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交集(1 / 1)
四、交集
凌钧然刚上大学不久之後就在努力打工,以支付他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间咖啡厅刚开不久,还没招到正式员工,老板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刚好凌钧然看到徵人启事推了门,解决了老板的缺工危机。
他尽量把课都排在早上,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用来打工。
那时候刚开学不久,一样是渐凉的秋日光景。
「你的班真的不会太多吗?不是还要写作业?」王恩凯趁着没有客人时和他聊了天,毕竟凌钧然是他现在唯一的工读生。
「不会,我写的完。」凌钧然低着头,浏海盖住了他大半神情,留下坚强的假象。
「对不起阿,创业阶段,没有钱,也没有员工。」王恩凯也觉得对他很抱歉,但他一时没有办法。
「没关系。」他缺人,我缺钱,刚刚好。凌钧然想。
凌钧然每天早上上课,中午之後就来打工,一路到八点关店之後还要收拾,准备隔天的东西,弄完之後已经接近午夜了。回到宿舍还要写作业,收拾好几乎都已是午夜,隔天七点又要再次起床,日复一日。
或许年轻身t还没什麽问题,但他身t原本就不是很好,加上睡眠不足,让他黑眼圈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没有活力。
学费没有到夸张的贵,但毕竟是私立学校,还有很多教材费、住宿费要交,仍让他觉得有些吃力。
在咖啡店的工作他一个月可以领到三万多,但扣掉要缴的钱,还有要还的学费,生活费所剩无几。
早餐不吃,中午随便去便利点买个面包塞塞,晚上的关店之後把剩下的食物带回去当晚餐,这就是他的日常。
在同学都在到处吃喝玩乐的时候他每天为了钱苦恼,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同学会花时间在他身上,试着和他交流。
上了大二之後他没ch0u到宿舍,只得搬出去住,房租让他的花费变的更吃紧了,好一段时间连午餐都舍不得吃,就这麽饿着。
一日下了班,他走在回租屋处的路上,抬头看着被云遮住的月亮。
这样的日子好像没什麽意义,为什麽要过呢?
没有期待,没有梦想,也没有活着的必要吧?
反正,世界上就算消失了他这麽个人也不会有什麽改变。不会有人因此觉得孤单,不会有人想念他,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这麽个人存在过。
下雨了,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撑着伞行se匆匆的行人,躲在屋檐下的学生,手忙脚乱从包包里翻找雨伞的上班族。或许有人看到他了,但没有上前来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没什麽好奇怪的,并不是你落难了就应该有人来帮助你,这世上也不是一直有人在注意你,每个人都各自活着,活的毫不相关。
雨从一开始含蓄的下着,到後来彻底放开了,演变成暴雨,淋的他浑身sh透还不停手。
凌钧然只是继续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走。或许是要回家,但他记得自己早就没有家了。
茫然的停下,接着放弃似的抬起头。淋吧,请尽情的往我身上洒水。让我再狼狈一点,这样或许就不会觉得还有什麽事情是糟糕的了。
或许只是突然的脑热,又或者是生活的疲惫已经让他神智不清。但他都不想管了,此刻他就是只想酣畅淋漓的接受一场暴雨。
凌钧然闭上眼睛仰起头,就这样站在原地,接受雨水无情的洗礼。像在瀑布下被冲刷以赎罪一样,但他是自愿的。
头顶的雨突然不下了,凌钧然茫然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深蓝se的伞面,而握着伞的是一只骨节分明,富有张力的手。曲起的手指饱满又有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视线沿着那伸出的手一路往上,手的主人也很好看。五官深刻分明却又堪称清秀的长相,眼眸里还闪亮亮的,散发着希望的光芒,和他此刻的眼睛一定完全不一样。
「别淋雨了,这支伞给你吧。」白於奕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看,率先开口。
凌钧然愣了愣,莫名的就觉得自己应该伸手接下他的伞。而他确实这麽做了。
「……谢谢,不过你怎麽办?」
「我不用,我的车就在旁边,要送你回去吗?」白於奕指了指停在一旁的车,想着既然出手了,那不妨好事做到底,把人送到家。
凌钧然摇了摇头,他现在全身都是sh的,总归是不太好。况且,不过是一面之缘,愿意特地来给他伞已是莫大的善举,再往下就不是一个陌生人应该做到的程度。
「行吧,那,再见了。」白於奕离开伞的遮蔽范围後,双手举高横在头上,试着用袖子挡雨,但效果不彰。快步跑向他的车,开门之前还用力和他挥了挥手,相当於刚才遮雨是彻底白费了。
凌钧然撑着伞,站在原地,远远看着那价格不斐的车渐渐开远,直到看不见车尾灯为止。
没有yan光,没有花瓣,更没有笑容灿烂的少年。但这就是他们初遇,意气风发且善良的天之骄子,以及落魄不堪又一无是处的普通人。
凌钧然撑着伞,恍惚的走回住处,勉勉强强洗完澡,倒回床上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他想自己是生病了,就这样睡下去也没什麽不好。
但他还是带着全身的酸痛醒来了,继续开启他无聊至极又充满负能量的一天。
在上课时他就觉得自己的头很重,不过想来这也是感冒时的正常状况,0出口罩戴上就算了。
经过一个早上他的状况还是不见好转,但他不想去看医生,只想着打工快要迟到了,就这样拖着病t去打工。
偏偏今天店长又不在,他得一个人顾店。据王恩凯的说法是他要去和货源商家吵架。
不幸中的大幸是平日下午的顾客并不多。凌钧然就这样撑着,站不住了就撑着吧台缓一下,勉强撑着。
但长时间的站立还是让他很不舒服,可能快要失去意识的程度,他也不太清楚究竟多严重。
「欢迎光临。」风铃撞击玻璃门的声音响起,凌钧然只得收起疲惫的样子,强撑着迎客。
「你好,我要一杯热拿铁一杯冰拿铁,两杯热摩卡,还有三杯冰美式,还有……」推门而入的顾客看着手机上的订单,一顿流水般的报菜名,绕的凌钧然更晕了。
「……抱歉,三杯冰摩卡之後是什麽?」他报菜名的速度太快,凌钧然听不清楚。
「……是两杯冰摩卡,三杯冰美式。」顾客纠正他。
「抱歉。」凌钧然低低的为自己的失态道了歉。
「你还好吗?」顾客也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太好。
「我没事。」凌钧然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顾客耐心的一个一个念完後,总算完成了点单。接着那位客人就边刷着手机边站在一旁等着他把订单做好。用帮大家买咖啡的理由翘班好像也不错。
「好了。」整整三大袋的咖啡,凌钧然一个人做了大概二十分钟,在口罩下喘着气,虚弱的说。
「谢谢。」顾客收起手机,提起那些咖啡,推门离去。
只留下即将彻底虚脱的凌钧然。
视线越来越模糊,身t也很累,眼皮重的几乎一不留神就要合上。
他沿着吧台缓缓滑下,背贴着吧台的内侧,蹲坐在地上,缓缓抱紧自己的膝盖。
休息一下吧,真的撑不住了。闭上眼就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再次睁开,胆他无法阻止。
迷糊间好像睡着了,凌钧然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却又醒不过来。
梦到小时候自己发烧的时候,母亲请了假,陪在他床边照顾他。
母亲见他睁眼便温柔的0了0他的额头,「醒了,来量下t温。」
