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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头散发、一身破烂,脸颊甚至还被抓伤的允诺,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大门口傻里傻气地笑着,「呵呵!可是我好像等不及了。」

时夜虽然看愣了,但那也是上前接过允诺的行李箱,并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将那些抓伤一一抚去,「怎麽来了,还弄成这样?」

「明天就是除夕了,算一算後天就是我正式入住年家的日子啦!反正早来晚来都是要来,我打算先来住个两天一夜熟悉一下。」允诺说到这里,突然笑得有些尴尬,话也越说越小声,「不过妈妈知道之後好像有点反应过度,我为了踏出家里大门,还跟她打了一架,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应该算是我赢了吧?」

「既然都来了,那就按照你的计画住下来吧。」时夜关上了大门,领着允诺上了二楼的房间。

这个「年家」跟允诺想像的不太一样,虽然客厅、厨房该有的都有,但二楼却只有一间房间,而且还是一间非常小,只放了一张单人床的房间。不过允诺却立刻适应,她先是简单整理了行李,接着翻遍了房间里所有的柜子,从中拿出了两条厚棉被、一颗枕头,将它们摺好,方方正正地放在房间的角落。

在一旁静静看着的时夜终於出声:「你在做什麽?」

「整理我的床铺啊!」允诺拍拍叠好的棉被说明着:「这一条棉被要铺在地上,这一条棉被是我要盖的。」然後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地说:「毕竟你是主人,我是奴仆嘛!主人睡床,奴仆打地铺,应该的!」

时夜忍不住笑了出声,是因为无奈才笑的,「到底是谁说你是奴仆的?」

「嗯——听起来不就是那样吗?」

「好,那你觉得身为奴仆的你,来到了年家,应该要做什麽?」时夜坐到了床边,等待着允诺的回答。

允诺挑了个时夜正前方的位置,一pgu坐在地板上。她的双手环抱在x前,认真地思考着:「嗯——就尽力服侍你吧!你想要喝水就给你倒水,你想要吃饭就给你做饭,平常没事就扫扫地、刷刷马桶,或者是跑跑腿,反正你说什麽我就做什麽,尽量让你感到舒服自在就对了,不是吗?」

「但你说的这些都让我很不自在。」

「噎——」允诺睁大双眼,惊慌得倒ch0u了一口气,「真的吗?那、那我来年家要做什麽?」

「你不是说你要当我的朋友吗?那麽,我们就像朋友一样说话吧,不要再说什麽主人、奴仆的事了。」

「真的?」允诺一个扑上前,用一双闪闪发亮、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时夜,「我们真的可以像朋友一样说话吧!爷爷虽然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可是有些地方老是说得不清不楚,就算我问了,也都只是含糊带过,听得我满脑子问号,好郁闷啊——所以!我可以问你吗?」

时夜点点头,「你问吧。」

害怕时夜反悔,允诺就一古脑说了一大串,「爷爷在1957年和年家立下约定的原因是什麽?虽然他是说1957年立下约定的,但其实那一年,我们家也有人来年家当奴仆吧?那个奴仆是谁,後来怎麽样了?

「还有,为什麽年家只有丁酉年才需要奴仆,既然我们两家关系这麽亲的话,其它年不见面吗?再来,年家的奴仆到底要做什麽,爷爷不肯说,害我在来之前无限脑补,每天都睡不饱,但来了之後你又说只要跟你当朋友就好,ga0得我好乱啊!」

见允诺说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下来,时夜抿起笑,轻声说着:「这些问题,我都会回答你,但,让我慢慢说吧。」

时夜从床沿滑落,也陪允诺坐在地板上,「年家和裴家的约定不是在1957年立下的,是在更早之前,至於明确的原因是什麽,不太清楚了。长久以来,我们两家都是这种关系,其它时间不见面,是因为没有必要,但在丁酉年就不一样了。在我看来,被丁酉年选中的人,特别地幸运,也特别地不幸。」

