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1)
她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坐上了没有镇国公府标识的马车从后门出了府。
在齐王府后门等了片刻,王管家匆匆赶来。
王管家一脸愁容的将万瑾澜迎了进去。
“殿下如今情况如何了?三日后我便会入府,还望王管家提前告知我殿下的情况,待进了府,才能更好的照顾殿下。”
王管家见万瑾澜面上只有担忧,并无丝毫勉强之色,心中安慰:“王爷前两日还发着高热,昨个夜里好不容易退了,又发起了冷,今晨又热了起来,人一直昏迷不醒。”
“太医怎么说?”
万瑾澜都要提前入府了,王管家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太医说似是疟疾。”
万瑾澜顿住了脚步。
她不懂医,却也知道得了疟疾的人基本就是听天由命,抗过去的活,抗不过去的死,而得了疟疾的,死的人居多。
这病还传染,一个能传染一个村。
西南多高山密林,不少密林中夏日湿热,瘴气横行,鸟虫又多,山民进山采药,就会感染疟疾。
万瑾澜记得很清楚,她去西南的第一年,就听闻了西南有一个村被感染后官府为防止疟疾扩散,将整个村都围了,一个村中二百多人,没有一个幸免。
万瑾澜想到此处心沉了沉,后又觉得不对,若是疟疾,王管家和齐王府的其他人怎么还都好好的?还让她也进了府。
王管家见从始至终万瑾澜的表情都镇定自若,没露出后悔的神色,心中更满意了些。
要知道万瑾澜能和他们王爷定下婚事,还有他在扬州时的功劳。
若王爷还没死,万姑娘就后悔起来,他这个撮合出过力的人,心中难免不平。
虽然知道人趋利避害是本性,万姑娘就算闹着不愿嫁,世人也都不会对其过分苛责,可王管家一心为自家王爷着想,自然是站在萧沣的立场上。
“若是疟疾,王管家你和这满府的下人怎么无事?”万瑾澜话问的直白。
王管家叹道:“太医说症状与疟疾相同,却又不同,王爷不该昏迷不醒,且王爷的病,也没有传染性,至少府上伺候的人和太医至今都是好好的,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太医如今猜测,王爷或许是中了什么稀罕的毒。”
二人说话间,进了萧沣的房间。
午后日光正好,躺在榻上双目紧闭的人脸色几乎是透明的。
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嬷嬷正在给萧沣喂稀粥,可稀粥却喂不进口中。
比起几月前,他明显瘦了许多。
王管家赶忙上前,拿着巾帕擦掉萧沣嘴边的粥渍。
万瑾澜端过嬷嬷手中的碗,吩咐道:“下去吧。”
嬷嬷看了眼王管家,见他微微颔首,便退下了。
万瑾澜将粥放在一旁,手捏住了萧沣的下颚,强迫昏迷的他张开嘴。
“像我这样捏好了。”
王管家想说万姑娘可真粗鲁,可见她顺利又很快的将稀粥喂了进去,王爷还无意识的咽下了,他便将嘴闭紧了。
峰回路转
齐王府中,万瑾澜提前体会了一把成婚进府后要如何照顾萧沣的感觉。
她都有可能要做寡妇了,还顾什么成亲前的规矩。
王管家事多,去处理府内事物了,剩万瑾澜自己坐在榻前,看着床榻上的人,她用力握紧他的手,语气轻却十分坚定,“我不想年纪轻轻做寡妇,你一定要醒来快快好。”
昏迷着的萧沣尽管醒不来,却隐隐约约有意识,他的身体时而冷时而热,此时手上覆着一双柔软的手,让他的手如被包裹着一层火焰,灼热又滚烫。
感觉到手中的动静,万瑾澜松开手掌,就见萧沣的手指轻蜷。
万瑾澜起身用巾帕擦掉他额上的汗,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能听到对吧,我知道你能听到,你要是没了,你猜我一个寡妇会做什么?到时候我是诺大的齐王府的主人,这府上,还是我想如何就如何?”
感觉被困在一座囚笼中无法动弹的萧沣听到这话,朦朦胧胧的想了想,他若是死了,她能做什么?她会做什么?她难不成还能找别人?
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无声的握成了拳。
很好,有意识,可要坚持住了。万瑾澜笑眯眯的用手指触碰了一下他的侧脸,“明日我再来看你。”
人走后,紧握着的拳头却久久没有松开。
太极宫外,人来人往,因为广陵王造反,建安帝颇为忙碌。
朝廷已派遣了主帅与大军前去平叛,每日送回来的军报却只会让建安帝龙颜大怒。
因为永昌伯府,镇国公先前请命带兵平叛,自然是被皇帝拒绝了。不但如此,镇国公最近连朝和衙门都不用去了。
建安帝不会将带兵平叛的任务教给与广陵王有牵扯的人,安排了武宁侯前去。
但近日战况却不容乐观。
建安帝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短短半月,身体熬的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萧明环在太极宫外跪了近两个时辰,被众多来回的朝臣和宫人的视线来回打量,脊背却依旧笔直,但膝上的疼痛和被众多目光凌迟的侮辱,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两个时辰,他是有多难熬。
在他以为父皇不会见他时,却有宫人来报,他可以进去了。
萧明环走的缓慢,进了书房便跪了下去,“参见父皇。”
建安帝喝了一口参茶,桌案上是一堆折子,桌案上还立着木架,挂着舆图,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味轻灵而温雅,有镇定人心的作用,他头都不曾抬一下,语气冷漠,全无父子间的温情,“说说吧,你是如何知晓朕对莱贵人的心思的?”