「还在烧阿……帮你换一下毛巾。」
母亲拿了刚洗完的毛巾回来,替他擦了擦脸,还有脖子,降温让他舒服了不少。
「……妈妈。」小时候的凌钧然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
「怎麽了?」母亲手上的动作未停,耐心的问。
凌钧然x1了x1塞住的鼻子,「你真好。」
母亲明显愣了愣,随後露出了一抹柔和又欣慰的微笑。
随後母亲轻轻0了0他的头,重新帮他把被子盖好,他缓缓眨了眨眼,不明白这有什麽好笑的,但他很快又睡着了。
「你没事吧?」
凌钧然睁开眼,眼前的男人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手还留在他肩膀上,刚刚可能在试着把他晃醒,而且他看起来成功了。
「……没事。」开口才发现自己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了。
「我送你去医院吧。」白於奕见他连话都说不好了,当即立断的翻出手机拨通电话。
「你把车开过来门口。」袖口的衬衫挽起,露出了手腕,和昨天握着伞的样子不一样。多了一些肌r0u线条,看起来更有力量一点。
「对,就那家咖啡店,尽快。」白於奕两三句交代完,就挂了电话。
愣愣地看着眼前男人打电话的样子,凌钧然才隐约想起来,他好像就是昨天给他伞的那个好心人。
很快就有一台车停在店门口。不过和昨天那台黑se的不一样,今天的车是全白的,不过一样的是烤漆也亮的像才刚出厂没多久。
「我背你吧。」白於奕看着他的状况评估了一下,觉得他应该没力气走路了,提出要背他的建议。
凌钧然摇了摇头,用手撑了撑地板想站起来。
站是站起来了,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失礼了。」听到白於奕这样说,凌钧然还不明所以,但脑袋显然无法顺利运转,卡顿的厉害。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的脚就离开地面腾空了。凌钧然吓了一大跳。
他现在是被抱起来了?他可是个成年男x,竟然就这样被抱起来了?还是传说中的单手抱。
白於奕一手稳稳地托着他,另一只手还可以开咖啡店的门,接着开车门也没有丝毫不顺。
正在开车的秘书见到这个架势有点吓到了,张大嘴巴看着後照镜,半天说不出话。
「到最近的医院。」白於奕把他在座位上放好,还系上安全带,之後坐在他旁边。而凌钧然已经几乎什麽都感觉不到,呈现半昏迷状态。
「是。」秘书回过神,连忙踩下油门,朝医院驶去。
白於奕的生活一直都没有什麽新意,也没有什麽值得期待的事。
大企业家的独生子,与父亲年纪相差许多。他从出生以来就理所当然的被当成继承人培养。
母亲是续弦,年纪b父亲小了大概二十五岁。两个人似乎没什麽感情,就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儿子,父亲只得再找一个年轻的nv人结婚,并以很多很多的钱为代价,让她为自己生一个继承人。
从出生以来就生活在最好的环境,接受最好的教育。他的人生里什麽都不缺,也从未真正的想要得到什麽。
虽然一年见不到自己的爸妈几次,但负责照顾他的老管家总是会告诉他很多事。
「你要记得,能够生在这种什麽都不缺的家庭是你的福气,要多去帮助那些需要的人。」
老管家明明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却坚持要等到他长大才要离职。
但在他十二岁那年老管家就因为癌症去世了。
白於奕一直谨遵他的教诲,见到有难的人都会想办法出手帮助他们。
接受高规格的教育,中间出国了一两年,但大学还是在本国读的,因为这样可以多了解这个国家的经济和市场,这是父亲的原话。
白於奕大学毕业的时候,父亲已经六十多岁了,带了他一两年就从此不管世事。把整个公司交到他手上,自己则去满世界的玩,还时不时传旅游的照片给他。
如此大概是许多人羡慕的顺遂人生。他的下半辈子的规划大概就是继续把公司发扬光大,然後在适婚年龄和一个同样有钱的nv孩结婚,生几个孩子,当然不能太多,不然会有家族内斗。然後等孩子长大後把公司交给他,就可以卸任并去享受他的钱了。
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松带过去的人生,直到他完全接手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毫无阻碍的看到尽头了。
但他只觉得无聊。
他没有梦想被生生打碎的痛,因为他不曾有过作梦的权利。
在身边的同学都还在亲手构筑着未来的道路时,他已经稳稳当当的上路了,上了一条没有任何岔路的大道。
虽然贵族学校里多是大企业的继承者们。但他们大部分人还有其他兄弟姊妹,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接手家族企业,自由的探索着这个世界,寻找自己想做的事并付诸实践。
许淮还有一个弟弟,但因为他一直没有梦想,也就半推半就地接手了家里的公司,顺着父母的意思。
白於奕其实有一个藏在心底的小小向往,他曾经憧憬厨师这个职业。
小时候父亲请了专门的厨师来为他做一日三餐,他有一段时间扒在厨房门口,一到点就去,观察那位大叔做菜时愉快的神情。
厨师见他在那里,就拉开了门放他进去。
「为什麽你煮饭的时候会很开心呢?」小时候的白於奕不明白,明明每天都做着差不多的事情,为什麽还可以快乐的一面哼着歌,一面做菜?
厨师听完他的问题没有丝毫停顿,似乎那些答案是一直储存在他心底的。
「因为我喜欢煮饭阿,而且,只要煮饭就可以赚钱,有钱了就可以带我的家人出去玩了。」厨师这样回答他时,脸上洋溢着掩盖不住的幸福。
喜欢、煮饭、赚钱、家人、出去玩。白於奕透过有限的认知,大概明白了厨师的意思。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而努力,这样才会快乐。
看着厨师的手中的锅铲不停的翻动着,食物从原本的蔬菜和r0u成为了「料理」,从此有了温度。
但坐在桌子前的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
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白於奕从年迈的管家过世後就这麽认为。
肚子饿了自己想办法,反正买到食物一点都不困难。生病了自己请假,自己照顾自己,反正通讯方便,叫外送也方便。有问题自己解决,反正网路上什麽都找的到,不需要寻求任何人的援手。他不再依靠任何人,因为他已经可以一个人解决所有事,还有余力可以帮助许多人。
瘦骨嶙峋的流浪猫、提着重物的老人家。还有那些双眼无神,独自坐在路边的人,都是他会伸出援手的对象。
曾经听过一句话:「一个人的生命只要一点点契机就会彻底改变,多数人只不过是缺少生命里的贵人。」白於奕知道自己并不够格成为一个贵人,但他相信一定会有人因为他的鼓励或帮忙而重新振作起来,尽管他和他们的生命不过只有转瞬的交集也已经足够了。
白於奕在遇到凌钧然的那天就是这样的状况。
那时因为下大雨,路上塞的夸张,连停车位也找不到,秘书只好把车停在远处,由他自己走过去。
开完会,等着秘书开车过来把他接走。白於奕决定走到方便停车的地方等人。
白於奕撑着伞,走在路上,获得短暂的放空时间。
今天开会的时候被大gu东刁难。就算他已经说的很详细了,对方还是不断钻牛角尖,一抓到漏洞就紧用尽各种理由扯着不放,看样子他还是没能取得老一辈的信任。
就算他是独生子,唯一的继承人。但那些gu东总是仗着自己年纪大就看不起他,不认为他这个年轻人可以赚到钱,让他们躺着获利。
说到底不过是要他赚更多钱罢了,目的明显的一眼就能看穿。
雨好像又变大了。白於奕微微仰起伞,看向灰蒙蒙的天空,还有雨滴落下的种种型态。
雨滴不断的落下,这样看来每一滴似乎不是点状的,而是一束一束的落下来,潇洒又豪迈,完全不在乎究竟撒了多少。
白於奕的脚尖在离地时停顿,接着完全踩下来。也不敢时间,就这样站着一会吧。
几步之遥的距离似乎有一个人站着,没有撑伞。
