暂时出现,拜占庭有了喘息的细微机会。
通讯会议中,奥尔加玛丽听了特异点人理危机和白纸化地球之事,觉得不可思议。本来没抱希望的特异点,此时竟然焕发出生机,不过,如同佩佩所言,她沉默了。
“就算注定要灭亡,我也不能抛弃这边的迦勒底。”
泛人类史的记忆让君士坦丁感同身受。
“那就一起带过来,”藤丸立香说,“已经有这边特异点和迦勒底的缘分,所长不过来,立香可就过去了。”
在君士坦丁听起来,这话颇有面对镜子的意味。
奥尔加玛丽犹豫着抱起双肩。
“要不,先给自己放个假吧,”佩佩说,“用灵子转移过来玩一下再做决定嘛。”
奥尔加玛丽同意了,她做了行程,准备灵子转移。
“你要帮忙哦,”通讯结束后,佩佩拍了拍君士坦丁。
“她喜欢怎样的招待?”
“你在这里喜欢什么样的,她就喜欢什么样的吧?”
带她上高速飙300?君士坦丁想着,没敢说话。下午的时候他想到一件周正的礼物,不过以现实考虑,很难在奥尔加玛丽的行程时间内实现。“最后的奥古斯都在此,以基督之名号令圣杯”,他第一次正式启动圣杯,为她也是为自己。
现在他有欲望了,这欲望很现实,以可行的资源、细密的计划和谨慎的观察开始。
奥尔加玛丽坐在红色宾利里倾听伊斯坦布尔的细雨,藤丸立香从1453年的君士坦丁堡打来通讯,要看所长,佩佩举起自拍杆,羞得奥尔加玛丽脸红。直播对象换了,迦勒底职员们就嘻嘻哈哈。
奥尔加玛丽吃正餐很矜持,是典型的英伦淑女,本人到了面前,她在众人意料之中地害羞了,尽量和藤丸立香说话。可爱的小女孩,君士坦丁往自己的羊排上浇调料汁,通讯里的叽叽喳喳暂时停歇,藤丸立香抛来一句响亮的“灵魂之子——浇给”。
“这是,什么意思?”
“孔明先生的平行世界的梗呀,我在那住好多年了,那地方的人说话梗太多,常说常新,一下改不过来。”
奥尔加玛丽没吃下什么东西,他们带她去市场吃甜品,这就吃得下了,很淑女。她喜欢糖浆馅的,好品味,属实是佩佩之友。逛露天市场的时候奥尔加玛丽没买任何摆件似的东西,这让君士坦丁觉得她不是那种娇气女孩,他准备的礼物是合适的。反而佩佩稀里哗啦地买了一堆,把车子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
他们像蝗虫一样逛过各种博物馆和清真寺,奥尔加玛丽没有忌讳,倒是和佩佩逛得很开心。君士坦丁依然没进去,但心态有所改变:征过没给自己加冕的教堂、请了吃血祭的阿兹特克神、再加上和吸血鬼共饮,算得上暴君,现在应该是清真寺讨厌他。
坐海峡游船的时候,佩佩特意让他们坐在一起,他们在佩佩面前像被e人玩弄的i人似的一句话不说,一个醉心欣赏景色,一个思索未来海军所需的资源和部署。
返回民宿之前,红色宾利进入一条小巷,在深处的高定服装店门口停下。
“一件有点冒犯的礼物,”君士坦丁解释。
奥尔加玛丽进入试衣间,迎接她的是两位恭敬的服务员和一件聚光灯下的黑金色长裙,长裙和拜占庭毫无关联,外观是君临城的幻想风格,裙子长及脚踝,宽度恰到好处的云肩遮蔽上半身位于公主线上的省道、抹杀一切温和,材质也有一定硬度,却完全贴合她的身材,更具备神代级别的魔术防御系统,典型的权力之衣。
奥尔加玛丽穿上长裙,在试衣镜面前站住,久久不能自已,她的礼服多是柔软和高贵的,这种冷硬强势是她未曾设想的。藤丸立香在通讯里“汪汪汪”地叫了起来,藤丸立香是奥尔加玛丽的狗。佩佩则把君士坦丁拉到一边:“你竟然有女装幻想啊?”
君士坦丁笑而不语。奥尔加玛丽接受了礼物,她穿上那条裙子,请君士坦丁开车带她到新城区去,略显匆忙地逛完七个商场,购得一块星空盘百达翡丽手表作为天体科君主的回礼。君士坦丁也楞了,他对看时间和出门摆场面都没有需求。两件礼物都被当场得到使用,事后才被各自的主人谨慎收藏、只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拿出来把玩。
“我先去买化妆品啦,”佩佩溜走。
他们两个逛进某个杂物店,奥尔加玛丽端详着高悬的天体水晶球。君士坦丁背对着她,注视一张墙上的地中海地图。
“我想在这里完成生前未曾设想的事情,事情很小,结果也会成为你的魔术成就。”
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不会是要光复罗马吧?”奥尔加玛丽存疑。
“当然不是,罗马是一件我做不到的事。”
君士坦丁在摩利亚失利之后就算是见到了自己能力的边界,拥有自知之明就对旧日帝国没有兴趣。
奥尔加玛丽站到他身边:“那会是?”