「被丁酉年选中的人?」允诺皱着一张脸跟着念了一次,一看就知道完全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b方说像是我,或者像是你。」时夜简单地说明之後,又继续解释下一个问题:「你不是年家的奴仆,所以什麽都不用做,裴家的人会在丁酉年来到年家,是因为我们需要你们,就像你现在会在这里,也是因为我需要你一样。

「不过如果你非要问我的意思,想要为我做点什麽才放心的话,那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不要背叛我,尤其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允诺拍拍x脯,「那有什麽问题,不是我在自夸,我这个人真的超有义气的!而且你不是帮过我吗?我那时候也说过了,我很懂得感恩的,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

时夜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当真。

在允诺众多的问题之中,时夜唯一没有回答的就是1957那一年,来到年家的奴仆是谁,而那个奴仆後来怎麽样了。允诺似乎也在说说笑笑之间忘了这一题了,她没有追问,反而是环顾起这个过於狭小的房间。

「不过……」允诺的眼神飘移,略显犹豫又小心翼翼地问:「这里真的是年家吗?我听爷爷说年家财力雄厚,家大地大,想想也是,能把我们家当成奴仆,还立下约定的甲方,肯定不太一般,可是怎麽亲眼看到了,觉得有点寒酸啊?」

时夜的嘴边勉强扯着笑,眼神看起来有点哀伤,「你说的那个年家不是这里。那个年家里的人不太喜欢我,所以就弄了这个年家给我住,说起来,这里是我自己的年家,我一个人住,喔!不过现在还有你一起住了。」

「喔——豪门里不为人知的秘密嘛,我能理解的。但你不觉得我的情况也是差不多了吗?我在把妈妈打趴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被赶出家门了,虽然是有打定主意要来找你,但实在也是很害怕以後有家归不得……」允诺垮着脸,垂头丧气,不过很快就又出现明亮的表情,「还好!现在我有新家啦!而且这个新家里还有家人,简直完美!」

「家……人?」时夜一脸错愕地看着允诺。

「对啊!反正我们都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既然都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了,那麽我们就要彼此依靠,一起面对困难、解决问题,好好地生活,迎向美丽的人生——」允诺夸张的动作和音调,简直就像是在参加什麽竞选活动,但她一下子又正经起来,「而迎向这个美丽人生的第一点,就是要先布置新、房、子!走吧!我们去逛街!」

「逛、逛街?」时夜慌张地望向窗边,外头刺眼的yan光让他无法直视,只好又赶紧撇过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在白天出门的。」

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的允诺,指着时夜惊呼着:「喔——我知道,大夜班嘛!不过上次你不是也出门了吗?」允诺拍打着自己的脚踝,「就是我拐到脚那次啊,你不是也在白天的时候出现了,而且还抬头看了天空耶!」

「那是因为你受伤了,我一定要去帮你。」时夜回想起那天映入眼中的天空,有种莫名的排斥,「那大概……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这麽认真看天空了吧。」

「唉——说什麽最後一次,天空的样子有多少种你知道吗?怎麽可以只看一次就够了!」允诺把视线停留在时夜的双手上,露出了好奇的表情,「是说,你的手有什麽魔法吗?上次这样、那样就把我的脚踝治好了,刚刚也是,才轻轻0了我的脸颊几下,我被妈妈抓花的脸就全都好了!」

「不是魔法,是规定。」时夜将自己的双手摊平在允诺的面前,「年家的人被规定不能喜欢红se、不能在白天出门、不能靠近火。你说的治癒能力,也是一种规定,我们被规定不能受伤,一定要好好的,所以有了这样的能力。」

「除了有能力不让自己受伤是个还不错的好规定以外,其它的都是什麽烂规定啊?」允诺皱着眉头,不太满意地抱怨着:「规定出这种事的人,该不会是因为你们家姓年,就真的把你们都当成年兽了吧?怎麽可以强迫人家不能喜欢红se、不能在白天出门,而且还不能靠近火,这样要怎麽煮饭吃啊?都要饿si了。」