仔细的看过去,却见一个男孩子就这样站在雨中,颈脖仰起肆意的弧度,接受着雨水的洗礼,就像在酷暑中张开手臂迎接微风的眷顾。
浑身sh透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年纪很轻。就算身t大部分都被衣物覆盖,还是能从脸部和颈脖感受到他的皮肤是细腻且白皙的,颈脖绷出的美丽线条让人移不开眼。
白於奕还没反应过来,身t已经先开始动作。双脚自动朝着马路对面走过去,毫不迟疑地将伞递给那名雨中的少年。
少年迷茫的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怎麽会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少年花了一点时间反应,接着愣愣地接过伞,道了谢,随即开始为他担心,担心他会淋雨。
「我的车就在那里。」走了一段路,车子确实就停在前方闪着灯,并不远。
少年听了他的话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离开。
白於奕走到车子边,回头见少年的视线似乎还追随着自己,便伸出手来朝他挥了挥。
接着白於奕就开了後座的门,上车了。
「咦?您没带雨伞我可以去接您的。」秘书从後照镜看到白於奕淋了雨,有些惊讶,同时又担心自己因为这件事在上司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事,不用紧张。」白於奕淡定的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随口说道。
「……」不紧张才怪。秘书在心里腹诈,却也只好假装被安抚到了,手指紧紧的拱着方向盘。
y着头皮踩下油门,同时偷眼从後照镜观察在後座的上司。却发现白於奕正凝视着窗外的某个方向,似乎正专注地看着什麽。
顺着白於奕的视线方向往外看,看到一个年轻人明明撑着伞却浑身sh透,也不知道他的伞是不是摆设用的。更神奇的是,他也看着这里,差点就以为他们是一对难分难舍的恋人,在分别时遥遥相望。
「为什麽他明明撑着伞却还是被淋sh了?」秘书一不小心将心理的疑问脱口而出,才惊觉这并不是一个好话题。
白於奕还看着窗外,就算已经看不到那个年轻人了。
良久,後座才又传来声音,「大概是伞来的太迟了吧。」
正在懊悔中开着车的秘书愣了愣,最後还是暗自下定决心闭嘴,以後都不要多嘴。
或许他的上司是个文人吧,看到这一幕有感而发,不是尔等凡子俗夫能够明白的。
白於奕才淋了一点雨,回家後洗个热水澡也就好了。
洗澡时脑中总是不断地浮现那位少年的身影,挥之不去他的侧颜,那双美丽却迷离又失神的双眼。还有听得出来原先应该是十分清澈的嗓音,因为淋雨而有些许沙哑,却又增添了独特的魅力……。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就跟yy没两样。
明明遇过无数形形sese的人,其中也不乏特别的、长相气质出众的,为何只有这个和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会让他频频回想?
白於奕对无数次向感到绝望的人伸出援手。尤其是雨天,有许多人会放任自己淋一场失意之雨,但为何……只有他如此特别。
白於奕不断的试着屏除杂念,试图不再去想却明显失败了,他还是不断想着那个他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少年。
因为寒冷失去颜se的双唇,沾满水滴的睫毛,贴在耳後的sh发,迷茫的眼神……。等等,为什麽又想到那里去了?拜托不要再想了。
抱着混乱的思绪爬shang,闭上眼试图让自己赶快入睡。
或许一觉起来就不会一直这样想了吧。白於奕最後抱着这个想法进入梦乡。
地获得了得来不易的假期。
抱着手机想了很久,还是传讯息问了白於奕那一天有没有空。
虽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收到白於奕的秒回,他却迟迟不敢点开,怕收到「抱歉,我已经有约了。」这种回复。
指尖在萤幕上流连了许久,还是心一横,点开了。
「有啊,怎麽?要约我吗?」隔着萤幕,凌钧然已经可以想像到白於奕在回讯息时的微笑,或许觉得他的问法过於明显了吧。
「对。」白於奕还看着他们的聊天室等待回复,看到回复的瞬间愣了愣。没想到凌钧然竟然直接承认了。
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会不会太可ai了一点?
站在门外准备进来送资料的员工也愣了愣,怀疑自己刚刚眼花,看错了。
「想去哪里?」白於奕又戳了几个字问他,像普通朋友般轻松地询问出游计画,又像恋人间一起期待的规划约会行程。
聊天室显示对方输入中,白於奕也就静静的看着那些跳动的点点,丝毫不觉得无聊。
敲击玻璃门的声音把他拉回来,「请进。」白於奕将手机萤幕倒放在桌上,重新坐正,还清了清喉咙。
等到处理完员工的问题,白於奕才再次拿起手机,「我们去水族馆?还是你有b较想去哪里吗?」凌钧然在另一头这样说着。
白於奕解读着讯息,他应该是有点想去水族馆,又怕他觉得自己幼稚,才以防万一般的多问他一句。都说这样放着不是好办法,身t很可能会出问题。
自从两人交往後,白於奕便按照固定的时间祭出关心,问他有没有吃饭,今天过的怎麽样。
凌钧然回的讯息都十分简短且老实。说他没空、没吃,等等再连午餐一起。对日常也完全没有分享yu,都回没发生什麽事,很好,不用担心,然後就没了下文。这让萤幕另一头的白於奕蹙起眉头。
後来乾脆直接掐着他准备出门的时间叫外送,直接把早餐送到他的住处。至於回讯息总是一两句就句号的问题就只能由他来多说话,多传一些有的没的,想办法让他们的话题延续下去。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这样就只有他在单方面的付出,这种恋ai不谈也罢。白於奕却不觉得这有什麽,总要有人负责主动吧,毕竟先喜欢上的总是要付出b较多,他也认了,因为是他先喜欢上凌钧然的。
想到这里,白於奕牵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彷佛要确认他还在。两人并肩走在路上,静静握着彼此的手。
「快要春天了呢。」白於奕抬起,看着正在空中相互追逐的鸟儿说。两只浅褐se的鸟儿一前一後的飞着。有时并行,有时其中一只又领先了许多。叽叽喳喳的,或许是在发出欢乐的笑声吧。
「是啊。」凌钧然也抬起头来看着,表情变得轻松,嘴角流露出舒心的微笑。
白於奕不自觉地盯着他的侧脸看。想看他得到更多的快乐的样子,想看他露出更多不一样的笑容。
这是他想一直守护的男孩。
或许白於奕平时看起来对谁都很好,但这不代表他的ai是多到泛n的。
从小就算父母都不在身边,但还是有老管家,或是其他照顾他的人能给他ai,让他生长在一个什麽都不缺的环境里。
等他长大了,他试着去对所有人同等的好,但总是客气的距离,不特意去亲近谁,对谁释出过度的善意,让别人想要和他发展近一步的关系。
因为外表和个x,白於奕在学生时代就有许多追求者,只要不明说,白於奕一律装作不知情。但要是鼓起勇气和他告白了,他会礼貌的拒绝,尽力不让对方感受到任何难堪或丢脸,日後也不会尴尬。
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没有办法去好好喜欢一个人,甚至是ai。孤独或许没什麽大问题,但可能就会这样一直下去吧。
有次在书上看到一句话:「每个人都不是没有ai,只不过是没有遇到想ai的人罢了。」默默记了很久,但总觉得这句话可能不适用在自己身上。
直到遇到凌钧然,白於奕才明白,原来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是真的。
不经意的遇到一个人,或许那人特别出众,一下子就引起了你的注意。又或者那个人在遇见你时特别狼狈,但你还是深深地被x1引,再也移不开视线。
从此生活变成彩se。每天起床所说,缺乏安全感的人都喜欢侧躺?
