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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这情景就像是一个信号,让脑海深处开始不停地翻搅,有什么被遗忘掉的东西正在挣扎着冲破桎梏。
他知道自己见过这个情景!也是和他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相似!对,不是一个人,是每一个人……
“唔!”混乱记忆的冲击下他感到强烈的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边栽倒,并且不停地干呕。
这反应让另一个修十分错愕:“我的脸就这么令人反胃吗?”
一边的34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那张老脸才更让人反胃吧?”
34耸耸肩:“至少他看了我一路也没吐。”
“这种时候就不能用些溢美之词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
“我没看出谁受伤,只看到你让他反胃。”
只有老妈迅速蹲下检查修的状况:“有时间废话不如去做准备!34去预定休息室,还有你找条毛巾给我!”
就像是受到家长呵斥的小孩,两人一声不吭地按照吩咐去做。
确定没有呕吐物卡住气管,老妈才将人横打抱起:“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修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缠满了绷带和和电线,尤其是脑袋,重得抬不起来。
“先别动,检查还没结束。”老妈来到床边按住他想扯掉绷带的手。
“这是哪?”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很像医院的病房。
“实验室的员工休息室。”
“实验室?”他记得34提到过,实验室就是天堂塔,也就是伊德真正工作的地方。
老妈看出他想问什么:“这里算是天堂塔,不过不是在塔主体。你受到刺激昏厥,所以先把你送来这里做检查。”
话音刚落,天花板处传来电子合成的人声:“欢迎来到穆莱·汉文综合实验室,修·丹沃布勒康斯先生的数据已经收集完毕。生命体征基本正常,但大脑顶叶、枕叶、颞叶的灰质层存在轻度阴影,约5%的基地神经节未发育完全,约19%的小脑皮质细胞出现二级玻裂状态……”
电子人声滔滔不绝地陈述有关自己大脑的情况,修大部分都听不懂,只知道自己可能出了问题。
老妈安静地听完所有陈述:“这些问题是否和c-99699实验出现的现象一致?”
“92%一致,初步判定使用同一套实验方法,另外他曾多次使用纯度不高的神经阻断剂,对大脑皮层造成一定的损伤,增大了同步差异。”
“能分析出是哪种阻断剂吗?”
“可能的品类大约有347种,需要依次进行说明吗?”
老妈被这个数字劝退:“算了,把这些都上传给系统。”
“好的,还有需要详细说明的数据吗?”
“没有。”
“明白,再次提醒,休息室使用权限到十二点整,祝你们心情愉快。”
老妈叹了一口气,帮修把身上的绷带和电线都拆下来:“起来吧。”
“刚才那些是什么意思?”
老妈迟疑地瞥一眼身后,修才发现34和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也在房间的里。
“还是我来说明吧。”那个自称也是修·丹沃布勒康斯的家伙走到他面前,“你现在可能很难相信,但实际上你不是劳伦斯·丹沃布勒康斯和莉雪儿·丹沃布勒康斯的儿子,而是通过实验制造出来的。”
不知为何,这个结论并没让他感到多么震惊,大概是因为长久以来周围环境的违和感,以及自己和真正的修·丹沃布勒康斯之间的巨大差异,都让他对自己的身份心存怀疑。
“所以我并不是修·丹沃布勒康斯?”
“我不知道你之前叫什么,也可能就叫修·丹沃布勒康斯。”真正的修摊摊手,“毕竟你是莉雪儿和索朗用我的细胞和数据搞出来的,或许他们很期待未来有一天你真的能够替代我。”
修想了半天也没理解对方的话:“莉雪儿不是你的……”
“我伟大的母亲?”真正的修有些讽刺地笑笑,“不过很可惜,我在她眼里是个不孝子,也是个眼中钉。她是整个丹沃布勒康斯家最希望我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人,没有之一。”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虽然和莉雪儿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她绝对不像是对自己儿子痛下杀手的人那种人:“她明明是个和蔼的人……”
“你见到她的时候对她还有用,自然没有必要在你面前露马脚。当然在大部分人心里,她都维持着美丽睿智的形象。”真正的修递给他一个平板,“点开文件夹里的视频文件看看。”
他疑惑地点开视频,视频内容是一个金发男人背对镜头,躺在床上痛苦地朝床边的女人伸出手。但对方只是默默后退几步避开,冷漠地看着男人在痛苦挣扎。
视频的画面不算清晰,角度也很奇怪,画面的两边都被什么东西遮挡住,只有中间三分之一的地方有图像。即便如此也能看清女人的脸,尤其是那对与众不同的金色眼睛,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身份。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男人最终耗尽力气,瘫在床上没了动静,而此时画面中的莉雪儿对着床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忽然捂着脸惊恐地跑走,只留下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视频到此结束,整个过程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床上的男人是我的父亲,劳伦斯·丹沃布勒康斯。这是他去世的景象,最终的死因是心脏病。而他发病的时候,他的医生就在楼下。”真正的修解释道,“整个视频其实很长,完整地记录了他的最后一天。突然生病卧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的状况不妙,于是把偷拍的摄像头藏在座钟里,每天趁着给钟上弦的机会把前一天的记录删掉,确保它能记录下自己的不测。”
修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为什么不求救?”
