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loved(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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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趴在理科教室靠窗那排的实验桌上睡着了。睡得很沉,明明热个半si,怎麽这麽能睡?

九月,初秋,还是让人躁动不安的很热的季节。周一正中午毒辣的yan光,把装着那个人的空教室,晒得暖洋洋亮晃晃。然後我就恋ai了,对着那张背光,脸上汗毛像光晕般的轮廓,肾上腺素飙高。

我不由自主拿起相机,想把那一刻永远留下。喀擦。结果那个人的耳机就这麽巧掉了下来,快门声窜进耳道,震撼他的鼓膜,他便醒来了,用着相当不悦的眼神看我。

在我护住对高中生而言,价格不斐的单眼相机的时候,那个人走过来,试图用挂在我脖子上的背带勒si我。我没想过初恋便会如此轰轰烈烈,坠入ai河不过三分钟,就必须面对传说中的难题:「当你的ai人挥舞着你另一个挚ai企图杀si你,你该选哪

笔记型电脑的萤幕突然被压下。

文思泉涌,打字速度飞快,视线集中在萤幕上的少年,反sx缩回手,十指幸免於被夹到瘀青。他惊魂未定地抬头,见到那张平凡无奇,同时面无表情的脸。

「吴容若,你还是拍照就好,这写得真烂。还有,传说中的难题应该是:当nv朋友和母亲同时落水,你选择救谁。而不是想要脚踏两条船,情人与ai物兼得。」

「yanyan,你到了应该先出声喊我,拍拍我的肩膀,或给我一个鼓励的吻啊。偷看是不道德的。而且我的挚ai是单眼相机,你的形容b较像那是个ziwei杯之类的情趣用品。」

「就算中暑晒晕脑袋,我也不会在速食店和你接吻。你应该写的是社刊专题报导,还有招生用的文宣。就算我默许你拖稿到si线,去贵到离谱的便利商店影印,这两样东西的截稿日还是开学,不会延後。而开学就是明天了。」

「你一定要提醒我这个残忍的事实吗。」苦着一张脸,站起身伸展僵y的肩颈,吴容若抓起钱包,往楼梯走,「我去点饮料。」

被唤作yanyan的少年放下餐点号码牌,坐到笔记型电脑对面,翻开英文课本,上面用五颜六se的水x签字笔,画着七零八落的重点。英文好讨厌。他竭尽所能压下阖上书的想法,紧皱眉头,拿起萤光笔,从左到右,直直划,直直划。

可脑中一直浮现那个烂透了的三流故事,划了好一阵子,根本没记起半个字。於是他把笔记型电脑转过来,掀开,c作触控区域将游标移到红se的叉上,忿忿地用力一戳。

存档吗?否。

吴容若的半自传处nv作,他法的道歉,他只是叹口气说:不是你的错,这事情迟早要面对的。

保守的父母出乎意料,情绪看来平稳;但等他们一开口,萧立yan就知道那不过是假象。他们强制他去看jg神科,笃信天主教的母亲更是搬出教义信条,劝他回头。全家人只有弟弟理解并支持他,但萧立群无法帮他什麽──兄弟俩很清楚,如果强出头,或许萧立yan又得背上一条带坏弟弟的罪名。

这些事,他没和吴容若说。毕竟那不是他的问题,也不该成为他的负担。萧立yan想,不让吴容若曝光,受到伤害指谪,是他能给自己的伴侣唯一的保护了。

以吴容若的细腻,自然能察觉萧立yan的低落,但也清楚他骨子里的倔强,坚持要自己处理的事,便不容他cha手。

於是他变本加厉地t贴。尽可能协助他应付课业、陪着他讨论毕业後的出路、偶尔c劳那台小摩托车上擎天岗散心。

一个假日,萧立yan蜷缩在吴容若家的沙发上,茶几和地板堆满笔记型电脑、以及两人做报告用的参考资料──全是有车的吴容若,从学校图书馆搬回家的。

他拿下眼镜,r0ur0u酸涩的眼,轻声道谢。外校生想借阅学校图书馆的论文和藏书,手续实在繁杂,但他还来不及烦恼,就接到已经替他借好资料,还打包回府的电话。

你怎麽知道我要借什麽?萧立yan惊讶到连先道谢都忘了。吴容若笑嘻嘻地解释,前两天一起晚餐的时候,他偷看了萧立yan夹在讲义里的参考资料清单,不忘补上一句:快点夸奖我的观察力啊,yanyan。

多亏他支援,让萧立yan提前完成这份最难缠的期末报告。刚结束和实验报告的奋斗,吴容若伸懒腰,起身开冰箱拿出两罐啤酒,懒在沙发上猛打哈欠,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房间拿出一本相簿。

「这什麽?」萧立yan坐起来,好奇地看着里面一张张照片,「现在很少人会洗出来了。」

「我养过的植物和鱼啊h金鼠那些。有时候无聊,就带着盆栽或h金鼠去外拍,我也带过鱼出门,不过又没办法从水里捞出来放进那些湖或河,所以拍了这个。」

那是一张金鱼装在有装饰的塑胶袋内,被吴容若拎着拍的照片。背景是个仿日本庙会的活动现场,还有烟火。真亏他想得到,萧立yan赞叹起这人天马行空的想像力。

「摄影啊,还是0得到实tb较好。以前底片机,按一次快门就耗掉一格胶卷,每张都是很珍惜、很小心地构图才拍下去,不像现在随便按,再从几百张里选档案。我觉得自己拍照不是追求百分之一的奇蹟,而是屏气凝神,就要一分之一的完美。你应该不会忘记──」

「我没忘记摄影社长的神乎其技。谢谢你当年的美照,让我三不五时被陌生同学围观。」

「别生气嘛。那时候我是想炫技,只要给我一次机会,就能把你拍得上相。不过你现在也证明那不是奇蹟啊,人一瘦就和照片一模一样了。」听不出是讨好还是暗损,但配上吴容若那张无害的笑脸,实在无法真的动怒。萧立yan好气又好笑,轻敲他的头便放过他。

一眨眼,大学生涯便划下句点。

吴容若在校参与过的案件与实验不少,只需要架构统整和基础理论补强,几乎就能完成一篇硕士程度的论文。於是他顺理成章,申请上研究所,跟随主持研究计画的教授,用着令人咋舌的速度修业写论文。

萧立yan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升学。他认真,是个x使然,但科系本身并不是他的志向所在。犹豫了一阵,他去服役,退伍後参加政府的就业辅导课程,学电脑和程式语言。

结业的时候,吴容若也拿到硕士学位,於是他找工作,而吴容若去面对男人该尽的义务。

漂亮的成绩单,让吴容若不费什麽力气,便进到知名科技大厂服研发替代役。没意外,退伍後就继续在公司服务,役期照样累计年资。虽是新人,他却迅速上手交办的大小事务,c劳归c劳,在他的灵活安排下,作息和生活倒是相当稳定。

萧立yan却这时候遇到了麻烦。他接不到面试通知。

投履历的时候,他并没有局限在特定的领域,除了非兴趣、或不具备专业技术的行业,能投的几乎都试过,却总是石沉大海。家里时不时会询问他的状况,说好听是关心,实际上却混杂着责难和失望。

恶x循环让萧立yan意志消沉,逐渐演变为忧郁。

「没关系,我养你啊。」

为了省下通勤时间,吴容若在上班的第三个月,租了套房。他静静听,等萧立yan的压力释放告一段落,把一锅排骨j面放上桌,盛了两碗。

「我家只剩我和我爸两个人。他退休了,每个月领月退就够生活,虽然我还是有汇钱进他的户头。」x1着面条,吴容若的笑容一如往常,让人心暖,「没办法常常吃大餐,不过简单过日子的话,我薪水也是够的。」

萧立yan只是笑,却没有说好。

因为自尊不允许。再怎麽说,他拥有不差的学历,身t也没病没痛,吃人软饭这种事,於情理都不被接受。吴容若和他在一起,见不得光,或许这辈子都只能是地下伴侣,怎麽能要他再付出?

没有正当理由,他逃不出那个令他窒息的家。

搬去和男友同居更困难。长辈们,特别是母亲,依旧提防着萧立yan在外和男x1ngjia0ei往。在萧家,吴容若就只能是他优秀的、可以被允许继续往来的高中好友,提出同居或许会让他几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父母一直希望他找份好工作,能够在亲戚间扬眉吐气,能大方和同事朋友介绍他,期待他成为八卦媒人撮合年轻男nv的时候,口中的那个上上选、h金单身汉。打工,做端盘子的或是仲介,那可上不了台面,不被允许。

要是有经济来源就好了。每天早晨醒来,萧立yan都这麽想着。

然而他没有勇气踏出改变的那步。或许被保护得太好,又或许长年的压抑造就x格,他踌躇不前;好不容易向前跨,也会因为长辈的恫吓责备,再度退缩。

吴容若曾经无奈地r0u着他的头说:你怎麽就不能再勇敢一点?萧立yan觉得,他的勇敢,大概都用在不受阻挠地ai着吴容若,这件事情上头了。接着又想,那个在哪里都吃得开、光芒四s的男人,自己是不是配不上他了呢?

吴容若说ai他、当他的心灵j汤、休假带着他短程旅游、支付他一些生活上的小额开销。在能力范围内照顾着他,从不说失败,也不埋怨他找不到工作。

「你只是还没0对方向而已,别急。」

一贯的温柔。

但越是被t贴着,萧立yan越觉得自己窝囊,周而复始,茫然与惶恐。

两年半後,埋怨着儿子不上进的父母,结束三天两夜的旅游回到家,发现萧立yan沉睡在一室袅袅的烟雾中。身旁的纸条写着:这房里还有价值的东西,就留给立群还有吴容若。

他的碰壁没有磨掉吴容若对他的ai。

只是磨掉了自己的命。

吴容若直到从美国出差回来,才得知消息,距离萧立yan被发现的日子,已经过了两天。

替他开门的是萧立群。正在读大学的他请了假回家,态度很平静,只有脸苍白着。吴容若轻轻地拥抱他,接着便进门和萧父萧母说话。萧立群看着那西装毕挺的背影,一阵鼻酸。

哥哥走了,父母亲哭得涕泪纵横,扼腕着上帝带走年轻有为的孩子,彷佛前阵子的冷嘲热讽都与他们无关;默默陪着他的伴侣,却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得,只能以最要好的朋友的名义,见空荡荡的房间最後一面。

矛盾到让萧立群不懂,这个世界究竟是怎麽了。

後来,吴容若在房间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後他只带走照片。那张当年在学校为之轰动的照片。档案早就遗失,他也只洗了这麽一张给萧立yan留着。再没什麽b这个更有意义。

他回到老家,一室寂静。

拿出那本萧立yan也看过的相簿,吴容若坐在客厅,缓缓地一页翻过一页。

他垂下头,拿过十六岁的萧立yan逆光的睡脸,在背面用黑se签字笔写下他的名字,还有日期。端详了很久很久,最後轻轻放进相簿的空白页。

阖上相簿,吴容若闭上眼。少年的身影在他脑中浮现,拉着自己的手,走着,走着,场景一幕幕,两人初见的理科教室、构思社团招生文宣的速食店、冲刺补考的麦当劳、两间大学的校园、图书馆、擎天岗、他现在租的套房,最後回到这里,他的老家。

最後那个苍白的青年对他笑了笑,消失了,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屋里。吴容若睁开眼,或许是夕yan刺眼,他视线模糊一片,双眼下缘的y影似乎又更深了些。

立yan,yanyan。

下意识喊着他的名字,却再也不会有人回应。吴容若叹口气,皱起眉轻声说:

「我还以为,养人会b鱼或h金鼠之类的容易一点呢。」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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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

「陈靖前天结婚了。新娘是他公司的同事,很漂亮,也很有礼貌。」他看着男人腼腆的笑,自己也笑了,「恭喜你啊。」

和陈健认识那年他们十五岁。

那是不太好升学的年代。偏僻地方,教学素质平心而论是差了些,考不赢都市学生,一些人家里也没钱支付到外地求学的生活费。

所以他国中同窗几乎就近读商专,或职校,想着毕业就出社会找工作。而算是村里数一数二聪明的他,和几个年级前几名的,一同报名跨区的高中入学考,最後就他一个录取隔壁县的国立高中。