听说过没有安全感的人大部分在恋ai中会不断地问对方「你在哪里?」、「你还ai我吗?」这一类的问题来反覆确认,好让自己安心下来。但凌钧然没有问过,一次都没有。但凡他离开,除非真的有事,不然他们的聊天纪录永远不会有一条是凌钧然来开头的。但白於奕知道,其实他很多时候都会感觉到不安,但他从来不曾说出口。
可能是觉得一个劲的要对方报备太过黏人,有或是觉得不断向ai人的确认是否还ai他太过矫情,凌钧然不会说这种话,也不会拿无聊的心理测试来加固对彼此感情无由来的信心。
拥有一个情绪稳定并且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烦人的恋人,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白於奕一开始也许有这样想过,但後来他自己反而却越来越觉得不安,是不是凌钧然其实不太在意他,所以对他的依赖感才这麽少,也不会有患得患失的情绪。对他来说自己或许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失去了也无所谓,没什麽好可惜的。
白於奕总成为那个主动开口,主动分享生活的人。就算他说了一大串话之後凌钧然只回了一个「嗯。」或是「知道了。」他也不会生气,只不过玩笑似的抱怨几句,久了之後凌钧然也发现了,就会努力试着多说几句话,隔着萤幕都能想像到他正蹙着眉头,努力想着还有什麽可以说的困扰表情。
不过这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不论他传了些什麽都再也不会有人回复他了。
下班後东晃西晃了许久才回家,进门之後把东西一丢就瘫坐在沙发上,还没坐热丢在沙发另一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白於奕叹了一口气还是起身去接。
「喂,你在不在家?」电话另一头的许淮似乎在走路,气息不太稳。
「g什麽?」
「我有东西给你。」许淮这句话还贷者隐隐的兴奋,像是什麽他看了会很惊喜的东西。不过大概率应该是拿来整他的。
「……行,你来吧。」不知道他又要ga0什麽名堂,但白於奕左右也没事,就答应了。
十分钟後,电铃响了起来。
白於奕一开门就看到许怀抱着一只几乎挡住他上半身的巨大白se北极熊娃娃,像是夜市打气球的大奖那种,连塑胶袋都还没拆。
「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许淮从娃娃後方探出头,期待着他的反应。
「……这是g嘛?」白於奕扶额,早知道刚刚就不要答应了。
「怕你独守空房太寂寞,给你找了个伴。」许淮边说边把那只熊塞到他怀里,这下换成白於奕看不到前面了。
「你哪来这种东西?」
「网购的,今天才到,别在意那麽多。不用客气,这都是兄弟应该做的。」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我真是谢谢你了。
「那我走了,保重阿。」说完这句话许淮就脚步轻盈的走了,甚至还吹着口哨。
白於奕回到屋子里把那只熊放到沙发上,隔着塑胶袋和牠大眼瞪小眼。
北极熊是坐姿的,头向前弯,睁着塑胶球做的黑se眼睛无辜的盯着他。把它从塑胶袋里倒出来,表面的毛手感不错,但毕竟还是化学纤维制成的就是了。
最後白於奕妥协了,把那只熊扔见洗衣机里,加了满满一杯洗衣ye,按下开始。
看着那只熊在桶子里滚动了几圈才盖上盖子,也不知道想看到什麽场面。
多一只生物来陪他也好,就算那只熊根本算不上是生物。
房子确实是冷清,中年独居男x的寂寞,有谁能懂?
早知道就买一间小一点的房子了,这间公寓还是太大了。空荡的房子里只传来洗衣机运作的声音,拨动他迟钝的知觉。
例行会议上,白於奕看着顾客送来的投诉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我说过多少次了,要在两点以前把所有房间都整理好,到底哪里做不到?」把文件放下,白於奕冷冷地扫试面前的属下们,所有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有顾客在三点时进入客房,却发现房间乱成一团,根本没整理过,提出客诉後却发现负责打扫的人还没整理到那里。
见所有人都这副模样,白於奕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负责这块的,马上解决。再发生一次你就不用g了。」
「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话音刚落,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抓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一刻都不想多待在这个充满低气压的会议室里,怕自己被老板喷的冰雹波及到。
刚才还坐满的会议桌一下子就空了。白於奕叹了口气,往後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
仰起头闭上眼睛,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之前不论遇到多大的事情他都会耐着x子好声好气的解决。秉持着b起骂员工,给予适当的鼓励和肯定更能激励他们的原则处理事情,甚至不曾摆出任何不好脸se给手下员工看。
但最近自己总是十分容易就动气,甚至遇到的事情都不大。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有些大的过分。
也说不清究竟为什麽,也会在事後向员工道歉,但总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的好脾气和正面思想已经悄悄改变了。
有人开了会一事的玻璃门并走到他附近,脚步不紧不慢的,频率十分固定。
「你也觉得我变了吗?」白於奕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还维持着半仰躺的姿势。
陈成然陷入挣扎。如果说是,那他可能还得用不伤人的方式点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如果说不是,那他就是睁眼说瞎话,而老板一向不喜欢也不需要听别人拍他马p。
「老实说没关系,我接受的了。」白於奕也知道他正在犹豫该不该开口,主动给了他一张免si金牌。
「……您确实有点不一样了。」於是陈诚然壮着胆子开口。
「你也这麽觉得,具t说是哪里不一样了?」白於奕直起身,双手交握的看着他。
「变得有点暴躁、易怒,还有……有点消极怠工。」陈成然缓缓地说,一边偷眼观察白於奕的表情。
「……那你觉得是为什麽?」白於奕并不意外,继续追问。
陈成然张了张嘴,呼之yu出的答案却又吞了回去。
「……我想您自己应该知道原因。」绝对不能让老板丢脸,看破不说破是做人的基本礼貌。陈成然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实在是太机智了。
白於奕别过头去,看着窗户外面一成不变的高楼。
半晌,白於奕叹了口气,「大概吧。」显而易见的理由,只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午休时间白於奕放空的吃着顺路买的三明治,食不知味。
j腿r0u太过乾柴,腥味也没有完全去除。番茄直接接触吐司,让面包tx1了水,变的软软烂烂的。生菜的水也没有弄乾净,还加了过多的沙拉酱,让白於奕吃的很痛苦。
饭还是得自己做吧,就算只有他一个人要吃。
被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白於奕看着上面的图示跳动了一会才不甘不愿的接起来。
「喂,爸。」
「儿子阿,最近过得好吗?」父亲似乎正在海边,手机里传来海浪声和风声,还有其他游客的嘻闹声。
「……就那样。」应付般的说完,白於奕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水。
电话另一头的人沉默了几秒,只剩下海浪规律的声音。父亲可能是在努力找话题,或者被其他东西x1走了注意力,无暇顾及他。
过了好一会,父亲才再次开口,「听说你分手了?」
「咳……咳咳,你说什麽?」白於奕刚喝进去的水一下子都喷出来了,连忙ch0u了几张卫生纸来擦。
「我在公司的眼线告诉我的,说你被甩了,最近过得不太好,我来关心一下儿子的感情生活状况。」父亲状似神秘的说道。
「……」嘈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嘈。
「分手没关系啊,再找一个就好。你那麽有钱又不怕没人要,长得跟我又像,帅成那样,怎麽可能交不到?