君士坦丁摸了一支绛紫色马克笔,起手在地图上画了个不太周正的希腊语字母x,第一笔起笔在色雷斯平原,终笔在达达尼尔海峡,第二笔起笔在黑海之中、克里木半岛与保加利亚中间,终笔在塞萨洛尼基。交叉点是君士坦丁堡。希腊有一个点,写着“摩利亚留给托马斯”。观感上来看,约是拜占庭在十二世纪衰退期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
“就这么多?”她问。
“就这么多,和你的迦勒底一样,小小的,并不伟大,是工作和栖身之处。我随时欢迎你。”
奥尔加玛丽没有当场表态。君士坦丁买下那张地图,地图后来被放在布雷契耐宫的寝室里。他瘾上来了,带她开上了高速——戴着那块表,让以往和他竞速的对手们感到更多压力,其中几个不是车主、而是把自家老板车偷开出来爽的。
但君士坦丁今天不是来比赛的,他以正常时速往伊兹密尔的方向去,伊兹密尔——旧日拜占庭的属地、希腊语名为士麦那——像一个无法抵达的地图边界。多年后他回头看这张地图,发现当时的表演虽然很感人,但疆域划分充满了他所憎恨的帕里奥洛格斯的思维惯性,既要又要、大错特错。君士坦丁不是预言家,他很快原谅了自己。
奥尔加玛丽在车内端坐,不停地远程处理各种事务,“并不伟大,是工作和栖身之处”,这比宏大叙事更能打动她。她同意了,暗中进行迦勒底的转移工作。然而意外发生得更快,她的工作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毁于一旦。她独自在房间穿上这套魔术师的权力之衣、安静心神时,爆炸发生、雷夫从背后袭击了她,她在悲伤之余英勇作战,权力之衣保护她逃进框体,完成灵子转移。没能取胜、没能保护任何人,只是自己活了下来。
这件事是迦勒底的私事,所以君士坦丁只知道结果:她来了,路上孤身一人,终点有人接应,和他刚到的时候一样。
“既然都不用死了,那要不要认真一点?”
佩佩也顺带得了恩惠,不用在这个时间之中死在不列颠异闻带的未来,算得上胜利。他说这话时,君士坦丁正躺在他怀里,天色阴暗,伊斯坦布尔的清晨飘着细雨,床头灯光温暖,香水气息弥漫,香煎的进口乌鳢鱼片刚刚下肚。窗外的流浪狸花猫挠着窗户要进来。君士坦丁懒懒地挑起眉毛,佩佩为他擦嘴。躺在别人怀里吃东西,罗马超级加倍。
“要多认真?”
“要比生前认真哦。”
“好啊,那我要提繁文缛节的要求了。按本朝礼制,淡水鱼可是给猫吃的。”
人吃海水鱼、喂猫淡水鱼倒真是拜占庭的习俗,不过说得严肃了点。乌鳢在伊斯坦布尔进货很少,所以佩佩之前失手买多了,连着吃了三天。
“啊,是吗,不知不觉早就是佩佩的猫咪啦。”
“哈哈,嗯。”
君士坦丁不觉得自己能像个正常人去爱他的御主,御主对他也是,好在双方还是给得出恭敬、体贴和切实的帮助,很多爱情都缺乏这些要素。
佩佩对着窗外的狸花摆摆手,“对不起,佩佩有猫咪了”,狸花哈他一下,悻悻离去。
佩佩认真了一回,他以采购谈判为由——虽然现在确实由他负责——和迦勒底表示要暂断通讯。雨还在下,佩佩把君士坦丁抱进怀里,结结实实地操了他七个小时,解锁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体位。君士坦丁叫得口干舌燥,这绝不是人类体力能完成的事,像是什么神通、像是命运要付出以前曾有的保留。
四月在安静中继续,君士坦丁还是不敢相信,他能够不再听到炮声,继续人生。
奥尔加玛丽到了伊斯坦布尔,君士坦丁让佩佩优先保护她,开展迦勒底的重建工作。尽管遭到了背叛和灾难,工作还是让她振作起来。
随着战斗结束,流言和传说被海风带到西方。罗马皇帝大败奥斯曼苏丹的消息传开,整个欧洲都沸腾了,这被认为是一次彻底的宗教胜利。
君士坦丁当然不这么觉得,他现在只有一点虚名,还没收到应得的东西。他对西方保持着原有的态势:卑微地呼吁和请求援助。频率变低、指向性更明显。人类的本性是追涨杀跌,战况传出去引起了一些投机商的兴趣,给出了合适的价格,他需要在有兴趣的合作伙伴里挑选。使者们在君士坦丁堡出入,带来列国的议论和猜疑。
教皇和信主的人认为大雨和胜利是主的恩赐。君士坦丁·帕里奥洛格斯·巴列奥略——尽管本人不情愿、这是加冕时的登记名——蒙神恩宠、虔信基督的罗马皇帝!巴列奥略家族永恒的奥古斯都!他依然是主忠诚的第十三使徒,受到主的庇佑和保护。留着橙色秀发、手持神圣七丘绛紫皇威剑的女将军是第十三使徒的忠实跟随者。除去胜利,雨后对敌军伤员的救治更是深深体现了皇帝的慈悲。城市依然受到主的祝福!
