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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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的帝君,其实极少开怀。她每日不是在施法结阵护卫三界法道秩序,便是端坐于冰冷的仙宫中,日日轻蹙眉心对着繁重的奏折奏报。

帝君总是有那么多操心不完的事要做。三界九州的大事小情,通通压在她那双单薄的肩上。

帝君她从来没有做过‘人’,从来没有做过简简单单为自己而活的‘人’。”

嘉荣轻轻喟叹一声,随着低头的动作,眼底也骤然滑落了一行清澈至极的水滴。

“可是,就算是神,也是会累的啊。帝君许是太累了吧?所以她耗时数百年,为这三界留下这最后一条后路一条哪怕失去她这位拥有两仪至阴神力的圣神,依然阴阳相合、福禄连绵的后路。

所以,哪怕是她神陨道消,不存于天地,苍生阴阳依旧永远相协,依旧千万年受惠于她的神力庇护。”

“可是她自己呢?谁又来替她留一条后路?众生倾慕神明,羡慕神明,却不懂神明。”

嘉荣抬手轻轻的擦掉眼角未曾淌尽的泪痕,但是此时,她的眼中却闪烁出一抹异常明亮的光芒。

“不过,万幸如今一切不迟。帝君也终于有机会,做一次真正的自己了——没有上神的使命,没有帝君的职责,便只是她自己。

我看得出,自你出现后,她现在过得很放松,也很快乐。或许这样便很好。”

就如同当年

不论是早些年仙山岱舆上那个玩世不恭的凶神谢予辞,亦或是后来岱舆濯祗仙宫中端方守礼、毕恭毕敬的钧别,都是可以让帝君真正展颜一笑的人。

嘉荣定定转过头来,郑重看向谢予辞。

“所以,你曾欠我一诺。那么,这一诺,我希望你应承我,永远不会告知帝君她的身份和过往。”

她轻轻笑了,眼中带泪。

“嘉荣唯愿帝君此生得享清福,拥有无边自在。”

尽管这份放松自在的快乐,也许终究还是会有一个期限。

但她却希望,那个时候到来的越晚越好。

谢予辞的目光,静静与嘉荣上仙坚定的目光对视了一瞬。

“山海或可倾,此诺终不移。你的要求,我应下了。”

不虚此行

卓清潭看着面前忽然施法现身的谢予辞,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一笑。

“怎么去了这么久?”

谢予辞长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笑容里略带几分无奈,他道:“快别提了,这三个人,脚程居然如此这般快。

我向前走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他们身影,不过却意外在路边的山道上看到一些山果。”

他随手一挥,十几颗橙红透亮的饱满果实便出现在了温泉池边的茶台上。

每一颗都几乎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一般大,红润可爱。

“我尝过了,非常清甜水润,想来比灵蓉带着的果脯好吃很多,便没再去寻他们。

不过也不知这是什么果子,瞧着模样倒是像南边的橘子。”

卓清潭的目光在茶台上红润饱满的果子上略一停顿,旋即轻声笑了。

“这是红日橙,是北地有名的水果,果肉清甜、汁水充裕。与橘子倒也并不完全相同。”

谢予辞微微讶异。

“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卓清潭淡笑一声,看着他道,“五年前我来此地除山祟时,瓶儿曾经摘来请我吃过。”

她轻轻“啊”了一声,笑着补充了一句。

“瓶儿便是那只四处寻找凡人讨封的小白仙。”

谢予辞呵的一声轻笑出声,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啊?堂堂山精,怎么听起来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丫鬟似的。”

卓清潭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不慎赞同的道,“你这张嘴啊怎么可以取笑旁人的名字?”

谢予辞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行,不笑了不笑了。不过,既然当年遇到她了,你又是个十分喜欢‘多管闲事’之人,怎么没送给她一个像样的名字啊?”

卓清潭闻言笑了。

“我送了的,因为她用惯了‘瓶儿’这个名字,所以我送她的名字里,便也有这个‘瓶’字。”

谢予辞听了这话微微挑了挑眉。

“哦?是什么?那我倒是颇有些好奇了,‘瓶’这么土气的字,用在姓名里,将如何补救成为符合卓姑娘文字审美的名字?”

