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魂之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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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了四天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宋迎迟在家里没什么事可做,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他家是顶楼,因为当初楼层太高不好卖,开发商就把露台送给他了,算是多给他将近十平米的使用空间。也因为如此,一层两户的楼型因为这个只卖出去他一户,旁边的房间因为一直没人买,被开发商用来出租了。即便如此,租户也总是住不长,上周的租户刚退租,据说新租户还没找到,这都是题外话。

这几天雨太大了,宋迎迟怕他出门万一遇上什么电路故障,万一涉及到了电梯,那他就得自己爬楼梯了,他曾经有过这种经历,二十多层,那滋味,酸爽极了。

他打开房门,看了一下走廊卫生情况,然后把垃圾放到了统一的收集口,这种方法是近几年国家新推出的,在居民楼中修建统一的管道,住户只需要将垃圾放入嵌在墙上的洞里,垃圾就会自动被运输到指定位置。这种装置最早推出的时候还出现过孩子爬进去被摔死的惨案,后来做了改良,加了一个扫描识别功能,检测到生命体自动停止作业。同样的装置家里也有一个,只是他觉得有些垃圾味道重,担心扔的时候划破袋子什么的,装置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自动消毒,到时候不方便,所以家里那个一般只用来处理干垃圾。

走廊不大,是住户、储物柜、电梯、楼梯各占一边的布局,宋迎迟收拾利索,看着楼梯那边虚掩着一条缝的铁门——此刻因为不知道哪层楼梯窗户没关的原因正在呼呼往里面灌冷风——鬼使神差的伸手将它锁上了。

下雨的日子总是既无聊又悠闲,没事儿干的宋迎迟早早的上了床,开始每日例行刷论坛看新闻。

——救灾进行的有条不紊,部分受灾不那么厉害的地方已经恢复的一些交通,一些在内陆有亲人的人员有些选择离开海边避难,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个海啸,顶着雨走总比整天提心吊胆的强。国家也很关注这次的灾难,派了不少人手去协助转移和救援。

——可能因为这次降雨持续的时间有些长,气温变化明显的原因,感冒发烧的人员明显增多,各大医院几乎人满为患,有关部门提醒大家关注流感,预防传染,并给出了相关食谱。

——国家的西南方几个省市昨天发生了地震,级数不大,没有造成明显伤亡。

——c城某连锁超市发生哄抢。

看来这段时间各地都不太安宁啊,宋迎迟感叹到,他打开了论坛,习惯性的搜索关键词,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结果下,相关帖子和回复的数量密密麻麻,粗略一扫竟然有上千条,这还只是这个论坛的数量,大量用户声称自己出现“饥饿”“嗜睡”“高代谢”情况,和这些词语一起出现的还有“打架”“暴力”“烦躁”“发烧昏迷”等负面词语,而且这些帖子都出现在最近。

这很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无论是这种情况还是官方对此的毫无声响。

不知道是否最近事情多到令国家焦头烂额还是这件事本身就没引起关注,无论是新闻还是微博,任何官方渠道都没有提到此事。

那群众呢,如果人们本身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会专门去搜索这些并不日常的词语吗?

事情好像在大家都没发现的角落里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方发展。

在疑问和担忧中,宋迎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宋迎迟是被一阵尖叫声惊醒的,他躺在床上,陷入了短暂的懵逼状态。那个声音太尖锐了,撕心裂肺中夹杂着歇斯底里,简直不像人发出的。

尖叫声后,好像有什么人打翻了什么东西,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摔倒的声音,然后是几声惨叫。

一片死寂……

宋迎迟躺在床上,噩梦初醒般的动了动手指,找回了自己的呼吸,那一瞬间,他甚至没弄明白刚才的声音是不是他做的噩梦。

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地,甚至都没敢开灯,悄咪咪的挪到了门口,由于陷入了应激状态,他的手脚冰凉,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看着上了两道锁的家门,又看了一眼手指粗细的防盗链,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甩棍,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屏气静听。

一阵安静后,原本微弱的,难以被人耳捕捉的声音仿佛放大了几十倍,他听见了粗重的呼吸声,粘腻的、液体被搅动的声音,以及……吭哧吭哧声。

吭哧吭哧?

