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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同悯也睡着,姜希婕见爷爷来了想开口,被老太爷制止。老爷子示意孙女不要叫醒病入膏肓的儿子。他就想看看。姜希婕一手紧握着王霁月的手,身子却转过去看着老太爷,看着他的眼神,想从浑浊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内容,探知一点心事。爷爷此刻会在想什么?他会想起爸爸小时候的事情吗?他会觉得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很悲哀吗?他会觉得两个优秀的儿子在政见上的分裂是可悲的吗?爷爷也是一个人而已。

姜家没有支脉。姜尽言自己就是三代单传。从来没有王家傅家那样茂盛的家族谱系。他自己的荣耀来源于自己,也传给有限的子孙。也许在他的心里,为国家民族的奋斗的热忱大于一切。因此他也不干涉儿孙们的选择和道路,任由年轻人去创造他们的路,只要对国家民族有益,哪一条路不是路呢?他已经尽了自己能尽的一切力量,他早该对这一切是无怨无悔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要让他看见自己的幼子壮年去世呢?

想到这里她眼睛红了,啪嗒啪嗒的眼泪就掉下来。姜尽言倒是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姜希婕抬头看爷爷,恍然以为是小时候。

小时候在爷爷的书房里,在天津。她吵着闹着说为什么别家的孩子都有妈妈而我没有,闹着闹着就要哭。可能是小时候哭多了,后来像是躲避伤害似的不愿意想起印象模糊的妈妈。那个时候,希峻还小,不明所以,坐在桌上流口水看着哭闹的姐姐发呆。爷爷就会走过来哄她,也是像这样,笑着抚摸她的头。

黄昏时分,一家人就这样沉默的呆在病房里。姜希婕拭去眼泪,左手被王霁月握着。她想起天津的老房子已经卖了,现在不知道是谁在住着。她有点理解王霁月丧母时的心情了,所有你珍视的往昔,无论你如何的宝贵它们,它们都只是手中沙而已。泛着金灿灿的耀眼的光,无论如何都要从手中逝去。

八月三十一日,姜同悯病逝。病逝前几日,有个午后他醒来,看见王家大小姐和女儿坐在一起守着自己,靠着女儿睡着了。姜同悯一脸贼笑看着女儿,费力的用手指指了指王霁月,再指指女儿,挑挑眉毛。姜希婕差点儿笑出来,笑着笑着又想哭,红着眼睛捂着嘴点点头。姜同悯如释重负似的叹一口气,脸上尽是笑意,伸开五指,示意姜希婕把手伸过来。姜希婕把右手放在老父掌中。她爹一直在笑,从贼兮兮的坏笑,到慈爱的微笑,还带着一点眼泪。什么话也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吵醒了王霁月。她觉得她爹那副表情,就像是说“你个臭丫头,被我猜着了吧”,就像是说“我闺女就是有本事”,就像是说“爸爸真高兴”,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流下几滴眼泪。像他临终前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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