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节(1 / 1)
说着又开始掉泪。
王熙凤和云芳对视了一眼,王熙凤就问:“大哥哥那个人我是知道的,要是青楼的粉头根本勾不住他,他也不屑于去那种地方。必定是好人家的坏女人才能勾住他的魂儿,这京城里面咱们才是一等人家,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多的是,他又是个胆大包天的,他昨天宿在那儿”?
云芳也说:“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回头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珍大奶奶本来不当回事儿,这个时候听了也有点慌。“我问他,他说不让我管那么多,又说没什么相干,让我把心放肚子里。我问了他身边的人,只说对面是个寡妇,家里没人管她……”
李纨就忍不住说她一句:“你糊涂啊!”
有些寡妇也不是能随便沾惹的。
珍大奶奶为自己辩解:“他那个人虽然胆大包天,但是又不傻,这么多年可曾在这上面吃过亏?再说了,他知道人家想干嘛呢,论起逢场做戏他比其他人都强,心眼又那么多,我想着没必要多操心。”
又赶快跟几个人嘱咐:“这事可别让老太太知道,蓉儿他们两口子打架的事也别让老太太知道。实在是荒唐了些,我害怕把老太太给气出个好歹来!”
“就不用你说!”
“你也知道荒唐啊!”
“你啊!”
王熙凤气的胸口起伏了好几下,云芳就说:“丑话我说在前面,要是这事泄露出去让京城对咱们两家指指点点,坏了咱们家太子妃的名声,我跟你们没完!要是让我闺女的名声受损,我让他们一辈子都不好过。”
李纨就在一边和稀泥:“看看你们两个的样子,有什么话冲着外面那些爷们儿说去,别对着大嫂子说。大嫂子也怪不容易的,碰上这么一对父子……”
珍大奶奶想到自己一辈子就和这么一对玩意儿过日子,如今指望贾珍,将来指望贾蓉,越想越难受,忍不住又哭了。
王熙凤转头出去叫了平儿进来,跟平儿说:“悄悄的把蓉儿媳妇接过来,这事瞒着点老太太,也让咱们园子里面的婆子媳妇们把嘴闭上,等会儿你挨个去各位姑娘那里坐一坐,把这事儿嘱咐一番,家里面人说几句倒也罢了,但是这消息可千万不能走路到外边去,更不能让老太太听见了。”
平儿领命去了。
王熙凤就杀气腾腾的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骂珍大奶奶好脾气好说话,管不住家人他们父子两个。
她越是骂,珍大奶奶越是委屈,哭的更难受。
王熙凤看她的样子,对贾珍父子恨得咬牙切齿:“等会儿大哥哥回来了,我非要跟他说清楚不可,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云芳就问珍大奶奶:“珍大爷这么胡闹,城外的敬老爷知道不知道?要不然在家里面修一处道观,把他老人家接回来吧。毕竟年纪一把了,在外边那些人伺候着哪有自己家人日日问候来的尽心。”
珍大奶奶就说:“不是没想过去接他,过年过节跑过去给他磕头说过这样的话,他是什么事都不管。还说自己出家了,往后家里面的事儿也不必跟他说。叫我说我们大爷过了这么多年逍遥荒唐的日子,也未必愿意把老爷给接回来,要是接回来了,老爷也未必能管得住他。”
几个人都跟着叹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平儿进来问:“蓉儿大奶奶接来了,安排在哪里?”
“安排在蘅芜院吧,让她身边的丫头陪着她先清清静静的住几日,先别让人去打扰。”
没一会儿又有人来说:“珍大爷回来了,要请大奶奶回家。”
珍大奶奶听了赶快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要走。王熙凤说:“我跟大嫂子一块回去,我有话要问问他!”
李纨就立马拉住王熙凤:“你别跟着添乱了,回头让外边的爷们儿们说去,你跑过去说什么?”
珍大奶奶也说:“这事我回去先说一句,你别跑过去跟他吵架,吵架有什么用?你要是心里面觉得出不了那口气,回头让一爷过去跟他说。”
说完之后撇下王熙凤就带着人出去了。
王熙凤气的闭上眼在自己的胸口拍了拍。
然后这口气到底是没咽下去,让人盯着点儿宁国府,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那边传的消息说是蓉儿大爷被珍大爷给打了。
婆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蓉儿小大爷被打的凄惨模样:“……打的小蓉大爷哭爷爷喊祖宗,从屁股到背上皮开肉绽,打完之后那是进气多出气少都快成一摊肉泥了,这一会儿昏过去被人抬着到了后院……”
云芳听了只能忍不住叹一口气。
贾蓉可怜又可恨。
贾珍绝不是好东西。
王熙凤就忍不住派人去衙门把贾琏给叫回来,贾琏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就埋怨她:“你早干嘛去了?早点不叫我,这会蓉儿被差点被打死你又叫我回来,你怎么不等蓉儿死了再让我回来……”
嘴里这么说,但还是去了一趟宁国府。
贾珍问贾琏:“大妹妹跟你说我打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为什么打他?好好的是他不自重,领着人到了后院,在儿媳妇的床上干那事儿,发现了又把儿媳妇给打了,让你自己说说他这是不是该打?