这是什么声音?

宋迎迟皱了皱眉,那个声音太过凄厉,惊醒了不少人,还有人打开了家门互相询问,小区群里也有人冒泡。

也许是有人报了警,不多时便听见有“哔哩哔哩”的警车声。

宋迎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乍一松懈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被空调一吹,冰凉的睡衣贴在身上,难受的不行。

他摸着黑回到屋里,摸着黑洗了个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开灯更加安全——然后热气腾腾的回到了被窝里。打开手机,时间显示的是凌晨四点,他打开业主群正要看看有没有人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时,楼下传来接二连三的枪响。

发生了什么?

他急匆匆的打开了群聊,果不其然,群里已经开始刷屏了,短短二十几分钟,群里的消息就99+了,绝大多数是懵逼的问咋地了,咋大半夜的呜嗷乱叫的,还有被吵醒的人在群里口吐芬芳发五十几秒语音条的,宋迎迟划了划,发现了一条重要信息,出事儿的是十一楼的住户。

他说声音是他邻居发出的,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隔壁又太过吵闹,所以他报了警,他觉得那个声音很不对劲,刚才的枪响也是从隔壁发出的,他现在裹着被子正在床上瑟瑟发抖。

这就怪了,宋迎迟心想,他住在二十四楼,为什么能清楚的听到十一楼的声音?

但明显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间,因为住在十一楼的倒霉人士在群里发起了一个语音通话,他点了进去,听到里面一片混乱,隔着墙都能听到现场一片混乱的打斗声,还有类似“站在原地”“不许动”“请求支援”等声音。

那家该不会是一家特种兵吧,一车警察都没法搞定?

群里还有撺掇发起人去看看的,不过很快就被其他人刷了上去,这一大早上的,群里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不过既然警察都来了,应该不会出大事,过了一阵子,群里渐渐消停了下来,绝大多数人都去睡了,毕竟他们白天还得上班上学,没那么多精力耗着,好奇心得到满足后就不再关注了,只有少部分人继续留在群里听语音里的直播。

宋迎迟关了手机,高度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疲惫加倍的反噬,他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

第二天再看群里的消息,那家人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据说是一家三口,丈夫不知为什么把妻子杀了,还是分尸,警察进入的时候那男的正打算对孩子下手,所以警察开枪了。不过就算如此,警察和孩子都受了伤。

宋迎迟对那家人没什么印象,准确的说,他和这栋楼的人都不熟,平时遇见也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自从他十五岁那年他父母去世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之前因为父母的原因,他逼迫自己和各种各样的人接触,给他们营造一个“他很开朗,非常阳光”的假象。因为他小学的时候因为太过孤僻被老师怀疑是自闭症,他永远忘不了父母担忧的目光,他强迫自己模仿那些受欢迎的孩子,强迫自己融入人群,学习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给自己带上面具。

他不讨厌这个面具,因为这样的确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方便,他只是觉得这样很无聊,就像做了整整三年的课间操一样,乏味且一成不变。所以在父母离开以后,他直接撇掉它,比起带着面具游走在各种人群之中,他更喜欢隐藏在角落里,观察别人的举动,分析、判断进而将一个人剖析清楚,然后再用为对方量身定制的行为对症下药,去靠近、去接触、去下手。

外面的雨还在下,天空阴郁又压抑,群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宋迎迟却一条也不想看了,左右不过是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不幸指指点点,没什么意思。

他拿了把伞出门,也不管电梯会不会坏,出门会不会被雷劈到,淋了雨会不会感冒。

他出了小区,漫无目的的溜溜哒哒,可能是持续的下雨,导致他心情不大好,也不能说是不高兴,就是莫名有点烦躁,想干点什么发泄一下。

然后,他发现了一只猫。

毛绒绒的,黑色的,缩在墙根底下的,巴掌大小,浑身湿透的猫。

刚开始的时候宋迎迟还真没发现,毕竟团在墙角的黑了吧唧一动不动的一坨东西,要不是它发现有人来后叫了一声,很难让人注意到,那是一只猫。

宋迎迟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面无表情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它一下,“活着呢?”

