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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路不通便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吗?你以为披荆斩棘真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那些荆棘会拉破你的衣衫,撕扯你的皮肉,吞噬你的同伴,直至伤痕累累一无所有。而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最绝望是前路洪水滔滔、天堑阻隔,根本无法架梁设桥,任你翼生双肋也不能飞渡。

他不想看到方铮经历这些。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方铮一直是只知道开心吃喝的模样,笑起来明亮得让周围景色全部黯淡。

纪青川终于下定决心,开机,拨号。

可惜,方铮关机。

方铮望着掉进马桶里的手机欲哭无泪。这年头,厕所有风险,聊天需谨慎!

人生,真是无情残酷又无理取闹啊!

接下来几天,方妈妈一看见方铮就会眼泪买一赠十大放送,方铮屡次抱大腿无果,反倒被方爸揍了一次又一次,仿佛要用拳头把天然弯的他生生砸直了。

砸得多了,方铮性格中盲目乐观的一面大幅反弹:我就这么坚定地弯着,总有一天你们会接受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帮我介绍个帅点的;然后我就告诉你们,我喜欢的人,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纪青川!

等方铮买好手机,换上卡,立刻收到无数qq消息。

[秋原]:风筝,发生什么事了?

[铜皮风筝]:没事。我就是想通了一些东西。遇到阻扰应该坚定走下去,那么,所有的阻挠终有一天不再是问题。

纪青川仿佛能看见网线那头方铮再度乐观坚定的模样,终于放下心来。

[秋原]:勇敢的人随遇而安,所到之处皆是故乡。前路不通的时候,暴霜露斩荆棘也不错,总比失去原则改变道路要好。年轻人应该有点闯劲,遇山过山,无畏无惧。

[铜皮风筝]:“年轻人”?别说的你自己很老似的。

[秋原]:我已经老了。年轻人,好好努力吧。

纪青川二十岁入圈,在这圈子里待了十年。圈子里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一年抵外头十年的历练成长,看见方铮这样无所畏惧,纪青川觉得自己真的很老了。

[铜皮风筝]:别一副大叔口吻好不好?想占我便宜怎么的?

[秋原]:¥……

[铜皮风筝]:对了,社长大人说《千山初晴》第三期将出,我电脑没带回来,没法做后期啊。

[秋原]:我知道。我已经把录好的干音交给社长了,他说他会做后期的。

[铜皮风筝]: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做后期?

纪青川一愣。他之前的干音都是交给方铮的,如何解释自己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对方无法做后期?

正绞尽脑汁想借口,方铮已经快速发来消息。

[铜皮风筝]:我只在群里说过一次要回家。那次你分明不在线嘛。偷偷翻聊天记录了?没想到你平时发言那么少,还挺关注群动向嘛。

[秋原]:呵呵。

[铜皮风筝]:又呵呵?

[秋原]:呵呵呵呵呵呵呵。

纪青川再一次翻起《千山初晴》第三期的剧本――

春光流转,岁月如川。转眼两年过去。

广陵来到一个小小的渡头。渡口旁桃花千树,石碑上刻着“风陵渡”。

前方有一间小小的酒馆。广陵走进去,坐在靠窗的桌前。

小小的酒馆里竟有最好的酒。桃花酿浓郁酣纯,像辉煌岁月里疯狂的奔跑与极至的缠绵拥抱。广陵未饮心先醉。

“两年了。唯青,你还活着吗?”广陵边喝酒边自言自语。

半醉间,有人在面前坐下:“不介意我与你同饮一坛吧?”

猛抬头。唯青拿了只空杯笑意盈盈。两年不见,她的笑还是那样灿烂。广陵心中滔滔洪水一泻千里翻江倒海。天高地阔,眸中只见一人。

“两年了。我与你约定的两年之期已到。所以我来了。”唯青伸手,轻轻拉住他胳膊摇晃,“广陵,没有你,我走到哪里都觉得是空城呢。”

广陵点头。内心独白:“我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就像一把锁只能契合一把钥匙,世上仅此那一半可以与这一半丝毫相扣,仅此一人可以让残缺的生命完整。”

唯青高兴起来,一手抱了酒坛一手拉了广陵奔出酒馆:“广陵广陵,我一直想你陪我看桃花。我们去林中喝酒吧。”

深密林中,枝叶掩人面。广陵叹了口气:“唯青,为何你要主动出现?”

唯青叹息:“广陵,我很笨,喜欢你,只懂得全心全意。宁可自己赴死,也不愿你心中日日受折磨。我要你等我两年,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尔宁与皇兄,要好好活下去。现在我的命已经比他们的长,可以追随他们去了。广陵你杀了我,为尔宁报仇吧。”

月光下,广陵的脸如萤光惨白,广陵的声音瞬间喑哑:“你如何知道我为尔宁而来?”