“向谁求救?你也住过那里,如果不是遇到伊德,你觉得能向谁求救?”
他无言以对,因为自己深切地体会过那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所有的一切都由别人操控,他只是笼子里待宰的羔羊。如果不是遇到伊德,他大概会和视频里一样,在周围人的冷漠注视下孤独地死去。
“这就是我的母亲,可以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病发身亡,现在你还觉得她和蔼可亲吗?”
他缩紧身体,缓缓摇了摇头。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害怕的,而是同为受害者,你有权知道这些。”真正的修轻拍他的肩膀,“在我三到五岁期间,被莉雪儿以各种名义频繁地带去索朗私建的实验室,直到父亲发现才停止。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在离家之前,我的血液样本和身体数据依然会通过各种途径流到索朗手上。而这些东西,最终变成了你,或者说你们。”
“我们?”
“为了保证成功率,索朗不会只制作一个我的复制品,应该还有很多和你一样的人,不过他们还没有机会走出实验室。”
听到这里,修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一想到还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面孔,他的头就又开始眩晕。
对方立刻察觉到他不对劲:“你没事吧?”
他用力箍住脑袋,希望以此缓解剧烈眩晕带来的痛苦:“我……我好像见过,但想不起来……”
“深呼吸,不用强迫自己回想。”老妈扶住他的头轻声说,“你的身体本来就有缺陷,而且离开实验室之前应该用过不少药,可能已经无法记起车祸之前的事。”
“梅勒说他的学习能力不错,不像有大脑受损的迹象。”声音声音太像,恍惚中修以为是自己在说话。
老妈不断按压他的鼻翼试图让急促的呼吸变得顺畅:“因为伊德定期给他注射原液,一定程度维持住了神经的稳定性。不然别说学习能力,他现在早就是个什么也感知不到的废人。”
“原液是实验室给的?”
“怎么可能。”34的声音插进来,“伊德把自己的配给给了这家伙,所以这几个月他都处于半饥饿状态。”
修听到他们在讨论伊德,但对话传进耳朵里,大脑却无法思考。
“他真的没问题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
“有没有带镇定剂?”这是老妈的声音。
很快脖子上传来一阵微小的刺痛,将他再次带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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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有些孤单的梦,独自蜷缩在地上护住脸孔,耳边是嘈杂又模糊的声音。有人抚摸自己的头发却不敢去看,反而把头埋得更深。
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梦,而是某段被遗忘的真实过去。那些格格不入的违和感和莫名其妙的恐惧并不是毫无缘由,就算无法回想起更多细节,有些东西已然深植心底,不会轻易消失。
修缓缓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不再是病房一样的地方,而是一个更加杂乱局促的房间。床的周围是堆得密不透风的柜子和箱子,几乎没有可以随意走动的空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妈看到他醒来主动搭话,异常强壮的身躯让房间显得更加拥挤。
“头还是有点晕。”虽然之前见识过对方火爆的脾气,但在陌生的环境里,身边有人让他安心不少,“我的身体……是不是很糟?”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老妈斟酌了一下措辞,“你的身体确实有不少问题,因为是用天堂塔淘汰的实验方法制造出来的,所以才会出现失明失聪等症状。”
“你的意思是,我来自天堂塔?”
“不,你来自索朗·丹沃布勒康斯组建的实验室,但使用的实验方法是从天堂塔盗取的资料。这边一直在设法追回这些资料,不过碍于各种原因,很难在都市之外展开调查。直到几年前终于在山地找到线索,才锁定了索朗。”老妈说到这里顿了顿,“伊德的任务就是追查资料的下落。”
“伊德……”听到伊德的名字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吗?”