“咪”

指尖感受到微弱的温度,黑色的毛被水打湿,一绺绺的贴在身上,往下淌着水,宋迎迟看着指尖的脏水,嫌弃的皱了下眉,用两根手指头把猫拎起来举着晃了晃。

“咪”

——真脏

“你老实点,我带你回去。”

“咪”

猫崽子在他手中一动不动,宛如死了。

二十分钟后,宋迎迟坐在床上,和猫崽子面面相觑。

虽然刚见面的时候它可怜了点,但在吃饱喝足又洗了个香香后,猫崽子肉眼可见的大了一圈,蓬松的毛毛膨胀成一个球。宋迎迟洗它的时候,给它做了个检查,发现这孩子的健康应该没什么问题,蔫哒哒的原因可能只是又冷又饿。他冲了碗羊奶放到它面前,猫咪就热烘烘的凑过来,站在比它还大的碗旁边吧唧吧唧喝的满脸都是奶。

宋迎迟看着它,积极跟它沟通“你现在是我的猫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呀?”

猫崽子冲它歪了歪头。

好…好可爱!

宋迎迟感觉心巴被狠狠击中,刚才的不爽一扫而空。他伸出魔爪,把黑乎乎的一小团捧了起来,放在脸上狠狠吸了一口,享受着它的猫爪拍脸。

“咪……咪……”——你放开我呀!

宋迎迟残忍的压制了它的反抗,直把它吸成软软的一滩,在手上打起了小呼噜。

小猫……嘿嘿……小猫……

小小的,一双手就能捧起来!暖呼呼的!软软的!像是一团热腾腾的棉花!

闻到小猫味儿了!

这一趟出去的值!

宋迎迟是个猫控,只是之前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养一只,没想到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雨天得偿所愿了。

他掏出手机,在附近的宠物超市买了猫粮猫砂猫包猫罐头,然后继续和猫崽子讨论刚才的话题“你这么黑,要不叫你煤球吧。”

猫崽子伸出爪子拍了他“咪……”——难听,换一个!

“你也喜欢啊!现在是小煤球,以后是大煤球!哈哈哈哈哈哈哈!”宋迎迟毫不客气的亲了口猫爪子,一脸满足的躺在床上。

“哦对了”安静了一会,宋迎迟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神秘的冲煤球勾勾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咪?”——什么事?

“就是啊……”宋迎迟的声音越来越小,煤球的好奇心被勾引了起来,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宋迎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猫崽子翻了个面,剥开它挥舞的爪子,目光往下扫了一眼,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个男孩子啊!”

猫崽子发出愤怒的叫声,连滚带爬的拱进被子,一根猫毛都不给他看了。

于是快递小哥敲响房门的时候,便看见脸上带着两个梅花印的收货人。

宋迎迟挨了好几个猫猫邦邦才让猫崽子消气,他堆好猫砂,还搜了几个猫咪使用猫砂的视频放给煤球看,他将猫崽子放在里面,拎着它的爪子扒拉猫砂“想拉粑粑就来这里好不好?”

猫崽子不搭理他。

“煤球,煤球我错了,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嘛……”宋迎迟蹲在地上,试图让猫消气。

猫崽子黑乎乎的缩成一个球,留给他一个屁股,但来回摆动的毛尾巴暴露了它的心情。

宋迎迟再接再厉“我还买了不同口味的罐头,咱们上完厕所就去看看袋子里面还有什么好不好呀?”

捕捉到关键词,毛尾巴顿了一下,然后翘起一个尖尖,仿佛是在探嗅什么。

宋迎迟抓住机会“这次我肯定不再犯了,我保证。”

猫崽子慢吞吞的转了个身,在角落里方便了一下,熟练的埋上猫砂。

然后轻巧的跳进了宋迎迟的怀抱。

它用爪垫轻轻拍了拍宋迎迟的脸,“咪……”——罐头。

“这就去这就去”宋迎迟吸了一口猫,然后抱着它来到了快递前一样样指给煤球看。

“鱼肉味儿的、鸡肉味儿的,这是猫粮、这是冻干,还有这个,猫条,这个是三文鱼,这个是羊奶,还有这个猫窝,还有这个,豪华版猫包和牵引绳,以后我就能带你出去了。”

煤球拍了拍他,示意宋迎迟将自己放下去,然后巡视领地般的绕着快递走了一圈,最后趴在他脚边不动了。

“咪咪有没有想吃的?”