这舆论来得莫名其妙,倒也暂时降低了君士坦丁堡的异端属性。藤丸立香私下的评价是:“‘入关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大儒傻逼是多。不过’神圣七丘·绛紫皇威剑’听起来还挺好的,像个顶流saber的宝具。”
得到报酬的雇佣兵们涌入酒馆和赌场,吹嘘自己在战场上的经历、日本女将军的威猛和罗马皇帝的慷慨大方,花掉的钱证明他们所言非虚。有过战争经历的人则大为震惊,他们对女人上战场的事情缺乏想象力,于是贞德达尔克的传说再度复活、发扬光大。
意大利各位满腹经纶的总督陷入历史和未来的制度思考:守城战时皇帝没怎么露面,一反亲临阵前的常态,而是由将军代劳、统帅联军。这不可能是运气,拜占庭一定在他们没关注的时候恢复了部分旧制,旧制意味着强大和统治力。以后的生意可能会产生变化,陆上的、海上的。
毗邻的国家突然展现了实力,保加利亚人有不详的预感,他们没有和宗主国商量就派遣使者向君士坦丁堡送来和平协议。匈牙利人以到期为由,同时解除了和奥斯曼的多种合约。苏丹生前的伟业慢慢剥离脱落。奥斯曼的帕夏们怕外国人、怕尘埃未定的新苏丹、怕自己变成拜占庭的奴隶,他们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摩利亚的君主托马斯·帕里奥洛格斯·巴列奥略则对和他内战的兄弟迪奥多雷发出耀武扬威的警告:既然我们的皇帝老哥有退却苏丹的实力,那你猜猜他会不会掉头回来帮我对付你?我和老哥在摩利亚共同迎击苏丹穆拉德二世、是真正的亲兄弟,你虽然和我们共享神圣血脉,而在同生死共进退的事实面前,外戚都算不上!
同为帕里奥洛格斯,迪奥多雷对这种威胁见惯不怪,他反唇相讥:这样的屁话你从老哥登基到现在可是说了四年,他来过一次没有?
君士坦丁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但这些流言和猜疑交织形成密网,提供了一些舆论帮助,也为他提供了切实的价格支持。战场的清算还在进行,他迫不及待地让藤丸立香拿已经到手的钱去买下了一堆负担得起的破烂。
泛人类史的经验告诉他商船的海上作战能力,他以不错的折扣从一个破产的威尼斯人那里买到五艘船,增加了一些武装。至于城墙,他选择用砖补了圣罗曼努斯门和查瑞休斯门中间的一段缺口,没有投入更多成本,看起来不像诱捕器就行了。
“胶合板大皇帝,”藤丸立香锐评。
君士坦丁不在意,他在到达伊斯坦布尔的第一周就翻完了战争史上大部分的守城战,从他殉国之后到海湾战争,城墙的作用更多是将战场环境复杂化、减缓地面进攻、争取反应时间,无法决定战局。和他身上的圣杯差不多——保证个人安全需要,对国祚无能为力。到了有空军的立体化作战年代,几近聊胜于无。它对他而言更像是作为从者的象征、前朝遗留的仪仗,曾经纠结过,现在已经放下了。
芦屋道满第一次传来消息:知晓苏丹失利身死的消息之后,奥斯曼的宗室机器也随之启动,各路王子奔波厮杀,要为自己夺得苏丹之位。
芦屋道满声称,未能蛊惑苏丹,他要血洗前耻。他向藤丸立香保证,所有苏丹永远会在后宫之中。这话有点邪门,但了解他的人都能领悟到其中的恐怖。
“虽然不是我的专业,可你要不要考虑现在打回去?”佩佩问。
这是想象力,君士坦丁自己从来没想过攻打奥斯曼本土,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御主开口,也让他想到魔术师要交给君主的报告书,就代劳了。同为领导者,他认为奥尔加玛丽想看到下属给出不同的东西,他会帮助佩佩和藤丸立香,让他们交出来的报告书产生维度差异。
回到水字数上,如果从经验和王朝惯性考虑,君士坦丁想的自然是往弟弟托马斯所在的希腊摩利亚方向。如果动用想象力,那目标会是黑海。
贸然行动看起来很简单:只要攒够船、士兵和物资,从金角湾开出去就行了。诸葛孔明那个平行世界里,以色列打加沙也是这么做的,结果可想而知。
而经验告诉他,撕开的口子随时会卷回去。因为苏丹没有发起总攻,所以海战也没有按泛人类史上开展,奥斯曼的舰队没有大规模交战,保存得相对完整,一百四十艘船的舰队!君士坦丁的金角湾里满打满算四十艘到头了,其中还有五艘是属于他个人的。海上的各大港口和海路被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掌控,依然没法行动。
君士坦丁再次确定,自己只是活下来,得到一个喘息之机。摩利亚时代的熟悉消沉再次回来,悄悄敲打他的肩头。好在他现在躺得很平,那敲打无法侵蚀他的心灵。
藤丸立香送走保加利亚人,接待奥斯曼的使者。使者来谈判赎回和赔偿事宜。终于,君士坦丁短暂地在谈判桌上做了主。扣押的俘虏之中有大量奥斯曼贵族,这可比奴隶值钱得多。
初步的条件让君士坦丁很满意,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从奥斯曼手里拿到东西,但他觉得自己要少了,所以要求解除前朝对奥斯曼的全部纳贡,加上归还菲拉德尔菲亚——前朝在小亚细亚丢失的最后据点。
使者说不可能、他无法做主、后宫也无法做主。君士坦丁现在游刃有余,所以大着胆子诈了一手:如果不同意,他就联合瓦拉几亚盟友和威尼斯人打过去。反正苏丹已死,国力空虚,全国王子一起上吧,请!