“是的。”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睛,原来他和伊德相遇,并不是单纯的意外。
“你现在可能还无法接受现状,但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开始考虑,自己接下来打算去哪?”
他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虽然34把你带来,但你不是停尸间的员工,这里也不适合你长期待下去。”老妈进一步解释道。
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险些忘了真正的修·丹沃布勒康斯已经回归身份。
可作为一个复制品,离开修·丹沃布勒康斯这个身份他还能是谁?还能成为谁?他实在想象不出来。
老妈抽出一个装满零食的箱子放在床头:“并不是让你马上做出决定,吃点东西养足精神更重要。这段时间34应该都在,有什么事你可以找他。”
把人留在房间休息,老妈在走廊里叹了口气,呼吸凝结成朦胧的白雾,从面颊轻轻抚过。作为停尸间,接待室以外的大部分地方终年维持在零度左右,即使穿着具备隔温效果的工作服,待在这里也不会觉得舒适。
一个接收尸体的地方,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都不适合活人长期驻留。
不过他很清楚,能左右那个复制品未来的不仅是本人的决定,还有更麻烦的问题需要解决。
回到更衣室,34正在里面整理自己的瓶瓶罐罐,听到声音回过头,露出一半是老年女性,一半是年轻女性的脸。
老妈看着那张拼凑出来的脸皱起眉头:“偶尔也让你自己的脸出来透透气。”
34转回去继续整理,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一会儿有用。”
老妈拉开自己的柜子:“你打算拿那个复制品怎么办?”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要看系统的意思。”
“你应该很清楚,系统不会接收活着的人。”
34沉默片刻:“如果他死了呢?”
“更不会!”老妈瞪向34,“我再说一遍,c-99699早就被淘汰,所有资料本该销毁。别的实验室就算同一套方法做出成品也达不到应有的实验精度,对天堂塔来说他是个废品。无论是生是死,废品就是废品,少给我打歪主意!”
“我就是随口一问。”34的借口透着敷衍。
老妈很清楚34的个性,不是那种口无遮拦的人,会这么问就一定考虑过这个可能:“就算他对实验室来说是个废品,但他依然是活着的人,在这件事里也是无辜的。”
34沉默不语,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老妈无奈地问:“你是不是又对伊德许下什么承诺?”
“没有。”34否认的同时看向他,面对带着质询的凝视又补充道,“就是……没告诉他系统不会接收那个复制品。”
确定对方不像在说谎,老妈这才收回视线:“如果是这样,将来系统会告诉他。”
34小心地打量老妈一会儿,才问道:“能不能让他留在这?”
“你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吧?”早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再次转向34,“但留下来之后呢?他的神经系统一旦出现恶化,你做好照顾他的准备了?还是继续让他使用伊德的原液,等到系统检测出问题将伊德回收全面整修?”
一连串的问题让34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希望这个复制品留下,如果是为了伊德大可不必。从伊德被接收的那一刻起,系统就决定了他的未来,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这些话听了不下几十遍,34烦躁地扔下手里的东西,“我又没指望系统,只是希望自己离开都市的时候,伊德身边还能有其他人。”
“你要我说几次,伊德不是以你所认为的方式活着,他的脑部组织大部分都经过替换,一切行为模式都是制定好的运算,你所做的这些没有意义。”
34倔强地反驳道:“伊德有自我意识,他不是一台机器!”
老妈的回应同样强硬:“系统同样有自我意识,但运行原理决定了高级别的指令优先于自我意识!伊德也一样,只要系统下达足够高的指令,他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下杀手。而系统只需要对他进行一次重启,就能把有关你的记忆全部清除。”
34被这些话逼得没有争辩的余地,自暴自弃地说:“我又没见过系统!”
顽固的态度气得老妈一拳砸在衣柜的门上:“见到就说明你死了!”
更衣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人怒目相视许久,直到电话的震动打断了这段足以凝滞空气的沉默。
老妈翻开手机扫了一眼,抓起头盔离开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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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呆坐在床上,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他连震惊都来不及。
当以往一直惧怕面对的真相毋庸置疑地呈现在眼前,他的内心却意外地平静。他甚至感觉不到惊慌和不安,就像一滩无波无澜的死水。
默默撕开箱子里的零食,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好像有点甜又好像有点咸,吃到最后也说不清嘴巴里是什么味道。
他不是没想过认真计划未来,可现实没有给他充分幻想的余地,作为一个不成功的复制品,他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修·丹沃布勒康斯的身份是个美丽的泡影,家人、朋友、同事以及敌人,那些理所应当的关系都不属于他。
真正的他什么都没有。
房间的门忽然打开,寒气挤进来让人不自觉地打起寒战。
34顶着一张拼接的脸走进来,他傻乎乎地看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垃圾放那边。”34指指放在门口的箱子,然后跳上床尾翻找里面墙角的柜子。
他努力从吃惊中缓过来,险些被还没咽下去的零食呛到:“有水吗?”
