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节(1 / 1)
夏金桂甩开她的手:“什么无心,没我们家的银子给你们用,她这是嫌弃我了,既然如此,给我一张和离书,我这就走。”
薛宝钗立即说:“嫂子别说这气话,家里虽然遭了难,挺过去就好了。”
但是薛姨妈却说:“让她走,想走也容易,留下一半的嫁妆。”
薛宝钗气的跺脚!
夏金桂冷笑一声,“行啊,别说一半,给我和离书,全部给你们也行。”
说完转身招呼身边的人回夏家去。
因为她经常用马车,马车是日日都准备好的,一群人出了薛家的院子直接上车走了。薛宝钗气的跟薛姨妈说:“您都在说点什么啊!”
薛姨妈却说:“既然用不上她了,不如让她走,再给你哥哥找个温柔和顺的,也能家宅安静,她来了之后吃的穿的那一样不是花钱如流水。更是日日打这个骂哪个,何曾安静过一日?咱们家要么图人要么图财,总要占一样的。”
薛蟠也说:“听妈的,这就是个悍妇。”
薛宝钗只能叹气。
夏金桂气呼呼的回娘家,刚下车,就遇到贾珍上车,贾珍看到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夏金桂长的美,贾珍两只眼就跟沾在她身上一样。
夏金桂赶快低头,她身边的婆子们挡着她,大家飞快的离开了。
贾珍对着她看了好一会,直到身边的小厮提醒他,他突然问:“你瞧着她是不是长的像你蓉儿大奶奶?”
小厮刚想说话,突然明白他问的不是现在的这位蓉儿大奶奶,说的是前头的那个。
小厮仔细回想了一下,试探的说:“就是太气盛了些,要是改改脾气会更像。”
“嗯,你说的对。”
夏金桂离开了贾珍的视线之后,还觉得心惊肉跳,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很不好,当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觉得浑身都是在发抖的,贾珍的眼神真的吓着她了。
她就在想,回家和母亲住着真的会好吗?
瞬间她决定不离开薛家了,薛宝钗说得对,薛家只要把这事儿度过去,将来是普通人家,日子过的也平静了,自己有钱有人,还能在薛家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反正薛家母子不是自己的对手。
而且自己好歹是薛家的媳妇,贾珍就是手再长也不能把手伸进薛家的内宅!
其实夏金桂只是长的美,秦氏也美,面容不是很像,只是都年轻美丽,贾珍自己都忘了秦氏的具体相貌,他只是在看到她们的第一时间觉得对方都在释放出一种热情,秦氏是一种被压抑的热情,而夏金桂浑身都在展现蓬勃的热情。
这种相似,让他觉得这两人几乎近似,甚至叠在了一起。
院子里,夏太太问女儿:“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薛家的事儿怎么处理的?我刚才问了贾大人,说是那位兵部的贾大人如今横着走,京城没人敢直撄其锋,不过他也不长久。”
夏金桂就没再提和离的事儿,就说:“我那小姑子似乎从荣国府哪儿求了一条路子,似乎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夏太太听了问:“她去求荣国府的人了?”
夏金桂点点头,“听说没见到那儿的主子,只得到了一句话而已。”
夏太太很感慨:“这也够了,我常常拿银子喂这些权贵们为的就是在咱们山穷水尽的时候,有人能给咱们指一条明路。果然还是族里几辈子的交情,不会看着他们真的走投无路。”
夏金桂没说话。
薛家还在死撑着,外面要账的一窝蜂的来了。
这些都是交往时间久的人家,来了之后跟薛姨妈和薛蟠说:“不是我们逼迫太甚,我们东家也不想落人家口舌,让人家说我们家落井下石,但是……实话说了,有人逼着我们来的。”
薛姨妈只会哭,薛蟠左顾右盼。
一屋子要债的都叹气,你们也说几句话啊!给个理由给点银子打发我们走也行啊!
