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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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共同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宫纪希望川梨关掉小夜灯,而川梨非要在睡前念诗给她听。挑了首波德莱尔诗,那些英文语句寒气森森,如骷髅开花,很美,但幽冥而危险。让宫纪想起有一回未曾处理的半瓶酒,酒塞脱落,半瓶液体在风吹日晒下长出了菌落,霉菌的肉芽牵连着轻柔的丝,毛绒绒白森森,一晃便倾倒。

昏昧泛黄的灯光下,川梨的声音像旧丝绒,不是说她念得不好,而是太身临其境,让宫纪生出毛骨悚然来,更加睡不着。可能她就是天生浪漫过敏,于是在五分钟后,宫纪冷着一张脸从被褥里弹起来,抽出川梨手中的诗集用它“啪”得一声拍掉了小夜灯。

世界就此归于一片柔软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深沉的睡梦里,在一片柔软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道细管忽亮,鲜红的血液在细管里奔涌而过。

宫纪紧闭着眼睛,眉毛蹙起,将侧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试管被夹在一只苍白有力的手中轻轻摇晃,透明的液体顺着管壁淌下来,“滴答”,几不可查地融入摇晃液体中。

一个声音忽响。

“我们建立了电休克、缺氧、酯苷丙酚、酯苷丙酚、电休克+缺氧、电休克+酯苷丙酚五个处理组。酯苷丙酚能够降低中枢胆碱能神经系统的活性,但单纯的酯苷丙酚并不能引起逆行性遗忘……以电休克+缺氧组建立的逆行性遗忘症模型成功率最高。”[1]

某个人身穿白色实验服背光而立,光和阴影都打在她身上,让她变成一个竖直站立的影子。光影游走,眉骨和鼻梁处浮凸阴翳,鲜红的嘴唇缓缓开合:“……我建议,使用更加温和的方法,不要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无菌培养皿里,一只雪白的小鼠,仓惶而迅捷地逃窜,碰到透明却坚固的玻璃壁,突然直立起身,露出一双红色的眼睛。

宫纪的心脏如同一个泵般剧烈地跳动,在小白鼠红色的眼睛里,一只血管里埋着针头的手探出,柔软的习惯缠在上面,贪婪汲取鲜红血液。白光盛亮,那只手摸索着,紧紧拽住另一个人衣摆。

那只手猝然动起来,针头脱落,银白的吊瓶架被扯动得哐啷作响。另一个人的手被拽着,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弯曲,像是快要被折断。一只试管掉落,强酸液体泼溅,灼伤两只紧缠在一起的手。

宫纪突然惊醒,坐在床上惊惧地喘息。

窗外天幕黑沉,圆月隐在云后,薄纱窗帘被夜风拂拢,笼着一汪月色。宫纪借着月色转头,看到身侧已然入睡的川梨。

川梨的左手放在枕边。宫纪的右手慢慢探过去,指腹碾过她手背上的疤痕。

她握住了川梨的右手。

两块疤痕完满地贴在一起,在两段记忆里,川梨都这样告诉她:“我们在医学实验室做助手的时候受了伤。”

在医学实验室被强酸浇到手背的记忆隐隐约约浮现在宫纪脑海里,而记忆如同怒潮,新的潮头翻涌上来,旧记忆如水波般褪去。

在伦敦求学期间,她一直作为实验者进入医学实验室。某一个时刻,她却成了实验室里的试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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