34没有应声,弯腰在从床底下掏出两瓶水丢给他,又回去翻柜子。
他拾起水瓶,安静地向床头缩了缩,即便看不到脸,他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疏离感。
几分钟后34终于从柜子底部拽出一件收尸人的制服,丢到他面前:“吃饱了就穿上,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他不太确定对方的用意,毕竟老妈说过他不适合留在这里。
34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已经想好要去哪了?”
他摇了摇头。
34跳下床铺:“至少你想好之前都能留在这。”
修换好衣服跟34走出房间,之前刚到的时候没心思留意,但这次他确实地感受到一种死亡般的寂静。踩踏地面的脚步声,制服布料的摩擦声,沁透寒意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里都显得嘈杂。
整条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灰色的金属地面,看不出材质的白色吊顶,嵌入墙面的光源发出淡青色的光。每隔几米就能看到一个标着编号的双开门,编号一共有红绿白三种颜色。
他们走过一间白色编号的房间时大门忽然打开,里面的收尸人像看不到他们一样,一声不吭地离开。
只是开关门的间隙,修就能明显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更低。
如果他没猜错,这些房间应该是用来存放尸体的。大门合上的瞬间,他看到门上的编号也由白色变为红色。
34注意到他注视着大门:“你想进去?”
“不,就是看到编号变了颜色。”
“红色代表冷库是满的,绿色代表还有空位,白色代表有员工在里面。”34解释道,“如果看到白色尽量避开门口,尸体被推出来的时候容易撞到。”
他点点头,继续跟上对方的脚步。
这段路走了相当长的时间,修一度以为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不过在经过数不清的冷库后,他还是看到了尽头。
随着行进,周围的气温也在上升,附近的收尸人多了起来,还能看到没有穿制服的人。但就算没穿制服,他们的脸上也没有表情,不动的时候身体如同雕塑般静止。他本来以为这些都是伊德身上特有的特征,没想到类似的人其实很多。
34在尽头附近停下,这里三面墙上紧密排列着许多没有门的通道:“这边是休息区,右手边的通道通往浴室和厕所,左手边的通道通往正式员工的休息区。通道里有消毒装置,所以都是单向的,注意上面标记的出入口,走错了警报会响。”
他看到那些没穿制服的人都走进了正前方的通道:“前面的通道通往哪里?”
“那边通往实验室,没有预约的话你和我都无法通过。”
他理解自己作为一个外人不被允许随便进入,但34作为这里的员工竟然也被拒之门外:“你也不能通过?”
“我说过我不是正式员工,只有录入系统的正式员工能够自由通过。”34带他穿过通道进入休息区,“冷柜里的东西都是免费的,饿了可以随便拿,但是很难吃。”
“系统是指什么?”这个词他听了很多次,隐约觉得34和老妈口中的系统与自己所知的通常意义的系统并不是一回事。
34仍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天堂塔是什么?”
“一个实验室?”他不太确定地说。
34就近找位置坐下,轻轻敲击面前的桌面,原本透明的桌面竟然亮了,成为一块显示屏,继续点击几次,呈现出都市的地图:“所谓的都市其实是穆莱·汉文的私有土地,而这块土地中央偏北的环形围墙以内,才算是综合实验室。”
“所以停尸房不是综合实验室的一部分?”
“没错。”34指着环形围墙外面的道路说,“围墙外这条路上的诸多机构,比如停尸房、交易中心,以及不少医疗培训地,虽然算是实验室的副产品,但全部独立运营,有各自的管理者。当然这些地方的所有人是穆莱·汉文。”
34又点开综合实验室的示意图:“实验室内部也有很多部门,只不过外人通常只把目光放在在最显眼的地方。”
示意图放大他才看清,原来围墙除了那座高塔,还有很多其他部分,包括各种替换器官的具体生产位置,图上都有标注。
“告诉我这些没关系吗?”以他在公司的经验,详细的位置信息是重要的情报,不能随便透露。
“这都是公开资料,不能公开的你根本看不到。”34继续放大图片,他才注意到围墙中央的高塔位置只有一个实心的圆形,上面什么都没标注。
“难道这座塔没有具体用途?”