薛姨妈只能转到屏风后面,跟薛宝钗商量:“这可怎么办?”
薛宝钗不想把通州的事儿说出来,说出来了让贾雨村知道就等于是送消息给人家,甚至是薛蝌路上会遇到危险。
于是也顾不得未婚女孩不能抛头露面,就出来跟满屋子的债主说:“各位叔伯,这些年我们家承蒙各位关照,咱们也相处的愉快,我父亲和各家的东家也交往的甚是密切……我知道我们家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再说这些没用了,各位是来要账的,我们自然也要给钱才行。
这样吧,各位请等一会,我们用一些细软抵账,今儿各位请先回去,再给我们十天,十天后我们和各位销账。”
“十天后你们还没钱怎么办?”
薛宝钗说:“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还这个钱,我们家有店铺……”
另外有人喊出来:“我们不敢要你们的铺子啊!”
薛宝钗接着说:“我们家还有宅子,内城的宅子能抵五万吗?我们城外还有院子,那也值点钱啊!老家还有宅院,田产,难道这不值钱吗?”
这些人纷纷交头接耳,贾雨村是放话说不许接受铺子和库存,这个铺子包括当铺,没说不能插手田地宅院啊!
“行,既然如此,我们就再信姑娘一次。”
薛宝钗让人给他们换茶水,随后出去了。
薛姨妈追着出来问:“咱们家哪里还有细软?哦,你说你嫂子的那些?”
薛宝钗就说:“她的东西您别碰,要是惹的夏太太也上门,对咱们来说更是雪上加霜。我父亲在的时候给我准备了嫁妆,拿出来用了吧,这些细软也值几万两银子了。”
薛姨妈就追着说:“这怎么行,当初你父亲说这是他各地收罗来的好东西,都是她对你的一番心意啊,怎么说分就分啊!”
薛宝钗不想再说话了,她甚至在心里想着,如果真的不想让自己没一副嫁妆出门,不说动母亲的嫁妆,母亲的其他私房拿出来也行啊!
那些金银玉饰,拿出来能把这些人给应付了,为什么不拿?
她也不能跟母亲这样说,只说:“太太回去坐着吧,我知道该怎么办。”
回去让人拆了箱子,看着一件件东西搬出去,忍不住掉下眼泪。
既然嫁妆都分了,留着的那些富贵装饰也没意义。她回到屋子里,让莺儿把放着首饰的盒子打开,里面的华丽的金饰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些小珠子小凤钗,她忍不住叹口气。
跟莺儿说:“拿去抵账吧!”
“姑娘,不行啊,没嫁妆就没了,这些都是您用过的,将来被那些浪荡子拿着在外面显摆,您就没法子说个好人家了啊!”
大户人家的女孩看都不能被人家看一眼,别说是用过的东西流落在外了。
这些贴身的东西,一般是私下赠送给夫君未婚夫的。
如今散出去了,为避免将来风言风语,严苛的礼教下,大户人家不许这样的女孩进门。
薛宝钗苦涩的摇头:“吃饭都难了,还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生活的磨难对她来说没什么,梦想的破灭才是最大的打击,她的梦想是什么?自然是“上青云”。
就是薛蝌真的把如春风的掌柜请来了,她深陷泥中也没资格上青云了,这些东西留不留其实没意义了。
外面的债主们拿了东西记账之后散了,天也黑了。
一天过去了,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生活是一个磨盘,把人磨的血肉模糊,最后甚至是尸骨无存。
薛宝钗的事儿荣国府也在关注,对此非常关注的是荣国府的几个姑娘。
当日晚上惜春的丫鬟把一包钗环放在桌子上,揭开布料,灯光下一些抛光的金钗闪耀着光华。
惜春就说:“就这么多了,这还是我找三哥哥身边的周向想办法弄来的。”
探春就问:“花了多少钱?”
