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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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一天吃上两片,那应该是什么情况?”大季听试探地问道。

护士立即提高了音量:“两片?我说对身体没有好处的剂量是半片。吃上两片的话,不出半年,服用者自己都会疯掉,可不能乱吃啊。”

大季听神情凝滞了一瞬,接着笑起来,伸手接过药瓶:“谢谢姐姐提醒,我知道了。”

他离开医疗点走向食堂,大拇指摩挲着掌心的空瓶,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缓解剧烈疼痛,镇定安神,戚少将为什么会吃这种药?他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大季听打好饭回家, 刚爬上楼梯,就看见戚上尉背对他站在通道里,正在晾洗好的衣服。他走了过去, 将脑袋抵在戚上尉背上,两只手耷拉在身侧。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戚上尉抖开狗蛋的连体裤, 搭上衣架挂好。

大季听不想说话,只侧头看着半敞的房门。

戚上尉晾好衣服便转过身, 将人揽进怀里:“没事没事,你看白伽还在, 黄哥和吴哥他们也都在, 没事的。”

大季听知道他是以为自己去食堂后,发现某个认识的人已经没了, 却也没有解释,只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把我抱紧点。”

“好。”戚上尉收紧了手臂。

戚灼端着盆出现在门口, 目光冷冷地看着紧抱在一起的两人。

“让我们抱一会儿,我现在不想换其他地方。”大季听动也不动地道。

戚灼背过身,动作僵硬地回屋,嘴里硬邦邦地道:“你们两个注意点啊, 我们都还是小孩子。”

“啊?好的。”季听和饭团在地板上摆放用金属块做成的积木,闻言立即道:“我们已经注意了,不会让积木倒下的。”

“哎?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去哪儿了?”饭团趴在地上往沙发底看:“还有一个积木不见了。”

季听看见坐在旁边的狗蛋正在啃着什么, 便伸手夺了过来:“在这里!”

“啊啊,啊啊。”狗蛋的积木被夺走,不高兴地大叫, 季听将一旁的安抚奶嘴拿来塞进他嘴里:“哥哥说了这个不能啃, 蛋蛋你吸奶嘴好不好?”

狗蛋将奶嘴拔出来一把扔在地上:“啊!”

“你还发脾气是不是?”戚灼放好盆走出卫生间:“那金属块不能啃, 面上的表层会被你啃掉吃下去的, 你这条猪。”

“啊啊!”狗蛋两只手重重拍了下地板。

饭团去玩具箱里翻找,拿出一个看不出模样的东西过来:“给香弟弟吃这个吧,这个可以吃。”

戚上尉进了屋,接过那东西翻看,发现是根打磨得圆润光滑的木头小棒,像是项链般串了条绳,只是表面坑坑洼洼,有很多细小的牙印。

“这是什么玩意儿?”戚灼好奇地问。

饭团摇摇头:“我不知道,爸爸说我小时候就爱啃这个。”

大季听走过来拿走了那根木头:“刘奶奶的孙子有个一模一样的,说是叫磨牙棒,小婴儿长牙的时候牙龈发痒,就要磨一磨才舒服。狗蛋的牙已经长得差不多了,不需要磨牙棒,但可以啃着玩,等我把它再打磨一下就行。”

“行,现在先吃饭。”戚上尉将那几个饭盒摆在桌上。

吃过晚饭,戚少将还没回来,大季听便找到一把小锉刀,拿着那根磨牙棒去了通道尽头,坐在长椅上仔细打磨。

片刻后,戚上尉也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旁。

“这根磨牙棒是那个季听做的吧?”大季听低头锉着磨牙棒,在那细微的沙沙声里道:“我们都很难找到木头了,他为了这根磨牙棒一定花了不少心思,也费了很多功夫。”

“嗯。”戚上尉低低应声。

“他很爱他的戚灼,也很爱他的孩子,现在却被困在基地回不来,一定快急疯了。”大季听吹掉磨牙棒上的木屑,眯起半只眼看光滑的表面。

“是的。”戚上尉喃喃。

敞开的房门内传出饭团和狗蛋的声音:“香弟弟,往我这里爬,快来,来。”

“啊啊,啊啊。”

“哇,小哥哥你看到了吗?他爬得好快,就像一条大鲤鱼。”

季听在认真纠正:“大鲤鱼是不能爬的,它只能在水里游。”

“唔,我说的是画册鲤鱼。”

“好吧,那蛋蛋爬得像画册鲤鱼,哈哈。”

“哈哈哈。”

“他们都好可爱。”大季听抿起唇笑,颊边露出了一个小酒窝。

戚上尉却没有笑,只出神地看着那个磨牙棒,片刻后才突然开口:“我要结束这一切,要让饭团看见真的小鸭和在水里游的鲤鱼。”

大季听吹走一点木屑后才道:“到时候我要一根很好的木头,给饭团做一个最好的磨牙棒。”

戚上尉揽住他的肩,微笑应承:“好。”

戚少将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来,他推开门时,两名戚灼没在屋内,只有大季听和三个小孩。

大季听仰靠在沙发上,狗蛋倒在他怀里,玩着那根刚重造过的磨牙棒,不时塞进嘴里咬上几口。季听和饭团分别依偎在他身旁两侧,脑袋就枕在他身上。

“……小鸭子一看,啊?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了?它赶紧离开草坪,到了小河边,扑通就跳下了水,它游啊游啊,想找到鸭群……”