时夜笑着,不觉得那是什麽大事,「其实也还好,毕竟我们从一出生就是这样,也习惯了。」

「习惯什麽,不能习惯!我不管那些都是谁规定的,反正你现在是在这个年家,不是在那个年家,什麽有的没的规定就全都不要管了。」允诺拎着包包,抓着时夜的手,「喜欢什麽颜se是个人取向,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红se那就算了,但偶尔要出去晒晒太yan肯定是必须的!相信我,一定能够晒得你jg神好、jg神bang,头好又壮壮!走吧!」

说完,也没等时夜反应过来,允诺就把他拖出房间,拉下楼梯,还飞快地向着大门冲去,推着他踏出了「年家」。

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时夜浑身都很不自在,他的双手遮在眼睛两侧,一方面抵挡着从上头撒落的光线,一方面回避着从四方袭来的鲜红,只是光是这两点就让他有点自顾不暇了,还得不时担心会在人cha0中和允诺走散。

不过还好允诺有先见之明,她知道时夜的双手很忙,既没空给她牵,她也牵不住,那就只好改揪着时夜的衣摆,而且一定要使劲地揪、不能放手地揪,这样时夜才不会走丢。

「我、我们什麽时候要回去啊?」时夜的呼x1急促,看起来很不安,也很焦虑。

允诺一手抓着时夜的衣摆,一手俐落地翻着摊位上的东西,对於时夜的问题只是随便应和着:「才刚来呢,是要回去哪里啊?」她眼睛一亮,迅速抓起了一件红se的内k给时夜,「开运必备红内k,这件看起来很不错耶!如果你喜欢的话,同款式的我再多挑几件,给你当新年礼物!」

被红内k挡住视线的时夜,瞬间瞪大双眼,忍不住叫出声:「这这这……这是什麽啊!」

「都说了是开运必备红内k了。」允诺轻佻地晃着手上的红内k,一不小心还会甩到时夜的脸,「新年新气象啊!一整年满满的好运,就从红内k开始!怎麽样?身为你的新家人,我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能有一个好的开始,看你是要买个半打还是一打,尽管开口,我都买!」

「我、我不需要!」无法忍受被内k甩脸的感觉,受到惊吓的时夜忽地推开了允诺,接着一个转身就窜进了人群里,连允诺都还来不及伸手抓住,他就随着人流消失了。

看着时夜从眼前逃走,允诺愣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想要去找的想法,「啊!跑掉了。时夜应该记得回家的路吧!嗯!不用担心,一定记得的!」用自我安慰求得心安之後,允诺就又转过身,继续翻找着符合心意的红内k了。

但不久後,远方传来了一个nv人的惊呼声,紧接着的是一个男人的尖叫声,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流动的人cha0也因此停滞了。听到男人尖叫声的允诺心头一震,直觉有什麽不妙的事情发生了,於是就赶快推开附近的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挤过去。

果然事发现场和允诺想得一样糟糕。一个nv人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不知所措,所以发出了慌张的惊呼声;一个全身sh透的男人,因为被沾黏在身上的红se宣纸染红,崩溃得大叫。

那是一个专卖春联饰品的摊子,货架上挂了一串又一串各种样式的春联,有些镶了金边,有些撒了亮粉,还有些做了漂亮的浮雕,放眼望去全都充斥着喜气。也许是为了宣扬传统文化,店家还特地请了书法老师现场替客人客制化春联,除了基本的黑墨以外,也准备了吉祥的金se颜料,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原本放置在桌边,给书法老师用来清洗毛笔的水盆脏了,店家端着想再去换一盆清水的时候,却在人们有意无意的推挤下打翻了,而这一盆水,正好就泼在了慌张走来的时夜身上。

被泼了一身水的时夜动也不动地呆愣在原地,任由肮脏的墨水滴滴答答个不停,但这还不足以让时夜放声尖叫。突来的一阵风,将桌上的红se宣纸吹得满天飞,有几张沾到了时夜身上的水,不但就这麽黏住了,还慢慢地渗出颜料,染红了时夜的衣服还有皮肤。

「啊、啊!啊——」一身的鲜红让时夜很恐慌,他不敢去拨弄那些红se的宣纸,也没有办法摆脱浑身的颤栗,只能一直叫着、叫着,然後脸部ch0u搐、僵y,最後失去力气、失去知觉,整个人向後一仰,直接躺平。

「时夜!时夜你醒醒啊!时夜——」

等时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成一片了,他为此感到庆幸,还大大地吐了一口气,放松了不少。只是时夜不太清楚的是,他是因为差不多该醒了而醒了的呢,还是因为两条手臂已经快被擦破皮了才醒了的呢?