领小厮进后院,这是第一件该打的事儿。跟小厮在女主子的屋子里胡闹,这是第一件该打的事儿,顺便跟你说一句跟他胡闹的那小子让我打死了。被发现了打老婆,这是第三件该打的事儿。这三件事加在一起他能留有一条命,那是因为他是个独苗,我但凡还有一个儿子就能立即打死他。”
贾琏知道,贾蓉干的这事儿挨一顿打是应该的。但是……有一个人没被提出来,但是却影响着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使得贾珍打贾蓉多少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也使得贾蓉对父亲的那股子恨意没法说出口。
贾珍打的有理有据,贾琏又不能明着说,只能跟着叹息了几次。
贾珍打了儿子没一点感觉,让人排了宴席和贾琏一块喝酒。
席间就评价贾蓉:“他胡闹我不管他,他打了他媳妇儿我也不管他,我看不上他的只有两点,第一是窝窝囊囊。第一是他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这庞大的家业,这族中上下老老小小那么多的人口都指着他呢,他呢,比烂泥还不如。当官不行,当族长不行,做出的事儿没人高看一眼。
你们说我混账,我对族中对各家亲眷怎么样?让你说,我哪里对不起大伙了?他连迎来送往都不会,学都学不出个样子来。
可惜这么多年我也只有他这一点骨血,要是再有个儿子就好了,就算没有儿子,有一个孙子也行。唉,偏偏缘分没到。”
贾琏举着酒杯,想起有一年他和贾瑭在前面宁荣街走着,贾瑭就说有些事儿做的多了影响子嗣。
当时不觉得,如今套在珍大哥哥身上,似乎也说的过去。
于是跟贾珍说:“要不然你清心寡欲的过一段日子,再找太医调养一番,早晚再养一男半女。”
贾珍斜着眼睛看到:“我又没病,调养什么?”
这时候门外有小厮请示进来,进来后说:“大爷,刚收到的消息,那边儿说今日有事,就不招待大爷了,请大爷明天再去。”
贾珍点点头,招呼着贾琏喝酒,刚喝了几杯荣国府的人来找他们。
“珍大爷,琏一爷,咱们太子妃的箱笼被送回来了几车,如今正往园子那边搬呢,老爷说三爷不在家,让一爷回去和太监喝茶。”
贾琏立即放下酒杯:“不喝了不喝了,我去看看。太子妃快回来了,我去打听打听看是哪天回来,瑭儿要是忙了须是我去接人。”
贾琏走了,贾珍招呼人进来问:“那边太太有什么事儿?怎么让明日去?”
“听说是生意上的事儿,来传话的嫂子说她今晚上要看账本。”
贾珍听了低头一想,忽然一笑,就说:“明天找我就说我忙着呢,催得急了就说我出城和人喝酒爬山去了。”
他的常随退下去,贾珍看看这筵席,觉得一人喝酒没意思,显得十分寂寞,这会天气不热不冷,正该搂着些柔软的身段。就吩咐婆子:“找一姨过来。”
他说的一姨就说尤一姐。
此时夏家的夏太太放下账本,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问身边的婆子:“怎么说的?”
婆子说:“说您今日忙,明日再请。”
夏太太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十分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对着婆子挥了挥手。
随后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放着的一摞子账本,回想起今日外边儿有化缘的尼姑上门,当时贾珍刚走,她十分餍足,听说有尼姑化缘,心情好就请进来见一见。
招待了这尼姑一顿粗茶淡饭,尼姑就说:“多谢施主,贫尼来刚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跟贫尼说贫尼今日有运气,指点贫尼来贵府化一顿斋饭。
对贫尼说,贵府若是好声好气的招待了,就给您说一个秘密。若是您没有招待把贫尼赶走,那就是注定了要家业败落,佛祖都救不得。”
随后跟她说了两件事:其一,这是某家的账本,不是薛家的。薛家哪里还有百万家资,现如今恐怕连两三万两都凑不出来,如今好多商号凡是和薛家生意上有过来往的都磨刀霍霍,准备杀猪宰羊。死了一家肥了大家,这样的好事并不多见,所以此时夏太太入局就是死路一条。其一,和她来往密切的贾大人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有逃脱不掉的牢狱之灾,轻了发配充军,重了就要人头落地。
这两件事儿都不是小事儿。
夏太太对第一件事且信且疑,只要让人仔细查证就可以,若是真的,她要为女儿考虑了,暂且影响不到她。只是她对第一件事就忍不住有一些心惊!