他在大家的祝福下,搭上火车去追寻未来。

现在想想,未来什麽的,在看透现实社会的艰辛後,几乎都成了笑话。年少轻狂嘛,他总这麽戏谑地说,心里却渴望能一直都那样恣意想像着人生的蓝图。

一如他的感情。

他其实也没想过能有什麽未来,自己都觉得背德的事,也没有yuwang去强求,只是很单纯地想一直喜欢下去,以为那样虽然不会好,却也不会坏。可并不是那样,他需要的,是时间能停留在那年再不前进,像心应该停留在年少轻狂。

而两者,都是痴人说梦。生来就该明白的道理,当年的他,却故意不想懂。

陈健是他高一的邻座同学,很ai笑。第一天上学,就翻倒了水壶弄得走道全是水,然後傻气地看着他笑。明明离家生活的是自己,怎麽这人b他还更手足无措?他看着陈健想,後来才知道他在家排行老三,两个姊姊商科毕业,分别在县城和小学校当会计。陈健到哪都有家人送,没独自出过城的,标准被惯大的么子。

可能因为这样,听见他从临县考来、住宿舍,陈健眼睛骨碌碌转,要滚出来似的,说什麽都要和他一起吃便当,听他讲自己的故事。明明他活得也不怎样有趣,连想编个贫家子弟奋发图强的故事都嫌不够穷,就只一般十四五岁的惨绿,可陈健还是听得起劲,催着他说,捧场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个说书老江湖了。

要升三年级的那段长假,他借住在陈健家。

待这最後一年过後,学子们或出社会、或大考,而他俩都选择後者。暑期不给宿舍,陈健问过父母,说愿意和他挤一间房的话就住他家吧,也可以一起上图书馆温习。他想想,给家里拨了通电话,说要备考,开学前才会ch0u空回去一趟。

早起温书,傍晚到t育场运动,回家用晚餐,洗澡就寝。日子像钟摆走秒,天天同样地过,或许是有人作伴的缘故,倒也不会无趣。

大概是那时候,他发觉自己喜欢上陈健。

陈健会赖床,耍赖、不清醒地胡言乱语,几乎天天发生,而他总会不自觉多看几眼。其他时候也一样,跑c场时的飞扬、餐桌上的闹腾、睡前拉着他瞎说的欢快,全被他看进最深的心底。

那不是兄弟情谊,他很明白,因为他曾在梦中见到自己真实的心。那梦是两人去游泳,挤一间淋浴间冲凉,少年背过身褪下泳k,而他t0ukui了那脊椎深处的y影。醒来後他的k里黏腻sh凉。

有时候,他会在失眠的夜里,思考不告而别的可能。然而日复一日,他却还是看着少年的背影映上窗帘与鱼肚白的天se的印迹,直至开学前夕返家,接着迎来数月长的水深火热。

陈健的课业表现普通,构上了大学就该放肆庆祝的程度,他则是教师眼中已经榜上有名的学生。所以当成绩公布,揭了榜,许多人都讶异他们竟然录取同个校系。以他的水平看是考差了些,以陈健的去衡量,可就是实力以上的结果。

听着那些天花乱坠的评点,他只笑一笑,说:答题是有些慌,可惜了,但还是会去读的,反正兄弟一起也有照应。心里则谢谢老天肯成全,不枉他故意错了那些题,这四年,他会格外珍惜。

他们选住离校近的公寓,合租一间套房。脱离si板板的高中,陈健的风采势头再没什麽能挡住。他英俊、身高水准以上、带些傻的大方个x也讨喜,不时有nv孩子含羞带怯地约他看电影,外向如他几乎不推辞,很快便交上nv朋友。nv生读语文,看着很小家碧玉,有次两人约完会,陈健带她回租处喝茶,那矜持模样,到现在都仍无b清晰地盘据在他脑海。

每换一个nv朋友,陈健都会认真而幼稚地问:你觉得她怎麽样?交往好,如果要结婚还适合吗?他也总是认真而严苛地评论她们。陈健听完,常是颔首说中肯;而他便用那些话麻痹自己,逃避医治那些泛酸的坏心思。

直至毕业,他都只是指路明灯般的好兄弟,而不是能牵陈健的手的那些她。

他晓得这该叫做同x恋。仅是知道,却不理解,也不愿去理解。如果是种病,该怎麽治?如果是接错了的基因段,自己怎麽往下走?那年头,连za都臊得只能说行房的年头,替自己解套一事,也困难得让人无力。

喜欢本就是很私密的情绪,不说便成了吧。他想,於是将它锁在名为心的玻璃罐里,由它发酵,胀到那罐子壁生疼,呼x1都痛。

他们二十五岁那年,陈健结婚了。

李如玉有多好,他不肯定,只知道她擅於忍耐,没给陈健兵变,也安分守己,不小心眼地和谁谁争风吃醋。当陈健又一次问:如玉是不是个好对象?对这话题生厌,亦不对她反感,他顺口答了:不错吧。便订下他未来的後悔,像剪断自己的渺茫的月老。

宴客那天,他带上厚实的红包,卑微地想着,礼金簿上那几个零能否传达自己对陈健的感情。

司仪喊:新人敬酒。而他在欢腾中离席。厕所的门板,单薄地替他朦胧了宴厅的喧嚣。

人醉了还能呕掉不适,他却什麽也吐不出口。

但他已不是能冲动的年纪。於是他走出来,洗脸漱口,回到座位上,用过甜汤水果,最後鱼贯地说了百年好合,接下喜糖。

他仍是陈健的好友。而隔年,陈靖出生,他又多了个称呼,叫做乾爹。

名分很多很多,只不过,没一个是他真心想要的罢了。

他点了一根菸。陈健的面容给蒙上了层灰,却还是对他笑着。

「以前总以为一辈子很长,现在想想,你结婚,到你儿子结婚,其实也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那菸很厚,他不住咳,缓过气才又往下说:「年轻时想的事很多都没做到、或是给忘了,果然啊,世事难料。」他阖上眼睛,「就像我们也想不到,你竟然会这麽早走。」手上那张相片里,陈健泛h的笑陡然鲜明起来,穿过他紧闭的眼皮的缝隙,映进脑海。

十四年了。陈健过世的时候,他俩刚满四十。

他记得,陈健和李如玉离婚後,自己装模作样地说:还是没熬过七年之痒。对方没答话,敷衍地笑一笑,便把话题岔到得顾孩子这事上。

她不要小孩?他讶异得忘了前秒钟还在调侃,脱口就问。离婚nv方不要小孩并不常见,况且他晓得李如玉有多麽样地溺ai陈靖。陈健把玩着菸盒,好半天才抖出菸点上,边呼着浓雾边说:如玉吵离婚又不肯说理由,我妈火了,不许她带阿靖走。

一晚上,他提问、陈健回答,整出剧总算给拼凑了成。

打大半年前开始,李如玉的态度就开始不对劲,僵持几周便提了离婚。当下,陈健只错愕地要她再考虑看看,不料nv方异常坚决。纸包不住火,陈太太很快便知道了,起初也想帮着找出原因,李如玉和她家人却三缄其口,最後闹得陈太太强y地扣下陈靖的监护权,只许两周探视一次,两家不欢而散。

直到从户政事务所离开,陈健依然不明白李如玉的理由。

说生活不激情,但忙挣钱养家,哪能有时间想什麽浪漫;说她外遇,一个怀孕後辞去工作当家管,几乎不离开孩子的nv人,这可能x实在不高。

哎,想破头也没用。最後他们对视苦笑,放弃那想拼也找不着的最後一片拼图。

所以阿靖现在是你妈顾着?递上菸灰缸时他随口问,陈健捻熄菸,说没啊跟我住,我妈说明年要上小学还是待这儿好。他一听急忙起身,嘴上骂着:王八蛋都要十点了,孩子再早熟也不能独自看家,还不快滚。一面把人推出门。

成为单亲爸爸,陈健b之前更常和他聚头,偶尔,会带上陈靖。才六岁的孩子,有着不知遗传自谁的过分沉稳,看着他的眼很是疏漠。他也没怎麽想,孩子嘛,总是怕生的多。

一直到陈健走了,他才明白,那和害羞、和怯生全都无关。甚至不是偶然。

陈靖早慧,b起仍孩子气的父亲,似乎更期待每月两次和母亲相处的日子。据陈健说,平常日,父子的交谈甚少多於五句话,独身的他帮不上忙,只能给出肤浅的安慰。过了那尚能强y管教的年纪,冲突渐渐白热,读国中的陈靖对父亲的所谓g0u通嗤之以鼻,说幼稚,冷战没完没了。

在师长眼中的陈靖出类拔萃、早熟懂事,只有他们知道,少年之所以不叛逆,是因为他将那些浮躁忿恨堆给父亲,外人谁也看不见。

父亲过世後,陈靖没有投靠早已改嫁的母亲,他给陈太太打电话,谈妥了由祖母负担房租水电,他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高职下课後他去电器行做事,假日在餐厅端盘子,一路熬到考进公立的科技大学,出社会,接着结婚。

中间他数度表示愿意协助,陈健交代过的,况且独身的他开销少,薪水足够再支付一个少年的学杂生活费。陈靖却总是婉拒,如同他母亲离婚时那样,不给理由的坚决。

「到头来我什麽忙也没帮上。」他睁开眼,嘴边的笑容扬得格外勉强,因为老了、更因为涌上的千头万绪,「婚礼也没能参加。我打了电话,他不让我过去,红包说是我寄了会退回来,最後就没寄了。」

「可是我很开心,因为这一次,他告诉我这些年不肯和我接触的理由,可能也是如玉和你离婚的理由。」

「记得你走之前我和你提的那个相框?她打开过。如玉知道了,然後她和阿靖说了我是同x恋。」

陈靖说了他才想起,高二美术课,老师让他们做木板工艺品,他花好几天打磨出一个相框,框缘有g0u槽,照片底板从上头ch0u放的那种,後来送给陈健,放他们高中毕业合照。陈健从没想过要换照片,说就是高中纪念,其它照片摆相簿就好。

自然地,陈健不会知道底板边缘那几个刻字的存在。

阿健,我喜欢你。

他想起十四年前,陈健肺癌开完刀的那天。医生摘下口罩对等在手术房外的他说:转移了,预後并不好,我们只能尽力。他浑浑噩噩地走进厕所,和陈健结婚那天不同,他哭了,换不过气地呕出酸水,最後回到病房,对醒过来的陈健告解。

或许你会讨厌我,或许你会觉得恶心,但或许,这也是我仅有的对你坦承的机会。他想,麻木地说着相框与感情,一面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流泪。

陈健听完,只平静地对他说:是这样啊。

那是他在感情上得到的唯一一句回应。

陈太太照着儿子的遗愿,在离老家最近的地方买了塔位。他去过几次,和他说话、掷笅问事,什麽都可以聊,没敢说没敢问的,只有那句:那麽你对我是怎样的感情呢?

至今他都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陈靖觉得他恶心,是他b得母亲离开,而态度暧昧的父亲一样令人憎恶。李如玉可能也是这样想,给婚後依旧和他往来密切陈健扣了同x恋的冤罪。

一切都是因为他。

「阿靖没办法接受我这种人。对不起啊,阿健,答应要替你尽到父亲的责任,我却失信了,你会不会不认我这个」他顿了顿,选择不再往下说。因为他也不晓得,失去单纯的兄弟情谊後,自己还能是陈健的谁。

又是一阵呛咳,他熄掉菸,把那张两人的合照收进皮夹,回头走进长廊,沿着指标到诊间看过报告後,离开医院。

陈健过世後他开始ch0u菸,同样厚的,燃起的菸卷像在凭吊,瘾窜得b一般人更快,没过多久便每日两包。他清楚自己的气管和肺在积尘,如同si了住户的空荡荡房间处处生灰。等积到咽喉,我大概就得走了。他记得自己那时一面想,一面打开了菸盒。

然而,世事难料。

他在医院正门外点上新的一支,谁能料到还没堵住咽喉,肺癌便找上自己了呢。同样的十四年、同样的病,呼出浓浓的雾,他想起他和陈健不同样的ai,突然很想把那句话问出口。

哎,阿健,你是喜欢我的麽?

