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潜伏（1 / 2）

“皇德兮徽徽，皇军兮巍巍，德有邻兮信与睦，军有容兮旗与麾；五色兮吾旗，五色兮吾麾，旗麾飘扬兮，天柱地维；矢我多士兮，同心戮力，亲仁善邻兮，永好毋违；礼义干橹兮，皇军之武，忠信甲冑兮，皇军之威；尚礼义兮怀忠信，皇德皇军兮天与人归……”天刚刚亮周钦义就被军营中已经开始操练的“满洲帝国国防军”给吵醒了，晚上只睡觉了四个小时，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疲劳的感觉，多年坚持锻炼的体魄给了他足够的精力。

副官已经在驱车在门外等候，多年的军旅生涯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担任国防军步兵第一师副师长，正师长是肃亲王的第三个儿子。可惜他对政治和各种酒会的热心远大于对这支上万人的军队，很少出现在军营，日常事务全部扔给了副师长全权处理，故在满洲国步兵第一师的官兵眼中，周钦义才是这个师真正的师长。全师官兵都对从刚刚开始组建开始的连长一步步晋升到如今的副师长十分钦佩。

1931年日军开始出兵占领东北，还在日本陆军大学学习的他原本想回国参战，却被劝阻留在了日本继续学习……次年秋天毕业回国，四年多没有回到吉林了，一回到吉林就赶去看望自己的养父和弟弟。自己兄弟两个作为养父的亲人，他很清楚知道养父的“醉仙楼”也是由黑龙江李家出资建成的，只是除了李家很少有人知道底细而已。他也知道李家很多钱也并不是光明正大，相当多的产业都是都是他们暗中控制的。

他更知道自己这些孤儿都是他们李家从大灾之后捡回来的，他至今仍记得在肆虐的洪山过后，冲走了一切，爸爸妈妈带着自己和弟弟妹妹从家里逃荒出来。十多万逃荒的人群将路上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吃干净了，树根树叶……后来实在没有吃的了就吃观音土，爸爸因为吃多了倒在了路上再也没有爬起来。接踵而来的瘟疫流传病又将妈妈和妹妹的生命无情的被夺走。

当饥饿将他折磨得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时候，他也始终没有放弃在病中的弟弟，直到饿昏倒在地，在迷糊中他隐约听到：“……背负小孩……勇气……兄弟……老爷应该满意……”在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客栈中，已经生病的弟弟苍白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红晕，他立刻明白是眼前的一群人救了他们。当眼前有人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们到远方去，那里有吃的也有喝的，只是要成为老爷的仆人。

他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有吃的自己和弟弟就可以活下来，自己的性命也是他们救出来的，那还有不答应的，那一年周钦义年仅七岁，弟弟周钦豹四岁……那年和他们一样被收养的六十多个小孩，大部分留在了黑龙江，另一部分就像自己这样的交给各地的掌柜们抚养，相比其它人他从小到大无疑是幸运的。老掌柜自己无儿子无女的，抱回他和弟弟之后就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看待。

想到自己的弟弟，心中不由一热，已经有四年没有看见他了。走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现在也应该有十九岁了，应该考大学了，这战乱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他的学习……回到长春的时候，才发现生意萧条了许多，柜台前的苍老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眼中的泪水就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伙计走到门前刚刚抬头就看见门前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体挡住了门口，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那人脸上的泪水……“少爷，掌柜，是少爷回来了……”

正在做帐的周景天听到伙计的喊声，没有听明白，刚准备斥责伙计的大呼小叫的时候，突然回味过来，手中的笔一颤，连声说：“什么？是钦义回来了？”连忙把老花镜戴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站在了门口，泪流满面，“父亲……”。他马上跑出来，抱住儿子，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周钦义看见家里还是和原来没有什么改变，就是老父亲头上又多了些花白的头发。

爷俩叙完旧，周钦义突然发现没有看见以前最喜欢缠着他的弟弟，连忙问道：“父亲，钦豹呢？怎么我回来这么半天了也没有看见他的人影？”周景天叹了口气说：“都是这日本人惹的事，现在除了少东家主持的黑龙江，咱们大好的东三省都沦陷了，都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听说日本人还准备让大清皇帝重新主掌这东三省，看这折腾的，日本人这么多军队在这里，什么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我看时局不稳，怕他在这里出事，就赶紧把他送到黑龙江去了！这个小子，没有你在旁边管教，就不安分，我就怕他找那些日本人生事。上次一个老伙计从黑龙江去了躺，见了他，他还好。以前我就希望他去考个好大学，来接我的班，希望你能从军帮帮少东家，那我这一生也就无憾了。那里知道到头来你们都上了战场，我最怕你们有事啊，你还稳重点，钦义简直就是混世魔王，成天惹事。

不过这次他很让我欣慰，他也参加了少东家的军队，和日本人打了大半年的仗，好歹是把日本人抵挡住了，听说他因为作战勇敢，年纪轻轻的就升到了连长，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这次回来，先休息一段时间，我看看情况，让你也到黑龙江去和你弟弟一样参加抗日的队伍，这样我走了以后也不会愧对列祖列先和东家这几十年来的恩情了！”