允诺拿着sh毛巾,反覆地擦着时夜那两条因为被红se宣纸染红的手臂。在这之前,允诺已经先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时夜的脸跟脖子擦乾净了,现在,就只剩下手臂上的红渍了。

「啧啧!我看这不是不喜欢红se,是有红se恐惧症了吧?这样是不是有病啊,找个时间说服他去看医生好了,不然要是在厨房不小心看到辣椒酱或番茄酱,又昏倒了要怎麽办?」允诺专心地擦拭着,也担心地喃喃着,完全没注意到时夜醒了。

时夜压着声音,闷闷地说:「这不是红se恐惧症,我只是第一次这麽贴近红se,有点惊慌而已。还有,我不吃辣椒酱,也不吃番茄酱。」

「喔!你醒了喔!」允诺瞥了时夜一眼,又继续擦着红渍,「这已经不是有点惊慌,是完全被吓坏了好嘛!不过怎麽说也是我的错,你都说了你不喜欢红se、不喜欢大白天出门,我还y要带你出去。唉——我只是觉得这麽好的天气,这麽bang的年节气氛,不带你出去晒晒太yan、逛逛街太可惜了!」

知道允诺是一番好意,也知道她对自己的失误感到愧疚,本来就没有打算追究的时夜,迳自转了个话题:「我们是怎麽回来的?」

允诺举起了手臂,「当然是我背你回来的啊!」

时夜意外地笑了一声,「呵!不重吗?」

「好像……满重的吧?」允诺不太确定地耸耸肩,「我也忘了,反正我只记得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家,平安无事的!」

好不容易把时夜身上所有的红渍擦掉了,允诺伸展着筋骨、收拾着毛巾、打理着地铺,在这期间她一刻也没有停止高兴的欢呼,直到安安稳稳地躺在床铺上为止,才终於闭上了嘴巴。

在允诺欢呼的过程中,时夜的脑中闪过了一千种想法,但这一千种想法的结论,全都是「信任」。他侧过身,看着床下的允诺问:「b起背着我回家,你有没有想过,直接把我丢在那里不管,然後回你家,不用再担心是不是要当年家的奴仆,会b较轻松一点?」

「不当年家的奴仆?你这是要我逃跑的意思吗?开什麽玩笑,既然是已经约定好的事,那不管是不是要当奴仆,都不可以反悔啊!」

时夜反问一句:「那又不是你约定的,不是吗?」

允诺想了想,点点头,「的确不是我约定的,但我可以接受这个约定,也可以遵守这个约定啊!就像你也接受了,也遵守了,不是吗?」

「我也接受了,也遵守了?」时夜对允诺的说法感到不解。

「对啊!所以你才会听见了我的呼唤,在我受伤的时候出面帮我。我也是一样,在你有困难、受到打击的时候,我会用尽我的全力帮助你,不管是在对我有多麽糟糕、多麽不利的情况下。所以今天我怎麽可能扔下你不管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就算是背到肩胛骨裂开、走到腿骨折,我也一定会把你扛回家!」

「我会帮助你是因为……你不能受伤。」时夜心虚地说着。

「对我来说也是啊,我不希望你受伤。时夜,因为爷爷和年家的约定,让我一出生就必须要知道你,甚至,在我还没出生之前,我们两个人就已经绑在一起了,你是我人生中注定会遇到的人,铁定会有所交集的人,我还相信,你会是个足以影响我人生决定的人。

「你会是我的朋友,会是我的家人,我们就算彼此不认识,也一定要认识。你知道吗?这是一种无形却很强烈的牵绊,一种建立在丁酉年的约定之上,还有像你说的那种只有被丁酉年选中的人,才会有的牵绊。我们就是为了能够成为彼此的力量,成为彼此的依靠才诞生的,我们也是因为这麽相信着,所以才接受了约定,才遵守了约定,不是吗?」

