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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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扶着云芳的手站起来,对这个个性分明的小孙子说:“早年我受过荣国府大恩,如今人家上门了,我不能坐着等人家拜见。”

殷叡这才闭嘴,殷祺听了敛眉一想,要早点料理了爷爷和荣国府的这点恩怨,没道理这人情债永远还不完。

于是也站起来,扶着老爷子的手:“既然如此,咱们不能让人家说差了礼数不懂规矩,孙儿陪着您一起出去。”

那边他们祖孙父子一起出去待客,后院正房,云芳的母亲杨太太就吩咐殷叡的生母安姨娘:“你安排人往前院送茶送果子去,我陪着老太太说会话。”

安姨娘答应了一声,就出了正房往厨房走了。

云芳这边刚挨着老太太坐下,杨太太说她:“没规矩,祖母没让你坐呢,你倒是猴儿似的贴上了。”

老太太一把搂住云芳,对儿媳妇说:“做什么训我孙女,好好的孩子,被你吓得跟只猫儿似的,走路不敢有动静,说话不敢大声,一副小家子气。”

杨太太哭笑不得,心想这皮丫头就是看着乖巧一点,哪里小家子气了?哪里不敢大声说话了?这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的主儿,全是老太太溺爱她。

就笑着说:“我这不是有些话想和您老人家说吗,让她回屋子去描花样子,咱们娘俩说说话。”

老太太知道儿媳妇想说什么,无非是想给儿女定下婚约,儿媳妇的娘家倒是有个侄儿,但是老太太看不上。再加上今天老头子和儿子都商议好了,就不想和儿媳妇讨论这些。

“咱们有什么话还要避着孩子的,你只管说。”

就不信当娘的能当着女儿的面说孩子的婚事。

杨太太这会顾及女儿的脸面,真的没法在孩子跟前张口,就只能没话找话:“我就是想问问账本的事儿。”

云芳已经看出杨太太找话的尴尬,毕竟家里的账本老太太不沾手,全在自己这里呢,要是真的看账本,直接跟自己说就行了,干嘛拉扯上奶奶。这也是婆媳之间恩怨,这年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做婆婆的就霸道,以前看着不明显,但是这几年冷眼看着,就觉得杨太太真不容易。

云芳想给母亲解围,笑着说:“娘,账本在我屋子里呢,咱们去我那里看吧。”

杨太太尴尬的笑笑,她不是为了看账本子,而是为了给孩子说亲。其实婆婆不乐意,她还是想争取一下。

立即给自己又找了一个理由,“这不是要搬家了吗,我想问问你奶奶有什么添减的没有。”

说完立即觉得这是个大事儿,认真的问云芳:“家里账上还有多少钱?搬家有讲究的,咱们要先弄点新的放进去,住上天半个月,再把家里这些旧的拿去。

各处帘子帐子要用多少布料?家具虽然不用操心,但是褥子被子要自己准备,再有就是安放摆件,我估摸不少花钱。”

这是正经事,是家里女人该操心的。

老太太也发愁这个:“先安排人去看看,先把前院的排场撑起来,不能给他们爷们几个丢脸。至于后院,我和老头子没那么多讲究,有地方住,有床褥子被子就够了,如今够享福的了,吃的用的越来越好,人不能不惜福,不可再糟、蹋东西了。

再有就是给你那两个儿子把住的院子收拾起来,这是早晚要置办的,特别是老大,年纪不小了,你别的事儿先放一边,操心给你儿子说一房贤妻最要紧。

至于云芳,她的院子也要好好的收拾,女儿家是娇客,也不知道在家里留多久呢,出门子成了人家的媳妇哪有做姑娘在娘家自在。”

云芳立即装作娇羞的模样,推了一把奶奶就掀开帘子出去了。正碰上安姨娘端了一盘子的干果准备进来,塞给云芳让端自己屋里吃去。

“这是上午太太吩咐要给你吃的,我们的牙都不好了,你年轻,拿着磨牙去吧。”

云芳端着盘子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刚把小核桃砸开,杨太太就进来了。

玉芳立即把身后的账本拿出来,“娘,都在这里呢。”

“我看不下去,一看都头晕,你直接跟我说咱们账面上有多少钱能用吧。”

“三千两。”