「……」不知道是在夸自己还是夸他。
「行吧,就这样,不要想不开就行。实在不行就出去玩一玩,放个一个礼拜的假还不至於倒闭吧。」看来他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公司的经营状况。
「……我没有被甩,也没有分手。」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进去。
「是喔,看来这个眼线不太靠普。那就完全没事了,继续工作吧,掰掰。」父亲的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在乎这点小事,见他没事就草草结束了对话,继续玩去了。
一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等他道别,不过白於奕也已经习惯了。
虽然小时候因为相处的时间不多,和父亲的关系也不怎麽亲近,但等到长大了却意外变成类似朋友的奇怪相处模式。父亲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他,通常都是东扯西扯,不怎麽提到公司或者是工作的话题,似乎是放手把公司完全交给他,就算倒闭了也无所谓。不过白於奕也没什麽要谘询他的就是了,过往档案和资料几乎都有留着,稍微找找看就行,其他的问题也有专业的顾问和各方面的专家可以处理,前任老板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两人的关系达成微妙的平衡,一定的联系,但其实想到就打个电话,没想到就算了。稍微关心一下近况和生活,再闲聊两句往往就结束了。他们也不知道一般父子应该怎麽相处,但两个人都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也就维持着这个模式好几年,谁也不多g涉谁。
前几年他们有一次无意间聊到恋ai的话题,白於奕就老实的出柜了。父亲听完也没什麽特别反应,很快就接受了。不过有可能是表面装作很快接受,实际上夜里一个人偷偷烦恼了很久,不过因为白於奕不是很了解他,所以不清楚他究竟会怎麽想。
他出柜完的地打给他了,总归不好让别人就这样白忙一场。
「真的吗?搜寻关ai之家就有了,随时欢迎来参观。也可以做做志工就好,我们很缺人手的。」电话另一头的小哥听他终於有回应,一时之间有些激动,声音都高了好几度。
白於奕想了想,自己其实能最直接的帮忙法大概也就是,「你们……有需要捐款吗?」他直接的问道。
「嗯嗯,我们当然也欢迎捐款,不论是多小的金额都可以喔,请问您想捐多少呢?」小哥听他这麽说连忙表示来者不拒,就算是小钱也不无小补。
「你们需要多少?」白於奕捞过一旁的钢笔,单手打开盖子准备记下。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啊,钱哪有在嫌少的?现在大概缺个两百万吧哈哈哈……」
「知道了,那再联络。」简单收了尾,白於奕挂上电话。
电话另一头的小哥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被忽悠了一顿。
对方只不过是说会去看看,捐款也只是问问,没说要捐,自己究竟在白白高兴什麽?
唉,算了。至少没有直接挂电话就很不错了,还是赶紧打下一通吧。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白於奕一大早就开着车前往位在郊区的动物收容所。
上网查过那里九点就开门了,开放参观领养和做志工,成为工作人员也有薪水可以领。主要的收入是捐款,还有一个小基金会在後面支持,但也几乎呈现入不敷出的状态,因为动物越来越多,已经超过负荷范围了。
把车停在离大门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徒步走过去。一进门就看到许多不同品种的狗聚在一起玩耍,叫声混杂在一起,白於奕却不觉得心烦。
「你好,请问是……?」正在喂食的工作人员见他进来,连忙询问他的来意。
白於奕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没关系,不用顾虑我,你先忙吧。」
「好,那稍等我一下。」工作人员听他这麽说也就继续专心地准备食物,一边安抚躁动的狗狗们。
白於奕趁着空档环顾四周。这里环境其实还算不错,空间也已经够大了,但养这麽多动物还是十分辛苦,也不好管控。人手也十分欠缺,正式员工没几个,来做志工的人也只聚集在假日,经营十分困难。
等方才的工作人员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白於奕才说明他的来意。
「我想捐赠一笔两百万的款项,可以直接捐吗?」
「……稍等,我问一下主管。」说着就掏出手机翻找电话,打算现场确认。
一阵g0u通,那名员工挂上电话,表示主管等等要来,自己先带他到处看看,如果他想的话。
白於奕跟在工作人员身後走着,说是参观,但他觉得自己b较像在探监。
虽然是民营收容所,但很多动物住的地方还是铁制的笼子里。努力隔开依旧免不了拥挤,还有呼x1不过的压迫感。
有些狗病恹恹地趴着,见有人经过只是悄悄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有些则是一直在叫,也不知是警戒还是兴奋。
沉默地走完一长条关着狗走道,白於奕觉得自己走了一个世纪那麽久。
参观完之後负责人刚好来了,白於奕顺利登记好并把支票交出去,接着就准备离开。
「贵府有养宠物了吗?」临走前两人顺便寒暄了几句。
话题会围绕着宠物也在意料之内,「目前没有。」白於奕据实以告。
「那既然来了,要不要就顺便带一只回去呢?」
白於奕顿了顿,面露犹豫。
也不是没想过要养宠物,但一直没有机会。凌钧然应该不会喜欢这些动物吧?又会叫又可能会把家里弄脏,他肯定会觉得很麻烦的。想到这里白於奕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主管看他的表情大概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阿,是因为夫人不想养是吧,哈哈……。不过这样也没办法了,真可惜。」
白於奕没有纠正夫人的说法,称呼也不是重要到需要斤斤计较的地步。
「其实他也没有说不想,但他怕吵又怕脏,应该是没办法接受吧。」白於奕苦涩的笑了笑,结果做什麽事还不是都在考虑他的喜好。
主管听他这麽说又继续推销,「……如果养猫的话应该就不会有这种问题。猫咪很ai乾净的,要不选一只有缘的带回家?」
看来已经是能送出去一只是一只了,也是难为他们了。白於奕想了想,点头答应。
主管又带着他去看猫咪,介绍了一只又一只猫咪的来历。白於奕看向了一只从头到尾都趴在角落的猫咪。
那只猫是深灰se的,参杂了几缕有些偏蓝的毛,看着还在成长阶段。身形偏小,且有些瘦,毛也不是很多,应该是营养状态不太好。蜷曲着睡,浅浅的呼x1着,腹部也随着上下起伏。
「就这只吧。」就选一只安静的猫吧,白於奕想。
後来工作人员帮他登记完後又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白於奕都一一记下,回去的路上一次采购完毕。
白於奕倒了一些饲料在碗里,小猫埋头吃了起来。
白於奕伸手,小心翼翼的0了0小猫的头,「以後这里就是你家了,陪我一起等妈妈回来吧。」
「喵。」小猫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又继续吃饲料,不理他了。
行吧,难怪养宠物的单身者越来越多,果然寂寞的人们都需要一只宠物的陪伴。
希望他回来的时候不会排斥这只猫。
六、寒冬
凌钧然在理发店外面观望许久,才鼓起勇气踏进去。
「欢迎光临。」正在滑手机的老板娘随口应了一声,见来者迟迟没有用熟悉的声音打招呼才将视线从萤幕移开,看向方才开门的人。
「喔,小帅哥,要剪头发吗?」老板娘看到生面孔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起身招呼。
「……对。」凌钧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局促地低下头。
老板娘点了点头,抬起头朝向天花板,x1了一大口气,「儿子!现在!下楼!」
凌钧然被她的嗓音吓的抖了抖。
「阿,让我儿子帮你剪吧,他技术很好的,现在男生几乎都是他在剪,再过几年这里可能就交给他了吧。」老板娘一边解释一边把他按到椅子上,围上毛巾和塑胶布。
没过多就楼梯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青年不耐烦的嗓音。「来了来了。」
凌钧然透过镜子看到一位年纪相仿的青年随意地拨了拨睡乱的头发,打着哈欠从楼上走来。
见到凌钧然他也有点惊讶,「哇,我在这里好久没看到五十岁以下的人了,好新奇喔。」
「我才四十八!」还没走远的老板娘伸手用力扒了他的头纠正。
青年也没在意,转头就和他聊了起来,「你是外地人吧?」
「……算是吧。」
「那怎麽会来这里剪头发?别地方应该更专业吧?」
「就,刚好长了,就想说找个地方剪。」凌钧然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尽管这根本算不上是解释。
青年也没纠结,很快拿上剪刀对空气空剪两下,「行吧,今天想剪怎样?」
「稍微帮我修短就好了。」
「就这样?太无聊了吧?好不容易来了,怎麽可以就这样?」青年听完有些惊讶。特别跑来没看过的理发店竟然就只有要修短,还是「稍微」而已。
「没……没关系的,这样就好。」