使者当然不在乎国祚,只为自己害怕,他认为后宫是不会满意这个倒反天罡的离谱条件的,请求君士坦丁当场砍了他,因为回去也是死。
后宫?没有苏丹,是谁在发号施令?君士坦丁和两朝苏丹打过交道,觉得奥斯曼是个男人统治的帝国。他不敢确定奥斯曼会不会出现什么奇怪事。土地和圣杯让他活了下来,就不能让奥斯曼产生一点变化吗?
早晨,君士坦丁在布雷契耐宫的床上独自醒来。佩佩为了照护奥尔加玛丽和下一步采购,没有陪他一起,他和往常一样看着kgprotea分发货物,准备和近卫队上街。只是藤丸立香没出现,让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kgprotea离开之后,君士坦丁看四周无人,点了根烟,烟是从佩佩那里拿的,现在他又喜欢了。在考虑近卫队的时候,他觉得要不要休息一下,每周三的规律出巡也挺折腾人的。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藤丸立香拽着玛修一头冲了进来。
“哥,我害了大公,我错了,求哥出兵救命!啊啊!”
君士坦丁没听清楚其中的逻辑关系,他只听懂了麻辣之祖求他出兵。向来都是他去求别人,被别人求还是第一次。
相比君士坦丁的侥幸生还开局,弗拉德三世在瓦拉几亚堪称灾难,他比泛人类史的史实出现得更早,却是以吸血鬼之身出现,尚无护国之功,却有异端之实,所以遭到其他专制君主的反对。瓦拉几亚的反对者联合保加利亚人,在保加利亚和君士坦丁堡签订和平合约之后,果断对弗拉德发动攻击。
藤丸立香哇哇大叫:“都怪我,我没告诉哥,来的是大公。如果我告诉哥了,哥就不会选在教堂接待大公,就不会克到他,害他被打!”
胜利让君士坦丁在教宗眼里的形象又是罗马皇帝应得的基督第十三使徒了,主的使徒在教堂接见吸血鬼,对远道而来的真诚客人造成了驱散式的神圣伤害,他也有责任。
君士坦丁先是犹豫了一阵,因为保加利亚一部分受突厥人保护,色雷斯地区受奥斯曼保护,虽然现在他赢了一场,但他不确定两个宗主国是否会为此出兵。他别无选择,如果那样,就让他再死在那个日子吧!继续押宝藤丸立香,他怀着必死的决心,当场叫来他的幕僚们:“统计兵力,准备前往瓦拉几亚。”
兵力倒是很好统计,先前的战争余威未散,整个君士坦丁堡尚留有兵员、俘虏、等生意的雇佣兵,能够派出去的有五千之数。船只比较少,共计三十五艘,多是商船,载士兵和补给还行,战船并不多。
这是人情事故,君士坦丁接通奥尔加玛丽和佩佩,做出了非常规的决定:留五百兵力守城,多是他家的废物帕里奥洛格斯亲戚们,缺乏战斗经验,出去也没什么卵用。他赌现在奥斯曼不会再组织有效的攻击、赌藤丸立香杀回来会比突厥人打过来更快,实在被打了还可以全家一起死,反正那个日子还没到,像一道命定的劫数。
港口内只留一艘船,剩余全部用于出征。另有两万杜卡特,用作给热那亚人的海上过路费。
不是麻辣、胜似麻辣,友情的倾国荡产,藤丸立香虽然不知道君士坦丁的心理活动,却也深受感动。按照经验,她让特拉洛克和诸葛孔明留下驻守。那么只剩一个问题,尽管兵力微弱,谁来指挥城内?
除了自己,君士坦丁没有更好的人选。但圣杯和土地让他不能留在这里超过一天。藤丸立香再次求到美狄亚。
这个问题在美狄亚看来很落伍,她的理论将之简化成一个纯粹的魔力问题。
“我早说过了,一个人都没有好好听是吧?”美狄亚的话是魔术师的专业,人却是盯着君士坦丁骂的,“这个圣杯本来就会自动汲取土地魔力,只是份量太小了,向圣杯许愿,把现界留在此时此地。魔力会有不足,每七天用一划令咒补齐。”
藤丸立香算了算,她有三划,可以通过转移留给美狄亚——她也是个卡bug专家。佩佩下周回来还有三划,四十二天一个周期,算上回复应该是够的。这么做的前提是,两位御主需要起码有一位保持全须全羽在城里。以城中兵力,似乎很难。
君士坦丁表态:“令咒是御主号令从者的重要之物,我不建议使用。”
他不知道藤丸立香的强力麻辣,就算没有令咒,从者也爱死她了。美狄亚白他一眼,仿佛他是个搞事情的麻瓜。
“那我留在这里,调整’颠倒’圣杯的份量,三天内可以完成。许愿的常态化会让它变得偏离圣杯的本质,佩佩隆奇诺的rider是圣徒,会因为魔术的扭曲和认知的矛盾痛得大叫哦?”
