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冲突（1 / 1）

“我们解决了两名吸血鬼，还剩下两个往城西的化工厂跑了。”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我在中央大道上，两分钟就能到。“杰兰特驾驶着一辆重型摩托车，身体匍匐在油箱上以抵抗高速行驶下的巨大风阻，黑色作战服下包裹着虬起的肌肉，犹如一只敏捷的猎豹穿梭在川流不息的车潮中。

“杰兰特，别一个人行动，等待后援。“

杰兰特没有回应，反而加大了油门，以更快的速度往城西疾驰而去。

他很快就在化工厂门口看到了正在慌忙逃窜的两名吸血鬼。吸血鬼轻轻一跃翻过几米高的大门，就在他们以为大门能暂时阻挡吸血鬼猎人而放松时，杰兰特把油门拧到底，翘起车头笔直地撞向大门，将门破出一个大洞，径直朝他们冲来。

疯子！吸血鬼们大惊失色。虽然他们作为吸血鬼拥有异能，但对方是专业猎杀吸血鬼的猎人，尤其是深夜骑个摩托车到处转悠的这位，更是可怖。

其中一个吸血鬼变换成自身的三倍大，朝杰兰特飞扑而来，巨大的重量引起地面的震颤。猎人镇定地朝吸血鬼的眼睛射出抓钩，从摩托车上一跃而起向猎人面门冲去。吃痛的吸血鬼挥舞双手试图抓住猎人却被猎人踩着手臂灵巧躲过，迎接他的是猎人在他胸口爆开的银质炸弹。

巨大的吸血鬼轰然倒地，压塌了半栋建筑，紧接着，整栋楼房向下坍塌成一堆废墟，血液溅落在杰兰特身上，宛如地狱行者。另一名吸血鬼呆愣在原地，显然是被吓傻了。说到底，他们也曾是人类，哪里见过这般可怕的场景，还未等他有所反应，05英寸口径的银质子弹嵌入他的胸口。意识消散的最后，他怨恨这么大的企业就不能把门造的坚固点吗。

局长带着后援匆匆赶来，看到破损的大门，坍塌的建筑，局长的面颊微微抽搐。他不让杰兰特单独行动的原因之一就是警局的财政赤字和堆积如山的投诉。

“大干了一场啊，杰兰特。”局长牵动嘴角，用力地拍了拍杰兰特的肩膀。

杰兰特点点头，扶起倒地的摩托车，留下一堆烂摊子离开了。

这是个人类和吸血鬼共存的世界。吸血鬼在夜晚肆意地捕食人类，政府却对此隐瞒，用一场场自杀和意外来解释暗巷中的暴毙。为了不造成人类的恐慌，隐瞒的理由冠冕堂皇，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吸血鬼拥有远超人类的能力，在商界、政界、军队做出不菲的成绩，政府需要他们创造财富和权力。

吸血鬼强大的异能以血液为能量，无疑是双刃剑，政府当然也知道吸血鬼对人类的威胁，因此处在高层位置的吸血鬼都被记录在案和监视。但是并非所有吸血鬼都有显着的特征——畏惧阳光，只能摄入血液维持生命，如果尚未吸食血液而是靠外源摄入，便能在白天活动，拥有中等水平的异能。甚至存在几乎与人类无异的吸血鬼，他们从未以任何形式摄入血液，因此能够消化人类食物，虽然没有异能，但吸血鬼本身就具有超越人类的身体机能，无论是体力还是智力。

能够融入人类社会的吸血鬼就像一颗深埋的炸弹，难以被发现，更别提监视。杰兰特曾对政府提出质疑，他们无法掌控所有活跃在国家重要位置上的吸血鬼。但政府对此信心满满，甚至不屑一顾，认为吸血鬼是被血液控制的奴隶，政府为他们提供充足的血液，吸血鬼用他们的异能赚取财富和权力，就像温室的花朵，只会温柔地凋零。

当然政府也做足了武装防备，像杰兰特这样的吸血鬼猎人们由政府从军队的精锐中挑选并培养，白天他们是调和鸡毛蒜皮小事的闲职警察，晚上是猎杀吸血鬼的城市守护者。但并非所有吸血鬼他们都赶尽杀绝，只要尚未吸食人血，他们就以监视为主。当然，高层是规定不能杀的，即便他可能已残害无数生命，前提是他不遇上杰兰特，官方猎人中唯一无视规定，只坚守自己原则的猎人。

＊＊＊

“我走了，妮莎。”奥维亚特换下便利店的工作服，和值夜班的同事道别。

“别走小巷，路上小心，明天见。”

金发男人嘴上说着好的，跨上自行车后径直往灯光黯淡的小巷骑去。

妮莎的叮嘱是因为便利店旁边的小巷接二连三的出现尸体，警方通报是死于意外或者自杀，久而久之，这条小巷有了自杀圣地的称号，但奥维亚特知道那些人是死于非命，成为了他同类——吸血鬼的食物。