时夜听了只是沉默,然後有些沉重地问:「……明天,你会在吗?」

允诺想也没想就说:「在啊!你不是说你需要我吗?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深夜里,总能听见时夜不安的细语,「明天……明天……」

虽然是新家新房子,但允诺还是打扫得非常卖力,反观时夜只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一点都没有想要动手帮忙的意思。允诺就这样一个人忙进忙出,以为都忙完了,差不多要告一个段落的时候,又看她蹲在客厅的某个角落翻翻找找,然後从中拿出了一个装满春联的塑胶袋。

一看到多到快要满出来的春联,时夜脸se大变,慌张地指着塑胶袋大喝:「等一下!那是什麽!」

允诺理所当然地说:「春联啊!」

「所以我说你是什麽时候买的?该不会昨天看我都已经昏倒了,你还在那个摊子挑春联、买春联吧?」几乎是这样认定的时夜,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才没有!这是那个卖春联的老板看你被泼了一身水,而且还当场昏倒,心里过意不去才拿来送我的!」允诺伸长手,在时夜面前晃着那一大包的春联。

鲜yan的红se不时映入眼中,时夜厌恶地撇过头,还推开了允诺的手,「就算是送的也太多了吧!这麽多春联是要把家里全都贴满吗?」

允诺同意的附和着:「你想要贴满也可以啊,刚好可以治治你的红se恐惧症!」

「不行!不要春联!不要春联——」时夜崩溃得大吼。

「好啦好啦!不要就不要。」允诺把塑胶袋打了个结,转身就又把它塞回到客厅的某个角落里,还不忘碎念:「还好我早就料到了,知道昨天回来要先把袋子塞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不然昨天都已经昏过一次了,如果醒来再看到这一大包春联,肯定要疯了。」

没有春联,跟新年有关的一切也全都被禁止,因为时夜讨厌喜气洋洋的感觉。允诺也不反对,反正她是被送来年家的那一方,论身分地位怎麽说还是矮了一截,所以时夜喜欢什麽就做什麽,不喜欢什麽就不要做什麽,所有事情都简单明了,全盘接受,没有问题!

只是就在允诺以为「年节相关一切禁止」的时夜,肯定也是早早就睡了,不会守岁的时候,时夜却意外地一直守在客厅,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望着墙上的时钟,任谁看了都是在等待时间,都是在守岁。难得有一样可以实施的习俗,允诺自然也是乐意地接受,陪着时夜不睡觉,不断地在客厅里晃来晃去。

「你知道以前的人说守岁,对长辈来说是辞旧岁,对晚辈来说是给长辈添寿吗?我们今天这样一守,就可以替长辈多添几个年岁了!」允诺兴致高昂地说明着。

「添年岁吗?需要添年岁的人到底是谁……」时夜默默地瞄了允诺一眼,有些沉重。

十一点一过,就是子时了,没有人听得见的脚步声忽地从远处响起,但时夜听到了,因为那个脚步声,是为了他而来的。

时夜没头没尾地突然问起:「允诺,你的名字是你爷爷取的吧?」

允诺惊讶地说:「对啊!你怎麽知道?我爷爷说我是生来允诺承诺的,和年家之间,一个美丽又坚强的承诺,所以才叫作允诺。」

「不是这样的。」时夜做了个深呼x1,彷佛是在鼓起勇气,下定某种决心,「1957年,来到年家的人是你的爷爷,而那一年,年家被选中的人,是我的爷爷。你爷爷没有遵守约定,扔下了我爷爷逃跑了,我那个可怜的爷爷就这样失去了任何的保护,失去了任何的希望,si了。

「在那之後,你爷爷害怕年家的报复,於是允诺我们,会在2017年的时候,把他的长孙送到年家赔罪。你的确是生来允诺我们年家的,但绝对不是美丽坚强的那一种。」

「嗯?」允诺越听越糊涂,还皱起了眉头。

「我说我不喜欢红se、不喜欢白天出门、不喜欢火光,所以你就问我是不是年兽。允诺,年兽不喜欢红se、不喜欢白天出门、不喜欢火光,这些你说得都对,但你知道吗?年兽也喜欢牠的祭品活得健康。我们年家不是年兽,而是被年兽豢养的……祭品。」

