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叫你老师叫我主人(1 / 1)
被同学拉着去听江愿祁的课,陆言本来是不愿意的。
太挤。
即便学校分给江愿祁最大的一间课室,拥挤的人头看上去依旧密密麻麻,让人一时很难分得清这是上课还是当红偶像见面会。
不过江愿祁的人气确实有迹可循,比如他出现那刻,就能夺去所有人目光。
清脆的皮鞋声听着足够讲究,江愿祁迈开修长的腿踏上讲台,银丝边镜框下,清冷的眼睛里似乎没有感情。
“你们说江老师是不是都不会笑啊。”
“江老师出了名的冰块脸啊,可不笑也很帅!”
身旁,一众学生已经开始花痴。
陆言听他们讲着,敷衍的附和点头。
“我的课上,希望各位闲聊声放小。”
江愿祁轻抬指尖,推推高挺鼻梁上的镜托,瞟向陆言身旁的几个同学。收回目光时,视线不可察的在陆言身上停留了几秒。
陆言眨眨眼,江愿祁轻咳一声,低头翻开教案:
“上课。”
江愿祁声音低沉有磁性,讲起哲学课本上的东西有种别样的厚重感,虽然他今年才二十七。
“古板。”
陆言低声吐槽着,却捧起小脸听的认真。
这种认真也没维持多久,陆言迅速进入梦乡。
没办法,哲学对他而言确实无聊。
再睁眼已经下课,课室里走了大半同学,有几些不愿走的,围住讲台上的江愿祁问东问西。
陆言揉揉惺忪睡眼,抬头正好对上人影缝隙中江愿祁的视线。
江愿祁轻轻歪头,陆言瞬间读懂他的意思。
“我先走了。”
陆言把玻璃水杯放进书包,拍拍一旁同学的肩。
“哎,你不和我们一起去问江老师问题啊,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课。”
“是啊,还能近距离看他,听说江老师突然开始用香水,有人重金求同款牌子,说不定我能闻出来呢,斯哈斯哈。”
同学就差把口水滴桌上,陆言却不置可否。
“我就不去了,你们快去吧。”
再不去,江愿祁一会可没时间了。
旧楼二层,画室空旷安静。虽然新画室已经建成,大家都搬去了那,可陆言还是喜欢在这儿画画。
安静,没人打扰。
放下书包,粘好画布,陆言想好了画什么。
他要画向日葵,送给明天回家的陆央。
“哥哥会喜欢吧。”
陆言调配着油画颜料,想起陆央电话里温柔的声音。
“阿言,我这次回国,不走了。”
嘎吱——
门声突兀响起。
陆言还没来得及放下画笔,后背便有一阵温热拥住他。
“在画什么?”
耳畔,低沉男声温热酥麻。
“随便画的。”
陆言侧头,唇瓣蹭上江愿祁的鄂线,鼻间袭入他优雅的香水味。
“你送的香水我用了。”
江愿祁环着陆言的腰,抱的更紧。
“那江老师知道,香水叫什么名字吗?”
陆言凑上江愿祁耳廓,见他思索不出来,伸出舌尖舔舔他耳垂:
“缠绵之夜。”
前调是柠檬香,后调是烟草花。
微涩,香甜。
有人重金求同款,但其实并不难猜,只是他们闻不清楚。
“我很喜欢。”
江愿祁把脸埋入陆言脖颈,沉重的呼吸渐渐急促。
陆言顺势咬住他耳垂,指尖移动到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再说一次。”
“好。”
江愿祁鼻音是渴求的嘶哑:
“我很喜欢,主人。”
江愿祁一遍遍重复着,亲吻陆言的颈窝,像在讨什么赏。
电流般的触感让陆言软了腿,江愿祁将他抱起,放到木桌上。
“这个很碍事。”
陆言抿抿嘴,从江愿祁鼻梁上勾下他的眼镜,于是这张脸帅气的更加完整,眉眼冷峻,线条利落。
“现在好了……唔。”
吻来得猝不及防,让陆言不得不暂时屏住呼吸。
江愿祁湿软的唇吸吮着他的唇,还未有喘息的机会,舌已撬开他贝齿。
静谧的画室中,只剩唇舌交缠的吻声。
“给我……”
舌隙中,江愿祁的低音夹杂着迷乱的情欲。
陆言当然知道他要什么,轻轻推开他,打开手边的盒子。
“过来。”
陆言拿出盒中的黑皮颈圈,抚正颈圈上挂着的铁链。
言毕,江愿祁脱去自己褐色的西装外套丢到一边,听话的走到陆言双腿之间,心甘情愿低下头。
“抬头。”