或许,他很快便能知道答案了。而他也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将不悔此生。

致他们与我们的2016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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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站在离人群有些远的地方,看着在灰蒙蒙的空气里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鲜yan。一些人与我们错身而过,我淡淡瞥了眼人群,接着继续往後头的路口走,缓慢流动进他们习以为常的日子。对事情关心与不关心,该是很普通的风景,那天看着却特别灰。

天不冷,也不算cha0sh,我却仍然红了鼻子,过敏一样。我没去看他的脸,但清楚他肯定正朝着我笑,一脸拿我这不争气的家伙没办法的表情。

我也明白,认识这些年自己还是没什麽长进,除了年岁,所以总被只年长一个月他当孩子看。被那样的眼神打量,平时会不服气地回几句嘴的我,那天却没有心情,只一直想掉眼泪。

身後又几个人经过我们,往人群走。很普通的他与她、很普通的中x样貌的他或她。

那边一个青年大约是听见了动静,回头朝我们招手,又转过去要了几张小旗,往他们手里递。我还在踌躇,他已经走到我近前,把那不太jg致的旗放进我空着的那手里。

「看你在这边待很久了,应该是伙伴吧,给你。」那头褪成金棕的短发还看得出叛逆的绿,笑弯的眼却很温柔。注意到我的视线,青年搔搔脸,有些腼腆地解释,「我在发廊实习,自己试染的,可是这个月太忙就放到变稻草。」

我不擅长攀谈,却还是下意识接着他的话问:「忙些什麽?学校?」

青年摇头,「忙今天的事。我在校门口宣导,和我那几个朋友一起。」他bb走过来的方向,顺着看去,有好几个发se同样亮眼的大男孩,笑得自信,在发光一样的。

「他们说想做点什麽送给大家,有人提议送彩虹,就跑去印这个布自己剪。」

「请问。」我转回来看着青年,「你们都是同志吗?」

「我不是,但我有几个朋友是同志。」青年摇摇手中的旗帜,「虽然我是异x恋,没办法真的感同身受,至少还能来帮他们做点什麽。」

我注意到自己好像笑了,「那很好。真的。」我想一想,又说:「可以再给我一只旗吗?」

青年说好,把手中那只递给我,白se的胶杆上,还有残余的t温。来不及道谢,一个金发的nv孩喊他,於是青年朝我摆摆手,大步往前奔去。

只有我们停在原地。

我低下头看着他笑,一面笑,一面着掉眼泪。

我还有向前走的机会,他却没办法跟我同行。我想,过不了几年,现在牵着的这张、他留给我唯一的真挚笑容也会失去颜se。

曾经在球场上谁也不让谁,曾经为了考卷上仅差的分数大吵,却不曾为哪个nv孩坏了情谊。我以为不过是他ai兄弟胜过情人,从没有想过他将自己锁在柜子里。而他也不曾知道,我竟是同样开不了柜门的人。

大学的最後一年,我们的第六年,他开始变了。除了他不再驰骋球场,不再ai笑,不再快乐,其他我什麽都不知道。他告诉我,毕业後要去外地工作,我说要保持联络、要过得好,他说他明白。

我们认识的第七年他离开了。

我收到一封讯息和一封信。

必须和你说再见了。信的最开始,便这样写着。强制看jg神科与强制接受宗教辅导的日子他受够了,他受够父母y郁的脸,彷佛一切的错误都是因为他。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少数的存在,即使在多数决的世界被否定,也能光明磊落活下去的存在,但他渐渐不明白了,或许,其实是自始至终都不该存在也说不定。

最後他和我道歉。他写:後悔没有早点依赖你、如果鼓起勇气相信你就好了,但到现在,我还是害怕见到你的反应,还因为明白自己没有机会见到你的表情而安心,抱歉。我看着,感觉身t与那行字迹一样颤抖。

我疯狂地打他的手机,没有人接听,依然执拗地不愿放弃。最後是他父亲接起来,说他不方便接电话,请别再打了。那语气平淡得令我感到恐怖。我深x1一口气追问,起初男人除了入院疗养什麽也不肯多说,直到我捺不住急躁,说我收到他寄给我的信,看来很不乐观。

他父亲沈默许久,在我以为我们的僵持会是永远的时候,男人开了口,说他si了。和对话最开始同样的平淡。他因病过世,我们不想麻烦他人,谢谢你打来关心。男人说完,迳自挂上了电话。

断线之後我没有哭。我只是紧紧抓着手机,明白再怎样打,这支号码也不会接通了。

他上一次把毛巾甩上我的肩是什麽时候?上一次双载去夜市坐在人cha0汹涌的路旁抢食物吃是什麽时候?上一次g上我的脖子对我开朗地笑,又是什麽时候?

我都记得,可那一刻我有种想统统忘掉的冲动。如果不记得,是不是就不会怀念了?

他的交友页面停在那一页,不再被书写。有人以为他只是离开了社群,也有人私下来问,我选择假装不清楚。说多会被追问,而在其他人的好奇与他留下的对我的依赖之间,我选了後者。但我明白,他是永远离开了。

我没来得及说我不可能放他独自面对。

也没来得及说其实我喜欢他。

人群还在眼前沸腾。我将那张多出来的旗和他的笑容一起收进口袋。风把云刮开一些,yan光洒在我身上,口袋被那光给暖得发热。

那条讯息依然躺在我的手机里。

——我的世界没有天空,又怎麽会有彩虹。

「喂。」我低声喊他,「你现在是天空了,等我,我会替你挂上彩虹。」

我抹了抹眼泪,握紧手中的旗,缓缓往前走去。

和公车有关,但和几何论的《公车》不相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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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那个反向座》

「人生何处不相逢,又岂在朝朝暮暮。」

「雷哥你国文好烂。」搁下笔,少年满脸鄙夷,「欧yan修和秦观都要哭了,我一定是傻了才期待你能帮忙解题。当学生真倒楣,要替你这种老师背黑锅。」

「靠。」从桌面拔起脸颊,青年秀出直挺挺的中指,拉过对方面前的题库本,「数学系背错一两句情有可原吧。而且我只是家教,还是数学家教,肯理你够义气了好不,你再这麽嚣张,我……」

少年x1着焦糖玛奇朵,「你什麽?」

林睿廷抬眼,从那明亮的笑弯的眼睛看进去,确认少年那聪明脑袋现在满是邪恶混乱,决定拿出大人的气度,不和他强强碰头。他低头扫视题本,地毯式搜寻三次,靠,有没有这麽完美,连数学符号都写得b自己漂亮。

「接森。」他扔下笔,正经八百地问:「n1taa到底为什麽要请家教?」

「是jan。不愧是雷哥,英文发音还是仄0bang。」高杰森靠上椅背,送他一句配着嘲讽的恭维,「先不管他妈是谁的妈,我妈替我请家教,是因为你妈是她的多年好友。至於我个人是觉得没必要。」

「说得好像你段考数学都满分,这次不是滑铁卢了吗。」

抓起高杰森的成绩单,像有不共戴天之仇势必雪恨一样,林睿廷用红笔在数学945上圈了又圈,再举到对方眼前晃。少年倒是雷打不动,只看着那张纸的下半部扬起优越的笑。

他这才注意到下面有行字。班均标437。

妈的,跩什麽跩,虽然还真的有点跩。

「……没满分就是逊,我看肯定是这题出错吧。」嘴pa0是他仅存的尊严,「背详解只能打杂怪,融会贯通才能打王。没关系这不丢脸,有个陷阱一出手学生分数几乎全没有,睿哥现在教你破解。」

「陷阱是指这个?」高杰森改掉详解上的某行算式,补上过程答案,错得十足标准,「我知道老师想钓人,就顺水推舟地咬饵了。」说完,他怜悯地看着家教男那被打得si透、碎了满地的垂si挣扎。

「你故意的?」

「嗯,考太高後面的人会没空间调分。结果这次也没给调。」

「……」

「所以我才说我自认不用家教,但既然我妈很想让你赚零用钱,那就照她意思。反正雷哥你很会讲笑话,刚好调剂一下考生郁闷。」

林睿廷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妈的,姓林的你这吃人手软的si大学生。

高杰森看看表,收拾桌上散乱的讲义,起身离开的时候不忘潇洒一笑:「勒挺何时不ga0笑,又岂在朝朝暮暮?掰啦雷哥。」

靠!高接森你给老子记着!

他叫林睿廷。睿智的睿,朝廷的廷,好个才子登科的名字,从高杰森嘴里喊出来,却变成雷哥,十足流氓风格。

虽然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两人的妈是二十几年好友,高杰森有个姐姐高思琳和他同年,但男nv有别,顶多被人传传两小无猜,没能变成穿同条k子长大的好交情。所以当小五岁的高杰森出生,他乐到连作梦都在笑,能有个随他调教的乾弟,这完全激发出小林睿廷的劣根x。

谁晓得十六年後被调教的根本是自己。妈的,十年风水轮流转根本不是谚语,那叫乌鸦嘴。

高杰森从小就非常聪明。

知道归知道,可他们差五岁,即使小乾弟从幼幼班长到国小低年级,在他心中,依然是毫无杀伤力的小白兔。国中生的自以为是,让他完全忽略小白兔天真无邪的外表下迅速累积的修为。

林睿廷记得很清楚,那天,是高杰森到美语补习班cha班考的日子。他下课出来,高妈在柜台问课程,而写完试卷的高杰森在接待区看书,抬头见到是他,便往墙边挪挪pgu给他坐。

「你考哪个级数?」呃,手上那是空英?不是大家说英语?

「k1。」

靠。林睿廷差点咳血,正打算换话题就听高杰森说:因为妈说跟你同班,有认识的b较好。他在心底哀号,我就是不想听见我们差五岁却同个程度的事实好吗。

怒火攻心,他决定使出国中必修的嘴pa0学。对方听不懂,嘴再贱也无效,但以这小子的脑袋肯定能懂,哼哼,你看看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摆出过来人架式,说:「上课只喊英文名字耶,我先帮你取好了,就叫接森吧,免得你听到不晓得在叫你。」话说得适应课程和进热带雨林探险一样难。

高杰森瞥他一眼:「你发音好烂,是jan。」

现在是我被反呛的意思?林睿廷ch0u了ch0u嘴角,又听见那稚neng童音说:「那哥你英文名字怎麽取,lightng?」

「li、勒什麽?」

小二生怜悯地看着国一生,「我只是学你发音。杰森你念接森,那睿廷就念成雷霆,lightng。但看起来你是不知道这个字,叫勒挺吧。」

想他林睿廷甫进国中就风靡全校,数学金头脑,辩才无碍花美男,t育不在行那是瑕疵不掩蛞蝓,怎会落得被小鬼压着打的处境?