青年拨了拨他快遮住眼睛的浏海,又把他的脖子转到侧边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底子还不错。
「不行!既然来都来了,我一定把你弄的超帅,相信我吧!」
「咦……咦!?」凌钧然睁大眼睛看着身後正磨刀霍霍的青年,有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手起刀落,一缕缕碎发落在塑胶披肩上、地上,被迫低头的凌钧然想知道自己现在被变成怎样却不能抬头,只能被迫盯着地面。
青年又伸手把他的下巴抬起来,修剪前面的头发。
闭上眼睛,算了,就这样吧。凌钧然放弃挣扎。
他的头发一直维持在差不多的样子。留的b大部分男x长了一些,能遮住额头及一部份耳朵跟後颈。不会特别抓造型,就只是梳整齐。几个月就去剪短一次,但也只是稍微修一修而已。
「我帮你染个不一样的颜se好了。」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凌钧然听到这句话连忙睁开眼,「这就不用……」
「不,你需要。」手指抵在他太yanx上,b迫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我帮你染个看起来jg神的颜se好了,你看起来很y沉欸。话说你今年几岁阿?」
「……二十四,快二五了。」
青年点了点头,「我二五,没想到你b我还小。」
之後青年转过身去调染膏的颜se,一边和他东扯西扯。
读完大学找了一份工作,却遭受到职场霸凌。撑不到一年就辞职回到家乡,最後决定接手妈妈的美发院。
这一带几乎没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长住,只有上了年纪和还没长大的孩子,这大概是大部分乡村的现状吧。
漂se的时间很长,但青年的分享yu也很旺盛,凌钧然就静静地听他说故事,也不觉得无聊。
「我在大学时交了一个nv朋友,但在我状况不好的那段时间一直吵架,後来也就分手了,我现在还觉得有点对不起她……」话题不知怎麽,逐渐向感情史的方向前进。
凌钧然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她现在有新的交往对象了吗?」
青年顿了顿,「……好像没有。」
「那……要不去追回来?」
说完这句话凌钧然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没想到青年却低下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x和可行x。
最後青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算了吧,有些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凌钧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状似附和。
「那你呢?现在有nv朋友吗?」
凌钧然眨了眨眼,这才知道从刚刚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哪里来的。
「我……呃……我是gay……」原本想着要怎麽减少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和尴尬,最後索x直接坦白,一边偷眼观察青年的神se变化。
「哈?真的假的?我之前遇到的gay都超娘的,你完全不会欸!」没想到青年听到後完全没有表示出排斥,只有惊讶。
「嗯,哈哈……」只能尬笑。
「那你有男朋友吗?」结果坦承x向之後对方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算是有吧。」如果这个样子还算在交往的话……
对方消化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凌钧然以为话题会到此为止,但显然没有那麽容易。
「在吵架,然後你跑走了,跑到这里来?」
「……」这猜测的jg准度有点太可怕了。
见他沉默,青年便当他默认了,「好,很好。那我必须帮你染一个帅到破表的颜se,让他高攀不起!」青年磨拳擦掌了一番,凌钧然感觉到危险。
「……现在走还来的及吗?」
「请相信我的手艺,接下来是展示时间!」
不,我一点都不想相信!凌钧然在心里大喊,但身後正在调的诗人吗?想好再说这个道理是不懂吗?
但他同时也高兴於自己终於说出口了。
凌钧然不笨,但对感情好像总是特别迟钝,很多事情他要是不挑明,凌钧然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虽然已经无数次告诉他自己对他的ai,但ai这种东西无法量化,在凌钧然心里也就是「有」这种程度的存在,但他想让凌钧然知道的是「我很ai你」。要再具t一点,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在乎程度,不然他是不会懂的。
现在,等他缓一缓,想清楚,再往下一步走吧。
偏偏这时恰好到了目的地,白於奕把车子开到一栋别墅前,围篱已经打开,或许是为了他们而提前打开,又或者只是刚好开着罢了。白於奕稳稳地把车子停到画出来的格子中间,过程中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走吧。」白於奕打开车门,率先下车。
凌钧然也开门下车,关上门回过头,白於奕已经拿好东西走到他面前,顺势把围巾往他身上围,之後又伸出手,掌心朝上。
凌钧然不太确定的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手放上去的瞬间就被握住,白於奕牵紧他,嘴角小幅度的扬了扬。
位在郊外的大别墅,包括前院後院,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虽然现在是冬天,但已经能想像百花盛开的时候会是何等绚烂的风光。
白於奕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他,所以凌钧然按了电铃。
没过多久门就开了,来应门的是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妇人,见到他们就笑了。
「回来啦,快进来吧。」转身拿了两双拖鞋给他们,又接过白於奕带过来的礼物。
「来啦?」从客厅传来一声隔空询问,但从玄关看不到里面的样子。不过从声音听来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叔,应该就是白於奕的父亲吧。
「爸。」白於奕应了一声,凌钧然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直直地走过来。
白明政不急不缓的走过来,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拖鞋,走过来之後先拍了拍白於奕的肩膀,之後又看向凌钧然,「你好。」
白於奕又牵起他的手,「凌钧然,我男朋友。」
「……伯父好。」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见家长是这样介绍的。
白明政大致看了他几眼,在礼貌的范围内,「不错不错,都来了就好,可以开饭了。」
於是三人转移到饭桌上。
长方形的大餐桌,粗看十几张椅子,却只坐了三个人。白於奕和他坐在同一侧,白明政则坐在白於奕对面。
很快就有人开始餐菜上桌,是刚才来应门的阿姨和一位年纪差不多的老先生,可能是这里的管家吧。
三人面前分别放了一碗白饭,中间则放了几道菜,看来是走一个中式合菜的路线。
来了,最讨厌的环节。凌钧然不喜欢和别吃合菜的原因也显而易见,太尴尬了。
夹菜尴尬,不夹菜也尴尬,有转盘的那种更更尴尬,就没有任何吃合菜的经验有什麽好的回忆。
凌钧然还在纠结并思考对策,他面前的碗就先被端走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白於奕端走的。顺着望过去,白於奕把他碗理一半的白饭挖到他自己碗里,又帮他夹了很多菜,堆成一座小山才放回他面前。全程动作自然,没有看他一眼。
凌钧然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白明政,对方在接触到他目光的一瞬间别开,快到凌钧然怀疑刚才的对到眼其实根本就是错觉。
餐桌上父子俩在聊天,凌钧然默默低头扒饭,一边祈祷话题不要来到他这里。
凌钧然心不在焉地听着,听他们的话题天南地北的跳,一下讲旅行,下一秒又变成gu市房价,一不注意又变成桌上的菜,还有餐厅推荐之类的,大概是想到什麽说什麽,反正没要他回答就好。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下一秒,还在幸灾乐祸的凌钧然直接成为话题中心,害他猝不及防噎了一下。还好不是真的噎到,不然就糗大了。
「四年左右。」但问题还是白於奕在回答,他决定非不得已绝不开口。
白明政点了点头,凌钧然却莫名觉得他似乎早就知道了,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走个过场。
「打算什麽时候结婚?」白明政边夹菜边问,状似这只是一个轻飘飘的问题。
凌钧然悄悄竖起耳朵,想知道白於奕的答案,眼角却瞥见白於奕也正看着他这边。抬起头和他大方地对视,发现白於奕眼底盛着满满的笑意。
「?」凌钧然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难不成这题要自己来回答?
