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节(1 / 1)
陆瑶自从进宫,大家都体谅她的不易,很多事情,包括陆家的事都不愿告诉她,就怕给她惹麻烦,让她难做。
婉姨在京城多年,替祖父打理京城的生意,一直都未曾和九王妃碰面,这次九王妃也不知如何知道了婉姨身份,闹上门来。
九王当年流连江南不肯回京,九王妃知道后便派了最得力的嬷嬷带着皇家派出的御林军一起前往江南,一碗送子汤,了结了婉姨,九王也被御林军带回京城成亲。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事竟会重被揭起,这是婉姨心底最深的痛,人生最狼狈的一面。
“婉姨怎么样?”陆瑶最关心的是这个。
“婉姨不让我们告诉娘娘,说她的身份会给娘娘抹黑……”
婉姨还说她都一把年纪了,名声什么的也不重要,至多她以后不露面,不能让皇后娘娘跟着蒙羞。
“婉姨的事我会派人处理,郑勋的事不能出错。”陆瑶压着心底的怒气,将郑勋的事交代给飞凤。
飞凤离开之后陆瑶才又叫了陆青进来:“带着宫里的侍卫到珍宝阁,但凡捣乱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一律丢出去,不必避讳珍宝阁是本宫名下的产业。”
“娘娘,这……”这个时候让人知道这是娘娘的产业,只怕对娘娘名声也有损害。
皇上独宠皇后,六宫虚设,本就有皇后娘娘狐媚的传言,这要是再让人知道……
“照我的话做,另外,我不喜欢金玉轩,找人砸了。”
陆青:“……是!”
小姐之前行事还不是这般,如今作风倒是越来越像皇上,越发的彪悍,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
是夜,郑勋的宅子闯进了一批身份不明的人,二话不说,拽着他就走,郑勋酒劲一下就醒了,推开那人就想跑。
可惜,没能得逞,郑勋是蒙着眼被带到一处院子的,他也不知道这是哪,但估摸着,还在京城。
“这几日你先在这里,主子很快就会进京,他会亲自见你。”
黑衣人的口音让郑勋身子一滞,但只是一瞬。
“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主子,快把我放了。”
“放了你不可能,你最好老实待着,我等是受主子的命令保护你。”
“你的什么狗屁主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快放了我。”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以为你帮主子做了几件事就可以放肆。”黑衣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
“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的什么主子,你抓错人了,快放了我。”
“郑大人当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还要我一一提醒吗?”黑衣人的声音阴恻恻的。
“郑大人?我可不是什么郑大人,我就是一流浪汉,早告诉你,抓错人了。”
“哦,那郑大人可认得陆家大小姐?”
“你们到底还想做什么,他吩咐的我都照做了,说好了最后一次,他到底还想做什么。”郑勋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这段时日每日酗酒,消瘦许多,这样说话,太阳穴处青筋明显,更添了几分狰狞。
“主子的决定岂是你我可以窥探,郑勋,记住你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自己清楚,我不是他养的狗,他更不是我的主子。”
黑衣人冷笑:“难道郑大人也不为自己的夫人孩子考虑吗?”
郑勋突然抓狂似的揪住黑衣人的衣领:“你们敢动她试试?”
黑衣人轻松的推开郑勋,郑勋跌坐在地上:“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郑勋本就是个读书人,之前受了伤,又每日酗酒,身体早就垮了,这会儿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他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黑衣人:“告诉邱期初,他答应我的最好做到,不然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抱歉,郑大人的话在下带不到,郑大人还是亲自和主子说吧。”黑衣人说完大步离开,房间只余郑勋一人。
郑勋背靠墙坐着,重重一拳捶在墙上,他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彻底回不了头了。
消息连夜传回了宫中,赵恒自然也知道了。
“邱期初是先太子的第一谋士。”陆瑶说这话时看着赵恒,想要表达的意思明显。
邱期初的确是先太子身边的第一谋士,先太子薨后他就消失于京城,再没了消息。
有人说他退隐了,也有人说他被崔家派出的人杀了,总之,这八年里,没有一丝关于他的消息。
“这件事我会查。”他还是不信,太子哥的人会做出这种事。
而且,邱期初是太子哥的心腹,不会不知道陆玉庭的身份,为何又要做局杀他。
“你是不信,还是不愿相信。”种种迹象已经说明了先太子的人为了他们的小主子,为了那个皇位,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已经在出手了。