君士坦丁毫不怀疑她的魔术实力和折磨人的本事。
“这是rider御主的发言。我相信伟大的神代魔术之力,但,在事情尚无定论的情况下,我坚决反对让从者受苦,这有悖时钟塔的精神。”
君士坦丁知道这话不单独是安慰,提时钟塔是要把奥尔加玛丽拉下水,提到她,藤丸立香不可能不开口去压美狄亚。有御主帮说话,君士坦丁好受了点。
君士坦丁考虑过另一种情况:他自己带兵出去。但根据他的经验,从首都到瓦拉几亚陆路有上百公里,算得上一趟远征,也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地域。他不喜欢打没有长期筹备的仗,如果硬由他来做,集结恐怕都要两三个月,到时弗拉德也被太阳晒没了。君士坦丁自认处理不了,还是全权交给藤丸立香更合适。
情况一时僵持。
奥尔加玛丽开了口:“我也是魔术师,rider不在的时候,就由我来吧。”
“不可以哦!”“不能让所长陷入危险!否则一切都白费了!”佩佩和藤丸立香一起拒绝。
“啊,那我想想什么无痛的办法吧。哦,有了。要用吗?”
美狄亚收起表演,君士坦丁也配合地伸出手。美狄亚的魔杖在他掌心点一下,无痛是假的,但他忍得住。他觉得美狄亚这么费力折腾一定有什么有求于他们的,大概是出于希腊乡情?君士坦丁不想管,这是藤丸立香要解决的问题。麻辣闹剧赶紧结束吧。
城门打开,军队由各城门步出,金角湾也久违地放下了锁链,船队疾行于海上。国民议论纷纷,他们第一次在这位皇帝的任期之中经历如此紧密的战争。这座城市上个月还在被炮轰打、皇帝低三下四向各处求援,今天却有余力派兵出征。势头颠倒,宛如海风无常。
贞德离开了,战争让她觉得就算这圣杯为君士坦丁所用,也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后果。她很少见到皇帝战后不先薅钱而是先主动救灾的,称得上至善。倘若有恶果,也会是再次易主的结果,到时再回来就好了。
但是如果以特异点或圣杯战争解释,这地方确实很模糊暧昧:和圣杯关联的从者只有一位,圣杯的属性又是倒置的,属实异常。只是那句“佩佩这里只有一骑从者的圣杯战争”让她有点怀疑,佩佩解释了修验道的神通,如果他愿意,是可以看透此世此身因果的。这也让贞德感到,平行世界可能是更好的解释。
寝宫变得空荡荡的,君士坦丁觉得全身发痒,他很想被抱着,但没有人,他叫来近卫队,出门夜巡。一个个无眠之夜就这样度过。
奥尔加玛丽还是来了,她强制把佩佩留在2005年的伊斯坦布尔继续工作,一定要亲眼看看“小小的,并不伟大,是工作和栖身之处”的君士坦丁堡。除去先前守城的从者,君士坦丁没有要求藤丸立香留下其他人。至于藤丸立香自己对从者的安排,他没过问,免得被糊一脸麻辣。
早上,君士坦丁带着奥尔加玛丽上了城墙,“称颂阿兹特克的特拉洛克,请降下美丽的细雨!33毫米,一小时,下午一点开始”,这是他喜欢的许愿,这种小愿望不需要血祭。
他们往海岸方向走几公里,碰见正在督军的诸葛孔明,军师身旁有琴,左手香烟、右手一本厚厚的中文版《拜占庭帝国史》。君士坦丁不识那些方块字,只记得这是藤丸立香让他买来给军师的礼物,等订货等了半个月,比其他人的要晚。读书是延迟满足的高雅癖好,令他欣赏。
奥尔加玛丽和诸葛孔明叙旧,迦勒底人际关系复杂,君士坦丁也听不懂那些魔术师用语,就暂时回到近卫军里,他把香烟给指挥官,让他发放,特意嘱咐到没人的地方再抽。近卫军半数是从王子时代就开始跟随他的,也有一些战后补充的新人,这波香烟稍微抹去一些资历差异的不快。
队尾有士兵大着胆子咕哝:那位女士是什么人、让皇帝这么开心,甚至乐意发东西给他们挣点面子、免得被对方的军师压一头?君士坦丁瞪一眼,士兵立刻被指挥官揪走,没有参与当天的后续护卫,过几天就被调到前线去。
“……所以是这个问题,”奥尔加玛丽红着脸说,“看似是一个性格问题。但是还想请现代魔术科的君主帮忙。”
“如按史家之言,千年以来拜占庭皇帝历来多是守成君主,没有探寻的传统。所以,这位虽然勇武,但在擅长拓张的不列颠人看来,依然非常被动,”军师合上书,“不是魔术问题,而是地缘和历史造就的思维定式。”
“没有魔术改变的办法吗?”