周钦义听了也是感慨良多，在日本看到九一八事变的时候，就立刻想赶回来，却被先去的学长们挡了回来，要学得一生本领在回去也不迟，现在就这样走了对大局也无补于事。在这种情况下这批留日学生压制住心中的仇恨，疯狂的学习，希望回国后能用从日本学习到的东西狠狠的教训这群禽兽。休息的一个月中，周钦义初步感受到了亡国的滋味，嚣张跋扈的日本士兵来这里吃饭从来没有给过钱，态度还十分恶劣，稍有不满就开始打人，摔桌子。听外乡人聊天所讲，日本人在城内还稍微收敛了点，没有杀多少人，可是在城外他们杀的人血流成河，很多地方都是十室九空……

各种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父亲回来就要离开他远到黑龙江去了，心中有离别的惆怅也有对即将去做的事情感到兴奋。周景天回来了，脸色却是十分复杂的，周钦义忙问是怎么回事。周景天想了想对他说：“义儿，这次恐怕你要留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了!本来你去那边已经是定好的事情，我也和老管家打了招呼，他告诉我他们那边正缺教官，你去了正好。可是最近得到的一个确切的消息又改变了主义，可能要你留下来了……”

周钦义连忙说：“父亲，我留下来陪你也好，说实在话我也不放心您一个人在这里，这里毕竟成了日本人的地盘，不能不小心啊！可是他们到底让我留下来干什么？”周景天叹了口气说：“前段时间他们得到确切的消息，咱们这个‘满洲国’可能要征兵，而起人数可能不少，他们希望你可以参加这支部队。毕竟在这块方他们手中底子干净，经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还真的不多，他们需要的是在这个部队中有个自己的耳目……”

周钦义接下来的话，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脑袋里只有两个字“汉奸”……好容易等周钦义回过头来，周景天看儿子这样，也知道太为难他了，想了想说：“这事我还没答应他，不行老管家那里还给你留着位置呢，过两天我就把你送过去……”周钦义一听制止住父亲说：“虽然我很难过，不能像弟弟那样直接上战场杀敌，我在这里发挥的作用也许还要大得多。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我也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在日本陆军大学毕业的，就靠这我就比别人更容易打进他们的内部和上层，我决定了，我就留在这里陪父亲好了，只要是为了打日本，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在市中心冷冷清清的征兵牌子面前，周钦义的高大魁梧的身影尤其引人瞩目。与那些无处可走，只好靠当兵来吃皇粮的人不同，他一身黑色的中山服，气势一下就压倒了那些一同来的人，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当轮到他的时候，征兵官看了他也显然楞了下才开始提问。“为什么来当兵?”“我从小的志愿就是成为一个军人！”……“你有什么特长？”“我中学毕业后就去日本陆军大学，今年才毕业回国，如果指挥战斗算是特长的话，我的特长就是指挥军队和打仗！”……

1932年春以奉军元老、张作霖的结拜兄弟张景惠出面召开了伪满洲国建国会议，以傅仪出任“执政”，清朝余孽郑孝胥出任国务总理，张景惠以及奉军将领原辽宁省主席臧式毅等出任要职，定都长春“就职”。其后“康德皇帝”便向日本关东军提出了组建“满洲国国防军”的建议，处于日本自己的考虑，关东军司令部同意了傅仪要求，但是要求军队归“满洲国”和关东军双重领导，并且军械均要从日本购买，教官也要由日本派出。

在初步向傅仪汇报了一天的工作后，傅仪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组建的“国防军”，问郑孝胥：“征兵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还算顺利吧？”郑孝胥回答说：“开始征兵是有点不顺利，但是后来将征兵的对象改为那些灾民后，效率大为提高，兵员素质也尚可，经过训练应该可以成为一支可用之兵。唯一不足的是缺少足够的指挥军官，导致主要的军官都被日本人控制，这样对我们很不利。这次除了我们自己准备的军官外，征兵的时候也找到了二十几个军官不错，有一个甚至是日本帝国陆军大学毕业的，还有几个是帝国陆军士官大学毕业，另外还有一些国内的讲武堂和原东北军的军官。”

傅仪对郑孝胥的回答比较满意：“这是我们满洲国自己的武装，一定要控制在自己手中。最好把那些军官都换成满洲国人，要是都是日本人就跟是日本军队没有什么区别了，那我们怎么也调不动他们的。那些军官一定要把他们都拉过来，只要有能力，要钱给钱，要权给权，首先他们的底子要调查清楚才行！这次是我们自己组建的军队，就不要太小气了，你们国务院尽量让他们多拿出点军费来改善他们的装备……”

当然审查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到周钦义的任何污点，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到日本帝国陆军大学的经历都无可厚非。最为重要的是他是本地人，他的父亲就在长春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他的经历要远比其他军校毕业和原东北军军官要来得可靠，加上他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优良的军事素质，很快就得到了高层的认可，成为了除了日本人之外的极少的几个指挥官之一。他训练中比其他人更加严格，却没有像其他部队日本教官那样拳打脚踢野蛮的军事训练，虽然不敢反抗，但是这些日本人的野蛮深深的在士兵们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