吸血鬼之间能够互相感知，通常情况下，吸血鬼不会袭击同类，因此他不必要绕远路回家。走在这条路上，总是会看到正在进食的吸血鬼，或者冰冷的尸体。如果人类还来得及被救下，他会去阻止悲剧的发生，虽然同为吸血鬼，他能理解骨子里对血液的渴望，但不应该让活生生的人类犹如家畜一般被吸食殆尽。

在见义勇为的过程中，受伤是不可避免的，虽然他是纯血，比普通吸血鬼拥有更强的体魄，并且在过去的几百年，参加过各种大小战争，格斗经验丰富，但他从未摄入血液，没有任何异能，在有异能的吸血鬼面前，占据不了上风。

在巷子的更深处，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吸血鬼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已经死亡的女人，捡起她的一条胳膊送到嘴边吸食所剩无几的血液。奥维亚特在旁边看着，感叹无论哪个群体，都存在弱肉强食。

一道黑色人影从屋顶跳下，举起的枪口在月光下泛出冷酷的光泽。奥维亚特立刻跳下自行车，以极快的速度冲到男人身旁，在千钧一发之际踢掉手枪。子弹从枪管射出，在墙面留下石子大小的孔洞。

两人都立即朝手枪掉落的地方冲去，作为吸血鬼的奥维亚特先一步将手枪踢的更远。男人皱起眉头，他没想到会有吸血鬼同伙在暗处伏击他。

猎人摸了摸腰间另一把手枪，弹匣是空的，他刚执行完任务，还没去警局补给弹药。猎人转而抽出战斧，刀身映出他锐利地眼神，仿佛猎豹盯着一只弱小的羔羊，随时准备咬断他的喉咙。

奥维亚特不想惹麻烦，他伸出一只手摆出谈判的姿态。“等等，我们虽然是吸血鬼，但你们猎人也不能滥杀无辜吧。”奥维亚特指了指女孩，“那个人类不是她杀的，她只是吃点残羹剩饭。”

猎人不以为然。“她可能早就杀过人。”

“她要是有能力杀人，还会捡别人吃剩的吗？”

猎人眯起眼，俨然不想听吸血鬼的废话，猛地朝奥维亚特发起攻击，吸血鬼敏捷地避开挥来的斧子。猎人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攻击都对准他的胸口。

这家伙还是人类吗，一番攻击下来力量和速度依旧不减，他都快招架不住了。奥维亚特踩上墙面翻身落到猎人背后，赶忙解释：“我不想惹麻烦，也不会伤害你，你就当今晚没见到我，我们就此别过怎么样？”

猎人显然不同意他的建议，再次向他发起攻击，攻势甚至比之前更猛烈，奥维亚特避之不及，手臂被银制斧子划开，血液在触碰到金属银后瞬间蒸发，伤口被灼烧般无法愈合，鲜红的血液汩汩涌出。

奥维亚特压住伤口，见女孩不知何时已经逃走了，他也不再和猎人周旋，转身逃跑。

猎人不再继续追击，从刚才的搏斗中他发觉这个吸血鬼没有异能，意味着他从未触碰血液，也确实不想伤害他，既然如此，他可以放他一马，下次再杀了他。

奥维亚特回到家，血腥味引起家人的警觉，他们将奥维亚特围住，关切地询问。

“今天运气不好，遇到了猎人。”奥维亚特故作轻松地说道，不希望让家人担心。

母亲莱昂丽娜一边帮奥维亚特包扎伤口，一边提出疑问：“猎人怎么知道你是吸血鬼，我们家族几乎和人类无异。”

奥维亚特只好全盘托出。“我救了一个吸血鬼。”他想到家族近几百年为了融入人类社会改名换姓，却很可能被他搞砸了。“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你做了正确的事情。“父亲丹德尔说，“不过下次别让自己受伤了。”

确认奥维亚特没有大碍后，罗琳娜模仿哥哥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好的爸爸，我努力不让自己死掉。”

奥维亚特揉了揉罗琳娜的头发。“谢谢你的关心，我爱你，妹妹。”

坐在沙发另一边，样貌更幼龄的妹妹索菲亚一边看着血浆电视剧，一边回应道：“我爱你，哥哥。”

深夜，奥维亚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不知道猎人是否会盯上他，为了家人的安全，他必须向这个猎人阐明他是无害的立场。希望他们下次见面不会像今天这样剑拔弩张。

虽说要找到猎人友好地交涉，但猎人从脚底武装到牙齿，奥维亚特没有机会看清他的长相，更别提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了。接连好几天，他穿梭在命案频发的暗巷和废弃工厂，却不见一个猎人的踪影。