唯青轻笑:“你以为你更名改姓我就不认识你了吗?你们兄妹长得那么像,尤其眉眼完全一样。广陵,我真羡慕你们兄妹感情这么好。尔宁日日在我耳边说,她有个了不起的哥哥,也许早在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你。尔宁口中的你,会带她抓鱼追鸟放风筝,比我的哥哥好一千倍。不过,到皇兄为我死的那一天我终于知道了,天下哥哥都是一样疼妹妹的,只是方式各有不同。”

广陵咬紧牙:“唯青,是你亲手杀了尔宁。”

……

作为一个广播剧剧本,“桃花酿浓郁酣纯,像辉煌岁月里疯狂的奔跑与极至的缠绵拥抱”这种句子,根本无法通过对话展现出来。纪青川不知道编剧是怎么想的。但他读到这个句子就心动了,想起第一次来自己家做客并醉倒的方铮,就像一把钥匙,可以打开自己早已生锈的心锁。

可惜,就算他打开大门,别人大概也不要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勇敢的人随遇而安,所到之处皆是故乡。(everysoilwhereheiswell,istoavaliandanhisnaturaluntry)――英国剧作家菲利普?m

☆、第39章思念蔓延

七月下旬,膨胀的蝉鸣声,方妈妈的生日终于到来。

往常都是一家三口一起吃顿温馨晚餐,今年方妈妈坚决要求大摆筵席。

方铮无比头疼地跟在方妈妈后面,与无数叔叔阿姨以及他们的女儿、侄女、外甥女打招呼。

“老妈,真的有必要这样吗?”面对如此庞大的“红粉军团”,方铮头疼不已,觑着一个无人的地方,抱住方妈妈胳膊,“我都说了我喜欢男人。”

“女人哪里不好?又软又香。你不要太挑剔啊。”

“老妈,女人在我眼里,都像你一样生猛剽悍,哪里又软又香了?”

方妈妈柳眉倒竖:“怪、我、咯?”

“不敢不敢。”方铮谄媚地笑,“老妈永远是我最爱的女人,所以我没法喜欢别的女人。”

“少来这套,你那点甜言蜜语对我没用。”方妈妈敲他,“你爸比你嘴甜多了,我早就免疫。”

方铮:“怪我爸咯?”

方妈妈:“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被哪个男狐狸精缠上了?告诉我,我找道士收妖!”

“妈你别玩玄幻穿越好不好?”方铮瀑布汗。

“哦,来现实版的啊,那我是找人泼硫酸好,还是阉了那人好?哦,不对,我是文明人,不如这样吧,我出钱收买他,你看如何?”

“呃……”为了纪青川和自己的下半辈子幸福,方铮决定不告诉方母纪青川的存在,还是先让她适应自己喜欢男人吧。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对象?”方妈妈怀疑地看着方铮。

“没有没有!我说的喜欢男人,只是一个泛指,绝对没有特指!”方铮只差对天发誓。

“那就好办了。”方妈妈拍拍胸脯,一副心头大石落地的模样,“那我挑个长相硬朗点、身材平板点、性格强硬点的姑娘,把她打扮成男人介绍给你吧。又像男人又能生孩子,你看怎么样?”

方铮:¥……

方铮绕过一堆莺莺燕燕,奔到方爸身边,一把拉住方爸:“老爸,我是老妈亲生的吗?不是充话费送的?我可以明天就回s市吗?我要上班的,不能翘班太久!”

坚决不说因为思念纪青川又打不通电话才想回s市,方铮的理由特别高大上。他是多么热爱工作的四有好青年啊。

“上班?”方爸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跟的那个演员最近休息,至少九月才有活吗?话说他工作这么少,还能养得起助理?”

“呃……是厉师兄,厉师兄找我回诊所上班。我一个人打两份工的!”方铮沾沾自喜,自己脑筋转得真是快啊,特别机智。

“是吗?可是晏总今天还给我打电话,说你师兄身体不舒服,他要照顾你师兄,不能参加生日宴会,你哪来的诊所上班?话说你师兄跟晏总到底什么关系?”方爸疑惑。

方铮眼神放出十万伏高压电,小宇宙熊熊燃烧,绕到柱子后面就开始打电话。

“师兄,你诊所到底打不打算开下去?唐老头很生气你知不知道?”