陆言却点起他的下巴,调皮的端详起来。
他很爱看江愿祁此刻这副表情。
起伏的喘息是迫不及待被束缚,面上的红晕爬到耳根,那是羞耻。
人人渴望靠近的高冷冰山江愿祁,羞耻的想要被凌驾。
被一个大二学生手中的铁链拴住脖子。
陆言如他愿。
颈圈扣住那一刻,江愿祁弥留的羞耻感全然不见。
他享受着陆言的抚摸,从头发,到鼻梁,路过颈圈下的喉节,解开衬衫纽扣。
结实的胸肌暴露在外,陆言伸出舌尖,舔勾他的乳头。
一圈,一圈,然后咬住,轻吮。
“啊…”
江愿祁不自觉的喃出声,撩起陆言的蓝色卫衣,喉间蠕动。
白皙的皮肤如雪,粉色乳晕上点缀着樱桃般娇嫩的乳头。
卫衣落地那刻,陆言上身全然赤裸,白皙,清瘦。
他歪着脑袋,棕发刘海让清纯眼尾变的迷离,脖颈侧成一道漂亮的弧线。
“该你了。”
陆言勾着嘴角,命令一般拉住手中铁链,像奶凶的小猫。
江愿祁看的红透耳根,下体已经支起小伞。
他低身半跪在陆言面前,握起小猫纤细的脚踝,脱掉他的鞋。再抬手,从他的大腿摸到腰间,扒下他的裤子。
细密的吻从大腿根落下,江愿祁虔诚的将头埋入陆言双腿间,一路吻到他的根部。
睾丸轻轻软软,顶在江愿祁的鼻梁,他启唇含住。
“愿祁,快点。”
陆言已经迫不及待,唤着他的名字。
“是,主人。”
于是江愿祁回应的下一秒,唇舌已将陆言的阴茎含入口腔,同时手也没闲着,探入他的嫩穴中。
“嘶…”
前列的刺激感慢慢被释放,陆言下意识抓散了江愿祁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
于是一低头,就看见江愿祁凌乱的碎发垂落额间,掩去往日威严,竟有几分乖巧。
让人想珍惜,让人想毁掉。
这才是陆言想探究的哲学。
他转手,铁链在掌间绕了几个圈。他后拉,阴茎被江愿祁含的更深,直探喉间。
他一松一拉,江愿祁嘴角跟着张合,吞吐着他的阴茎。
如此反复间,肿胀感涌上小腹。
该给他了,陆言转身,撅起臀部:
“愿祁,进来,我想要。”
狗狗听话,诱惑的语气就是奖励。
起伏的曲线下,陆言的穴眼朝江愿祁敞开。
江愿祁解开腰带,勃起的肉棒在陆言的穴口摩擦,直到分泌出丝丝粘液,终于借着这股丝滑将肉棒送入穴中。
“嗯~”
疼痛和满足感在后庭绽开,陆言忍不住咬唇,他使劲拉过铁链,江愿祁的双手就握在他腰间。
“主人好紧。”
身下是江愿祁加快节奏的抽插,耳边是江愿祁低谧的耳语。
乳尖被那双平时只会捧着哲学书的手捏住,来回勾勒着,陆言条件反射似起身,半跪着背靠进江愿祁怀里。
结实,有致,这是江愿祁的胸膛。
湿绵的舌探入陆言耳蜗,温热刺着陆言的神经,这是江愿祁的气息。
硬大肉棒一次次离身体中的敏感点更近,这是陆言和江愿祁的秘密花园。
桌子是陈旧的木桌,木腿跟着江愿祁插入的节奏发出嘎吱声。
陆言回过头,勾住江愿祁脖上的颈圈,霸道地咬住他的下唇。
江愿祁没有拒绝,把头侧的更近,忍凭陆言的齿痕嵌入更深。
直到丝丝血腥味浸满口腔,陆言终于舍得放开牙齿,他盯着江愿祁唇角的鲜红,坏笑着舔去。
舌与舌再次交织,混杂着腥甜的血气,像是打满了兴奋剂。江愿祁有力的腰顶得更深,另一只手握住陆言的肉棒。
烫热的液体几乎以喷射的姿态占据了陆言小穴深处所有秘密,江愿祁的精液溢出在陆言的穴口边,陆言的精液射在江愿祁掌上。
黏腻,透白。
“喜欢…主人咬我。”
江愿祁终于摘下了秘密花园中心最娇艳的花,以臣服者的姿态。
“乖。”
陆言喘着大气,轻啄江愿祁喉结。
画架上手机铃声不适时的响起。
陆言抬眼一瞟,屏幕上是陆央的名字。
铃响时间一秒一秒拉长,江愿祁的眼神慢慢清明,像沉溺梦境的旅人骤然清醒:
“有人找你,不接吗。”
他说着,缓缓拔出肉棒,将龟头上勾连的液丝拈断。
“一会接。”
陆言等待着铃声结束,他不想用满是别人精液的手接陆央的电话,那是对哥哥的亵渎。
“随你吧。”
江愿祁语气已变回正经,回身拿起一包湿巾,把自己下体擦拭干净。
“你自己擦。”
他把剩下的湿巾丢给陆言,解开脖上的颈圈。
“老师要走了吗?”