“咪……”——我不饿。

“那?我们去睡觉?”

“咪……”——还不把朕抱起来?

宋迎迟笑笑,伸手抱起了猫崽子,煤球在他怀里蹭了蹭,睡着了。

等把这一切都收拾好,上床睡觉的时候,宋迎迟看着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猫崽子,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不认生。

第二天早晨,一声凄厉的叫声将猫崽子惊醒,它打了个哆嗦,惊疑不定的看向厕所的方向,飞机耳折起。

然后它看见宋迎迟从卫生间里冲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一个滑跪到它面前,汪的一声哭出来“崽,我变异了!”

十五分钟前……

宋迎迟感觉自己还在睡梦中,他梦幻的看着耳朵下面正在微微开合的小缝,小缝周围还零星分布着一些黑色的鱼鳞,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如果在鱼身上,这个东西叫做腮,在人身上的话……,可能叫“一个诺贝尔生物学奖”。

他缓缓的摸了摸那个腮,他感觉腮在掌心里轻轻颤动,好像捂住了一只颤抖的蝶。

好……好奇怪!

再看一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他难道要朝着人鱼的方向进化吗?

那万一是变成鱼人?

住脑!快住脑!

那他现在能在水里呼吸吗?

宋迎迟怀着“试试就逝世”的心情,接了一盆水,把头埋了进去。

咕噜噜噜噜……

宋迎迟忍了一会,双手牢牢地扶着洗手台,做足了心理准备,然后小心翼翼的吸了一口水,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做好了呛水的准备。

随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感受到脸颊两侧有水流动,皮肤里有冰凉的感觉,却没有呛水的难受,一分钟……两分钟……,和在陆地上呼吸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他是可以在水里呼吸的。

可是……鱼的话,应该是有鳔的,那鱼有肺吗?生理结构完全不一样吧?看来去医院是绝对不可能了,被人知道的话会被拉走解刨吧……

宋迎迟抱着猫崽子哭唧唧,煤球很体贴的蹭蹭他。

“这可怎么办啊……”他喃喃道。

首先,得先把两遍的腮隐藏起来,起码出门的时候不能被人发现,话说这个东西喝水的话会不会漏?

还有,那个鱼鳞好像黑头啊,想扣……

宋迎迟在手机上翻翻找找,选中了一款透明的隐形创可贴,因为没到起送的价格,又买了一堆烂七八糟的药。

哎,这一天天的,绝了!

他看了看趴在一旁舔毛的煤球,毫不留情的一指头给它捅了个仰翻,冷酷道“小幺蛾子”。

煤球不高兴的爬起来,抱着他的手指喵喵叫。

虽然长了个奇怪的器官,但生活还得继续,宋迎迟顶着猫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自他捡到煤球已经过去快一周了,窗外的雨仍然完全没有停的意思,他已经有些担心还算凑合的小区排水系统能不能经受住这场雨的洗礼了。

毕竟这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持久且稳定的大雨了。

宋迎迟把窗帘掀开了一条缝,往外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觉得黑乎乎的房间非常有安全感——他踮起脚,走路的时候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窗外还是老样子,阴沉的天、肆虐的雨、一地的残枝败叶、一个人都没有的小区——他们市已经发出通知,非必要不上班,能居家的都居家了——没办法,地铁已经完全停了,开玩笑,这天气坐地铁就是找死,跟海水倒灌也差不了多少了,——公共交通也停了大半,他们市还算内陆呢,沿海城市肯定更不乐观。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食量没有再反弹,这几天一直稳定在一个,多,但是能让人接受的水平。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宋迎迟看向楼下的树,他怎么感觉,这些树啊花啊,变大了?