他急忙反驳,「我只是一时没想到。」好一招万用太极。

他冷静戳破,「不知道的人都会用没想到当藉口,勒挺。」对手却直捣h龙。

「……靠北,你好歹叫我哥吧,我大你五岁。」

「哦,好啊。」高杰森笑得天真灿烂。

那天起,他一个登科才子便成了雷哥,十数年如一日。

望着扬长而去的公车,林睿廷一面喘,一面怒火攻心地b了中指。

枉费他用跑百米的速度冲过斑马线,十八相送一样猛招手,那车就是不给面子,车门关得飒爽,起步,还刮起风吹了他一脸沙。

好吧,是他途中拐错弯,折返回原路浪费不少时间。都是高杰森那si小鬼,嘴巴这麽贱,害他气到路都走错。他不住在心里迁怒,那班跑掉,又快到交通尖峰期,等等的车肯定不会那麽舒适。

果不其然。

下班车不是沙丁鱼罐头,却也几乎坐满。他往後走,偷踮了两下脚,瞄到最後排靠窗的地方似乎空着。可是,是反向座。

妈的。

他喜欢搭公车,因为不用转乘,更不会在捷运站里迷路。可是他痛恨反向座。

到底是哪个奇才想出这种让人投车钱兼投呕吐物的设计?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没骨气地踩上台阶,把後背包甩到正面抱好,缩进座位,准备闭紧眼睛,和百分之百能把自己弄得一脸惨的晕车抗战。

但才一抬头他便决定这趟车他不闭了。

闭什麽闭,连眨眼都嫌浪费好吗。看着正对面座位上英挺的男人,他第一次感受到反向座的美好,好得他心里开趴,烟火齐放。

男人没发觉他的视线,睡得很沉,呼x1吹上了玻璃,凝成浅浅的雾。抓过的短发有点塌,但还是好看,侧脸到颈子的线条也很诱人,深灰se西装搭直纹衬衫,加上黑se拼接皮鞋,完全是低调的流行。

嗯,够帅,满分十分可以给到八分,如果是弯的加一分,床上够行就再加一分。趁人之睡,林睿廷不客气地看了个够,评论完不忘传le和高杰森分享他的yan遇。

「你那不叫yan遇。」来自jankao的回覆。

「歪?」懒得切换英文的reil。

「麻烦google:视j。然後我没想到你行情这麽差,曾几何时,雷哥沦落至此。」

「靠,当然只能远看不能泻丸啊,再说你b我更外貌协会吧,好意思说。」

「是亵玩,四声玩。」

「随便啦。」

「再来,根据你的回答,我合理推论你认罪了,视j嫌疑犯。」

「你少说两句会si吗?」

「最後,你要下车没?」

「再三站吧,怎?」

「没,只是刚才帮你点咖啡之後,我顺手把你的皮夹塞进我包里。」

「靠北!糕结森!」

原本悠闲歪在椅子里的林睿廷瞬间坐直,还差点手滑把背包摔上走道。

虽然自己顾看帅哥看得半点戒心也没,但谁想得到托人点餐会托到皮夹被绑架、靠还真的没有!那小王八蛋就只有这种时候不会开玩笑!妈的还有空计较我打你名字没选对字!

将手机摔进背包,从一团乱的夹层里抬眼,林睿廷转过头,再转回来,绝望得脑袋都要当机。

不久前还挺拥挤的车厢,现在乾净得冷清,连空调都凉了几分。他第一次t会到,自己家果然不在最密集的住宅区,而是依山傍水,对,就是高杰森说的荒郊野外。乘客除了另个看来就不好商量的中年男子,就只剩他、和眼前的帅哥。

再两站。看着窗外快速流动的街景,他咬咬牙,怀着好丢脸抱歉不好意思的情绪、顺便偷渡一些小鹿乱撞,伸手拍了对方的肩。

「嗯?」男人蹙眉,微微睁开眼,「有什麽事吗?」

要命,连刚睡醒的样子都帅。林睿廷深呼x1,压下脑中不合时宜的妄想,支支吾吾地答:「呃、不好意思,请问能和你借零钱吗?学弟闹我把我皮夹拿走了,我现在没钱也没悠游卡可以刷」

这什麽可以拿金酸莓的烂剧情,太像诈骗集团了吧。他说着都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出乎意料的,男人乾脆地从西装口袋掏出皮夹,翻出y币递给他。

「谢、谢谢。」分不出对方究竟是沉着还是面无表情,总之先道谢,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有礼貌的笑脸应该更不容易被打。

「不会。」

哦,看来没有生气。莫名被鼓舞的林睿廷鼓起勇气,试探x地问:「可以留电话给我、呃我不是要搭讪,只是之後还钱才联络得到你。」

「车钱不是什麽大数目,不必了。」

「不行,有借有还是我的原则。」顺便证明自己不是诈骗集团。

他正说得义正词严,原本没什麽表情的男人突然笑了,笑得超好看,好看到林睿廷心跳漏拍。

「那好吧,上面这支号码是私人的,直接打就行了。」说着,他递上名片,瞥了眼窗外的景se後顺口问:「你要在哪站下车?」

「在啊啊啊啊啊!不好意思司机先生我要下车!真的很谢谢你我再打给你拜托不要拒接!」

看着背包拉链都来不及关,说完一串绕口令後便跳下座位,往前门狂奔而去的青年背影,男人扬起好心情的笑,慢条斯理地收起公事包。

两天後,中午,商业大楼林立的街区。

站在十字路口,林睿廷把手机左旋九十度,再右旋一百八十度,试了好半天,才在google地图的指引下找到目标建筑。

跳回主画面,十二点,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提早半小时出门果然是正确的决定。他暗自松口气,那些说棋盘式道路不会迷路的家伙,肯定都没遇过真正的方向痴。

昨天傍晚他传了讯息给男人。最开始打算直接拨过去,但担心对方加班,好吧,最主要是担心和自己的菜通电话太刺激,一阵天人交战後,他用你好作为发语词,传讯问对方今天中午方不方便在公司附近见面,想请他喝杯咖啡。

妈的简直像把妹,虽然他不ai妹。

他很快就收到回信,说有空,如果不赶时间,要不要一起吃顿午餐。等他脑袋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不仅打完回信还按下了送出。

根本被雷打到,还花痴得非常明显。林睿廷可以客观地评价自己,问题在於,遇上之前你不会想像得到程度有多夸张,即使意识到,一旦对象出现在眼前,那些自知之明也会全部被挤到脑袋角落生灰尘。

「等很久吗?抱歉收拾东西花了点时间。」

b如现在。

走到他面前的宋培谦,只一句话又让他心里的鹿开始脱缰。他慢了几拍才回神否认,说刚到没多久、而且是自己给人添麻烦。男人只是笑,说先找个地方坐吧,带着他抄捷径,赶在客满前抵达一间美式风格的餐厅。

「拜托不要真的请我喝咖啡,否则我会直接把帐单拿去结。」

收下青年椅子都没坐热就急着递来的y币,早决定要点些什麽的宋培谦往椅背一靠,欣赏起对方的犹豫,瞥了他手上的菜单,很不给面子地一语戳破。

林睿廷举起双手,作势投降,「好好好不请客,我点自己的份就是。啧,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逗你的。」宋培谦笑得狡黠,「不过,这麽容易相信人,肯定不会是诈骗集团。你信我一次,我信你一次,扯平了。」

「试探别人有点过分啊,宋先生。」偏偏男人不坏我不ai。

「好说。开始上班之後你就懂,人群里混久了,自然而然会变成老油条。」

「你看起来不老啊。」是成熟帅。

「我以为对大学生来说,二十六岁应该够老了。不是都很ai说自己老pgu吗。」

「哪这麽夸张,老pgu的相反就小大一啊,你最好会不知道。」林睿廷翻个大白眼,口气满满的不以为然,「二六我顶多喊声学长而已。」

慢条斯理地吞下n油炒蛋,宋培谦扬起嘴角,对开启认真模式的青年说:「你是该喊我学长没错。」

「嗯?」刚咬下汉堡的他发出糊成一团的疑惑。

「t大数学系,很优秀啊小学弟。」

「尼种0知道窝四速协系?」

「刚才你忙着掏零钱,我只好也忙着看你的学生证。虽然我应该算校友才是。」

「咳嗯,补充一下,我是数学双修资工。」好不容易解决满嘴的食物,林睿廷清清喉咙,说:「然後宋学长,这种行为很像私偷卡还是变态大叔耶。」

「它就晾在那里,用不着我跟踪,所以私偷卡这说法零分。然後你说我不老,所以大叔这说法也零分。」他看着青年语塞,心情大好,「建议你可以说我观察入微。」

「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变态,顶多是细心的变态。」至於引起天菜观察的兴趣让他爽到想去路上狂奔三圈这事,他是绝不可能说出口的,「即使你学弟前面加上优秀两个字也靠!」

「怎麽了?」

「你说我优秀,你又是系上学长,这不是变相自夸吗!」优菜也不能这麽、好吧人长得帅又在大公司上班,确实很有自恋的本钱。

「逻辑挺好的啊,真不愧是数学系。」反应还特别可ai。宋培谦想,嘴角g起邪恶又好看的弧度,「不过容我修正一点,我不是数学系。」

啧。林睿廷不住懊恼,果然数学就是冷门,这样就少一个好发挥的话题了,不幸中的大幸是,至少有还有学校可聊。x1着剩下半杯的红茶,他继续问:「所以学长读什麽?」能进大企业,八成是财金或管院吧。

面对这个提问,宋培谦笑得灿烂,灿烂到林睿廷脑中浮出一gu不祥的预感。

「你双主修的系。现在在公司资讯部门负责系统维护。」

妈的!不就是他想进却因为国文太烂分数不够最後只能拚si申请双主修的第一志愿吗!

「所以?全垒打了?」

「不好意思,还在牛棚热身。」说实话,有被排进追求者二军就该开香槟了,何况截至目前都只是单箭头,「这话题儿童不宜,快算你的数学吧高噘森小弟弟。」

「发音还是者0烂。」高杰森白他一眼,连假装怜悯都嫌烦,「我说,一有空就约吃饭,还假借回学校探望教授之名行校园约会之实,挺火热的热身呢。」

是没错,但吃几顿饭就说是全垒打,要是真有机会红不让,他不就没词可用。

於是他抓过高杰森面前的纸,试图从数字符号堆里挑错,转移焦点,结果仍是失败告终。答案正确就算了,式子乾净俐落得想简化都无法,他猛然想起高杰森说过:这种程度的题目写算式会跟不上脑袋运算的速度。

妈的。想到高接森那嘴脸他又是一gu鸟气往上冲。

他忙着忧郁,高杰森倒一派悠闲,继续扮演恋ai键盘大师,「陷得超快,我们雷哥果然天真可ai啊。」

林睿廷差点没把原子笔cha进拿铁的n泡里,「我还没有陷下去好吗,就,他是我菜。」这反击很虚,他知道,但躺着挨打向来不是他的风格。躺着讨打才是。

「不要这时候才突然开窍用文言文。」

「哪来的文言文。」

「菜。」高杰森脸上出现他再熟悉不过的混乱邪恶,「这词翻译成白话就是:一看到他我脑子里的yu火就像火山爆发。这不是陷下去什麽才是。」

「靠。」反驳不能的他只能回以单字和中指,加上脸红。

大概真的是被雷劈到吧,脑袋当机、还有走运的程度,同时命中那几万分之一的机率。

那顿午餐,他还了零钱、没有多点咖啡、甚至没有为自己的蘑菇起司牛r0u堡掏一毛钱。男人拿起帐单,到柜台刷卡,在走神的他出声阻止前,一切就那样流畅优雅地完成了。

喂,我不要又欠你人情。并肩走回公司大楼的途中,他这麽说,一面打开皮夹。男人笑着回了句两不相欠,只是很久没聊得这麽开心才请你吃饭。接着怎麽也不肯收下那三张百元钞。

面对他的执拗,宋培谦最後提议:不然下次吃饭换你付帐吧。

听起来似乎可行。林睿廷还在思考,两人已经走到大楼近前。没理由拦阻对方赶一点半前回公司,他被迫妥协,看着男人步进玻璃门的帅气背影,觉得耳根烧得b太yan更炽热。

後来他们见了第二次、第三次面。

最常约的时间地点,是周四午休。而从某个他记不清的日子开始,在男人不用加班、他课又排得挺松的周五,两人会约在他公司附近吃晚餐。宋培谦带着他,几乎要吃遍那附近的优质早午餐和咖啡馆,还有几间小面摊。

能聊的琐事,b想像中多了太多太多,而且总是很凑巧,在该结帐的时候开上新的话题。到後来,他们的分别问候从「有机会再约吗」换成了「什麽时候有空」。

迟钝如林睿廷都感受到了,他们确实进展飞快。

大约是看出他对资工的热情,宋培谦也不藏私,学科、专题、到现在的工作内容,能交流的范围内有问必答。

所以真的是因为考不上资工才选数学系?某一次,林睿廷正神采飞扬聊着最近的专题进度,宋培谦突然问上这麽一句。

青年摇摇头,没有任何犹豫地否认了。其实我都喜欢,他说,只是多事的长辈总ai问:读数学怎麽找工作?相较之下,资工就像超完美的堡垒。不过,他其实不认为数学没有未来。计量或资讯统计不也都是数学吗?有数学底子,很多事情做起来更轻松。