“嗯,还有个会要开。”
江愿祁把衬衫系回板正的模样,脸上的红晕逐渐退去,陆言明白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一切回到现实。
现实里,他没有资格唤江愿祁的名字。
“那老师要注意身体啊,少熬夜。”
陆言换上一副讨好的笑。
“知道了。”
江愿祁冷淡回应,和刚才在陆言身下求欢的他判若两人。
关门声很轻,画室只剩陆言一人的呼吸声。
江愿祁拿走了眼镜,西装,能证明他来过的痕迹,只有静静躺在桌上的颈圈。
陆言把自己处理干净,污纸都堆进垃圾桶里。
江愿祁提上裤子就翻脸的模样并不会让他感到失望,毕竟他们一早就达成了默契。
半年前,图书馆书架后,江愿祁默默出现在他身后,抬手替他拿下他够不到的那本书:
“我确实渴望你,但绝不掺杂一丝爱意,这样,你也能接受吗?”
当时陆言毫无犹豫选择接受。
江愿祁喜欢他送的香水,喜欢他咬的牙印,喜欢被他扣上定制的颈圈,唯独不需要喜欢他这个人。
一直如此。
铃声再起时,陆言已经穿好衣服,回归清爽的模样。
“阿言,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电话那头,陆央的声音不似往日上杨,仿佛蒙上一层阴霾。
“刚才在画画,没有听到。”
陆言赶紧编个理由找补。
电话那头沉默半响,陆言能感觉到陆央心情不好,也许明天回家的事让他压力倍增。
“爸妈是有些过激,哥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言小心的安慰着陆央。
是了,陆央十七岁被录入f国音乐学院,毕业时已将各式奖项拿了个遍,顺利进入国际交响乐团。两年跟随巡演,让陆央成为最有可能接替首席位置的青年钢琴家,是他这个年纪难有的成就。
偏偏这时候他要回国,意味着放弃了在f国打拼来的一切。
为此,陆央和爸妈在电话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他们具体吵了些什么陆言并不知道,只是妈妈转述给他时语气很愧疚,这代表用词一定很难听。
是爸妈对哥哥当方面的难听。
“我支持哥,你想做什么都好。”
不需要知道原因,陆央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明天我去接你,如果爸妈不让你进家门,大不了老弟陪你露宿街头。”
陆言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直到对面传来轻笑声,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的哥哥是全世界最好哄的男人。
“嗯,是个好主意,但不用你来接。”
陆央轻轻开口:
“下来吧,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春日风不太冷,陆言见到陆央时,他穿着一件米色长款大衣,随意地靠在黑色轿车前。
上一次见面是三年前,陆言觉得他好像没变。
插兜的姿势未变,柔情的眉眼未变,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头发短了点,显得整个人更加稳重。
“哥!”
陆言呲起小虎牙,冲陆央招着手。
那人闻声抬头,矜贵一笑。
速度如猎豹,陆央飞奔到他面前,刘海被风拨的乱七八糟。
“长大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陆央调笑着,抬手替他整理头发。
冰凉的骨节似有若无的触碰着陆言的额头,陆言终于有了些实感。
哥哥真的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
“不是明天到吗?怎么今天就回来啦?”