34摇了摇头:“这座塔就是系统,整个实验室的管理者。”
修没听明白,他的概念里管理者应该是具体的一个或几个人,就像老妈或是集团的董事会:“塔是管理者?”
“这么说可能不好理解。”34关掉显示屏,“你可以把系统当做一个人,只不过这个人长成了塔的样子。”
他听完反而更加糊涂:“我还是不太懂。”
“不懂没关系,我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理解这层关系。总之某种意义上这座塔是活的,实验室的大事小事都由它决定,包括谁能进入谁不能。”
修难以置信地看着34,对方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可他无法想象这么一座庞然大物要用什么方式活过来。
“虽然我没机会接近系统,但据说那是一个无法用普通思维去看待的存在。实验室的内部环境也比围墙之外超前了不止一个世代。在外面生活的我们,很难真正理解里面的世界。”34说到这里顿了顿,“在那里,生与死的界限会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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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不知道所谓生与死的界限是什么,但既然连34都无法成为正式员工,想必天堂塔的筛选条件相当严苛。
他不自觉地想到了伊德,究竟是如何通过筛选:“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伊德是正式员工?”
34轻轻点点头。
“为什么他能成为正式员工?”
听到这个问题,34的神色黯淡下来,尤其是那半张苍老女性的面容,显得格外忧伤:“你注意到这里的其他人和你我有什么不同了吗?”
他扫视整个休息区,零散落座的收尸人外貌各异,人种与都市人一样混杂,体型和样貌特征不尽相同。
这些收尸人或是安静地看着桌面屏幕,或是认真地咀嚼食物,不过无论做什么,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不移动的时候肢体也像雕塑般完全静止。
“他们和伊德一样……”不知为何,这个发现令他心慌,比知道自己是个复制人还要不安,“没有表情和小动作。”
“这就是原因所在,你和我还活着,而他们已经死了。”
“不可能!”他激动地站起来,引来周围收尸人的侧目。
34示意他回到座位:“大喊大叫会让收尸人进入警戒状态。”
他也注意到那些如芒在背的视线,连忙坐了回去,注视这才逐渐消失。
等到无人关注自己,他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继续反驳:“这些人明明活着,伊德也是,他能跑能跳,能和我说话,他身体也很温暖,比我的体温还高……”
34耐心地等他说完,一句话就轻易推翻了所有理由:“伊德四岁就死了,死在我怀里。”
“这不可能!”他不断摇头,拒绝相信对方的话,“伊德已经二十一岁了,他的资料上写得很清楚。如果他四岁就死了,怎么还会长大?”
“首先资料上的年龄是假的,如果按照出生年份计算年龄,今年伊德应该是十七岁。”34不紧不慢地解释,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多么惊世骇俗的话题。
“十七岁?!”他不止一次抱过伊德,那绝对是成年男性的身体。
“不像对吧?为了方便工作,实验室刻意把他调整成适合的状态。他四年前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今后也会一直保持这样。”
修不敢想象,却又希望知道伊德到底经历过什么:“怎么……调整?”
“不知道,这是实验室的机密,系统不允许外泄。就算去问伊德,他也会用其他对话搪塞。我试过很多次,都没能得到有用的回答。”
他相信如果被实验室下了封口令,以伊德的个性一定会遵守。
“你应该察觉到了,和伊德交流的时候经常会出现理解上的偏差。一方面是预存在他数据库的相关应对不完善,另一方面如果问题可能牵连到需要保密的信息,他会自动转移问题。”
“你这么说,就像他是一台机器。”
“毕竟大脑组织替换过,有些地方确实很像机器。”
“替换大脑?”他猛然想起有关天堂塔替换器官的传言,连大脑都能进行替换……
34看出他在想什么:“和外面传的不一样,并不是整个大脑替换,而是对坏死的脑细胞进行替换。人类的脑细胞会在死后迅速衰败凋亡,必须替换掉那些衰败凋亡的细胞,才能让大脑重新运作,达到‘死而复生’的效果。”
“替换过细胞的大脑还和原来一样吗?”
34看向旁边的收尸人:“这就回到刚才我问的那个问题,你觉得他们和你一样吗?”