大季听和三个小孩都没有发现门口的人,戚少将静静地看着他们,再转身倚着门框,目光落在远方广场的一盏路灯上。

大季听讲故事时的声音柔和低沉,尾音略微有点沙沙声,带上了几分成年后的音色。

“……你们是我的鸭群吗?可是怎么我一只都不认识呀?对面的小鸭就说了,我们不是鸭哦,我们是鹅……”

戚少将的五官被广场上那并不明亮的灯光模糊掉,脸部轮廓反而被凸显得更加清晰,线条凌厉似刀锋的棱角。

昏暗光线中,他闭上眼仰起头,一颗水珠从眼角沁出,慢慢滑落,在那消瘦的脸庞上拉出了一道隐约的水痕。

直到旁边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才回过神,伸手擦拭了脸颊。戚灼和戚上尉走出楼梯口,一眼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戚少将,皆是微微一愣。

“怎么不进去?”戚上尉问。

“里面在讲故事呢,别打扰他们。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我们见住宿区的人还乱糟糟的,就去帐篷那里帮着安置。”

三人一同进屋,大季听便停下了讲故事。饭团和季听揉着眼睛打呵欠,狗蛋握着磨牙棒倒在他怀里,像是已经睡着了,但听见门口的动静后,又睁开眼皮恹恹地看了戚灼他们一眼。

“哥哥。”

“父亲。”

“别说话,别笑。”戚少将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戚上尉已经问道:“你们是在听故事吗?”

“是啊,我们在听小鸭子的故事,小鸭子游啊游啊,找自己的鸭群。”季听滑下沙发,过来牵戚灼的手,戚灼便将他抱了起来。

“不是找鸭群,是找小鹅。”饭团也朝着戚少将伸出胳膊。

季听倒在戚灼肩上回道:“其实是找鸭群,只是找着了小鹅。”

“是找小鹅,小鹅说我不是小鸭。”

“它明明就是找其他小鸭呀。”

“是找小鹅。”

两个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清醒,原本倒在大季听怀里的狗蛋也支起脑袋,对着他们开始啊啊。

“叫你别说话,哎,真是。”戚少将抱着饭团往卧室走,饭团开始拒绝:“我不睡觉,我不想睡。”

“哈哈,我们就可以不睡觉哦,还可以玩哦。”季听搂着戚灼的脖子笑道。

戚上尉也笑了起来:“他们还可以玩——”

“他还能玩个屁,全都睡觉!”戚灼抱着季听往卧室走,又竖着眉头喝令狗蛋:“你别再啊啊了,不懂全部的意思吗?你也必须睡!”

“噗噗噗。”

夜里,这间小小的套房终于安静下来。大季听带着狗蛋睡小床,戚灼则和季听、饭团两人一起睡在大床上。戚少将在沙发上躺着,戚上尉在沙发旁的地板上打着地铺。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见修复舰顶的机器轰鸣声,不时有一道光束从窗户照进来,那是悬停在舰顶配合施工的机甲发出的灯光。

戚少将见躺在地铺上的戚上尉睡得很沉,便揭开身上的薄毯,拿起搁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动作很轻地出了门。

他到了楼梯口,却没有向下,而是抓住墙上的脚手架攀爬向上,推开头顶的一块金属板钻了出去。

这里便是楼顶天台,他走去边缘,双手撑住钢铁护栏看着远方。军部宿舍前方的舰顶上也有一个破洞,创世枫的昳丽光芒从那破洞中泄落,给这片区域镀上了一层柔柔流光,也映亮了他眼角那几道细碎的纹路。

他像是终于卸下了覆在脸上的那层面具,佝偻下身体伏在护栏上,肩背轻微地颤动,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

接着慢慢蜷缩着身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呼吸,双手抱着头,四肢无法自控地痉挛着。

戚少将伸手在自己外套衣兜里摸索,但那只手颤抖得抓不住药瓶,刚取出来就掉在了地上。

他的视线跟着药瓶往前,看着它在天台地面上滚动,撞在了一只黑色皮靴上,轻轻一声响后终于停下。

戚上尉弯腰捡起那只药瓶,仔细看着标签上的字,深黑眼眸里一片暗沉。

“这是什么药?”他声音很轻地问道。

戚少将慢慢坐起身,仰头靠着铁栏,喘着气道:“治我的头疼。”

“头疼?为什么会头疼?今天士兵给你送药时,为什么要撒谎说是给饭团补钙的药片?”

“很重要吗?”戚少将眼神却如平常般凌厉,神情也看不出来什么变,但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剧烈疼痛而颤抖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庞往下滑落。

戚上尉盯着他看了两秒,终于没有再问,只上前几步,将药瓶放在戚少将手中。

戚少将的手抖得拧不开瓶盖,他又接过来打开瓶盖,问道:“几片?”

“两片。”戚少将回道。

戚上尉顿了下,只倒出一片放进戚少将手心。戚少将也没说什么,抬手仰脖吞下药片,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闭着眼靠在铁栏上。

在戚上尉的注视中,戚少将的喘息迅速平复,但脸色依旧苍白得不像话,在远处惨白灯光的映照下,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着就似一具没有生命的蜡像。

戚上尉蹲在他面前,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告诉我实情。”

“什么实情?”戚少将微微启唇。

“你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症状?”戚上尉指了下他手里的药瓶。

戚少将哑着声音缓慢地道:“不清楚是什么病……检查过了,应该就是神经方面的问题,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这个药就是缓解头疼的,很多人家里平常都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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