萧明环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他猜想的那般,父皇最终还是察觉了一切。
萧明环缓缓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建安帝,他眼中难掩震惊。
父皇竟然如此苍老了。
斑白的两鬓,深陷的眼窝,面上纵横的沟壑,消瘦许多看起来不再强健的身体,比已经六旬的老镇国公看起来年纪还大。
他快速垂下眼眸,态度诚恳的认错,“是儿臣该死,在宫中安插了眼线,自己推测出来的。”
他不是不能推出万秋雨,而是他就算说出来,父皇也不一定会信。最重要的是,此时他心中隐秘的角落还期待着重新复起,万秋雨指不定会带给他什么惊喜。
建安帝手中笔不同,“将事情全部说给朕听,从头到尾,不得遗漏分毫。”
建安帝想将事情前前后后完完整整的查清楚,他不信王皇后,因为是人就会有私心,王皇后在后宫浸淫多年,难保她死后还要算计。
莱贵人是他最心爱的女子,如今却了无生气的躺在榻上,他和她的儿子也没了。
他筹划多年,聚拢手中权柄,只为将来能将大魏顺顺利利的交到他与莱贵人的儿子手中。
如今什么都成了一场空,他却不能不顾一切的报复伤害了她们母子的人。这些年他矜矜业业为大魏,还不想让大魏在他手中陷入混乱。
在皇后女官的口中,陈淑妃与顺王也不清白,不过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
他对这一点始终心存疑虑,也许,皇后只是为了报复陈淑妃,才会如此说。
可他已经没了选择,娘胎中带的弱症加上从前在潭州时被下过毒,这些年看似调养的不错,可内里却始终是亏空的,这次被皇后所伤,他的身体突然就跨了,已经撑不了多少年了,合适的人选只剩了顺王一个。
若顺王也参与了,哪怕将江山交给年幼的七皇子,会有很多隐患,他也绝不会让害过六儿的人继承大统。
在听到萧明环说将消息透露给顺王后,紧接着王全就揍了瑞王,建安帝的表情瞬间阴冷无比。
待听完全部,建安帝许久未说话。
他的儿子和后宫的女人们,可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
萧明环除了将如何知道建安帝的心思的部分隐去,剩下的几乎是如实说,说完后,他忐忑的等待着。
建安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重若千钧,萧明环恍惚的觉得自己此刻是一株长在冰天雪地中又被巨石压着的野草。
他鼓足勇气,头碰触着地面,惊惶、哀求着说道:“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他试图用今日的坦诚与温顺唤醒建安帝对他的父子亲情。
“儿臣愿意去扬州参与平叛,以此身赎罪,求父皇谅解。”
顺王明明也参与了,凭什么他还能在朝堂上春风得意?这不公平!
“你愿去,那便去吧。”建安帝冷冷的说道。
“李福,传旨,命顺王与三皇子同李将军前去扬州平叛,在军中,他二人皆与普通兵卒无异。”
萧明环没想到父皇真的同意了,差点喜极而泣。
“多谢父皇,儿臣一定不负父皇所望。”
在萧明环眼中,建安帝此举就是同时考验他与顺王,这是在给他机会。
他胸腔中涌动着激昂的情绪,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瞬间干劲满满。
待萧明环精神振奋的离去后,李福出了御书房,片刻后回来禀报道:“陛下,瑞王府的管家来报,从前伺候殿下的侍妾中有一个有身孕了。”
建安帝倏尔抬头,“将其接进宫中,送到莱贵人处,好生照料,莫要走漏风声。”
成亲
三日一晃而过,这几日中,万瑾澜会去齐王府看看萧沣的状况。
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担心萧沣会在这几日死掉,她成了望门寡,还是成亲后死掉,而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寡妇。
前者她还能再嫁,后者么,身为皇家寡妇,地位尊崇,未来不论是哪位皇子登基,她都是皇婶呢。
这两种,其实并不让她难以接受。她也已经做好了萧沣或许会死去的心理准备。
一方面,万瑾澜觉得萧沣这么年轻就死了有些可惜,一方面又觉得,做了寡妇,除了名声不好听,别的也没那么糟糕。
在她脑中想法乱七八糟时,三日一晃而过。
鞭炮齐鸣,礼乐齐奏,她盖着龙凤呈祥的盖头,穿着宫中绣娘赶制出来的正红色吉服,坐在轿中。
今日她成亲,没有新郎来迎。
镇国公府门口,沈卿强忍着眼泪。
二房的林氏此时还不忘阴阳怪气:“大嫂莫哭,今日可是喜庆的日子,要不是瑾澜嫁的好,咱们府上,如今也不知道会如何。”
顾氏立在一旁没说话。
如今府上因为永昌伯府受陛下猜忌,她丈夫每日上值时的处境也有几分微妙,宫中万妃也失了宠,府上这些日子气氛确实有几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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