“机票买早了一天,想接你一起回家。”
陆言语气平常,像在电话里那样和他寒暄,像从前那样为他拉开车门。
车里暖和不少,弥漫着陆央的香味。
陆央坐上驾驶座,侧身为陆言系上安全带。
“瘦了。”
他轻捏陆言的腰,唇线近在咫尺。
陆言咽咽喉结,抑制住那些曾无数次占据他脑海的肮脏念头出现。
“哥车里好香。”
他转移着话题,尽量不和陆央对视,这样才能清醒。
清醒的维持住作为家人的体面。
陆央坐正身子,点开导航:
“我的香水没换过。”
“我知道。”
陆言视线扫过驾驶座旁边的黑色磨砂香水瓶:
“缠绵之夜嘛。”
别墅c区最熟悉的那间房子前,父母已经等在那里。
妈妈见到陆央很激动,迫不及待握住他的手,泪花就在眼眶边。
“你这孩子,也不常给妈妈打个电话来。”
“有些忙,以后会打。”陆央和妈妈并不生疏,好像不管多久没见面,怨气都能一笔勾销。
但和爸爸就不一样了。
那个挺拔的中年男人只是淡淡扫他一眼,严肃道:“进去说吧。”
陆言扮演和事佬,推着哥哥的行李进了屋。
餐桌上,妈妈欲言又止,最后绕来绕去,还是提及陆央回国的事:“一个亚洲人当上首席有多不容易,小央,你要好好想……”
清脆的筷子声置在餐盘里,路央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路央!”路爸的声音并不和善:“谁教你在餐桌上摔筷子的?”
路央的背影停顿,可路爸的责骂在继续:“你为什么会这么固执?为什么一定要回国,连我们的话也不放在眼里?”
路央深呼吸一口,侧过俊朗的脸,扫了低头扒饭的路言一眼,嗓音幽沉:“我的家就在这儿,我能去哪?”
高挑的腿迈上大理石瓷阶,听见隐约有关门的声音传来,陆言才敢抬头。
这种时刻,他如果向着哥哥说话,只会让爸爸的怒火加深,可如果像着父母说话……
“言言。”妈妈语重心长拍他肩头:“一会儿你去劝劝你哥,让他别那么固执,未来会后悔的。”
这顿饭在父母的叹息中结束,窗外夜幕悄然降临,陆言端着剥好的虾和切好的牛排,小心翼翼敲着门。
“哥,我进了?”
“嗯。”
门推开,陆言先探进去半颗头。
哥哥的卧室和他的不同,布置简约干净,最显眼的是那张灰色的大床和衣帽间旁边的钢琴。
陆央坐在钢琴前,琴上放着只剩一口的红酒的高脚杯。
“你不是说不再喝酒吗?”陆言故作轻松走去,坐琴凳上余出的位置,移开酒杯,放下盘子。
陆央瞧了瞧盘子里的东西,没有吃的意思:“你是被他们说动了,也想来劝我?”
陆言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摇摇头:“我说过的,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陆央轻笑一声,微醺的眼中仿佛有一层迷离的雾:“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留在国内?”
“我好奇你就会告诉我吗?”陆言袖下抠着自己的掌心。
这一刻有些尴尬,他和陆央之间有些什么早已悄然变质,于是无论在他面前如何开朗,陆央又如何自然回应他,只要一个不留神,这种尴尬就会突然跑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陆言的头发,陆央像小时候那样怜惜轻抚他,可陆言不敢看他,因为只要看一眼……
他不听使唤的下巴终是抬了起来,瞳中是陆央的脸。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眼睛还是那样好看,唇角还是那样温柔。
只要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抛弃所有体面。
手环过他的腰线,陆言的下巴埋进他的白色毛衫,这件家居服上没有香水的味道,只有再简单不过的,属于陆央这个人的体温。
陆言不会向着父母说话。
他有私心。
他想要,让哥哥永远留在他目之所及处。
陆央滞住几秒,没推开他,睫毛微沉着,深棕的眸子想要清醒又难以清醒。
“你成人礼那晚,是哥哥没能控制住自己,对不起。”
陆央说自己不会再喝酒,是三年前的某个夜晚。
那一天,是陆言十八岁的生日。
那张跨国的机票,是陆言长大的证据。
是否太过心急,才会在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星期,以跟同学们毕业旅行为借口,瞒着父母独自坐上去f国的飞机。
他瞒着父母的理由很简单,如果说了,爸妈一定会提前好几天告诉哥哥,然后大张旗鼓让他来接自己。
陆言不要。
他要偷偷摸摸落地再去个电话,那样哥哥才会足够惊喜。
到达时f国还是白天,陆言在陌生的国度虽然有些迷茫,可还是握握小拳为自己鼓劲,进了一家香气怡人的花店。
老板是个优雅的妇人,听说他要送亲人,笑着花架上的郁金香,精美包装一番。
陆言抱着郁金香心事重重走出几百米,猛一扭头跑回那家花店,再出来时,手中抱着一捧红玫瑰。
没有什么特别,他想。
只是哥哥喜欢玫瑰,他就送玫瑰。
鸽子成群从头顶飞过,落于广场之上。
他驻足在那里瞧了一会儿,人流路过,将他挤到一边。
他的手护在花前,生怕花掉了一瓣,而后摸向口袋寻找手机,面色变得很难看。
手机没了,钱包没了,他的口袋空空如也,只有玫瑰完好无损。
狠心的贼不知躲到哪里去,要他像个被丢弃的孩子一样焦急寻觅,寻不到半分。
陆央的手机响起,是在家教课开始前的一分钟,他接到使馆的电话,而后一秒没犹豫,穿上刚脱下的外套。
“陆老师,有急事吗?”