这钱不少了,但是在杨太太看来,这钱还有些做禁见肘。

“三千两……以前觉得够用了,但是今日不同往时。你大哥的聘礼,办事儿的酒菜,收拾屋子院子,这哪一样不用钱啊。还有你二哥呢,年纪也不小了,少说也要花不少钱。再有就是你,总不能让你带点木头家具嫁人啊,怎么说也该给你点压箱底的银子,衣服被褥钗环都要陪嫁一些才好,要不然有那嘴毒的背地里编排你。”

这三件大事办下来,没六七千的银子不行。

“您别着急,我大哥二哥都没办事呢,先不用操心我。”

“不能这么说,”杨太太伸手摩挲了一下女儿的头,“家里多亏你操持,咱们家的布庄和菜店要不是你也开不起来。这三千两都是你攒下的,要说起来,这家里能有今天多亏了你了。不能让你离开家的时候一身寒酸。”

云芳就听不得这样的话,刚要张嘴劝她,就看到门口门帘被掀起来,家里的丫鬟香草进来了:“太太,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杨太太站起来,“我去你奶奶跟前,你呆着吧。”

香草看着杨太太出门了,立即来到云芳旁边,“姑娘,我听前院我哥说,荣国府来提亲呢。”

“提什么亲?谁和谁?”别是他们要嫁女儿到我们家吧。

云芳在想:他们家的二姑娘听说是个木头,三姑娘还行……但是她们的年纪比自己还小,这也不合适啊!

香草看看外面,压低声音,“您可别说是我说的,这话不该让您听见,要不然太太骂我,我娘该打我了。说是要给他们家的哥儿求娶您呢。”

“什么?”

云芳想到不该出现的贾瑭,想想自己的来历……于是问:“是不是给贾瑭提亲?”

“嗯,是他。我哥说太爷和老爷都觉得合适,只有大爷不吭声。”

恐怕二哥也不乐意,就是二哥的意见没人听。

云芳是知道荣国府将来的下场,但是家里人不知道,而且如今荣国府还是京城里面的一等人家,赫赫扬扬的大家族。

还是爷爷奶奶爹娘心中的豪门,人家上门说了,他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至于大哥不乐意,怕是因为新旧交替,大哥是新皇的人,荣国府是太上皇的臣子。

要问云芳自己,她也是不乐意的。

就跟二哥说的那样,荣国府那个烂泥塘里能有什么好人。

云芳推了香草一把,“我知道了,你可别漏出来,要不然一准挨打。你出去吧,要是太太他们问起来,就说我看书呢。”

香草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云芳就觉得心里不静,变得浮躁了起来。

前院。

殷祺是晚辈不好插嘴,看着爷爷脸上红光满面,只能低下头喝茶。

如今家里的顶梁柱是殷祺,儿女婚嫁不是小事儿,所以老爷子和殷庆都乐意,但是也不能立即答应下来。

老爷子的眼神往一边瞄了瞄,两孙子都不乐意,他看出来了。所以面对着贾赦,他打哈哈:“您也知道,如今盯着我家的人多,以前是小门小户,没规矩别人也不说什么,可如今要把规矩立起来了,要不然盯着我们的那些人说我们不讲究。”

他指着两个孙子,“这两个还没婚约呢,怎么能先安排他们的妹妹,不合适。”

贾赦点点头,“是啊,要先说兄长婚事才能论到妹妹,毕竟是长幼有序。”

他身边的贾瑭是个眉目俊朗身材高挑的青年,一身儒雅之气,嘴角带笑,私下里对着亲爹贾赦的衣服拉了一下。

贾赦立即说:“……但是,咱们先定下来,等贵府两位公子的婚事办了再说这一对小儿女的事儿,世叔以为呢?”

贾赦亲自上门,一口一个世叔,已经在提醒两家昔日的交情了。

其实两家没平等论交,老爷子是荣国府荣国公的下属,当年受过荣国公的大恩,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回到京城能安稳的过日子也是托了荣国府的照顾。所以今日贾赦上门,加上如今门庭还算辉煌的荣国府,这婚事在现在看来,是妥妥的靠谱。老爷子内心是愿意这门婚事的。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贾赦身边的贾瑭,这是典型的世家公子哥,举手投足都有气质,想想孙女,他是对自己的孙女非常得意,觉得这真是一对璧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心里已经是百分之百愿意了。

至于朝堂上的较量,他没经历过,自然感受不到那种如履薄冰的惊恐,觉得一对小孩子的婚事不影响什么。

“嗯,这样也行。”

殷祺眉目一凛,但是说话的是祖父,他这个时候不好反驳,暗地里想着怎么把这事儿搅黄了。

殷叡整个人都站起来了,因为他的动作太大,堂上的人都看着他。这动作相当失礼,殷庆这个时候最在乎家族门面,脸黑了下来,“你怎么了?”