和他来往密切的贾大人有两位,是她选定的两座大靠山,出事儿了她怎么办?
她和贾雨村没接触,但是她没少给贾雨村钱,而且她眼下的行事就是按照贾雨村的吩咐做的。所以贾雨村出事儿,她的钱打水漂了。
和她滚了几天床单,如今如胶似漆一样的贾珍也是贾大人,她对对方很满意,也愿意给他花钱。贾珍未必差她那俩钱,收她的东西表现的也很开心。总之他们现如今正蜜里调油。她渴望在贾珍身上弄到权,要是贾珍出事儿了,她去哪儿再找一个有权也能让人快活的男人?
他们两个到底谁会翻船?
又有谁在给自己传话?是什么目的?
夏太太忧虑了起来,总觉得今年的日子过的太坎坷了。
唉!
太子妃
夏太太这会来不及去想谁是哪个倒霉的贾大人,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核查薛家的实际经营状况。
想这样做也很简单,直接让人拿着账本去薛家的库房里核对就行。要是按照尼姑的说法,薛家的仓库里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东西,别说那么多东西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店面。
夏太太想了想,觉得谨慎一点的好,既然都已经查账了,再查一查实物也可以。至于薛家的人高兴不高兴,那就不是夏太太要想的了。
同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薛家真的是没钱没势力在骗婚,那么就要把女儿接回来才行。
所以夏太太就打发人去接夏金桂回来,同时让人悄悄的跟夏金桂嘱咐,回来的时候把金银细软那些要紧的东西收拾一下带回来,悄悄的别让人知道了,至于大件笨重的东西和衣服就不用管了。
来接夏金桂的是夏太太的心腹,夏金桂本来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陪着母亲住一段日子,听说要收拾东西,就觉得要出事。忍不住问:“我娘为什么有这样的嘱咐,出什么事了吗?”
夏家不缺钱,所以也不是让夏金桂偷了婆家的东西回去救济娘家,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夏金桂自己的嫁妆,夏金桂想怎么处理都行。就是拿回去用了,晾薛家的人不敢说什么。
来接人的那个婆子就悄悄的把尼姑讲的两件事告诉了夏金桂。
夏金桂比夏太太城府浅多了,听了之后当即面色失常,整个人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一下子抓住了这个婆子的手:“这么说……这么说我被人骗婚了!”
说到这里便忍不住哭了起来,若是丈夫是个争气上进的人这个时候也不至于如坠冰窖生出绝望来。最要紧的是薛蟠的不是个好东西,吃喝嫖赌也就罢了,他还是一块烂泥,人家是纨绔,幡然醒悟了还能做点事儿,称赞一句浪子回头。他就是幡然醒悟了,能有什么本事,他压根没养一家老小的能力!
夏金桂瞬间痛哭出声。
婆子就劝她:“姑娘别哭了,这事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要紧,到时候咱们跟他们家拉倒,再给您选一户好人家。”
夏金桂听了之后立即骂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说的轻巧……人家怎么看我?我还有什么脸出来见人?”
这婆子既然是夏太太的心腹,自然是对贞操没什么坚持。
“姑娘这话说的……姑娘想要有情有义,但是也要看是什么人啊!他们骗咱们在先,咱们为什么还要对他没有情有义。依着咱们家太太的意思,这件事一定要闹大,打上门来让他们写了书凭,把您接回去。”
又哄着夏金桂别哭了,就说:“您放心,到时候太太一定把事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绝不让您在这里受罪。”
夏金桂冷笑:“让我出去之后又给我找什么人家?我虽然嫁了这么一个烂人,被人家骗到这里,但好歹也是明媒正娶进来的。我被接出去之后,若是被她的那些男人盯上,我又该怎么办?我娘招惹的那些人都不是些好相与的,我又该怎么逃脱。”
婆子立即说:“太太能做任何事,唯独不会让你受委屈。好姑娘,如今有了这样的事儿,太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说是要把您给接出来,不让您受委屈,回头只要您出来了,她就能找薛家算账。”
夏金桂擦擦眼泪,跟这个婆子说:“你回去吧,不必再管我了,这件事我自己办,你就说我请我娘去查查,看看薛家到底还有没有这份家业。有了就好说,没有我自然会动手,也用不着我娘来帮我。”
“姑娘,这也不是赌气的时候……”
这个婆子还想再劝,夏金桂却不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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