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五章 梁士诒(2 / 2)
梁士诒说:“这些年来我一直醉心于财政、河渠、道路等方面的问题,再加上我本人多年来研习科举,早已明白要‘学归实用’,当年的进士身份已经没有什么用处。”
他中进士比严范孙晚了一年,两人的情况颇有相似之处,都认识到了科举的弊端。
严范孙说:“以你的才气,想必再中进士不是难事,如此两中进士之壮举,实在是令我也不胜期待。”
梁士诒笑道:“还是说不准的事情。”
严范孙对梁士诒倒是很有信心:“如今钻研西学之人并不多,再加上你的基础,绝对比常人要强,有可能会高中状元。”
“我尽力而为,”梁士诒看向李谕,“这位是?”
严范孙为他介绍:“他就是着名的李谕。”
梁士诒讶道:“原来是李谕先生!当朝帝师,名满欧洲的科学才子李谕!”
李谕笑道:“梁先生你好。”
梁士诒说:“如果帝师也要参考,恐怕我还是放弃为妙。”
李谕摆摆手:“我并不会参加经济特科考试。”
梁士诒说:“我在广东之时,曾在报上数次看到关于帝师的报道,您在科学上的成就令人不胜称赞,就算是直接列为进士乃至状元,我想也不为过。”
李谕说:“就像你刚才所说,进士又能如何?如果有科学院,兴许我还有点兴趣,只不过可能性几乎为零。”
梁士诒说:“现在百废待兴,多有一些实用的人才方可救国于危难。”
严范孙说:“翼夫所言极是,只是不知朝廷这次经济特科能不能够招纳到实用之人才。”
梁士诒叹道:“如果再是一批腐儒,恐怕就彻底没了机会。”
严范孙当过多年学政,非常明白科举的情况,他说:“虽然我曾多次上书阐述,但如今朝廷依旧只把学堂当作培养人的地方,他们眼中唯有科举才是真正选拔人才的方式。这种观念不改,只怕还是无法让学堂发展。”
梁士诒是广东人,广东是革命党故乡,当时他还和梁启超是同学,所以对新式学堂非常接受,看得出来新式学堂教的东西才是更有用的学问。
梁士诒说:“我这几年潜心研究的水利与交通几事,才知道其中学问如此之多。就像洋人的铁路与火车,包含的知识与原理便不胜枚举。如果只把懂得这些学问的人当做工匠,已经远远不够。”
现在李谕搞的主要是理论科学,如果他搞几件具体的机械制造出来,怕是也会被人当做工匠。
因为理论科学不管是数学还是物理,大臣们怎么解释都不会听懂;
但造出来的机械就不一样,即便是再高精尖,只要是实物摆在眼前,他们便会觉得不过如此。
所以清廷即便已经从鸦片战争开始挨了这么多年揍,还是只把洋人的强放在武器和军舰上。
连相对容易看明白十分有用的政法制度都不能接受,更别提费脑子的科学技术。
梁士诒又对李谕说:“听闻帝师去过数个列强国家,甚至也曾坐火车经由俄国到达欧洲,眼界开阔。您认为我们能不能够在科技之路上赶超列强?”
“说赶超还是有点太早,现在我们能学明白就非常不错,”李谕道,“但就像二位所说,不兴办新式学堂,永远没有机会。只有踏踏实实踏出几步,才能考虑此后所谓赶超之事。”
梁士诒说:“先生所言甚是。”
严范孙鼓励道:“所以我才希望翼夫可以高中!经济特科所设,就是为了新学之故,他日你高中状元,便可以推进新学之事。”
严范孙拱手笑道:“一定倾尽全力。”
只不过梁士诒这次不仅没有高中状元,连进士都没有考下来。
经济特科的考试题目总体上还是属于策论的范畴,不过题目倒是有那么一点“经济”的味道,比如“桓宽言外国之物外流而利不外泄,则国用饶民用给。今欲异物内流而利不外泄,其道何由策”,其实讨论的就是进出口贸易的事情。
只不过依旧是从古人中找例子。桓宽就是汉代的,《盐铁论》的作者。
另一道题目则是:“《周礼》农工商诸政各有专官论”。
李谕肯定答不上来。
他生在现代社会,如果真考经济学,无论如何多少能蒙个皮毛。但他可没有看过《周礼》,更没有读过《盐铁论》,如果上来就提笔讨论真正经济上的进出口相关内容,给他写出世界贸易组织wto,恐怕阅卷的荣庆一定以为是个神经病。
所以科举嘛,总归还是科举,换汤不换药,李谕是不可能适应的。
梁士诒实际上确实被点了状元,但在成绩照例承给慈禧太后看时,却认为梁士诒的名字实在是不吉利:姓氏与梁启超一样,两人还是同窗兄弟;名字最后一个字又与康有为相同(康有为原名康祖诒),“梁头康足,人品可知”。
于是乎便取消了梁士诒的状元资格。
而最终拿状元的是云南人袁嘉谷,此君后来做到了现代高校的教授。
他也是科举史上云南唯一的一个状元。
而他获得状元所写的文章名字非常有意思:《防民犹防川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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