“一千年,要从’根源’开始。”
“那,你怎么和以前的rider相处的呀……”
军师红着脸打断她,声音也多了些少年气:“恋爱去问莱妮丝,我不知道!”
和rider从者恋爱大概没有什么方法论,奥尔加玛丽跑开了。
君士坦丁没听到这话,所以奥尔加玛丽红着脸回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她被风吹发烧了,欢天喜地问她要不要回2005年的伊斯坦布尔休息,得到礼貌的拒绝。他们离开城墙的时候,君士坦丁收到军师一句忠告:“她在身边的时候,就请不要太勇武了”。他道了谢,觉得自己在迦勒底面前也没什么勇武可言,是个躺赢的弟弟。
奥尔加玛丽在君士坦丁身边,沉默地听着他鼓励近卫军,饿了吃一点便捷食品。她骑马很稳,和她小口小口吃巧克力一样优雅,让他觉得不像个现代人。
午饭是回寝宫吃的,有鸡蛋和鱼,因为调料是从伊斯坦布尔提前带来的,所以和现代餐味道差别比较小。奥尔加玛丽去了趟厕所,回来后呆坐很久,显然是遭到了冲击。君士坦丁不问她的感受,只想等她受不了、自己赶紧回到2005年去。他觉得她是一个支援的合作伙伴,在后方提供资金就行,前线属实不是她该来的。
君士坦丁为奥尔加玛丽单独准备了房间,和藤丸立香一样的配置。奥尔加玛丽在乳胶床垫上躺了半个小时,跑到他的寝室。
“我想到海上去。”
“海边比这里更危险。”
“没关系。”
“在那里没人能保护你。”
“我能保护我自己。让我用你的魔力,我还能保护你。”
上一个要保护他的年轻人还是弟弟托马斯,君士坦丁感觉心中残留的那点柔软被捏住,就同意了。
奥尔加玛丽从旅行箱里掏出一把魔杖,魔杖和同门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在奥林波斯用的那把很像,造型简约优雅,更短一点。也许是魔术师君主的傍身之物吧,君士坦丁想着,海上风很大,再冻一下,大概她就能回心转意、赶紧回伊斯坦布尔治感冒。
君士坦丁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影响了什么。
细雨飘飞,港湾里的最后一艘船是君士坦丁的个人财产,船长是希腊人,航船技术精湛、从王子时期就开始跟随他。
到了船旁,君士坦丁最后一次劝退:海上是污秽男人的世界,他不能彻底掌控,但展示亲昵能省却麻烦,问奥尔加玛丽会不会觉得冒犯。她走进他怀里,他就搂着她上了船。两人都觉得对方充满性缩力,正是自身的完美映照。
船长看奥尔加玛丽不像本地人,就用希腊方言问皇帝,这女士是不是他的情人。君士坦丁笑着表示这是个不好的想法。船长先是遗憾,尔后很高兴,毕竟皇帝鳏居多年,有一位可爱女士陪伴也是好的。君士坦丁没继续这个话题,他指示了航线:往海峡方向,不要走太远。
海风吹得脸痛,君士坦丁竭力扮演一个油腻老登,“风景和你在2005年时看到的不同吧”,希望奥尔加玛丽赶紧叫停回去。但是油腻确实不是他的强项,这话在魔术师听起来是另一个意思,她的感想是“更为庄严,也更为悲伤”。进入文艺领域,他的希望落空。
没过多久,海平线上出现高悬新月旗的航船,是奥斯曼海军。不用演了,船长高呼指挥水手们返航。君士坦丁眺望那边的舰队,他视野之内的有四十艘。新苏丹这么快就尘埃落定?他赌错了?
很快,舰队在行驶中现出全貌,是一支有七十艘之数的舰队。君士坦丁的船是卸除了武装的旧商船——武器都给藤丸立香的船队带出去了——在海上的速度没有轻装战船快。尽管船长和船员们尽了力,他还是眼看着对面的炮身和水手的面容靠近、越发清晰。
对方也看到了他的紫袍,“皇帝在船上!”奥斯曼水手们高喊,“为伟大苏丹复仇!为伟大苏丹复仇!为伟大苏丹复仇!”
“难道你没有母亲吗!你不听母亲的话吗!”另一艘船上传来异样的声音。紧接着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通常70打1不需要变换什么阵型,抄过来堵住创死就得了,而舰队突然产生了剧烈的裂隙:十几艘船掉头离开了。
第一波炮击打在船舷上,君士坦丁作为从者首次考虑展开宝具掩护撤退,然而这是海上,风和洋流不是人力可控,而且他的宝具对人覆盖范围有限,他没有信心。他让奥尔加玛丽到船舱里,她当然不听,拔出魔杖。君士坦丁眼前一黑,倒不是因为被俏皮地打了一下手,而是他的魔力被端庄地抽走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魔力流动还能这么猛、圣杯切实在他体内。
随着魔力的涌动,突然有一股海流,推着船向港口方向,瞬间将商船和舰队拉得老远。希腊人发出嘲讽,稳稳开走。
“你?”