白於奕大方地和他对视,同时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看他什麽时候想跟我结婚。」
凌钧然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不确定他现在是否应该说话。
眼见未来媳妇不回答,白明政还是给了他们台阶下,「行吧,你们年轻人自己商量好就好。」
三个人又继续吃饭,但凌钧然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听那两父子在聊些什麽,满脑子都是刚才白於奕说的话。
他要跟我结婚?是为了搪塞他父亲而打的拖延牌还是认真的?这样算是在跟自己求婚吗?要给他回答还是装作没这回事?
白於奕已经快二十九岁,也就是接近三十,是到了该结婚的年纪没错,自己二十四五结婚也在合理范围。但,他是真的想就这样跟自己过一辈子吗?
结了婚,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什麽改变,对新生活的期待好像也没有出现,也不会出现。会不会他只是想找一个人过日子,而刚好身边就只有一个人适合的人,所以决定和他结婚?
想到这里凌钧然自己吓了一跳,怎麽不知不觉又陷入这种思维了?才说好要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相信所谓的ai是真实存在并且能够克服一切的,怎麽自己到这时候却还在想东想西,还在退缩?
「怎麽不吃了?不好吃吗?」注意到他好几分钟都没动筷子,白明政关心道。
「……啊?不会,很好吃。我只是……有点饱。」凌钧然捏了捏筷子,有点不知所措。
「你吃的也太少了,这小子该不会平常都nve待你,给你吃什麽难吃的东西吧?」
「……」我就坐在这里好吗?这样直白的嫌弃儿子的厨艺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没有,只是今天刚好不太饿……」凌钧然连忙否认。
「不用帮他讲话,想吃什麽?我们点外卖!」白明政说着就0出手机点开程式准备下单。
「……我是真的吃不下了。」顶多来一杯饮料。
「那点个n茶吧?要喝什麽?」没想到白明政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百香绿!」
白明政点了点头,转向在场的第三个人,「你……」
看着自己的儿子,顿了顿,「啊,算了,你应该不喝这种东西,我们喝就好。」
「……谁说的?我也要喝!」白於奕不甘被排除在外,连忙加入临时组建的饮料团购团。
「那你点,顺便付钱。你现在可b我还有钱。」白明政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行吧。
於是二十分钟後白於奕去门口领了三杯饮料,顺便把钱付了,还多给外送员一百块小费。
凌钧然坐在沙发上默默x1着饮料,除了这件事以外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麽b较合适。
沉默了一会,白明政率先开口,「儿子,你去仓库帮我找一下我的羽球拍。」
「喔。」白於奕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凌钧然也跟着起身。
白明政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你自己去就行了吧?」
「……太明显了吧?」白於奕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叫你去你就去,罗嗦什麽?我又不会把他吃了!」眼见把儿子支开的目的已经爆露,白明政索x破罐子破摔。
「……有什麽事是我不能听的?」白於奕想不出来有什麽事是需要单独跟凌钧然说的。
「……」白明政一时语塞。
一直没说话的凌钧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像是在安抚。
白於奕低头看向他,「没关系,你就去吧。」
「可……」他还是不放心。
但对上凌钧然的双眼,他还是妥协了,「……好吧。」
「等一下不行了就传讯息过来。」他还是不太放心,想了让凌钧然可以叫救兵的办法。
「好啦好啦,知道了。」凌钧然连忙把他推走。
白於奕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又转过头来,「我走罗,我真的走罗。」
「嗯。」凌钧然露出浅笑,点了点头,白於奕这才不甘不愿的走掉,从背影都可以看出他有多不情愿。
白明政都笑了,摇了摇头。
「臭小子,真的是。」
凌钧然吞了口口水。说实在,他现在才感受到紧张。
这种一开始笑脸相迎,先观察儿子或nv儿带回来的对象,之後再把儿nv支开,然後说什麽「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这种剧情该不会终於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吧?
这样一想,白於奕家确实有钱,家大业大的,想当然就会需要有後代来继承王位,同x恋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自己从第一关就不合格了。
白明政发现他的指间泛白的抓着大腿上的布料,便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状似安抚。
「不要紧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放轻松一点。」
「……」这样反而更紧张了好吗?
白明政将视线移开,这才进入正题,「就算我们再不熟,他毕竟还是我儿子。」
白明政望向窗外,看着那一片属於他的草地,又好像想看到更远的地方,只不过被围墙挡住了。
「从他的眼神我知道,他很ai你。但因为我不了解你,所以我不知道你ai一个人会是什麽样子。」
这句话是在指他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是恋ai中的人。没有满心满眼都是对方,也没有任何神情或小动作表示出在乎依赖吧。
白明政转过来,直直地看向他,「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所以,如果你也ai他,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没关系,就留下来吧,他不会亏待你的。」
是阿,白於奕何止是不会亏待他,换做任何人都一定不会对自己这麽好,他自是没有什麽不喜欢的理由。
「他真的对我很好,我也很ai他。」凌钧然低下头,明明是他逃避时惯用的动作,这一次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有力。
「或许b起他,我能给他的ai确实不多,但我会尽我所能对他好的。」
凌钧然再次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少有的坚定,许下诺言,他会用尽余生来实现的诺言。
白明政似乎听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赞许的点点头,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我也没有什麽好送给你,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收下吧。」白明政边说边将一个片状物塞到他手里,又用他的手将礼物包覆,拍了拍。
凌钧然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门口就传来了白於奕的声音,「爸?你g什麽?」
白於奕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刚才被拿来做为藉口的羽毛球拍放到茶几上,抓着凌钧然的手不放,有些用力。
「他给你多少?我可以给你更多。」白於奕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嗯?什麽?现在发生了什麽事?凌钧然一脸蒙。
白明政看不下去,尴尬的咳了一声,「你好了就好了。」
「……不好笑吗?」
「……」凌钧然接不上话,只好假装自己不会说话。
白明政无语地看着他,「我说真的,不会ga0笑就不要勉强了。」
「……」白於奕表示,很受伤。
凌钧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抓着的是一张卡,还是传说中的黑se级别那种,顿感压力有点大。
轻轻拉了拉白於奕的袖子,想偷偷问他该怎麽处理。
「给你多少就收着吧,不用客气。」结果白於奕完全不理解他的难处,也罢,他大概永远不会理解这种尴尬吧。
轮到白明政开口,却也是想让他接受好意,而并非yyan怪气的指责他的虚荣,「收下吧,孩子。只要进到这个家,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使用。不论是人还是钱,需要的时候说一声就可以了。」
凌钧然恍了神。已经好久没有人对他说过,家永远是你的护盾。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需要什麽只要说一声就好。他已经快忘了这种感觉了。
他……能拥有一个新的家吗?就算这里的人都跟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也可以吗?