一只掌中有微茧却指骨细长的手在黑键上摩挲,而后停住。
“是。”陆央继续穿好外套,瞥向琴边坐着的人。
这是个坐姿足够端正的青年,唯有长睫落下的一瞬,才能看出几分漫不经心。
他好似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在意,包括面前的陆央,手边的琴键,瞳中的琴谱。
“这次假期我只是回来探望爷爷,可他好像很欣赏你,才会请你来教我琴。你也知道,我的专业是雕塑,对这些一窍不通,更不感兴趣。”
他抬头,清冷的眼睛上散着顺直的刘海碎发,温和的眉宇很有东方墨画韵味,而精致的鼻梁则像某位雕塑家得意的遗作,在灵魂陨落之际,终于被赋予生命而活。
“所以如果爷爷问起来,你就说教过我了,我们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
陆央顿顿,似乎诧异于这位混血少爷会一次性和他说这么多话,虽然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却也足够罕见。
“这件事我无法对长辈说谎,关于你并不想把钢琴做为爱好这件事我会对老爷子说明,这次是我的问题,先走一步,抱歉。”
这句话陆央匆匆留在别墅里,两个小时后,他气喘吁吁出现在使馆门前。
角落里,握着半个三明治的陆言红着眼眶靠在行李箱旁,鼓鼓的嘴巴半天咽不进去一口,怀中的玫瑰被磋磨的失去了光泽。
“阿言。”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言怔怔一咽,险些被呛到。
他顺着眼前的直筒裤往上看去,哥哥无奈看着他,眼中有微怒。
陆言有些心虚,把并不完美的玫瑰藏到身后,先一步开口:“你换了号码,为什么不告诉我?”
“昨天刚换的,没来得及。”陆央答的堂堂正正,半蹲在他面前,拇指抹掉他嘴角的面包渣:“该我问你了。”
“为什么乱跑,给别人找麻烦?”
陆言很委屈。
异国他乡丢掉钱包手机本来就很难过,背了好多遍的号码是空号更雪上加霜,如果不是花店的老板帮他联系了使馆,还给他买了三明治,他这会正饿着肚子流落街头吧。
陆言耷拉下脑袋,肩头随着啜泣轻微抖动:“我也知道是我不对,可哥也来怪我,我就不打扰了。”
他不知是跟谁堵气,把花往地上一扔,固执拉着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陆央轻叹口气,按住箱子另一端:“要发脾气,也等我办完手续。”
证件都在钱包里,找回来的希望很渺茫,只能先挂失。
陆言一声不坑,看着哥哥捡起地上的玫瑰:“送我的?”
“坏了,你扔掉吧。”他扭过头。
陆央置若罔闻,把花和行李箱一起塞进车里的后排座位,一点地方都没给他留,转身坐进驾驶座,把车门一关,放下车窗挑挑下巴:“走吧,现在可以发脾气了。”
陆言气地跺脚,偌大的城市他谁也不认识,还被丢下。
“有什么大不了?走就走。”陆言才不管,背过身去。
“唉,不知道谁今天刚遇见贼,这里啊,等到晚上抢劫犯就全冒出来了,连装都不装,运气不好的话还会遇见醉汉,就喜欢漂亮小孩儿。”
陆央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陆言抱住胳膊:“你别吓唬我。”
“没吓唬你,真的。”陆央手握上方向盘,沉默一会儿才道:
“是哥哥错了,我给你道歉,先回我那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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