惜春叹口气:“一根金钗半两金,想弄到手就要用一两半的金,也就是三倍的钱。没法子,人家听说咱们买薛家姑娘的东西,就开始坐地起价。你们看看是不是宝姐姐的东西?我往日也没留意,有一些不认识。”
林黛玉从里面拿出一对耳环,跟她说:“这个我认识,我见宝姐姐戴过。大钱帮不上她,其他的能帮一点是一点,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掏钱,我给你拿一半。”
探春就说:“算我一份。”
邢岫烟说:“我攒了不少,加上三嫂子给我很多让我打赏下人的钱,也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蘑菇从外面进来,她穿了一身玉色男装,腰里是一只银丝玉带,头上用了一只很漂亮闪耀的金冠,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如金龙入华堂满室生辉。
惜春说:“你这一身衣服什么时候做的?你是不是长高了?我觉得你比前几个月高了一些。”
蘑菇说:“是高了一些,我妈妈说我往后的个子低不了。”
说着挺直了身子,背着手,看身姿像个风流年少的公子,她自信满满的问:“是不是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惜春伸手捞她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给你做衣服了?这一套好看,手艺看着也好,自从你做了太子妃,你的衣服都比我们多了好多,我眼红!”
林黛玉说:“四妹妹快放手,别碰那些臭男人的衣服,你还看不出来她穿谁的衣服?”
又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说蘑菇:“你天天穿未婚夫的衣服,你羞不羞?”
“穿的舒服为什么不穿,又什么可羞的!再说了,这金冠是我爹的,我好不容易磨来的,还让人给我从新擦了一下,是拿这衣服来配金冠的,是不是很亮?
这是当日老太太分东西的时候我爹从老太太哪儿得来的,据老太太说这是老公爷年轻浪荡的时候戴过的,做的很浮夸,哈哈,现在到我手里了。”
一屋子的人捂着嘴笑起来。
蘑菇迈着官步缓缓的踱步到桌子边,伸手拈来一根金簪,问惜春:“四姑姑,这真的是全部吗?看着不多啊!”
邢岫烟说:“她还在园子里住着的时候就让人把那些大件拿出去熔了,这大概真的是最后的了。”
林黛玉叹口气,跟探春和惜春说:“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吗?当初她刚来的时候,那时候真的是光彩照人,这一转眼,唉,不提也罢。”
众人一起叹气。
蘑菇看着手里一只简单素净的金簪,心里对薛宝钗生出一股子佩服,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把事儿扛下来的,然而太过愚孝到底不是好事儿。
也不能让这样一个人从此零落成泥碾作尘,要不然太浪费了她那一身本事。
三天后,薛蝌和一个掌柜从通州风尘仆仆的赶来。
这个掌柜看着年轻,且文质彬彬的坐在堂上喝茶,看他像个读书人,不像是个商人。薛姨妈在屏风后看来一眼叹口气,跟薛宝钗说:“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惜了啊!”说完又开始哭。
薛蝌带着兴奋跟薛宝钗薛姨妈说:“伯母,姐姐,如春风愿意接收咱们家的生意,我昨日问了,他们说店铺按照大小算钱,布料也请人鉴定,各处鉴定之后,算九折的钱。”
九折!
真的不少了!
薛宝钗松口气。
薛姨妈问:“怎么给钱?”
“银票可以在店铺交割清楚后当场给,要是咱们只认银子,要让咱们等两天,他们从城外拉银子进来。
还说务必要去官府,请官府见证再办理过户,要不然他们不干,担心咱们反悔,还说愿意替咱们今年给户部送货,条件是咱们要替他们引荐户部的官员,之后能不能得到皇商的招牌是他们自家的事儿,绝不怨咱们。”
薛宝钗立即说:“好,既然如此,他们人多不多?你带着他们各处查看吧。先把京城的生意交割清楚再说外地的,先拿来一部分钱把账给平了。”
然后拉着薛蝌问:“你说了贾雨村想夺咱们家产的事了吗?”
薛蝌低下头:“昨日我们说的太高兴,我觉得不能骗人,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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