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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落笔,比刚才的速度稍微慢些,于是钢笔在纸上留下的墨色也就深些。她问浩蓬,好久没听到姜希婕的消息了,她还好吗?这话说得言不由衷,王浩蓬还是有事没事总爱在信上稍微提一下姜希婕近况的。毕竟他总是和姜希泽在一起工作,巴巴的通过这个哥哥去追求小姨子傅元娥,自然总能知道一点姜希婕的情况。他单纯的觉得这个和自己双胞胎姐姐要好的大小姐还是个挺和善的人,作为姐姐的朋友,铁哥们的妹妹,也应该关心。王霁月知道他这点直肠子,问他没错,也不会招致什么别的后果—他也不会跑去跟姜希婕说,我姐姐来信关心你呢。就要这样,让我找邻居问问那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猫过得如何就行。我才不去看。

她问,她工作如何?可有交什么新朋友吗?上海天气如何?她身体还好吗?想起你说她有阵子总是喝酒,现在怎么样了?

可是问完这些,似乎也就问无可问了。她对姜希婕的现在一无所知,还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打开那些信就好像一种妥协。她不想妥协。她要在自己制造的绝境里感受这种痛苦。她曾以为这样的孤寂有助于帮她看清楚,这倒是没有辜负她的聪明才智。

前日王建勋夫妇从广州来港,有人招待,自然也请了她去。王建勋是苏州人,却有一身北方官宦气,请他最好莫过看戏,看戏最好点《四郎探母》,别的他也不爱看。王霁月陪坐在侧,身边一群粤籍名流,平日都是听粤剧听惯了的,这下如何绷出一派喜欢样子,气氛像是一根绷紧的皮筋。她蓦然间想起曾经姜希婕学过这一段,只因她小时候听的也多,“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

难怪这些失意的流浪人都喜欢《四郎探母》。

她穿着黑底白线镶边的旗袍。想当初做这一件的时候,王霁月发愁往上面绣什么好,“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缎子是漂亮,镶边也漂亮,可是这光秃秃的,”姜希婕手伸过来,帮她把衣服整平,眼神也移不开,一边细看一边道:“没有绣花什么的才是好呢。有了反而俗。不俗才是好的,不俗的东西只有你穿得起来。”王霁月不愿意,姜希婕只好说:“你象呀,来日别人请你去听个曲什么的,免不了场子里坐了些堂子里的俗丽货色,穿着那些咋咋呼呼全是花的旗袍,你这一身素雅不久脱颖而出了吗?”“呵,合着你这是拿我和长三先生们比了?”“那哪儿能呢!就是因为不能在一起比,才要区别开嘛!咱不老派,但老派的东西还是好看的。”

等到了香港,咖啡店,冰室{80},戏院,都是一个人。清静自然是清静的,清静得她这个自己当师太、看自己这个小尼姑的小尼姑就快要逃下山去了。糖水已饮遍,早茶已食遍,唯有凉茶不会随便喝,只因本就缺乏生气,再喝就完了。

我把什么都经历了一遍,就差烽火漫天。可能烽火漫天有助于我放弃自己的偏执,回归本真,接受我日渐看明白的自己的心意—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罢了。假如不能,又何必让你也接受了这份心意呢,叫你放了忘了才好吧。辜负人家情义是很坏的罪名,那就把罪名留给我好了。

“浩蓬,若你有空,替我问候一下姜希婕吧,就说我一切安好,希望她也健康安泰,事业遂顺。。。”

匆匆写完回信,放进信封,贴好之前,又犹豫起来。要不要看看姜希婕的来信在做打算?可我也只是随意问候了她一下,没什么要权衡的吧?可万一这个呆子偏又想岔了怎么办?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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