允诺一吓,忍不住扬高音量,「祭、祭品?」

「年家拥有的能力和财富,都是在年兽的庇护下得到的,这之间相对的条件,就是要年家每年交出一个祭品。原本日子都是这麽过的,一年一个去送si的祭品,只要被选中了,谁也不能埋怨。

「不过听说在1537年,或者是在更早之前,有个裴家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救了那一年的祭品,於是我们年家就开始寻找你们,同时期待着那60年一次的希望……」时夜被绝望的窒息感缠绕,他的呼x1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紧张,连声音都在颤抖,「我的希望就是你。允诺,我需要你,需要你……救我。」

看时夜的状态越来越差,允诺也变得很不安,「我、我可以救你啊!但、但我应该要怎麽做?你说说看,我应该要怎麽做,只要我做得到,我都会去做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做。」时夜的眼神闪烁,还焦虑得不停地搓手,「你说过时夜是j的别称,对吧?我爸爸为了能够让我逃过这一劫,所以给我取名时夜,希望j鸣天亮的时候,可以帮我赶走年兽,但我要你记住我的名字,是因为我要你记得你才是我的时夜,只有你才可以让保住我的x命,让拯救我的太yan昇起……」

允诺语无l次地急着追问:「所所所……所以呢?」

时夜喘了几口气,艰难地请求着:「也许,你可以代替我……成为祭品。」

「噎——祭品?我吗?」允诺惊讶得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越来越明显,时夜的脸se也越来越苍白,「子时一到,就是丁酉年了,牠要来了……」

脑袋混乱到快要爆炸的允诺,只能不停地大吼大叫:「谁、谁啊!你说谁啊!谁要来了?」

「……年兽。」

时夜的话一说出口,大门就被打开了。

那个站在门口,身材高大魁梧,一身蓝皮肤上长满麟甲,披着鬃毛,还有着一口吓人的巨大牙齿,活脱脱像只狮子的生物,就是时夜口中的「年兽」。

原本就处於紧绷状态的允诺,眼中突然映入了年兽的模样,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的心跳要停止了。什麽都反应不过来,什麽都来不及思考,就放声尖叫:「啊——」

奇怪的是,在允诺发出尖叫声的同时,年兽和时夜不但一起摀上了耳朵,还稍稍绻缩起身t,表现出很厌恶的样子。看到这种情况的允诺,脑袋又是一片空白,她停止了尖叫,不知所措地瞪着眼睛、转着眼球,愣愣地打量着眼前莫名其妙的一人一兽。

「所以我才说我讨厌丁酉年,总会出现这种瞎搅和的人。」年兽不屑地瞥了允诺一眼,接着紧盯着时夜说:「年时夜,今年轮到你了。」

时夜为了活命,手一伸就指着允诺说:「她!她愿意代替我成为今年的祭品!你、你带走她吧!」

「什麽!」强烈的背叛感爬满全身,除了那一声惊呼以外,允诺说不出半句话。

年兽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这时候才笑了,只是牠的笑,是那种足以让人浑身发寒,j皮疙瘩的那一种,「我是无所谓。」

「但我有所谓!」自己的x命岌岌可危,允诺也顾不了害怕,冲着年兽大吼一声之後,转身就走了。

看允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时夜慌了。他想要跟着允诺追过去,但一双脚怎麽样也动不了;他想要开口叫允诺不要走,但喉咙却怎麽样也发不出声音。能够回应他的,只有年兽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终於,年兽来到了时夜的面前,在他的耳边轻声提醒着:「哼哼!年时夜,你以为你被丁酉年选中,就可以活下来了吗?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个丁酉年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要救你,就像1957那一年一样,你是不能改变命运的。」