或许这一切都是客套话,但他好想就这样相信,就算受伤也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不再害怕了。
总说拥有的越多越害怕失去,但他却觉得,如果拥有得够多,那麽就算被夺走一部份也没关系了吧?毕竟曾经拥有好像就足够了,存在在回忆里也可以,只要他记得那些美好的部分就好了。
珍惜当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做人原则。守护每个时刻里想珍惜的一切,时刻告诉自己要知足,不要在应该放手的时候舍不得,因为那些美好的东西从来就不是专属於你的,只不过是霸占了一段时间罢了。
但此时此刻,他却想永远守护这样的生活。
白於奕坐到他身边,一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让他内心平静下来,好像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顺并美好。
婉拒了留下来吃晚饭的提议,两人在傍晚离开,驱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冬日的夜总是来的特别快,太yan很快就西沉了,留下短暂的美丽h昏,很快地又消失无影踪。
「你今天开心吗?」
「嗯。」没什麽好挑剔的。
见对象的家长原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很有可能早在儿nv的转述中就已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见面时也很容易因为一些细微的事情引起反感,像是理念不和,或者发生摩擦之类的。总之很少是以和乐融融作为收场的,不是吵架就是闹得不愉快,这是凌钧然对於见家的见解和听别人转述的经验。
今天只有一开始有些不太自在,但也都是自己的问题,白於奕的父亲十分好相处,他担心的问题也都没有发生,还莫名的就收到一笔钜款。
「那就好。谢谢你愿意来见我爸。」白於奕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看似在专心开车,凌钧然却能感受到他也松了一口气。
「你有一个好爸爸。」凌钧然说。
就算他可能缺席了白於奕的大半个童年,但他还是很ai自己的儿子的。没有明示却也感受的到他的在乎和关心,这好像就是家人间该有的牵绊……吗?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
白於奕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涵义。
「他以後也是你爸爸了。」白於奕说。
他对所谓父亲一直都没有什麽特别的感情,只觉得他们会成为父子只是刚好,就像被分配到同一组一样,差别只不过是终生不能解绑罢了。
只希望他们这样东拼西凑的一家人能好好相处,就算一年不会见到几次面,还是希望至少他的父母跟他的ai人的关系融洽。
汽车驶出隧道,视野一下子又变的黑暗,只剩其他辆车的车灯闪耀着。
「对了,跟你说件事。」凌钧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事,就着这个机会打算说出口。
「怎麽了?」总不可能又是什麽沉重的宣告吧?白於奕心想。
凌钧然侧过身,凝视着白於奕的眼睛,但後者现在无法和他对视,「我想重新出去找工作。」
空气沉默了几秒。
「……你不画画了吗?」白於奕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他不想看到凌钧然放弃喜欢的事物,不论是基於什麽理由。
这种为了生计而放弃梦想的故事他见多了,他一点都不想让凌钧然经历一次。除非他是真的不想再继续画画了,但不太可能。
凌钧然对每件事情的坚持其实都很长久,没有一时兴起,几乎啦,但凡他下了决定就会善终。所以,这是他的下一个决定,而自己无法撼动。
「还是会吧,就当兼职,偶尔接接委托就好了。」
白於亦默了默,似乎是在思考措辞。
过了几分钟,他才再次开口,「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麽?」凌钧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他的工作还能有什麽要求?不要去工地搬砖之类的吗?
「只要被欺负就要马上辞职,不要忍。」说完这句霸气台词,白於奕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实际上後知後觉的感到有点丢脸。
「你把我当成什麽人了?」好在凌钧然没发现,关注的是另一个重点。
「你敢说你不会?」
「……好吧,我答应你。」凌钧然妥协了,毕竟这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这才发现这一路他们都没有放音乐,难怪好像少了什麽,但算了,这样也没什麽不好的。
「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以前或许不会,但现在就会了。」
「为什麽?」
抓不准凌钧然是不是真的想追根究柢,还是只是顺着往下问,但白於奕还是认真回答。
「因为我怕你又会想走。」
凌钧然愣了愣,原来自己无意间已经给了他这麽多伤害吗?
起先以为自己离开同时也可以给他一点空间,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他人生中必要的存在。但在听完白於奕对他的控诉,他又不知道这样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辜负了一个深ai着自己的人。
「所以,b起关上门阻止你出去,我还是负责把门打开,做好一桌子菜等你回来b较好。」
下一句话又打散了他眼前刚聚集起来的乌云,温暖的光线透了进来,照亮了眼前的风景,还有伸出手等着他的人。
有人愿意保护你、等你回家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就算是凌钧然这种没什麽情绪的人都有点被感动了。
所以为了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他决定罕见的皮一下。
「这时候好像应该亲你一下,但你在开车就没办法了。」凌钧然两手一摊,状似可惜。
「……」感情我刚刚营造的气氛都是假的。
「你给我等着。」白於奕咬牙记下这笔帐,决定等等再加倍讨回来。
推开门就看到满满蹲坐在门口,似乎在迎接他们。
「满满,我们回来啦。」凌钧然蹲下,伸手0了0牠的头,满满喵了一声,享受的蹭了蹭凌钧然的手,发出咕噜咕噜声。
白於奕深深觉得他原本就不富足的ai就要被一只猫彻底抢走了,还是一只自己捡回来的猫。
看来是时候宣示主权了,要让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知道规矩!
白於奕单膝跪下,一手轻轻捏住凌钧然的後颈,等他抬起头时毫不犹豫的亲了上去。
「唔……」凌钧然有点被吓到,但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吻。
从一开始轻柔的相贴逐渐变的残暴,凌钧然节节败退却又被抓着脖子,无法躲开,只能被动接受他的侵略。
「喵!」结果倒是猫看不下去了,出声试图打断,但白於奕没有理会。
直到白於奕亲够了,这场掠夺才宣告停止。
凌钧然无力的靠在他怀里,不甘被排除在外的猫也爬到凌钧然腿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张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白於奕都气笑了,「这家伙真的是……」
凌钧然也笑了。这样真好。
凌钧然今天的头发也是白於奕吹的,吹完他已经快睡着了,但还是张开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想睡就睡吧。」白於奕甚至没有看他这里,但已经知道他现在是什麽状况。
「我问你喔。」
「怎麽了?」
凌钧然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想跟我结婚吗?」
白於奕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随後乾脆把东西放下,转过来直gg的看向他,「那你想吗?」
凌钧然思考了一下,有了大致的答案。原本打算全部想好再说,但突然意识到停顿太久好像在找拒绝的藉口一样,於是先开口。
「我一开始觉得,好像恋ai谈到一定的程度,就已经跟结婚差不多了,就算结了婚也不会发生什麽改变。但後来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结婚之後,我们就是真正的家人了,有义务互相关心互相帮助,不再只是随时都可以结束的关系,而是永久绑定的牵绊。」
才刚说完他临时想出来的台词,对戏的演员也很快地顺着接上,「那你愿意和我成为永久绑定的牵绊吗?」
凌钧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你现在是在用我的话跟我求婚吗?」
白於奕笑而不语,走到床头柜前,拉开ch0u屉,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直到他单膝下跪,把盒子打开,凌钧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你是认真的吗?」
白於奕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亮光,还有藏不住的温柔。
「不论未来发生什麽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一起克服,不要再想着一个人承担,遇到什麽事都要说,不要一个人憋着。或许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从现在开始直到遥远的未来,我都会一直ai着你,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又来了,白於奕还是只想着自己付出,却从来不计较他能作什麽、给了多少。
「……我考虑一下。」
说是考虑,凌钧然却很快地就把左手伸到白於奕面前。
「我当然愿意。」
白於奕缓缓将戒指套到他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
「还有,我也会ai你,直到生命尽头。所以不要想着自己付出就好。」凌钧然也帮他戴上戒指,两人深情相望。
「好。」他说,用自己也戴上戒指的手牵紧他的ai人,和他十指紧扣。
从此以後,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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