认真起来的那gu自信也好、平时少根筋的模样也好,都单纯得讨人喜欢。

於是宋培谦笑了,恢复好听众的身分,静静欣赏眼前的青年说到兴头时,腮边牵起的两个酒窝,直到林睿廷回神,要他收起诡异的笑容为止。

又有一次,他嘴里塞满青酱炖饭的时候,宋培谦突然问:「学弟,山穷水尽疑无路的下句是什麽?」

「呃。」他吞下食物,「牧童遥指杏花村?」

男人愣了愣,接着完全不给面子大笑出声,要他自己google找解答。好不容易查到正确答案,他红着脸抗议:「找不到路为什麽不能问路啊,根本歧视不会用地图也没有路感的人!」委屈的模样再次逗笑宋培谦。

「你果然很适合数学系。」总算止住笑的男人下了结论。

「就国文不好。高杰森讲到我都听腻了啦。」

「不是那样。」他说:「是因为你会在不疑处有疑。」

妈的,为什麽同样被笑,感受却是天壤之别。瞬间消了气的林睿廷思考良久,不想承认自己因美se而好哄,决定把问题归咎於高杰森,机歪人所以说甚麽都机歪。

後来,男人约他了吃第一顿晚餐。

宋培谦点了两大杯生啤酒,邀他乾杯。林睿廷忍不住出言调侃,说自己不过是个穷到要对高杰森卖ga0笑的si大学生,染set还是xy,要财要se都没有,学长这样灌酒是没有投资报酬率的。

哪里知道宋培谦竟然爽快地回:男的也好,学长是双。

林睿廷自b才子登科的脑袋瞬间当机了。甚至ga0不清楚是被这直球打到断线、还是被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电到短路。

被他的反应逗笑,宋培谦又补上一句:不过别担心,双x恋同x恋不会传染,直掰弯也不是学长的兴趣。

才不用你掰。还在重开机的他就这麽脱口而出,替自己挖了陨石坑。

「呵,那还需要热身吗,我们雷哥哪这麽矜持,直接上了吧。」听完他的一见锺情流水帐,少年抬抬眉,再补一刀,「我修正一下,直接去被上吧。」

「不劳你这个毛没长齐的家伙费心。」虽然宋培谦确实怎麽看都像壹。

「我说雷哥,有免费助攻你还嫌?让你吐出更多名言佳句,不疑中有疑,宋先生大概会更ai你。」

「闭嘴。」

赏他後脑一掌,林睿廷低下头收起背包。今天和宋培谦约了晚餐,还是观望很久的知名麻辣锅店,他可不想浪费时间嘴pa0,要是等下塞车迟到那该多丢脸。

默默看着他动作的高杰森突然开口:「星垂平野阔。」

「海什麽的」反sx接了话,他才惊觉自己已在陷阱旁游走,「反正大学都是选择题,万事有头好解决。」希望这煞车踩得不会太

「月涌大江流。」煞得真他妈超级迟。

「靠这根本不合逻辑啊,月球哪来的水资源!」没发觉自己实践着所谓不疑中有疑,林睿廷起身,抓住滚到桌边的铅笔,扔进笔袋,「没空跟你垃圾话,回去把题库三算一算,有问题下次再说。」

「嗯,等你跟姐夫好消息。」高杰森一本正经地把右手食指戳进左手拇指和食指组成的圈里。

「姐你老师!」

「确实都是你啊,你是我数学家教老师。」

林睿廷忍无可忍,压低音量,凑近少年耳边恐吓,「这麽想要姐教你,下次我和林睿婷换班,让她来指导一下你的历史地理。」和他同校外文系的双胞胎姐姐,大概是唯一能治高杰森的人,够凶、反应够快、最重要的是强项正好是这小鬼的弱点。

王牌既出,效果立现。高杰森举起双手,不是很诚恳地道歉:「雷哥我错了,占用您宝贵的时间,还请快赶去赴约。」

扔下「算你识相」的眼神,确认手机和皮夹都安稳躺在夹层里,林睿廷拉好背包拉链,往肩上一甩,自认潇洒地步出星巴克。

「睿。」

正打算奔往公车站的林睿廷一回头,就对上宋培谦的微笑。

那声睿喊得实在亲昵,他顿时成了行人们的焦点。小跑步到男人身边,林睿廷耳廓泛红,半带着埋怨问:「不是说约在店门口吗?」

「这时间容易塞,公车肯定很多人,不是没位置就是剩下反向座。假日没事,所以我想乾脆提早出门来载你。」他bb身後的银sehonda,「上车。」

身t反应b脑袋快上好几拍,林睿廷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才想起自己还没说出口的疑惑,「你有车为什麽还要搭公车?」

「家里的车,只是今天刚好没人开。」

「哦。」他调着冷气钮嘟囔,一脸羡慕,「偶尔能开也很好啊,我没驾照,就算有驾照也没车可以开。」父母都是大众交通运输的si忠支持者。

宋培谦俐落地起步换档,一面微笑,「去考啊,之後买车就借你开,只是要等我存够头期款。」

「你真的买了再说。」

口是心非呢。看着那张脸上藏不住的兴奋,宋培谦觉得自己的心情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你先考起来也不会有损失,先不论能不能开到我的车,赌你工作後就算没什麽钱也会想买台二手的来开。」他用余光扫过青年的表情,「毕竟你那麽讨厌反向座。」

「对啊,讨厌到极点。」讨厌到只要聊到公车相关的事情都要顺便骂上十句,「根本脑子坏掉的设计,想要人晕车晕到si吗!公车又不像火车有提供那种塑胶袋、不对,应该说如果是正向座根本不会想吐,不想吐那没袋子也无所谓。」

光说他都觉得火冒三丈。看来他真的需要车,就算只有避开反向座这个好处,也称得上超值的选择。

「所以我才说你肯定会需要车。」像是猜到他在盘算什麽,宋培谦笑得了然於心。

「超需要。可是我双主修铁定延毕的,只能拜托学长你快升官加薪,在我还买不起之前借我开。」

「好啊。考到照之前也欢迎找我当免钱司机,只要我有空。」

「真的假的!」林睿廷侧过脸,双眼几乎呈现完美的正圆。这麽好的天菜找不到第二个了吧,自己是不是真的该直接被上、不对,是采取主动攻势了?

见他夸张的反应,宋培谦忍不住笑着说:「随便寻人开心不是学长的风格。想搭就问吧,反正我也不想要你再坐到反向座了。」

honda转进火锅店附近的巷子,刚好就有个空停车格。宋培谦目测了动线,打倒车档,车子便一气呵成滑进白线格,停得近乎完美的正。

低头解着安全带,林睿廷一面锲而不舍地问:「所以为什麽不想要我坐反向座?」

「怕你会晕。」

「我很会忍好不好,目前为止还没在车上吐过。」他忍不住转向男人,大声地抗议,「还是你根本就借题发挥,其实是在计较我和你借车钱的事啊,那是高杰森」

「更怕你晕的不是车,而是别的东西。」

「什麽?」

「b如说开在海上的。」在林睿廷反应过来前,宋培谦倾身,在青年的唇上印了一吻,「那种东西,晕一次就够了。」

《所以说,那个反向座》的小後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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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那个第十分》

林睿廷是被心跳声叫醒的。

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是男人好看的笑,接着才意识到那习惯的t温,暖暖的,烘得他又想眯起眼。他r0u了r0u脸,再蹭两下,不太清醒地道了声早,旋即感觉到身t被拥紧了些。

「早。」

单音节也藏不住那低哑嗓音里的笑意。他埋在男人的x前嘟囔:「一大早笑什麽。」

「不早了。」已经是速食店都换上午餐菜单的时间,「然後笑你可ai。」

「刚起床很丑好不好」迷迷糊糊地回着话,林睿廷却隐约觉得不寻常。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试着想,但迟迟没开机的大脑根本无法执行那些解码任务。

「我说可ai就可ai。」抚着那光滑的背脊,宋培谦凑近他耳边,低声笑了,「什麽都没穿更是一百分的可ai。」

嗯?

呃靠!

总算清醒的林睿廷扯过被子,在两秒内卷成个黏在墙上的蛹。

「睿睿,我这样会感冒。」这麽说着,男人上扬的语尾却听不出丝毫担心。

「你可以穿衣服啊!」

「要下床的时候自然会穿,但我想再躺一下。」伸手捞过蛹,宋培谦没费什麽力气就把大床上的一切恢复成五分钟前的模样。把青年抱个满怀、盖同条棉被、用手绕着他柔软的短发,唯一的不同,是林睿廷煮熟的虾一样的耳朵。

怀里人扭动挣扎好半天,好不容易安分了些。成功安抚青年的宋培谦笑了笑,低头亲吻对方浏海,一面那壶不开提那壶,「怎麽这麽害羞?昨天不是说」

林睿廷伸手摀住男人的嘴,面红耳赤地自暴自弃:「谁规定做过就不能害羞!看到天菜的0t接着被天菜做了三次是不能害羞哦!」

「可以啊。」挣脱那只没什麽魄力的手,他答得大方,「你负责害羞,我负责欣赏,挺好的。」

「好你大头!」

「嗯,所言甚是。」

「宋培谦你讲中文。」

「你说得对的意思。」他拉着青年的手往自己跨下去,「毕竟你几个小时前确实说过我的大头挺好。」

厚哩雪特!这男人真的不是高杰森的表兄弟吗!

「怎麽不说话?不喜欢?有什麽不满意都可以反应的。」

不,很喜欢,超ai的,ai到都快升天这样可以了吧?在心底第不知几次自暴自弃,林睿廷用力封住男人那张嘴──用他自己的嘴。被强吻的男人只是闭起眼,收下恼羞成怒的示好,欣赏青年因为别扭不肯分开、亲到快缺氧的模样。

直到那张脸胀得通红,他才主动结束这吻,趁着林睿廷还迷蒙着的时候问:「所以你给我几分?」

「十分。」气息紊乱的反s回应。

「满分十分?」

「嗯,最开始给你八分。」脑袋还没补足氧气的反s回应。

「哦?剩下的两分什麽时候加上来的。」

「是弯的加一分。」瞥了眼男人的表情,林睿廷先声夺人,「更正,可以ai男的加一分,双也算。」

反应越来越快了呢。宋培谦想,笑着说原来如此,那最後一分是?但这次,他没等到青年的答案,却等到他又扯过棉被缩成面壁的蛹。

「睿睿?」

正打算伸手捞人,他就听见小到不能更小声的一句:

「最後一分,昨天晚上帮你加上去了啦!」

《所以说,那个反向座》、《所以说,那个第十分》

再一点後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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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那个一瞬间》

他是个x格很差劲的男人。

在资讯部门工作,今年迈入第四年。以能力证明自己并非只懂理论的优等生,他深得长官信任、同事依赖、及一票nv职员的仰慕。最後一项似乎和能力没什麽关联,但总之位置坐得稳、人长得帅、前途看好,完全是旁人眼中的赢家。

但他们不明白的,是他的x格真的很差劲。这玩意有证照可考的话,那大约是完全不准备也能直上甲级的程度。

我造口业他人担。这是他的名言,没为什麽,只因为他并不想造口业,是那些烂人烂事b得他不得不造口业。

私底下的他就是如此自我中心又x格差劲的男人。

但他掩饰得非常好,游刃有余的笑容,任谁也不会怀疑他优质青年的身分。凭着那得t又优雅的假象,他从不缺男人缘nv人缘──以及因为前景看好做人也太好,导致被交付给他挑战自我或各种撒娇请托的,工作缘。

「妈的。」

月底结帐日的倒数两天,他黑着一张脸走进办公室。

昨晚他加班至凌晨,才回到家倒shang,又被急call回公司处理突发的系统障碍。他借了车钥匙急奔公司,也做好弄到天亮的准备,结果却是个新人小记帐员不熟c作,误认系统坏了。

他妈什麽鸟新进人员,录取标准是什麽,智商五十以下吗。他微笑着说没事就好,却巴不得掐si那个一脸抱歉的小nv生。

这个月底太令人火大,再持续下去,自己大概会理智断线露出真面目吧。下午四点半,他伸展僵y的肩颈,用力坐进办公椅,一面思考。撑过两天、或偶尔任x地准时下班?