「谁说的!」允诺一手拿着大锅,一手拿着锅铲,匆匆忙忙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我这个丁酉年超有义气的好嘛,不要随便诋毁我!还有,你说时夜的命运不能改变,那谁又准你cha手了!」

「吼——」年兽怒吼了一声,然後踩着厚重的脚步,带着压迫一步一步走向允诺,「这是年家答应我的事,他们必须要做,也一定得做。你如果想保住你的小命,不想成为祭品的话,就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多管闲事。」

被怒吼声震慑的允诺,吓得两眼呆滞,但还是顽强地顶嘴:「你、你以为就你和年家有约定吗?不好意思喔,我也有耶!」允诺用锅铲指着墙上的时钟说:「子时过了,现在是丁酉年,我要开始履行我的约定了!」

说完,允诺就拿着锅铲大力地敲着锅子,匡、匡、当、当……

允诺猜得果然没有错,年兽讨厌声响,恼人的噪音一在屋子里传开,原本气焰嚣张的年兽,就突然像是被绑了手脚一样动弹不得。牠摀着耳朵,表情扭曲,不时还用力地跺着脚,一双眼睛虽然依旧怒视着允诺,巴不得要把允诺生吞活剥,但怎麽样也没见牠对允诺出手。

不只是年兽,同样的反应也出现在时夜身上,他甚至还直接跪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想要躲避那些吵闹又可怕的声音,「允、允诺!不要再打了!停下来!拜、拜托,快停下来!」

纵然知道时夜很难受,但一看到眼前血盆大口的年兽,允诺就立刻摇头,不但打si都不肯停下来,还越敲越大力。只是子时才刚过,如果非要等到j鸣天亮,才可以赶走年兽的话,那允诺至少也还得敲个六、七个小时以上,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的手肯定都断成两截了……

允诺脑袋一转,想起了年兽最讨厌的东西,她对着倒趴在地的时夜,大声地说着:「时夜,去把我塞在角落的那包春联拿去泡水,然後贴在年兽的身上,快点!」

「春、春联?我、我不行……」时夜痛苦地挣扎着。

「时夜!」允诺大吼,气愤地说:「站起来!如果你不能打破规则,为自己拼命一次的话,那就活该你不能脱离这种命运,活该你一辈子都只能被年兽豢养!年时夜,快给我站起来——」

时夜虽然还站不起来,但也是拖着身t努力地爬到客厅的角落,还伸手牢牢地抓住了那包春联,不过就在时夜好不容易来到水槽边,准备要把春联弄sh的时候,他又犹豫了。sh透的春联会渗出颜料,而那些颜料一定会印在他的皮肤上,将他染红……

光是瞥这麽一眼,允诺就又知道时夜在踌躇什麽了,她急着大喊:「怕什麽!印在身上的红渍只要擦掉就好了,它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要你的命,但是年兽会——不要怕!没什麽好怕的!」

时夜知道允诺说得对,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无论是他或者是允诺,都只能得到被年兽吃掉的命运,可是只要他愿意改变,愿意克服困难、打破规则,得到的结果,一定会b现在更好!

於是时夜心一横,双眼一闭,就把一大包的春联全都扔进了水里,一双手还积极地伸进水中搅和,好让每张春联都能确实地打sh。接着,他捞起大把已经泡sh泡烂的春联,忍着噪音、咬着牙,飞快地向着年兽扑去。

红se的颜料渲染着年兽的蓝皮肤、麟甲,还有鬃毛,看见鲜yan的红se不停地扩散蔓延,年兽吓得放声大吼。牠挣扎、牠抵抗,但就是不敢拨弄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的春联。

允诺看年兽被春联x1引了目光,暂时没空管她,就抛开了手里的大锅和锅铲,赶紧向着客厅的沙发跑去。她在沙发底下0到了另外一个塑胶袋,并从那个塑胶袋里拿出了一件红内k,接着又跑回到年兽的身边,猛地一跃,就把那件红内k套在年兽的头上。