吸血鬼坐在室外消防梯上，叹息今天又是无功而返。短兵相接的声音从建筑背后传来，奥维亚特本着凑热闹的心态跳上屋顶，向下俯视打斗现场。

一把泛着银光的战斧划破空气，紧接着又是凌厉的一斧。吸血鬼忙不迭地后退，踉跄几步后稳住身体，胸膛渗出丝丝鲜红的血液。

熟悉的战斧，熟悉的攻势，在前不久被这把战斧逼得节节败退的还是他。

巷子里的吸血鬼发出高频的无声嘶吼，奥维亚特感到一阵轻微的目眩。他看向地面上的猎人，果然离吸血鬼更近的男人脑袋低垂，左手扶着墙面支撑弯曲的膝盖，拿着战斧的右手垂落在身侧，俨然意识不清的模样。吸血鬼露出胜利的笑容，张开锋利的利爪朝猎人的面门袭去。

危险！奥维亚特正准备跳下去替猎人阻挡这一击，只见猎人突然抬起头，双腿蹬上墙面，高举战斧用力劈向飞扑而来的吸血鬼，竟硬生生地将吸血鬼的肩膀劈开。不等猎人将斧子拔出，吸血鬼掐住猎人的脖子将他推到墙上。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让吸血鬼失去理智，殊死一搏地张开嘴想要咬断猎人的脖子。猎人冷静地抽出匕首，插进吸血鬼的心脏，尖利的牙齿堪堪划过猎人的脖颈，留下遗憾和不甘的痕迹。

奥维亚特咽下口水，收回伸出去的双腿。此时下去，杀红了眼的猎人说不定会把他也杀了。

猎人踹开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取下耳中的塞子扔到一旁，靠着墙面平复天旋地转的不适感。几分钟后，他拔出吸血鬼肩上的战斧离开暗巷，笔直的背脊看似丝毫未受高频声波的影响。

奥维亚特悄无声息地跟在猎人身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进行友善的交谈。

“出来。”走在前面的猎人突然出声。

“我没有恶意。”奥维亚特立马从暗处走出，举起双手展露自己的无害。

猎人紧了紧手中的斧子，转身冲向奥维亚特，二话不说迎面砍来。一股淡淡的香气随着猎人挥向他的手臂在鼻尖萦绕。

“等等，操。”奥维亚特上蹿下跳避开猎人的攻击，不停地向猎人解释自己是来和谈的。“给我个谈话的机会，你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疯子！”

猎人突然停下攻击，将斧头横在两人之间。“你想说什么？”

“我虽然是吸血鬼，但我从来没碰过血液，更没有伤害过人类，如果我说我还救过人类，你肯定不信。”奥维亚特顿了顿，“我希望你，还有其他猎人不要把我和我的家人设为猎杀目标。”

猎人猜到眼前的吸血鬼尚未摄入血液，但他还是要再次确认。“我怎么相信你没喝过血。”

“如你所见，我没有异能。”

猎人没有说话。

“我可以在白天活动，就在温莎街上的便利店工作。”

“依靠外源摄入血液的吸血鬼，也不怕阳光。”猎人说。

“但他们不能消化人类食物，我可以。”

“经过训练，也能够保持几个小时不排斥。”猎人继续反驳。

“好吧，好吧，你就是不相信我。”奥维亚特向前挪动脚步，主动将脖颈暴露在斧头之下，锋利的刀刃只是轻轻触碰肌肤，便渗出血液，马上又蒸发不见。

面对奥维亚特的主动示弱，面罩下的猎人依旧面无表情，思索一会后放下斧子。

奥维亚特卸下紧绷的肩膀，冒险是值得的。他猜想猎人不会真的杀了他，否则他的死状不会比刚才那个吸血鬼好到哪里去。

就在奥维亚特庆幸他们终于能平静地谈话时，猎人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撞到墙上，抬起另一只手臂放到吸血鬼嘴边。

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像一颗炸弹般在奥维亚特的鼻腔里爆炸开，充盈的香味犹如一个气泡将他紧紧包裹，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脖颈处的血管暴起，血液在皮肤下沸腾翻滚。奥维亚特想拉开与猎人的距离，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更加靠近。

“你流血了。”奥维亚特双手紧握，咽下不断分泌的唾液，“你在做什么？”

“你渴望血液。”

“废话，你的血那么香…不是。”把内心所想脱口而出的吸血鬼赶紧解释：“我不想要。”

老实说，这不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血液，却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身体对血液的渴望，就如大部分吸血鬼，甘愿沦为血液的奴隶。

牙齿传来被拉扯的钝痛，奥维亚特用力咬住下唇，从齿缝间挤出声音，“离我远点。”

猎人直直地盯着吸血鬼的嘴唇，僵持一会后，猎人放开了手。眼前的吸血鬼确实尚未摄入血液，否则无法抵抗血液的诱惑，但这并不意味他不是威胁。

“小心啊，只要你露出尖牙，我就杀了你。”猎人留下威胁，消失在黑暗中。

奥维亚特倚靠墙面大口喘息，渗出的血液染红了唇瓣，血腥味在嘴里弥散开。他松开紧握的双手，手掌被深深嵌入的指甲刻出血痕。

猎人都是疯子吗，竟然把血送到吸血鬼嘴边。

该死，这过分香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