他没花多久便下了决定。再不好好睡上一觉,他恐怕真的会直接掐si那个记帐员,毁了自己的优质形象。深x1口气,他在五点半前将工作告个段落,拿便签写遇上状况时的基本检测及应对,贴上电脑萤幕,收拾公事包准备打卡下班。

「哇,这麽早走?」隔壁桌的同事探头揶揄他,「该不会今天有约会吧。」

他挑眉,「这麽会猜,怎麽不猜今天系统会冒出什麽虫。」

「拜托饶了我吧,再出虫又要睡公司了。」

「叫他们有问题看那张纸。」他笑着转过身,摆摆手,「我回家和棉被枕头约会,先走了。」

「知道了,不需要连下班都这麽潇洒,再说我是男的你给谁看啊。」对方看着那背影,忍不住翻了白眼,「宋大帅慢走不送。」

有句话说,偶像也需要上厕所,同理可证,优质好青年也需要睡觉。

迅速拦了公车,挑最後排的双人座,宋培谦陷进不怎麽舒适的座椅,侧过脸打量玻璃上模糊的影子。

这条路线上有几个商业百货区,尖峰时段人cha0不少。平常他多半选择站着,省去让位麻烦,又兼顾形象。但今天怕是会睡着,与其背负出洋相的风险,不如挑个最不起争议的座位,好睡也不伤路人的眼。

深灰西装搭直纹衬衫,称得上有型,发型被风摧残得有点走样,但还在可忍受的范围。很好。他想,看来就是个有为青年上班族,一面靠上玻璃调整睡姿,避免自己睡成仰头开嘴的狼狈样。

车堵在车阵中,开得缓慢平稳,原本只打算假寐的他不知不觉睡得很沉。

突然到有只手拍上他的肩。

睡过站了?宋培谦蹙眉,眯着眼确认窗外的状况。街景流动着,离他平时下车的站还有段距离。

妈的。心里瞬间烧起一把燎原火,他睡意全消,抬起头,想好好认识打扰他睡觉的家伙,到底是哪个白──

白皙纯真好青年。

「嗯?」迅速反应过来,他蹙起眉,故作平淡地问,「有什麽事吗?」

「呃、不好意思,请问能和你借零钱吗?学弟闹我把我皮夹拿走了,我现在没钱也没悠游卡可以刷」

圆领衫牛仔k,搭上经典不退流行的h靴。眼前略显尴尬的青年,看来就是普通大学生。更jg确点来说,是正中他好球带的、清秀又不太c的男x大学生。目测二十左右,凭着自己准确率高达八成的雷达,应该是个理工男子,品味不差,似乎很单纯。

最重要的是脸很可ai。要是在酒吧遇上,说什麽也要拐这家伙出场的那种可ai。

虽然号称双x恋,自己果然还是对生理男b较有x趣。他想着,乾脆地掏出皮夹,翻出y币递给对方。

「谢、谢谢。」

青年收下y币,一脸──该怎麽形容那表情,受宠若惊?──总之是很赏心悦目的画面。龙心大悦的他g起笑,「不会。」

「可以留电话给我、呃我不是要搭讪,只是之後还钱才联络得到你。」

「车钱不是什麽大数目,不必了。」古人有言,工yu善其事,必yu擒故纵。

「不行,有借有还是我的原则。」

果然上钩了。

将嘴角的弧度上调零点五度,他改用在搭讪时几乎百发百中的微笑面对青年,说:「那好吧,上面这支号码是私人的,直接打就行了。」递上名片後,他瞥了眼窗外的景se问:「你要在哪站下车?」

「在啊啊啊啊啊!不好意思司机先生我要下车!真的很谢谢你我再打给你拜托不要拒接!」

看着青年跳下座位,往门口狂奔而去的背影,宋培谦好心情地收起公事包,突然觉得损友同事今天该去买张乐透。

因为他还真的约了场不错的yan遇。

放假的上午十点五十七分,怀里的人总算醒来。

「早。」

「一大早笑什麽。」

就ai看对方迷迷糊糊回话的模样,宋培谦忍不住逗他,「不早了。然後笑你可ai。」

「刚起床很丑好不好」

「我说可ai就可ai。」凑近那人耳边,他低声笑着投下震撼弹,「什麽都没穿更是一百分的可ai。」

果不其然,林睿廷瞬间清醒,卷过被子把自己包得密实黏在墙边,只露出发红的耳朵和後颈给他欣赏。宋培谦噙着笑,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才把青年拉出来搂着,与自己共享一床棉被。

他们交往了。

就在那场各怀鬼胎,不,这麽说有些太难听,应该说各怀好感的公车之缘後,看出林睿廷迷上自己的宋姓工程师,假不让他欠人情之名,行yu擒故纵之实,成功把小学弟泡到手。

几顿午餐晚餐,他发现林睿廷一点也不傻。仔细回想四年大学、三年多职场生活,他竟然说不出b这家伙更聪明的人。

偶尔,他们会来场在旁人眼里很没情调的约会。两个人带着笔记型电脑,泡在咖啡厅解程式问题。截至目前为止,本科系的宋姓大学长取得两胜七败。看着林睿廷发光的眼神,再看那几乎不出错的程式,自诩优质好青年的宋培谦第一次感受到,何谓危机意识。

大三的双主修生这麽厉害,等林睿廷出社会,他们该怎麽混啊。昨晚第七次吃败仗的宋姓学长有些哀怨、又有些骄傲。

他承认,怀里的家伙是连拿过好几次书卷的自己都得认输的小天才。

除了国文,还有谈恋ai。哦,还有使坏。

宋培谦并不打算告诉林睿廷,或许先陷进感情的其实是自己。

有时候,他会故意对青年若即若离。人很贪心。一旦想要的成为现实,就会要得更多,永远都在追求得不到的事物。所以他决定当个x格差劲的情人,不给对方百分之一百的安全感。

他喜欢林睿廷追着自己的视线。喜欢看他紧张,担心自己是不是还为他着迷。喜欢他逞强着,只因为害怕自己厌烦了他的依赖──天晓得他一点也看不腻这家伙耍赖时的表情。

林睿廷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些傻楞楞的、总会遇上饿狼的羊。一旦喜欢上了,即使知道自己可能受伤,仍然愿意试着去ai那一场又一场。他就喜欢那样的他,却也心疼那样的他。

说教一百次,也不能改变对方的天真。而自己也不希望他改变,不想他失去那份喜欢上一个人便愿意付出所有的傻。

所以他想,保护这样的羊最好的方法──

那就只有待在羊的身旁,做一匹随时能保护牠的狼了。

《17》

是在九月,炎热的夏末秋初,高中开学的日子。

走出礼堂的时候,少年将衬衫从长k中拉出来,扯掉皮带,迎着穿过枝枒的斑驳yan光伸了懒腰。风带起了白衬衫的衣角,隐约可见的贴身白背心下,是纤细漂亮的腰线。

「我说,才第一天中午而已,就不能遵守校规到放学吗。」

熟悉的凉凉的问候。他笑一笑,回头反击,「我才想说,还没遇到菜,就不能别穿订制的k子炫耀自己有对好pgu吗。」

接下迎面扔来的皮带,林映筑忍不住,朝国中同窗三年、考进同间高中又被分入同班的损友皱眉。对方却完全没打算收敛,只回他一个更挑衅的笑。

拿这家伙没办法。放弃和坏脾气又不服输的人斗嘴,他叹口气,问:「什麽时候去占位置看社团表演?」虽然那不过形式罢了。就像坏脾气怎样都改不了,这人对跳舞的喜欢,也戒不掉。

「吃完饭吧。那群老头的废话弄得我很饿。」

少年说,一面往合作社走。跟上前和他并肩,林映筑有些恶劣地开口,「那你恐怕要每周一饿,连续三年。」

「别说了,再说我揍你。」他白他一眼,「揍pgu如何。」

林映筑忍不住笑出声,「请便。反正你说的对,遇到菜之前都用不上。再说假使对手是你,不炫耀pgu也不会输。」

「很好,你自找的。」深x1口气,少年眯起眼,缓缓咬出那一字一字,「小筑筑。呵。」

「都说了不准再那样叫我!陶珺翔!」

说是饿了,陶珺翔却只买了夹蛋吐司,和一瓶舒跑。

c场旁的树荫下,林映筑打开便当,侧过脸,就看见他咬着那太简陋的午餐,眼神百般聊赖。这两周多以来一直如此,嘴上不说,却不可能不在意。他想着,挟了片排骨凑近他嘴边。

「那是开玩笑的,再说你决定了吧,街舞社。t力差要怎麽练习。」见他仍不肯张口,林映筑放下筷子,捏捏那张脸,「轮不到你减肥。再瘦就不好看了,给我好好吃饭。」

「是你说的,我怎麽反驳。没有天生丽质的好腰,只能後天节食。」说着,陶珺翔瞥了眼便当,又别开视线。

林映筑好气又好笑,「妈的,垃圾话就当真,要你不准那样喊我就当空气。」

陶珺翔也笑了。他接下对方朝自己腰侧拐的手肘,说那之後你说的话我一律当空气怎麽样?一面挟起那片炸排骨塞进嘴里,动作乾净俐落。甩开压制的林映筑笑骂一句混蛋,伸手去捞吐司,一来一往,就这麽打了场不认真的架。

闹到後来,排骨便当和夹蛋吐司还是都拆了半。

「真是,都冷掉了。」

「也不想想是谁的问题。」

他们互看了眼,扬扬嘴角,用口是心非的推诿配着早凉掉的午餐,吵过了一场午休。

表演一点十五开始。

他们走进t育馆的时候,差两分钟下午一点。场地已经清空,一些人往走道去等开场,剩下的各自带开,散在角落,做最後彩排。

陶珺翔停下脚步。远方几个穿蓝t恤的少年在确认音乐、或在热身、或塞上耳机踏起节奏。很普通的场景,去有大面落地镜的地下街都能见到的,他看着,却止不住全身的热。接着有人喊了集合,练走位,有人随兴加了舞步,又有人笑着制止说别闹了。

就是想要那种很简单的快乐,才舍弃不了跳舞。一秒也好,如果可以,现在就想加入他们尬一场。

正想着,一只手按上他的手臂。是林映筑。

「走了。」

「嗯?」

「等等就可以填申请了,急什麽。」林映筑朝他笑,「别忘了你练舞的时候最讨厌路人做什麽。」

还真的忘了。他跟着g起嘴角,「最讨厌他们来闹。」

「所以还不快上楼坐好等看学长表演。」挑了挑眉,林映筑说完迳自往楼梯走,头也不回,「我可不打算替你占位置。」

「知道了,混蛋说教狂。」

陶珺翔不住回敬,转身要跟上,却瞥见有人倚着墙,似乎也在介意远处的排练。

那人和他差不多高。一头略长的发在颈後束成马尾,五官深邃,长得很好看。长k是窄版,很合身,下摆未紮的白衬衫上的蓝se绣线,是和他同样单薄的一杠。有趣。他想,下意识去瞄对方的姓名,那人大约也注意到他了,和他对上眼,回以淡淡的笑。

他先是一愣,接着别开眼快步走向楼梯,试图说服自己,耳後的热并不是因为那有淡淡烟硝的、太诱人的笑。

表演很不错。

音乐怎麽剪、动作怎麽编排,全都跟了流行,却也不至於把经典的基本的抛得乾净。给个九十分吧。陶珺翔想。街舞社才退场,他就往林映筑的肩上倒,直睡到所有节目都结束。

隔天,社团活动的日子,他不顾林映筑还思考着文学社团的合适x,拉着他就往练习场地去。

「为什麽非得陪你运动。」林映筑皱着眉说:「真是孽缘,都想可怜自己,还要被你荼毒三年。」

听他抱怨,陶珺翔侧过脸,选择x答了话,「因为你欠c。」

「妈的,你这混」

「c练的c。」他打断他,笑得恶劣,「这样不行吧,忘了我们约好满十八才能玩吗,小筑筑。」

「闭嘴。」林映筑失笑,送上惩罚x的一拐子,「当我听不出四声和一声的差别吗,你这混蛋。」

他们一路闹到练习场地。是在t育馆的地下室,换气窗下的角落早有人聚集,穿蓝set恤的一面闲聊、一面热身。而穿着制服、看上去有些紧张的,大约都是想申请入社的新生。

那个人也在。

没有接近那开始相互攀谈的人群,他和昨天一样,倚在墙上,塞着白se耳机,闭起眼睛轻轻踩着节奏。太长的发今天没有紮,明显不合校规地越过衬衫领子,隐约的狂妄。狂妄得令他羡慕,又无法不被x1引。