卓清潭偏过头去轻轻白了他一眼,浅笑道:

“我少时曾经作过一首诗:萍踪侠影随晚汐,几许风暖思白碧。

——她原身既是刺猬,民间亦称‘白仙’,因此,我为她取的大名便是‘白瓶汐’了。”

谢予辞啧啧有声的击了击掌。

“我的天老爷,当真是了不起!居然这都能被你挽救回来?”

他“哈哈”一笑,十分不着调的道:

“清潭,你若不做修士仙长,能干的活计,可实在是太多了!绝不会屈才!”

卓清潭微微挑眉看他,淡淡道:“哦?是吗?你之前便说我今后若不做仙长了,便可以去给人入画。如今不知谢公子又要给在下安排什么活计?”

谢予辞佯装思考的蹙了蹙眉。

“这个吗,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卓清潭含笑看他,浅笑着道:“我该不会是上了什么贼船了吧?

在下与谢公子还未曾真正比邻而居,谢公子便想好了要如何奴役在下了。”

谢予辞闻言“哈哈”大笑。

“我可不敢,若是累到了卓姑娘,谢某要做多少活计,才能换够卓姑娘的汤药钱?

卓姑娘,你便好生在家休养便是,外出赚钱的活计有在下便足矣。”

卓清潭眉目如画,笑意晏晏的看着他。

“说的怪可怜的,在下先前便说过,我是有些家底的,谢公子怎么就是不信呢?”

谢予辞却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你的那些家底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不要带走为妙。”

“为何?”卓清潭略带诧异的问道。

谢予辞一边剥着手中的红日橙,一边轻笑道,“你想啊,我可是将堂堂端虚宫的掌宫,未来的端虚宫宫主给骗走了。

能把你这个大活人拐走已经实属不易,若是还敢贪图你的财物,只怕你师父会提着剑,天涯海角的追杀在下,这桩买卖可划不来。”

卓清潭闻言掩唇轻笑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小声评价道:“没个正形。”

“在下本来便没有正形嘛。”

谢予辞将手中剥得漂漂亮亮的红日橙,轻轻放在卓清潭的手心,然后淡笑道:

“不过,那只名叫‘瓶儿’的小刺猬,既然不曾被你带回崇阿山,想来如今还在这座山脉中修行,说不得稍后你们还有机会相见。”

卓清潭面带笑意的点了点头道:

“五年前,她的窝在南山乌的山南,我们一会再向里面走上一走,说不定能见到也未可知。”

谢予辞摇头轻笑起来。

“我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取名叫‘瓶儿’呢?”

卓清潭闻言静静看了他一瞬,心里暗自轻笑。

他居然还好意思说旁人?

遥想当年晚青好好的一只仙兽螣蛇,可不也是险些被他这神骨之人断言取名为“小青”吗。

她轻轻摇头笑了笑,握着手中那只剥得十分好看、瓣瓣分明的红日橙。

她垂眸温柔的看了这红日橙半响,终于回想起当年的细枝末节,轻轻答道:

“说起来,瓶儿名字的由来确实有趣。

曾经南山乌附近有个的村民,不小心丢了家中一只陶泥水瓶,恰巧被瓶儿捡了去。

等那村民找回来时,正好看到一只小刺猬正在漫山遍野的推着他那只遗失的水瓶在山涧里疯跑着玩。

于是,那位村民当即大喝了一声‘我的瓶儿’——

瓶儿当时灵识将开未开,还听不太懂人语,误以为‘瓶儿’是那村民是在叫她呢,于是便以为自己的名字就是‘瓶儿’,还因此便将其当做自己的名字延用了下来。”

谢予辞闻言摇头大笑。

“哈哈,这是哪里来的糊涂蛋?怪不得能做出四处找凡人讨封的糊涂事。”

谁料正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小女孩儿的声音,十分洪亮的在不远处响起。

“——你才是糊涂蛋!好你个胆大妄为的凡人,居然敢辱骂本白仙!你完蛋了!小心我将你扎成刺猬!”

谢予辞和卓清潭闻声回首,只见崖壁上居然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女孩儿。

那个小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双眼睛轱辘乱转,十分机敏狡黠的模样。

她周身流转淡淡的妖气,很显然是一只刚刚化了人形不久的小妖。

谢予辞用神力淡淡扫视着她,旋即看出了她的原形,然后恍然点头。

“——是你?那只南山乌的小刺猬?”

白瓶汐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这人当真很是没有礼貌!什么‘小刺猬’?附近的山民们都尊称我为‘白仙大人’的!”

卓清潭闻言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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