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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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趁着三七午睡未醒,长生又来找我密谋。

我低声告诉他:“我日日帮你瞧着,这些日,总也过目了一二百位,并不曾见过她!”

见长生低头失落,我又安慰他。

“人死了不一定马上就魂归黄泉,留在阳间的也有,你看开些!”

他垂头不语,我忙道:“别急呀,不如我唱首小调与你解闷?”

我便唱:“大姐呀麽想情郎,满山满地找不着,嗨,急的奴家……”

忽一抬头,见那三七站在楼上,怔怔地瞧着我与长生二人。

脸色青白,衣衫不整,想是午睡方醒,正在整衣束带,便听见我二人说话……

不知听到了多少。

长生也瞧见三七,二人视线一对。

尴尬至极。

那长生垂下眼帘。

三七便跑下楼梯,急火火行至我二人面前。“我刚听到……”

我忙道:“你甚么也没有听到!”

企图蒙混过关。

“胡说!我明明听到……你对他讲,我日日帮你瞧着,这些日,总也过目了一二百位,并不曾见过……”

怪了!这十三点,何时这样聪敏起来,竟将我的话记得一字不漏。

只得听着她噼里啪啦:“你们说这些话,是个什么意思,我却不明白,想来有事瞒着我,为何不肯告诉我?”

那长生只装锯了嘴的葫芦,一字不吐,小白脸果然靠不住。

只好靠我嘴硬到底:“并无事瞒你!”

哪知三七一句直戳要害:“那他并不曾见过谁?”

我也锯了嘴。

又转头逼问长生。“是谁?”

“是他心上人!”

我喊一声。

事已至此,索性摊开来说,大家都轻松。

哪知三七竟不懂,还问我:“心上人是何人?”

“就是长生喜欢的人!”

故意说的夸张,又补了一句。“长的可漂亮啦!”

三七果然不再与我缠磨,转头盯住长生。

一双牛眼,瞪得要飞出眼眶。

那长生先是不语,片刻后,大概也觉避无可避,只好取出一副画像,在三七面前展开。

那画像于三七面前徐徐铺展,露出一美貌女子,立于一株花树之下,花色洁白,女子亦洁白如雪,浑如姑射真人;丽似冰梅绽雪,艳如霞映荷塘,虽隔着画卷,亦觉光彩照人。

我早见过了,画像下面还题了名字。

听见三七小声念道:“峨眉花凝雪……”

那长生方期期艾艾地道:“花凝雪是我师姐,乃峨眉第一人,亦是这世上第一人……”

我心里叹一声,什么世上峨眉,哪来的天下第一,若有第一,这花凝雪,实在是他心头第一人。

三七啊,你这个炮灰。

我企图点醒她:“他日日来此,是为了等这花凝雪!”

长痛不如短痛,她若要一口吃了他,我也不拦了。

毕竟男人就是这样,要他永远在你身边,吃了,可能比较合理。

但三七不吃他,仍孜孜追问:“为何来此等她?”

“师姐身患恶疾,不治身亡,是……还想见她一面,故来黄泉,日日等待。”

三七瞧瞧画像,一时无言。

长生便低声道:“也是来看你,我们亦是朋友呀……”

我想骂人,男女之间,哪有纯洁友谊,她若非倾心于你,早一口吞下,还留你天天在这念着前女友?

但,这一对男女,双双为情所困,情字上头不讲理,我莫可奈何。

我听三七问道:“长生,这画,与她有几分相似?”

“约莫有七八分罢。”

三七叹了一声。

“七八分相似便如此美貌,若是真人,更要好看,怕比我阿娘也不差许多……”

那长生忙道:“三七……你的眼睛有些像她。”

三七闻言,低头瞧那画像,我也仔细瞧了瞧,瞧那花凝雪双瞳剪水,一双眼流光溢彩。

分明……一点也不像。

大概是个安慰奖。

那十三点却欢喜起来,道:“这画可否借我挂挂?我日日瞧着,瞧的久了,说不定,真能有几分像她。”

“你挂便是……”

长生便将那画递于三七,三七接过画,笑道:“多谢你。”

脸上笑容未褪,便又愁苦起来:“只是,我这心下为何像堵了一块大石,得了你的画,原想着要该欢喜,却欢喜不起来?”

一双眼睛怔怔瞧着长生,仍似懂非懂,但是,即使似懂非懂,我知她难过。

这一幕黄泉惨剧。

唉,我闭上眼睛,实在不忍淬睹,若我有手,连耳朵也想堵住。

只听那长生说道:“想起今日有事……我明日再来罢。”

便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我闭着眼候了一会儿,方听见三七上楼的声音。

那是,她再未下过楼。

唉,册那……

冥府,断情日。

一年一度,每年断情日,阿香都会来孟婆庄。

每年这一天,她都显得很开心,纵酒放歌,且歌且舞。

唱家乡的歌谣,只有一首,翻来覆去。

三七听了许多年,今年听起来,却听出一丝难过。

佼佼佳人,江东之畔,

风之萧萧,雨之寥寥;

思之不见,佳人不还,

江东之畔,埋吾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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