後来他们都成了正式社员。

点名的时候,陶珺翔知道他是五班的徐璟明。开学两周,就因为没一处合格的服仪吃了警告,大地板跳得很好的、耀眼得刺眼的人。

新生大概就那两个吧,五班的徐璟明和九班的陶珺翔。有次他提早热完身,往地下室走的时候,听见二年级教学的闲聊。还没能反应,就有另个人补上一句:是都不错,不过大地板还是徐璟明b较稳。

他愣了下,旋即咬着唇转身,回c场一圈又一圈绕,直到林映筑上来喊他才停。

学长们说的他都明白。大地板除了技巧,臂力也重要,但他偏瘦,小地板定格的能到位,大地板的手转或风车却不稳定。一套舞里最亮眼的几个动作,他做不来,那个人却都可以做到。

陶珺翔很生气。气自己,也气那个人。

他找了机会堵到五班另一个社员,摆出一脸流氓样子,去套关於徐璟明的事。成绩也好、听什麽音乐也好,和练舞扯不上关系也无妨。那个几乎没什麽情绪的人的所有,他都想知道。从边框开始拼凑一幅千片的拼图一样。

林映筑问过他,跳得好的并不只徐璟明,他又为什麽那麽在意。他想了很久,只给了就是不服气这样没有说服力的理由。

骄傲又坏脾气如自己也不是不曾低头,自己再清楚不过,所以绝不只是赌气或不服输那样简单。但即使明白,即使烦恼,他仍然找不出答案,只能试图说服自己,必须先透彻地了解一个人,才有将讨厌说出口的资格。

直到那天。

「喂。喂,我在叫你,那个长发混蛋。」

晚上七点刚过,跑道点了灯,从换气窗透进t育馆的地下室。陶珺翔走近蹲在墙边的那抹身影,冷冷开口。

昨晚他第一次跷了练习,或许,之後也会缺席得更频繁也说不定。

是五月了,期末考、与他的十五岁结束後,便不能再任x说自己什麽也不懂了。很多事仍然陌生、方向和未来也是模糊,时间却b着他们必须藏起懵懂。社团也一样,有人卸下职位离开,有人补上,谁也不能阻止的循环。

即使不能阻止也能做些什麽。曾经他这麽以为,直到昨天,他在练习前听见关於下届社长的讨论。

──选g部?做做样子而已,社长早就内定是徐璟明了。

他并不认为对方没有资格。那人的实力他很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从不和对方交流。他想挑战,在升上二年级、被迫变得成熟之前,说服自己并不b对方差那麽多,只b一场也好,用最好的一场表演输得漂亮,也就够了。

所以他很生气。直到最後都得不到竞争资格的自己,逃避以实力说服人的对方,全都令人生气。

於是他去了五班,接着一个人来堵在这里自主练习的徐璟明。

蹲在墙边的人没回话。他把换下的上衣摺好,收进背包,扯断束着马尾的橡皮圈,才起身回过头看他。

「你哪位。」

简直坐稳了位置就看不起人。陶珺翔咬了下唇,g起挑衅的笑走向他,凑得不能更近,「你是五班的徐璟明吧。」

没躲开他的视线,徐璟明眯起眼,「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算得上是名人。」

凉凉的口气听着无b刺耳。陶珺翔再也忍不住,把人按到墙上。

「听说你breakg跳得不错,露两手啊。让我见识一下,是怎样的技术才能被内定下届社长。」明明不希望那是真的,他却控制不住,难听的话说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眼眶发热,「还是你让学长带着你跳国标。国际通用的标准交流方式,如果你後面够紧,他应该是挺ai的。」

哪来的离谱剧情。不想多解释,徐璟明瞥他一眼,淡淡地回:「那也不关你的事。」

陶珺翔一愣。

见他没了动作,徐璟明格开那只手,拿起背包打算离开,才转过身,却听见一声闷响。他回头,就看到那张漂亮的脸白了一片,抵在墙面的拳头下,斑驳的油漆正一片片往下掉。

还没想好该说什麽,对方便发了狂似的嘲他吼。内定什麽的、和同x睡什麽的,莫名又不着边际的垃圾话。即使他的x向确实如此,但那又怎麽样、眼前的人又凭什麽耍脾气。太可笑了。他想,忍无可忍地以嘲讽回敬。

没有交集的叫嚣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最後他们发狠打了一架,直到在校门口等到不耐烦的林映筑找到他们,拉开那只泼猫为止。

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陶珺翔发现自己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桌上三份劲辣j腿堡套餐,左边坐着林映筑,右边是徐璟明。

「钱包。」林映筑伸手进他的书包0索,「都你买单。垃圾话也信还找人打架,脑子进水吗。」

他没有阻止他,也不敢。要是真发起火,眼前人的恐怖程度连他都会怕。

另个事主倒是没说话,恢复了一如往常不愠不火的稳重。注意到对方泛青了的嘴角,陶珺翔别开眼,不太自在地说了抱歉。

「算了,反正也不是全都错得离谱。」放下可乐,徐璟明说得云淡风轻,「我是喜欢男的,讲直接一点算是零吧。怎麽?」欣赏着他们的反应,他扬扬嘴角,「有什麽好讶异的。」

怎麽能不讶异。陶珺翔想,挑衅的话与确信到底是不同的,徐璟明的外型和气质,太难和那样的x取向画上等号。

难怪都说一池零。r0u掉薯条的纸盒,他随口下了结论,却又招来对方的冷言冷语。和初次见面一样带点狂妄的脸很帅,帅得他很想揍对方一拳。但是不行。不久前替他的冲动善後的人正冷着一张脸,举起书包隔离他们,表明不愿意善後第二次。

他也只能咬紧x1管,让汽水弄得自己忍不住咳。

回家的车上,林映筑戴起耳机,而他望着窗外後退的街景,久久没有说话。九点的城市流动再一次慢下来,拥挤缓慢的,晃得晚归的人更倦。

肩上传来了t温,他侧过脸,发现身旁的人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於是他也闭上眼睛。

到站前是林映筑摇醒他的。

下了车,沿着熄灯的商店街走的时候,陶珺翔突然开口。

「筑。」

「嗯?」

「我是不是太在意了。」他问,「太在意徐璟明。」

林映筑面向他,陶珺翔却不去看他的眼睛。即便问出了口,部分的他还是想逃避实话。

「连自己都觉得太在意才问的,不是吗。」叹了气,林映筑说:「至於为什麽,如果你不知道,我又怎麽可能知道。」

陶珺翔垂下眼,泥淖在说谎与诚实间的模糊中,半晌,才又问了句那我该怎麽做才好。

得到的答案,是留他自己面对的一句天晓得。

在该分手的巷口,林映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他笑,「我只能说,不去思考未来会怎样就行动,那才像你。我知道的陶珺翔一直都是直觉又感x的人。」

那句话或许是最好的解。

什麽也不去想,该练的舞、该复习的科目,来不及延长烦恼,忙碌便填满了整个六月。

漫长的假期,陶珺翔还是经常往学校去。他最後接下教学,把带领整个社团的任务交给林映筑。更没有丢脸的额度了。yan光晒得空气很暖,c场旁的树荫下,他压着筋,打开音乐盖过那阵蝉噪。

有人从教学楼那端走来。他停下动作回头,是徐璟明。对方朝他抛来一瓶水,放下背包,迳自踏上c场,沿着最外边开始跑。

徐璟明也接了教学。据说原本是不怎麽愿意的,也不知道为什麽改变了心意。

後来他们在树下练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排社课的课程。陶珺翔才知道对方一有空就会去地下街,有时也去外头的教室练。他们根本不明白彼此为跳舞的付出,b较谁ai得多、懂得多,就更没有意义了。

「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喜欢。」傍晚时分,看着那片澄se的天空,徐璟明突然开口,「反正就是想跳舞,所以选了这个社团。」

「嗯。」他把毛巾盖上脸,闷声回应,「我也是。」

「风车啊。」少年伸出手,在空中划了弧度,「转到这位置的时候换手,手的负担会少很多。下次试试吧。」

「嗯。」

收拾完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两人不同路,步出校门,徐璟明说了句有空再一起练,就转身往站牌走去。

「喂。」

徐璟明回头,看见那人背对自己站在门旁,「怎麽?」

「之前揍你的事,我很抱歉。」陶珺翔的音量不大,但也足够对方听明白,「还有,谢了。」

高二上的日子,转眼间也就要结束了。

同选了文组的三人被编入一个班。除了因为改不掉的脾气而失控的几次斗嘴,处得倒是不坏。二年级的生活总是忙碌的,各种竞赛、社团、课业,剩下的力气也只够互相提醒彼此的行程。

结业式过後,林映筑走下t育馆的楼梯,窝进角落看,陪那两人练习。说是个x不同,对跷掉学校的活动这点倒很有共识,早早待在这排成发的舞。

一月天se暗得早,跑道五点多就点了灯。林映筑收了书,说晚点有座谈会,提醒一句别又练到学校关门,便起身离开。

偌大的场地只剩他们。

一节一节讨论、修动作细节、再重头顺过两轮,不知不觉也是将近七点的时间。

「先这样。回去有空多想两个八拍,明天再排。」

「嗯。」

「明天几点。」徐璟明问。脱去sh透的t恤,他套上衬衫,低着头潦草记下刚决定的舞步。

陶珺翔没回话,他扭开瓶盖灌水,一面转过头,看身旁的人的侧脸,有些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了什麽而在意。

徐璟明长得很好看,该怎麽说,yan刚又颓废的、不过分的玩世不恭。有个俗套的词叫潇洒,或许便是这样的。不笑的时候、笑的时候、认真的时候,都令人移不开眼。

他在意的,是那时的徐璟明没否认和人上了床。

很可笑,不过是平常的对挑衅的冷处理,自己却非要认真,往糟糕的方面解释。

那个晚上林映筑和他说了,不会有人b当事人更早明白理由是什麽。确实如此,尤其称为感情的东西,只可能对自己百分之一百的诚实。陶珺翔突然很想笑,笑别扭让自己走了远路。

那张好看的脸正转向他,蹙起眉问为什麽不回话。

他抬起头喊他,「喂,徐璟明。」

「怎麽。」

「你该夸我有进步,现在会喊你名字。」

「这倒是。」徐璟明挑挑眉,似笑非笑的,「不过我突然有点怀念那个p孩流氓。」

「找si。」

甩手把剩下半瓶的水砸向他x口,陶珺翔看着他,感觉自己耳後到脸颊一片的热。恍惚间他听见徐璟明说:你不会连半瓶水都要和我计较吧,都喝完了,现在要我立刻吐出来赔你也没办法。

「你还是得赔我。」

他走上前对徐璟明笑。对方只是看着他,像不明白、也不愿意猜他想说什麽,要他爽快点给出答案的眼神。

这题也好,他问林映筑的那题也好,正确答案都是同样的四个字。陶珺翔想,他一辈子也不想说出口的。

不过,以行动回答倒是另当别论。於是他笑着扯住徐璟明的衣领,吻了他。

「当我男朋友,你这帅si人的王八蛋。」

那一年,他们十七。

〈i’fe〉

「嘿,好久不见。」

「嗯。」

「我下星期要上台北,有空见面吃个饭?」

「不用了,我很忙。」

「关系结束就不是朋友了?真绝情……」

跟在真绝情三个字後面的是贴图,和一串讯息,但我没看,应该说我不想看。

关了通讯软t,把手机摔进外套口袋,抬起头看着长得没道理的红绿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终於判了他红牌出局。四个月又七天,我花了这麽多的时间,治好第一次的晕船。

早知如此,还谈不谈这人生中的第一场恋ai?