他沉默地摇头。
“替换过细胞的大脑的运行方式更像电脑,系统会根据具体工作给他们储存不同的信息和指令。简单来说就是系统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他们思考的方式已经和生前截然不同,更接近系统思考的方式。”
“我不相信……”他捂住耳朵,不愿继续听下去。他不相信伊德的一举一动都是设定好的程序,那些亲吻、那些拥抱,他们一起度过的时间,全部都是别人的指令!
可34冷漠的声音依旧传进耳朵里:“包括和你做爱也是用系统的方式思考的结果,那是让你无防备陷入昏睡最简单易行的方式。”
“请你别说了!”修痛苦地恳求道,“我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34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因为即使是用系统的方式思考,在明知你是复制品的情况下,他依然选择救你。不但把自己的原液给你用,甚至引来了不必要的注意,让自己的任务陷入停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半信半疑地摇头。
“这意味着在他的思维里,你的优先级比任务高。这不可能是系统灌输给他的,这是他自己思考的结果。”34神情严肃地说,“就算是改变了器官构造和思考方式,他依然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意识就说明他不是机器,他有生命,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他不自觉地重复这句话,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但这不重要,生与死的边界在伊德身上已经模糊不清。或许是生是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伊德救了自己,这才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知道伊德为什么救我吗?”
“他说想救你。”34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那是伊德完成替换后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意愿,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于他来说,是在违背本能。”
他终于明白伊德为什么从来不提任何要求,也几乎不会拒绝任何要求,因为接受指令变成了本能,这就死而复生的代价。
“那一刻他不再是系统的傀儡,我终于有了他还活着的实感。”
修能感受到34回忆起这件事的喜悦,隔着一层面具都能看到对方的冷漠在消融。虽然不知道34和伊德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羁绊,但那绝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评断的。
他很羡慕34,能够陪伴伊德跨越生与死。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他一直都想为伊德做些什么,不仅仅是汇报对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希望借此加深彼此的联系。作为一个实验品、凭空出现的存在、修·丹沃布勒康斯的替身,伊德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34并不急于回答,开口之前先是靠在椅背上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接受冷漠的审视并不怎么舒服,更可况34本身仿佛有一种洞察人心的能力,他时常会觉得自己的想法全被看透。
“如果你真想为伊德做些什么,就想办法陪在他身边。”大概是通过了检视,34继续说,“因为替换大脑的关系,他现在几乎无法做出感情反馈,但他仍然喜欢和人接触,被拥抱和抚摸的时候会特别开心。哪天我不在了,我希望还有了解他的人能陪着他。”
“不在是指?”
“索朗的事情解决后我会离开都市,不一定能活着回来,所以离开之前必须安排好一切。”34总是能平静地说出残酷的决定,“如果你有留在他身边的决心,我会尽可能帮你。”
“伊德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一旦任务完成,他大概率会被系统删除一些记忆,之后可能会忘了我。当然你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他一而再地忘了你,你还愿意不断让他重新认识自己吗?”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但既然伊德曾违背本能选择了自己,他也应该拿出相应的决心:“我愿意。”
听到他的回答,34的反应依然冷淡:“你最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这不是一句简单的承诺就能解决的。”
“我明白,但还是想试一试。”
“既然如此,就先解决你的生存问题。你的身体比一般人还要脆弱,外面基本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处,留在停尸房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想要留在这里,至少要有本事养活自己。”34起身走向休息处的出口,“想好了就跟我来,要做的事情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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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跟着34回到更衣室,除了之前那个破旧的大皮包,他还拿到一个收尸人的头盔。
虽然外面看不出来,但头盔内部的构造十分复杂,而且有不少管线需要和制服连接。34帮他把头盔戴好,自己只拿了一个口罩。
他注意到更衣室里还有多余的头盔:“你不戴吗?”