「啊——」眼前的视线除了红,还是只有红,年兽被吓得ga0不清楚东南西北,只能在这里、那里乱冲乱撞,不然就是站在原地一直转圈圈。

担心年兽会迷路,好心的允诺开始推着牠往前走,一路这麽推着推着,就把牠推到了门边,赶出了大门,然後毫不犹豫地关门、上锁!门外的哀嚎声越离越远,那些原本缠着时夜的灾难,也终於走远了。

允诺和时夜各自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不但晒着温暖的太yan,穿着新衣戴新帽,一身喜气洋洋,还大口大口咬着包着红纸的发粿和红通通的红gui粿。虽然时夜不时会被附近突然响起的鞭pa0声吓得发愣,但在他努力镇定、安抚情绪之下,也渐渐适应了。

「你觉得我给年兽的那件红内k,牠会喜欢吗?我觉得尺寸好像太小了,光是戴在头上就紧得要命,看牠的腰围这麽粗、pgu这麽大,肯定穿不下!穿不下!」允诺一边分析,一边可惜地摇着头。

时夜稍稍撩起了上衣,拉出了内k的一角,得意地说:「我的刚刚好。」

看着时夜炫耀的红内k还有手上拿着的红gui粿,允诺忍不住嗤笑,「呵呵!看来你的红se恐惧症恢复得很好嘛!不过……」她的脸瞬间一沉,充满怨念地说:「只要一想到你说的那句你可以代替我成为祭品,我就不希望你这麽好了!」

差点被红gui粿噎住的时夜赶紧咳了几声,「咳、咳!那、那个……虽、虽然被丁酉年选中的人可以得到裴家人的帮助,但其实也没有人知道应该要怎麽做才是对的。因、因为年兽需要祭品,而我、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你送给年兽当祭品,所、所以……」

允诺皱起眉头,怀疑地眨眨眼,「这麽说起来,那一次我拐到脚,你会这麽急着来救我,难道也是怕我万一受伤了,去不了年家的话,会当不成祭品吗?」

时夜一脸抱歉地撇过头,回避了允诺太过炙热的视线。

「哇——这真是太残忍了,亏我还对你掏心掏肺,相信我们之间的牵绊,把你当成重要的家人,结果你居然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给卖了!」允诺大受打击,失神得只能一直摇头。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麽草率,都没有跟你商量过。」时夜瘪着嘴,愧疚地说。

「算了,身为你的家人,无论你做出了多荒唐的事,我都不会放弃你,哼!」虽然允诺是这麽说,但从她咬着牙、瞪着眼的表情看来,显然还是不太高兴。

天亮了,年兽走了,无论是身为祭品的时夜,或者是前来救援的允诺都活下来了,而不知情的人们依旧开开心心地过着日子,彷佛年兽从来就没出现过,也不曾存在过一样。只是身为年家的一份子,被年兽豢养多年的时夜,实在很难放下心里的恐惧。

「年兽……还会再来吗?」时夜略显不安地问。

允诺倒是毫不在意,「牠要来就来啊,有什麽关系。你回去那个年家之後,就让家里的人去晒晒日光浴,给他们吃吃辣椒番茄,或者,带他们去看看打击乐团的表演,要是你觉得他们会一直崩溃、发疯,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那也不用担心,我们裴家人很多,可以帮你一对一指导!

「你们年家人喔,过去像个笨蛋一样,年兽说什麽,你们就听什麽,ga0得自己跟年兽的弱点一模一样,这样怎麽有办法跟牠对抗?不过接下来只要经过这一整年的训练,就再也不用害怕年兽,再也不用被牠豢养了。还有啊,年兽给你们的那种什麽治癒能力,也全都不要了吧!受伤了就擦点药,拐到脚就贴张药布,不管是什麽伤口,总有一天都会好起来的。」

时夜开玩笑地说:「这样你下次再拐到脚的话,我就不能马上治好你了。」

「这哪是什麽问题啊,你背我回家不就好了!」允诺说得理直气壮。

「哈哈……」时夜笑开,闪闪发亮的眼神充满了期待,「2017会是个好年吧?」

允诺理所当然地附和着:「那当然。」

抛开所有的坏习惯,突破重重的困难,不要拘束於规定,怀抱着满满希望所迎来的2017,一定会是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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