必须先替我的恋ai下个定义。我想,如果恋ai是实验,接线,装填电池,电流通过让小灯泡亮起,叮,满分,那这该算得上是场恋ai了吧。

不,或许也不能这麽看。只是颗糖渍柠檬。从嘴唇碰上的那刻开始,便晓得会酸,会涩,嗜甜的我却仍无可自拔地咬上。

明知道醒来只会是场狼狈,有时候你却非得醉一场。像香辛料,单嚐都不怎麽好,辣的苦的乾燥的,搅和起来却是缺一不可的画龙点睛。

──还年轻着,就什麽都蒐集一些,备着哪天回味也不错。

忘了谁这麽说、似乎很多人这麽说,可是taade,我甚至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有想回味的那一天。

虽说b起几年前那部名为异男忘的独角戏,自己导自己演自己剪接配乐,还自己看到哭,这次算是好多了吧,大概。但回想起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片也可b霸王别姬。妈的,张国荣演得太好,害我又想哭了。

我把半张脸埋进衣领,暖暖泛红的鼻头。好像没什麽用?也是,本来就不是冻红的。

踏出捷运站,盘算着出国前还有多少时间能流浪,还想见谁、还想去哪、还没吃某间店的戚风、想看什麽电影听什麽摇滚。

想淡忘和谁的过分亲昵。哦该si的,对,又是他。

这四个月又七天我都做了些什麽?和个不成熟的人上了床,听了几段不怎麽高明的甜蜜谎言,谈了一段见不得光的多夜情。就这样而已,有什麽好放不下。

对,真的没什麽好放不下,但像我这样的平凡人就是会难过啊。

认识何佑平,是在东京的酒吧,他随大学来短期交换,而我的打工渡假签剩下三个月的时候。

最开始怎麽聊上的,我也记不得了,大概是酒jg作祟吧。明明对陌生人不怎麽擅长,那天却像遇上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再不有趣的话题都能说下去。

结帐前他问我,嘿要不要加个le。我说好。扫了qr後他突然笑了,指着我头像的熊本熊,说你喜欢这个角se啊,真巧我也满喜欢的。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是说谎,他根本毫不在乎也不想懂这些幼稚东西。

那时是十二月初。

东京降初雪那天,我收到他传的照片,伞面上沾了一朵明显的雪花。我好气又好笑,问他没看过吗,他说没有,这是他第一次出国,以为要更往北一点走才有机会看到。

後来的事像酒吧的那晚倒带重播。他打了le给我,从下雪聊到他想念手摇饮料,直到他说困了,和我道晚安,挂断通话。

那之後他经常如此。学校的琐事、我打工餐厅的烂客人,在意识到之前,互相侵入了对方的生活。那是依赖,听着彼此的平淡,知道咫尺间有个和自己相同的人,早晨醒来时便不那麽孤单。

你要问我那时怎麽想和何佑平的关系,我会说,到了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会替这段关系贴上暧昧的标签的程度。

但我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至少那时不是。因为何佑平提过他的nv友。他是直男,我想当第三者也当不成,多余的幻想也就不需要了。

圣诞节时,他提前约我到都心的酒吧一起跨年。

我租的便宜房子在近郊,即使大晦日,终电也只延後一小时发,没赶上就得捱到天亮才能回家,却还是答应了他。并不是他的缠功特别厉害,我很清楚,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把普通的邀请听成撒娇。

对,我他妈就是个傻子,知道没有ga0头,仍选择静静喜欢他。当时我以为不可能有什麽b这更傻,後来才知道,那样想法才真的是天真又可笑。

跨年那天,何佑平在十二点前就有些醉了,或许是晚餐时多点那两瓶啤酒的缘故,问他什麽,所有的反应都慢了半拍。还有五分钟!不晓得谁抓了麦克风喊,舞池又嗨起来,高分贝的摇滚震得我也晕。

b起那些年轻学生,自己真的老了。我苦笑着想,凑近他耳边说:喂,撑不下去就提早撤。他却摇头,一面把酒气吹上我的脸,一面强调自己有多清醒。

三,二,一。新年快乐。

人群开始欢呼。我正想回头看他们怎样疯狂,何佑平却撑直身t,拖着腮看我。

「你好像还没看过我nv朋友。」

「没。」我说:「怎麽突然,远距离太寂寞了吗?」

他没回答,神秘兮兮地笑一笑,掏出手机点开相簿递给我。新宿、涉谷、台场的电玩中心,最近都是些吃喝玩乐的照片,还有他丑得要命的ga0怪自拍。再往前滑,盛夏的航厦与飞机之前,有几张他和一个清秀男孩子的合照。

我转头看他。

「我nv友文楷。」他说,像说天气真好一样的普通口吻,「和我一样大,不过不同学校。」

「为什麽告诉我,要是我恐同结果崩溃了怎麽办。」我开起玩笑,试着假装冷静,但语气是明显僵了。

他耸耸肩,「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也是。没什麽特别理由,就直觉。」

b起尴尬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於是我没回话,喝起自己那杯已经变稀的调酒。

看我那样,他又自顾自往下说:「我来日本之前就和他有点淡了。不是吵架,但一个礼拜也不见得会见上一次面。以前都会约吃饭或去谁家打游戏,莫名其妙就冷下来,不知道为什麽。」

「所以?」我该回什麽好,拍拍、心理辅导、劝分手,还是乾脆坦白我有多在意他接着被发卡。

「没有所以。我只是想说……其实我有点在意你,杨思祺。」他凑近我,把酒气吹上我的嘴唇。而我没有躲开。

离开酒吧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终电理所当然没有赶上,或许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赶上的意思。

我被带回他的宿舍,冲过澡,换上乾净t恤,钻进单人床上唯一的那条棉被。没开暖气的房里很冷,我缩起脚,把棉被往上拉,想阻止温度脱逃──没有预警的同床过夜,气氛微妙得连空气都不想待住。

我还胡思乱想,他已经熄了灯,接着从背後抱住我的腰。

只是搂腰,其他什麽事都没有,我却一整晚睡不安稳。

天还没白起来我就下床,换回皱掉的衬衫牛仔k,赶始发电车。回到家里我关上门,脱得一件不剩,站在莲蓬头下冲了很久的热水,再把衣服全扔进洗衣机。我穿着我的休闲服,躺上我的床,但闭起眼睛呼x1,却觉得身上仍沾满了何佑平的味道。

翻到几点才睡着的也不知道,再醒来是下午快三点了。我在昏暗里0索着手机滑开,就看到他在两小时前传的讯息。

到家了吗?他问。嗯。我简短地答。

一分钟後我的le响了,接起来是他。

「什麽时候回去的也不说一声。」他劈头就这麽一句,语带埋怨。

「我不想吵醒你。」这话不太诚实,却也没说谎,「头会痛吗,昨天喝得有点多。」

「还好。」他顿了顿,又问:「杨思祺,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你做了什麽会让我生气的事吗?」

「那如果我再约你,你会答应吗?」他回避了问题。我也不想b他直视昨晚的尴尬,便回了如果有空我当然会答应。才刚说完,又听他急急地问:「那下下礼拜,我期末结束之後,可以见面吗。」

我忍不住笑了,「何佑平,我不是那种会ga0失踪的人。下下礼拜五和六我不排班。」

通话那头的他明显放松下来,「ok,那一样forbidden见?」

那是我们去过几次的居酒屋。我应了声好,接着藉口宿醉想睡,结束与他的对话,突然觉得forbidden这间店似乎相当适合我们。这样关系的我们。

後来我再也没有拒绝过他。一月下旬和整个二月,forbidden也好他的宿舍也好,他说要在哪里见面,我就去。

第二次进他的宿舍是二月难得的暖天。那个下午他打着线上游戏,一面说他室友们飞北海道看雪祭,这几天都不回来,想脱光了0奔也没关系。我笑了笑,踢掉牛仔k躺上他的床滑手机,问他怎麽不一起去。

机票贵啊,再说我不是特别喜欢雪。他说,接着爬shangch0u走我的手机,将手伸进我的t恤,0过x口,又往下用手指g住我四角k的k头。

何同学,我没做过而且很怕痛。我笑着警告他,却很清楚自己不是害怕和男人shang,说这些,充其量只是虚弱的道德抵抗。所以当他说着那我教你啊,并拉下我的四角k的时候,我什麽也不再说,只把腿分得更开,让他沾着rye的手指可以更顺利地伸进我身t里。

那天我们做了很多次。第二次我伏在床上,抬起t,感觉他按着我的腰从後面进出的时候,才想起他没用套子。

妈的,何佑平你有没有问题啊,而且不怕我有病吗。我喘息着骂。听我这麽说,他顶到底,接着弯下身扳我的脸,看着我说放心吧没问题。傻子才会信这种没根据的话,明明知道,可是我竟然taade信了他,只因为想继续跟他做下去。

我们做到t力一点不剩,也没去冲澡,直接拉起棉被就睡。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皱着眉看我。g嘛,上过就不想看到了?我开着自己根本不敢听真话的玩笑。他摇摇头,说只是在担心你肚子不会不舒服吗。

我这才想起昨天都s在里面,於是我g起嘴角,凑近他耳边说:大概是我对你的jgye不会过敏吧。然後自动搂住又压上来的他。

那段时间简直荒唐。床上、宿舍公用的淋浴间、甚至大半夜无人的厕所。表面上是在追求从未有过的刺激,但也许,是因为潜意识已经明白和他没有所谓的以後,才会放纵自己疯狂。

走进很久没光顾的咖啡厅,我点了拿铁不加糖,打开手机。

他的名字旁的红圈数字没再增加,停在4,刚好是我们的年龄差。我愣了愣,接着笑了出来,笑那个好久不见的强说愁的杨思祺。上次是为一场掉进ye态氮中碎裂的单恋,嗯,真是一点也不值怀念。

我随便扔了张大哭的贴图给林小澐,一个嘴很坏的nv人,大学四年最好的朋友。

「怎了?」她回。

「我和他分了。」我g起嘴角打下这几个字,如释重负。

「原来你们有在一起过啊。」震惊的贴图尾随而来。脑中浮现出那张漂亮却欠打的脸,我忍不住笑着低咒两句脏话。

「妈的,不要拆穿我。」挑了两张拿铁拉花的照片传给她,我问:「我在bygones,来不来,一句话。」

半小时候她到了。我还没开口,她就先往我腿上扔来一包ch0u取式卫生纸,接着去柜台点卡布奇诺双份糖,才坐进我对面的沙发。

她看了看我的脸,b了请的手势说:「你可以开始哭了。」

然後我就管不住眼泪了。任凭sh透的卫生纸球淹没桌子的一个角落。

离开东京前,收好自己的行李後,我到何佑平的宿舍,替他整理才半年就失控的杂物。旧衣服、玻璃瓶、没用的讲义、润滑ye的空罐,一样一样,放进不同se的垃圾袋里。他忙着将课本和买太多的漫画塞进纸箱封住,贴托运单,突然问:这箱寄去你那里好不好。

为什麽?再转寄或你跑一趟台北都很麻烦不是吗。我这麽问。

他走过来抱住我,脸埋进我的肩。这样才有理由去台北找你。他说,隔了半晌又开口,说他打算和文楷谈开,做个结束。

我没有办法拒绝。

那箱书就这样住进我的房间,像他住进我的生活一样。唯一的不同,是那箱书并不会像他一样,说走就走。

林小澐捏着我的手,「杨思祺,你明明很清楚他们只是从热恋这种发高烧的状态降回正常温度,也知道他就是个不成熟的p孩,更知道他只是需要替代品。」

「嗯。」

「没有什麽上过床他就会离不开你这种事,b起来拉k还更难戒掉。」

「我知道。」我x1了x1鼻子,「我一直都知道。」

「我不怀疑,否则跨年那天你就不会逃走。」她叹口气,「只是喜欢本来就没有道理。你没做错什麽。」

「谢了。」我挤出一个笑给她看,「妈的,如果人可以选择不懂ai就好了。」最无能为力、不受自已控制的,除了人生之外便是感情。

何佑平或许没有收到我给他的红牌出局,可能也不在乎。他属於另外一个球场,一直都是。

我打开手机,将带着红圈4的对话纪录删除。沾上雪花的伞、鬼脸、去forbidden的邀约,四个月又七天的暂存档,不用一秒,就什麽也不剩了。

四个月又七天。我花了这麽多的时间,越过一面海,回到我出生的地方,治好第一次的晕船。台北的空气很cha0sh,林小澐的嘴很坏,而我过得很好,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是我开始害怕海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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