“会碍事。”34戴口罩的时候非常小心,尽量少碰触脸上的皮肤,“手术室温度不如冷库低,第一次进去的人很难适应里面的气味,场面也挺反胃。如果想吐记得把头盔摘下来,吐在衣服里面没办法清理。”
“手术室?”修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外行是否应该进去。
34明白他在想什么:“整理尸体的仪容而已,不是给活人做手术。”
“原来停尸间还有这种业务。”
“这属于我的个人业务,大部分尸体是客户送来而不是收尸人捡来的。毕竟愿意给尸体花钱的人一般会自己替死者收尸。”
手术室就在更衣室附近,进去之后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正中央的无影灯,附近放置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就像正式的手术室一样。
不过里面的空间比一般的手术室大很多,其中一面墙都是整齐的白色金属柜,柜子对面则是摆满杂物的金属架,和收尸人运送尸体的拖车。
34示意他把皮包放到手术台旁边,自己则找到柜子拉出里面的尸体。
尽管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真正见到尸体的时候还是吓到了。不仅因为尸体已经彻底变色,而且只剩下半张脸,另外半张皮肉搅在一起凹陷下去,完全看不出五官。
34动作迅速地将尸体转移到无影灯下,从皮包里掏出工具和瓶瓶罐罐,然后拉过旁边的仪器一一点亮,并将其中一个倒映出自己脸的屏幕放在正前方。最后换上手套,工作便真正开始了。
修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对方仔细清理损毁的的面容,从打磨替换的骨骼到挑选合适的填充物,再铺上之前也给他用过的人造皮肤,惨不忍睹的脸就这样逐渐恢复平整。
调整细节的时候34摘下口罩,这时他才发现屏幕上年轻女性的那半张脸正是尸体损毁的面容。
接下来的工作漫长而神奇,34就像是在做精细的雕刻,一边比对屏幕上自己的脸,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皮肤的纹理,时不时还会做出一些表情,观察面部的改变。
当对方放下工具的时候,一张年轻女性完整的面容便呈现在眼前。这位女性的容貌不算精致,但此时看来却十分自然。只看脸的话甚至不会觉得她已经死了,神情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样。
34掏出照片对比了一下,才将年轻女性的尸体送回柜子,换出剩下半张脸的主人,一位年长女性。
“呼——”两具尸体全部处理好后34长舒一口气,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修也想过去帮忙,但刚迈开步子就跌坐在地。
34被声音吸引过来:“怎么了?”
“腿麻了。”他不好意思地捶了捶自己不听使唤的腿。
“不用着急起来。”34也活动了一下身体,“没想到你竟然坚持下来了,我还以为你的个性更加胆小。”
“我也有些意外。”修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怎么说呢……总感觉这个环境和气味,都不算陌生。”
这话引来34的兴趣:“难道你有相关的记忆?”
他遗憾地摇摇头:“可能确实有关,但我现在还想不起来。”
“不一定非要清楚地想起来,你觉得不陌生就说明以前接触过。多找出类似的线索,有助于还原你失去记忆前的生活环境,或许对找回资料也有帮助。”
那是伊德的任务,他当然希望能帮上忙。仔细回忆了一会儿,他首先想到了海蒂:“我之前遇到过一位山地女性,她的声音让我觉得很熟悉。我当时还感到奇怪,因为那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
“她认识你吗?”
“应该说她认识修·丹沃布勒康斯,但看起来在那之前也没亲眼见过。”
“是啊,山地人怎么会不认识有龙之眼的家伙。”34觉得这些内容还不足以拼凑出清晰的线索,“你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信息吗?”
“她叫海蒂·丹沃布勒康斯,好像办了一个面向儿童的电台,帮我躲避索朗追击的简是她的朋友。”
“那个有点山地血统的女佣兵?”
他点点头。
“你说的这些确实可以调查一下。”34若有所思地问,“还有其他的吗?”
他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很害怕杰,尤其是他在我面前碰自己手套的时候,比面对龙队佣兵的枪口还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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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的日子比外面平静许多,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利益纷争,只有与死亡相衬的寂静。置身其中甚至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偶然看到日期反而会有种错愕感。
修再次注意到日期已经是十天之后,这十天他基本都跟着34在手术室打转。原本以为清理尸体最繁重,但实际上之前的准备阶段才更加漫长。不同材质部位的人造骨骼、不同类型质感的填充物,不同人种肤色的皮肤毛发,再加上防腐定型需要的各种药水,都需要一一清点订购,甚至是自己制作。
光是记住这些东西就已经让人精疲力竭,更别说34还给他不少有关人体结构的书籍资料。
然而就是这样枯燥又忙碌的日子,他反而过得很安心。一方面和34的距离感不会让他紧绷神经,另一方面这里的收尸人和伊德很像,简单又直接。
他刚到都市的时候曾听说过有关收尸人的传闻,每个人议论过后总会加上一句不要靠近,不过实际接触过后会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他遇到的收尸人大多带着头盔看不到样貌,但是只要提问都会得到回答。有两次他找不到指定冷库的位置,也都遇到愿意帮忙带路的收尸人。
另外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想到伊德,因为有些反应和对话实在太像。毫无起伏的语调和生硬的对话方式,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伊德和这些人不同,那种自然而然接纳他所有不安与任性的亲近感,是收尸人身上没有的。
于是不能和伊德见面成了他现在唯一的遗憾。
他问过34自己什么时候能见到伊德,对方只是冷淡地告诉他等消息,至于等多久则没有提起。
他只能做好漫长等待的准备,内心默默祈祷某天醒来,伊德会出现在眼前。
可惜率先出现在床前的不是伊德,而是老妈。
之前那次谈话之后修就没再见到过老妈,而且即便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对方无意让他留在停尸间,他担心自己留下的决定会被拒绝。
“你已经决定留下了?”