至于三哥遇刺,因为他们已经不相信三哥,对三哥的行为不满,所以,才会除之而后快。
如今想来,以三哥的心思,只怕当初就已经猜到。
一则他是先太子的人,先太子对他委以重任,又有知遇之恩,念着旧情,他不想和邱期初撕破脸,再则,不想让赵恒知道,让他为难。
毕竟那时,赵恒已经继位在即,赵穆尚未除掉,不易横生枝节。
所以,他才会由着赵绾进宫找皇上质问,将事情闹大,轻而易举的将此事的矛头转给皇上。
而他之所以留郑勋一命,大概也是看在长姐的情面。
回不去了
三哥的确精于算计,将他们所有人的心思拿捏的分毫不差,可他从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
“窈窈,不管这个邱期初到底是谁的人,我都会给你三哥,给荆州案子一个交代。”赵恒伸手拉住陆瑶手道:“你怀着身孕,不宜再动怒,剩下的事交给我。”
怪不得老头子说,他若坚持查就要承担得知真相的后果,他是早知道了吧,所以才对荆州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的确是不易动怒,将我陆家人欺辱至此,我杀了他的心都有。”陆瑶咬牙切齿道。
她不知道郑勋在这案子里到底参与多少,但如今看,他和长姐闹到这般,也是他故意为之,怕自己连累长姐和两个孩子。
“窈窈,你当心孩子听到。”赵恒知道她生气,也只能拿孩子当借口劝她。
陆瑶冷笑:“她若真如此怂包,连这些话都听不得,也不配做我的孩儿。”
生在皇家的孩子,若不练就一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心,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窈窈说的很是,是我多嘴了。”赵恒讪讪道。
郑勋被关在这所宅子里整整两天,从第一晚的歇斯底里的咒骂到现在的心如死灰。
除了送吃的喝之外,没有人理他,郑勋也没想过逃走。
门从外面推开,郑勋低头伸手挡了下眼前刺目的光。
冬日的光其实并不烈,只是对于久居黑暗的人来说,有些刺眼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郑勋先是注意到来人的脚,这是女子的鞋子,接着是那一抹熟悉的青莲色裙裾。
郑勋震惊的抬头,看到来人是谁,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歇斯底里的吼:“你怎么在这里,滚,滚出去。”
陆璐看着他,潋滟的眼中是他许久未见的温柔:“我来接你回家。”
郑勋整个人滞在那里,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陆璐已经走到他面前。
郑勋突然后退一步:“滚,我知道你这个女人是来看我笑话的,我是落魄了,可用不着你怜悯,马上滚,来人,快将这个女人赶出去。”
郑勋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院子里很安静。
比起郑勋的狼狈,陆璐一直很镇定,连笑容都是恰好的弧度,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那日,她拿剑刺他一般,她连最愤怒,最失望时都不曾忘了她的仪态。
他本就是是配不上她的。
“院里没有别人,只有你我,我们回家,孩子们在等着我们。”
郑勋不说话,神情渐渐归于平静,像是猜到了什么。
许久才抬起头低低问道:“你都知道了?”
“是!”瑶儿昨日接她入宫,一切都告诉她了。
“我,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回不了头了……”
“作为陆家人,你帮着外人伤害我的弟弟,我的确不能原谅,我刺你一剑,这事扯平了,作为妻子,我原谅你了,跟我回家吧。”
“真,真的?”郑勋觉得这一切像是自己在做梦一般,不,连梦里他都未敢如此想过。
“我从不说假话。”
郑勋上前要握陆璐的手,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才敢握住。
“夫人,谢谢你。”
陆璐抬手整了整他凌乱的发,又替他整好衣冠:“好了,我们回家,回去梳洗干净,我陪你去大理寺,你将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了,你判坐牢我等你出来,你判流放我和孩子陪着你一起,做错了事不要再一错再错,以后我们堂堂正正做人。”
“好!”郑勋毫不犹豫的答应。
这样的日子他受够了,他怀念从前,怀念他们初到荆州的日子。
他是外放到荆州的,七品的小官,知府分给了他一所破烂不堪的小院。
歪歪扭扭的篱笆门,漏雨的房屋,随时会散架的木床。
后来,他们一起修好了屋子,给小院围上了篱笆,靠着她的嫁妆银子度日。
刚到荆州的第一年他们的女儿小桃子出生。
他每日勤勤勉勉,就想让她们娘俩不再受苦,就想有一日堂堂正正回京,让她做伯爵娘子。
再后来,他们的儿子金宝出生,他已经从七品到五品,再升一级,他便可以回京述职了。
可他没想到他会发现一个惊天秘密,那个秘密让他不得不上了贼船。
而后不久,他的确得以顺顺利利的回京了,他们让他暂时蛰伏,很快就会有机会。
这个一飞冲天的机会没等来,他等来一个让他从人间到地狱的机会。
郑勋看着陆璐,成亲八年,她还是如刚嫁他时那般好看,可惜,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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