“以星体运作带动潮汐和洋流,正是我天体科的专长之一,”提到魔术,奥尔加玛丽充满自信,仿佛换了个人,“相应的魔力消耗也会非常巨大。而你积蓄的魔力足够帮我消灭那艘舰队,放心吧。”
君士坦丁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提出一个挑战,这超乎奥尔加玛丽的想象力,但她觉得值得一试。他抱着她,背靠船舷站稳,两人左手和左手交握,圣杯魔力奔流,奥尔加玛丽挥舞魔杖、念动咒语,魔术启动。抽取的魔力之大、前所未有,君士坦丁没来得及出声就失去了意识,他在她身后,背抵着船舷,脑袋软软地搭在她肩上。
“‘满盈’、’见证’!”
另一股魔力经过极其精妙的分配、从圣杯出发、直达灵核,宛如魔术师控制自身的魔术回路一般灵活。君士坦丁醒过来,看到永生难忘的盛大场面:博斯普鲁斯海峡苍穹阴暗如夜、群星闪耀,君主的天体大魔术于海上降下闪亮雷霆,雷霆狂奔、刺穿海浪、击破礁石,狂风和海流翻卷、洗牌一般将奥斯曼舰队分成三列。
魔术师君主转动魔杖,汹涌的大海随着她的手法精准驱赶舰队,时而向东,时而向西,任凭他们如何行船,都要听天由命。“她在身边的时候,就请不要太勇武了”,听人劝吃饱饭。
君士坦丁连呼七声:“精彩!精彩!伟哉阿尼姆斯菲亚!”他的声音被海浪淹没大半,所以这不合礼制之言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称颂国之不容的占星师、未来的异星之神,他的罪行增加了。
几十分钟之后,他们回到岸上,原本追击他们的舰队已经形成了一个阴暗的孤岛、完整堆叠的海中坟茔。他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就抱起奥尔加玛丽,吻她的额头。她拽他的头发,踮起脚狠狠亲了他的嘴唇,又把舌头伸过来。他们是一样的,唯有胜利才能产生欲望。
坟茔孤岛上插了双头鹰旗和橄榄枝新月旗,它在海中存在了两个月,地标一样警告黑海两岸:妄图染指君士坦丁堡会是什么下场。直到藤丸立香从瓦拉几亚凯旋归来,孤岛才开始被拆解、送回应有的地方。船都保留得很完整,其中不乏昂贵的三层战船,君士坦丁让人打扫干净,作为本国战力的补充,只是补充,距离正式的海军还差很远。过去的噩梦现在化为他的一部分,充实他的力量。
对此,藤丸立香留下两句锐评,一是“所长不要的舰队别在海上乱扔,隔壁拜占庭皇帝都馋哭了”,二是“谁来打堡,谁就是堡的提款机”。第二句被西方译为各种或文雅或野蛮的版本,广为传颂。
藤丸立香发来通讯:她在路上顺利地端走了所有人,保加利亚人看到宗主国被干翻,对君士坦丁堡撕毁协议更多的是害怕,他们不愿承受被瓦拉几亚和君士坦丁堡夹击的后果,很快会有使者来谈新的条件。
摩利亚的经验让君士坦丁担心打得下守不住,所以他想要色雷斯平原贴近首都的一小部分和精心盘点的黑海港口。藤丸立香认为要得太少了,对于敢打她异父异母异国的大哥的家伙们,需要给予猛烈的教训,所以可以再大胆一点。
君士坦丁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些模糊的想法,但现在还不明确,就表示随藤丸立香的心情,吃不下的地方和弗拉德三世协商,苏丹留下的东西还没和奥斯曼谈完,他不急着要结果。
但他希望藤丸立香在五月底之前回来,他想有人替班守城、好回到御主身边,因为那个日子还是让他有点怕。藤丸立香满口答应,战争的oakase,唯有迦勒底能做到。
商船开进港口,满载佩佩从伊斯坦布尔传送来的货物,再开往各地。而对君士坦丁而言,四月的日子和泛人类史之事依然有共性:在城内来回奔走,不出城,等待。
君士坦丁给佩佩发去通讯,“我思念你”。
佩佩拿了个蛋糕饰品牌在通讯里晃了晃,这是个路牌型装饰,写着“我在伊斯坦布尔很想你”。君士坦丁额外收到一个飞吻,他很满足。
君士坦丁同步了战况,因为这次行动特殊,不是自下而上的汇报,而是皇帝和君主惹出来的事端,他需要魔术师的建议。
佩佩听完天体大魔术,提醒他:“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男人,和女孩子做的话,佩佩是可以理解的。就是不许和男人!绝对不许!和男人喝了酒再,就更不许!”