没想到一见面老妈就提起这件事,他避开对方的视线点点头。
“唉——”老妈叹了口气,把一个箱子放在他面前。
他之前在手术室见过类似的箱子,只要在冷库放几小时,里面就可以长时间维持低温。
老妈打开盖子,寒气随之外溢,里面是一堆圆柱形的白色管子:“这是我找人配的,你的原液。”
“什么是原液?”这个词他听到过几次,但没有机会问清楚。
“简单带来说就是这边员工的‘食物’。利用消化系统进食的效率很低,而且代谢时产生的细胞迭代也更频繁,用它可以有效避免。”老妈拿出两管握在手里,“因为基质是用修复细胞损伤的原始溶液,也就叫它原液。”
34说伊德将自己的原液给自己的时候他还不能很好地理解其中的意思,现在总算明白了:“所以伊德一直在偷偷给我自己的食物?”
老妈点点头:“但这东西对你们俩的意义不同,对他更多的是能量和必要元素供给,对你来说有意义的是有修复细胞功能基质。因为实验的关系,你的神经细胞发育本身就有问题。这东西虽然不能彻底治疗,但可以缓解症状。”
老妈把原液放在他手里,指了指上面的缝隙,“等它恢复常温之后从这里拧开,前面有个小针头,直接注射就可以。”
手里的原液针管还很冰,他学着老妈的样子也攥在手心里:“要注射在哪?”
“动静脉各一管,一个月打一次,这些是半年的量。”老妈撩开乱蓬蓬的头发示意他打针的位置,“用过针管不要乱丢,都放回箱子里。”
“这应该算是实验室的机密吧?”
“对,所以你不要把它带出去,也别和其他人提起。”
“让我知道这些没关系吗?”他有些担心,因为34说过系统禁止员工泄密。
“没关系。”老妈轻拍他的肩膀,“这边实验室对自己的员工并没有那么苛刻。只要不是损害到实验室的根本利益,走漏一点消息也无所谓。”
他放心地点点头:“我还以为有关机密的记忆都会被删除。”
“那只是针对替换区的记忆。大脑进行替换后的运作方式比较复杂,替换越彻底、存储的信息越多,越有可能造成大脑过热,严重的话会把替换区烧坏。因此必须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存储内容,包括记忆。原始大脑保留的记忆没有这个问题,系统也不会干预。”
“伊德的记忆……是在哪个区?”
“替换区。”老妈遗憾地说,“他的死因是颅内损伤出血,来的时候大部分脑组织已经无法恢复功能,差不多全部进行了替换。”
“他真的四岁就死了?”
老妈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越是了解伊德的过去,修的心情就越沉重。他很想现在就抱紧伊德,告诉对方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愿意陪伴左右。
“要交代你的就是这些。”老妈见他陷入沉默,打算离开,“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找我,我不在就找34”
“我真的能一直留在这吗?”考虑到之前老妈的警告,他希望趁这个机会得到明确的答复。
“我确实说过你不适合留在这里,毕竟是停尸间,大部分人没办法长期和这么多尸体待在一起。我原本打算安排你去实验室附属的其他机构,一方面那边更适合普通人,另一方也方便为你提供原液。不过既然你决定留下,我也不会阻拦。”
修忽然有些理解眼前这个异常强壮的男人为什么会被叫老妈。这种宽容的态度和关心他人的方式,确实与一些书中描写的母亲很像。
他没有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应该是什么样子,但如果是老妈这种感觉,或许会是一个受人爱戴的母亲。
“谢谢。”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除了道谢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言辞。
老妈笑着揉揉他的头:“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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