“我……”

“他肚子疼,”殷祺替弟弟说了一句,盯着弟弟,示意他别捣乱。

殷叡只能认了肚子疼,推说要去茅厕,出了房间往后院来。

路上一边走一边想,就那个官迷还想娶我妹妹,美死他算了,看小爷怎么把事儿给你们弄黄了。

听姻缘

殷叡刚进后院,香草就迎上来:“二爷,姑娘在西厢等您呢。”

殷叡看了看正房,立即拔腿往西厢来了。

他掀开门帘发现云芳在读书,立即悄悄的进来,“妹妹找我呢。”

“嗯,二哥坐啊。”

就从桌子上的茶壶里给殷叡倒了一杯凉白开,家里过日子一向节俭,一个月才吃一回肉,如果家里碰上好事儿才能添点荤腥。招待客人的茶叶是特意买的,也就是来客人的时候才用,一般时候全家都是喝白开水。

这已经是云芳争取来的了,最早的时候家里都是喝井水,毕竟烧水的木柴也要花钱买,长年累月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殷家的日子向来是精打细算,而且还要维持排场,家里使唤的仆人也就五六个,正院的活儿是香草一个人的。有的时候比如浇花换水还需要云芳动手,伺候老爷子是老太太亲自动手,香草是个女孩,更多时间陪着云芳。

两个哥哥那里是香草的哥哥在听差。照管前院跟着殷庆出门的是香草的爹和弟弟,厨房里干活和收拾东跨院的是香草的娘。

家里值钱的只有两匹马,一匹是老马,老的动不了了,是老爷子当年征战时候的战马。这战马一身的伤,半死不活直到现在,长寿的让全家惊讶,但是如今非常安静,伏卧在马圈里吃的少了,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老爷子三番五次的强调要照顾好这老马,他自己能动的时候亲自去马圈铲粪换水刷毛陪着晒太阳。

还有一匹马,是云芳的大哥刚进宫当侍卫的时候买的,如今五六年了,买的时候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是全家三年不吃不喝的积攒。

这就是殷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和大哥比起来,因为没吃过苦受过罪,所以殷叡对权贵就没什么巴结献媚,对权势不是很热衷,所以有时候就不懂大哥和爹爹的那种汲汲营营。

他捧着杯子忿忿不平:“那人要说起来是个不错的人,模样好,家里看着烈火油烹,说破天去让亲戚邻居们评理,都说是咱们高攀了人家。

可是还有词儿叫‘齐大非偶’,人家那么好的家世怎么就看上了咱们这种仅仅能吃饱饭的破落户呢。”

“说谁是破落户呢!”门外殷祺呵斥完又说了一句:“妹妹,哥哥进来了。”

得了妹妹的允许,殷祺才推门进来,云芳赶快又倒了一杯水。

看着大哥的冷脸,殷叡讪讪的问:“荣国府的那对父子还没走?”

殷祺摇了摇头,用手指虚空点着弟弟,“你啊,让爹娘知道了要骂你的,你跑来胡咧咧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什么话都让妹妹知道。”

“哥~”殷叡自己撒娇没察觉出来,问道:“怎么办?难道就听爷爷和爹的?”

殷祺一口气喝了一杯白开水,又自己提着壶再倒了一杯,“你刚才说的也没错,贾瑭那人倒是挺好的,连皇上都知道。可惜啊,就是家门给他拖后腿了。”

“他个官迷到底是多想当官啊,怎么钻营的皇上都知道了?”

殷祺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妹妹,“不知道吧,人家能测量大河的泥沙,而且会治理河道,这本事一般人没有。折子正摆在皇上的案头呢,几位工部的老大人看过了,都说靠谱。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贾家是太上皇的臣子,这会儿皇上已经开始提拔他了。”

“他还有这本事!”殷叡的口气带着羡慕震惊,不管咋说,这本事是大部分都没有的,不服不行。

殷祺没把云芳当成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孩,要不是前几年妹妹整顿家业,也没钱给他铺路送他进宫,没机会进宫也没了现在全家的好日子。所以他有些话是愿意和妹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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