君士坦丁摇摇头,以前是觉得可怜下不去手,现在是发现太强不敢下手。佩佩见他是个彻底的麻瓜,就详细说了魔术师的考虑。
首先,圣杯本身就是魔术师追逐之物。目前看来,君士坦丁身上的圣杯不太常规,御主能用还好理解,友军随便就能拿来用,原理大概不在契约,而在他的个人意愿。
正常情况下,角逐圣杯的魔术师会闻着味就来了,让从者屈服的办法有很多,他大概会被做成活的魔术礼装、生不如死。君士坦丁没听懂魔术理论,倒也明白,拿着圣杯的他在魔术师眼里,大概是个便宜易得的好祭品。
藤丸立香手下有的是圣杯追逐者,其中也有人类恶·圣经七罪之兽,那些东西灭掉查士丁尼大帝时代的拜占庭也是分分钟的事,没对他这种小鼻噶出手,一定是藤丸立香吩咐过了。
奥尔加玛丽身边有人参与过圣杯战争,无论胜负如何,都让她很有兴趣。而且天体大魔术出于魔力原因通常需要准备数日数年,所以很少施放。这种压抑之下,天体魔术师要是尝到了斩获胜利的甜头,加上圣杯,不可能没有放纵的想法。
佩佩建议还是稍微配合一下,否则后面可能会收不住。君士坦丁犹豫了,感觉还是不能按恒常道德揣度魔术师,就把被吻的事说了。佩佩问他是不是担心腰子,君士坦丁按着太阳穴点点头。
如果藤丸立香在,大概要说一句“狗皇帝,得了所长艳福还卖乖”。佩佩却笑着补了一句:“看你这样,如果被强迫了,佩佩也只能认栽,只能祈祷最好不是男人啦!”
他让君士坦丁把裤子脱了,来了一场远程asr,主从各对摄像头打一发,通讯结束。
当天晚上,奥尔加玛丽悄悄爬上了床,君士坦丁想起佩佩的告诫,就主动宽衣解带,“请吧”,他微笑着注视奥尔加玛丽,她的脸红得可爱。他等了一会,尴尬之中没有动静,就小心翼翼搂住她,过了一阵,还是没动静。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处女、不知道怎么玩男人吧?
这样更好,有些欲望开了头就难收了。君士坦丁保持体面,闭着眼睛假寐,等她自己走开。然而事与愿违,魔力开始流动,从他体内抽离。奥尔加玛丽把速度控制得很好,如果说施展天体大魔术那次是猝死的干脆,这回则让君士坦丁有种濒死的解脱。那感觉很模糊,接近生前最后的意识:他倒下之前受了很多伤,致命伤在颈动脉,他流光了血才断气。惭愧是说给巴列奥略列祖列宗的场面话,死亡固然痛苦,更多是解脱。
解脱是无法抗拒的诱惑,足够让他变成另一个人,君士坦丁呻吟起来,哀求奥尔加玛丽停下。她一吻堵住他的嘴,魔力抽取放缓了,依然致命。一生一次的体验再次重现,绝不是普通性爱能比的,魔术师的玩法真的可怕。
要是藤丸立香在场,恐怕会来句“在同一个迦里卖沟子,只会越来越变态”。奥尔加玛丽喘息着,显然感同身受。还好只此一次,泄完就没有以后了,君士坦丁觉得自己被放过了,很幸运。
奥尔加玛丽过了瘾,爽快地回到伊斯坦布尔。君士坦丁问她,什么时候要共治皇帝的加冕,他现在可以准备得出本朝最高规格的加冕仪式了。他已经准备好了借用皇冠的钱——正品在威尼斯人的保管箱里几百年了——他自己登基时惨不忍睹,希望能在她身上弥补这个遗憾。
奥尔加玛丽觉得为时尚早,用钱的地方还多,暂时搁置。这让他觉得自己说了些废话,他心里也不想现在就办,并不是出于客套,而是真实的遗憾,小小的折腾。
四月底,君士坦丁让佩佩帮忙抛掉股票,同时让首都的官员做好结算,向迦勒底支付约定的资金,账做得很巧妙,足够奥尔加玛丽在伊斯坦布尔购置一个小小的办公楼。“迦勒底才不要你发工资”,奥尔加玛丽抱怨。“你刚失去一切,胜利的兑换还需要时间,”他说,奥尔加玛丽接受了。
藤丸立香的五万杜卡特也还上了,藤丸立香问奥斯曼赔款还没谈拢,钱哪来的。
“股票,特定的单一投资机会,”君士坦丁回答。
“炒股还一把梭哈呀哥?”
“啊,这不是赚了吗?”
“哥你不光是个酒蒙子,还是个赌狗,”藤丸立香感到一丝小小的震撼,“但是挺牛的。”
君士坦丁不在乎这个评价,他欠迦勒底的本金告一段落,是个好的开始。弗拉德三世也安全了,现在是保加利亚oakase时间,藤丸立香让大家等着收地。
奥尔加玛丽果然买了办公楼,为了快速开展,选的是不需要装修的旧楼。那晚之后,她更自在了,举止近乎潇洒,好像和自己达成了什么和解。
君士坦丁觉得不需要操心那么多了,他也变得懈怠下来。五月初的一天早上,他巡城回来,甚至给自己安排一个回笼觉。然而事与愿违,他独自安睡时,斯弗朗齐斯冲进来,不顾君臣之礼,像兄弟那样立在他床前。
“穆拉德的玛利亚为奥斯曼来谈条件,”斯弗朗齐斯概述使者带来的初步情况,兴奋地说,“给她点颜色看看!”
君士坦丁没想起来这位是谁,只意识到是位女士,他让斯弗朗齐斯先回去,他还不清醒,下午再处理。睡着之前,他最后思索片刻,手下没有能叫得出门的女士,都是男人。所以只得请藤丸立香帮忙,安排一位有空的女士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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