“咳咳咳――”电话那头传来厉苇航的咳嗽声,“等我身体好点就回去,诊所我一定会开下去。我不会让老师失望。”

方铮:“唐老头说了,再不开业他就清理门户。你早点回去!话说为什么唐老头指定你当接班人,完全不考虑我呢?我是多么威猛霸气啊!”

“你智商太低。”厉苇航言简意赅。

方铮不服:“我情商比你高。我决定挂电话不理你了,你自己考虑,早点回去。”

厉苇航怒:“居然不问我身体如何,太不关心师兄了!”

“难道你身体不好不是借口?”

“当然不是!”厉苇航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方铮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晏哥太凶猛伤了你。没想到你真生病了。”

“太凶猛……受伤?好样的,等回去剥皮吧!”厉苇航的声音阴恻恻地。

“师兄你早点看医生,我祝你早日康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阖家幸福、新年新气息!”方铮一溜烟说完,迅速挂断电话。上次唱一句牡丹就被揍成佛祖,这次还不知道会被如何抽筋剥皮。

一想到黯淡无光的未来,方铮就衷心希望师兄休假时间再长点,最好长到完全忘记本次通话。

“小铮果然爱胡说八道。我虽然很凶猛,但肯定不会伤你啊。”晏舟抱住厉苇航,亲吻他吻痕累累的颈项。

“滚开!”厉苇航一巴掌打向晏舟,“走哪跟哪,你不如找根铁链把我拴起来。”

“我确实想把你拴起来。”晏舟继续黏上来,一边亲吻一边含含糊糊地说话,“你抚慰抚慰我多年的寂寞吧。”

厉苇航冷哼一声。

寂寞?你知道什么叫寂寞吗?

晏舟刚离开的时候,厉苇航以为他不过是暂时离开,转眼就会回来。他焦灼地等待,一边等待一边暗自发誓等他回来一定要狠狠揍他。

转眼――

二月灼灼,人面桃花两相映。说好踏青,却不见君。

三月暮春,荼蘼花了。除了思念,一切提不起劲。

四月初夏,换上单衫,忍不住想,你若在,少不得磨磨蹭蹭百般揩油。

五黄六月,香烟反潮,抽着又灭了。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八月桂花香满一地。厉苇航学会醉酒,酒里带着桂花香气,比爱情更甜蜜。喝到喉咙里,却那么苦涩。

十月初寒,北风卷地,再无人把围巾递。

十一十二,江南小雪,离合神光。一年将尽,转眼除夕。万家团圆,独不见你。

厉苇航的体重嗖嗖往下掉,就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五年零六个月,两千个漫漫长夜,所有坚如磐石的爱都在无尽的绝望中风化。呼吸被抑制,鲜血被冷凝,连带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心跳,一并撕碎。而自己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那样倾心相爱的人,一转身就能不告而别。

挫骨扬灰,万劫不复――这,才叫寂寞。

五年半光阴把记忆烧成灰,当自己以为一切都忘记的时候,那个人却再度站在自己面前,搂着自己说:“走,我带你看我们的家。”那种理所当然的姿态,仿佛中间两千个日夜的空白从来不曾出现,而从前与现在首尾相连,连成一个毫无破绽的圆。

这是多么可笑!

最可笑是,自己居然舍不得离开!宁可假装大段空白不曾出现过,也不想离开他!

情深时缘浅,情浅时斩不断孽缘。简直是人生最大笑话!

晏舟看着厉苇航冷笑的神情,看他的眼神透过自己、透过无尽岁月,放空。

他以为扫平一切障碍再回来是真爱的方式,谁知等他回来,原先年少轻狂、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少年,已经变成一尊玉石像,高贵、皎洁,却没有温度,似压扁在古本旧书里的月光。而自己只能一次又一次嬉皮笑脸贴上去,仿佛飞蛾扑火,全然不顾扑的是冰凉雪光。

忍不住把怀中人搂得再紧一些,晏舟问厉苇航:“你能不能给我指条破镜重圆的明路?”

“一只杯子摔碎了,还能像以前那样喝水吗?”

晏舟想了想:“为什么一定要像以前那样?为什么不换个方向想,比如把它粘起来当笔筒,或许别有一种破损的美感。”

“可是,”厉苇航闭上眼睛微扬起头,颈项间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再无刚才的嚣张,“连基本功能都没有的杯子,我不想要。”

“阿航,给我生个孩子吧,男女无所谓。这样你就不会想跑了。电视上都这么演。”晏舟的话题转得很快,贱兮兮地扑上去,手脚并用缠住厉苇航,大力亲吻并摩擦。厉苇航白玉一样的皮肤上转眼红印斑斑,任是无情也动人。

厉苇航:“滚粗,生孩子这种事你自己来。”

晏舟:“生不生得出来没关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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