不是那种明显的膨胀,而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下,那些根系正在野蛮成长,覆盖面变得更大,朝着更深的地方扎根。就好像……在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时机到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能体会它们的思想一样。

果然人不能太闲,不然容易胡思乱想。

宋迎迟晃了晃头,脑袋上的猫咪不满的用爪子拍了拍他,这几天煤球好像把他的脑袋当做了自己的窝,总是喜欢在上面趴着,幸亏现在是小猫咪,这点重量可以忽略不计,要是以后变成了煤矿,自己迟早被它整出颈椎病来。

别说,脑袋上热乎乎的,好像顶着个真皮帽子,唔……活的那种。

“球球啊,今天陪爸爸泡个澡好不好?”宋迎迟抚摸了一下“帽子”,他觉得自“长腮”后,他的习惯也越来越像一条鱼了,一天总想着泡在水里,这种想法在今天达到了顶峰,他烧了一堆的热水,在这个天气,泡个热水澡应该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

煤球在他头上摇了摇尾巴,小声的“咪”了一声——猫是不喜欢水的,它们会舔毛。

“不让你进去”,宋迎迟奇迹般的读懂了它的想法,“给你整个小盆,我泡,你漂,怎么样。”

不让它沾水就行,猫崽子表示没意见并瘫成了张猫饼。

宋迎迟放了满满一浴缸水,又在里面放了一个小盆放猫,他迅速冲了个澡后,便躺进了浴缸。

全身被热水包裹着,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抚摸,微烫的水很好的起到了精神舒缓的作用,带来一种愉悦的满足感,宋迎迟舒服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要是有个手机,那将是绝杀。

自从捡到煤球,这几天自己为了和它拉近关系,每天要么是顶着它上窜下跳,要么是陪它满地乱爬,运动量直线上升,加上这段时间自己睡觉时间本来就长。算起来,宝贵的清醒时间全贡献给它了,剩下的可怜时长则牺牲给了工作,玩手机的时间几乎为零。

这可能也算是某种健康生活……

在一片热气腾腾中,宋迎迟胡思乱想着,逐渐感觉困意翻滚袭来。煤球漂了一会,无聊的跳了出去,推开门去床上睡觉了,宋迎迟蹭了蹭,整个人滑进了水里,在浴缸底下渐渐陷入朦胧。

得益于两侧的腮,他能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热水包裹中自由的呼吸,他好像在睡梦中来到了七月的高三,聒噪的蝉鸣迎合着数学老师催眠般的声音,混着炙热的空气将他扣在课桌上;下一秒又好像躺在海里,随着海浪起起伏伏,海水温柔地托举着他,又好像是漂浮在空中没有依靠,黑色的长发飘逸四散,鱼尾好像光滑的绸缎。

他感觉,只要动一动尾巴,他就能在水中来去自如,遨游于这片海域之间。

唔……尾巴……

尾巴???

尾巴!!!

宋迎迟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扒拉开挡眼睛的湿头发。

他觉得自己应该还在做梦。

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变成的鱼尾,黑色的尾巴将近两米,浴缸完全盛不下,一小半拖到了地上,弄的瓷砖一片水渍。

他僵硬的伸出手,狠狠的拧了下自己的肉。

嘶……疼疼疼疼!!!

不是做梦……

所以自己这是……变异了?

宋迎迟呆呆的在浴缸里坐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尾巴上的鳞片。

不得不说,这条尾巴生的十分漂亮,扇形的鳞片整齐的排在一起,泛着金属的光泽,两侧的鱼鳍看起来柔软而脆弱,就像水母的触须,尾鳍附近的鳞片细密规整,紧紧的将鱼尾包裹起来,而尾鳍又大又薄,呈现出一种浅黑色,最末端仿佛是一圈轻薄的纱。

宋迎迟试着活动的一下,尾巴尖在他的努力下在地上拍了拍,“哐!”然后,瓷砖在他的注视下碎成了几块不规则的图案。

而鱼尾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

震撼宋迎迟一整年!!!

他甚至觉得,他能一尾巴拍碎整个浴缸。

不不不,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自己怎么出去?

是立着尾巴蹦出去?还是趴在地上爬出去?

话说,他能长时间的不呆在水里吗?

宋迎迟双手扶在浴缸边上,支楞起整个上半身,同时整个尾巴用力,一小段尾巴支撑在地上,整个人稳稳的立了起来。

不行……尾巴太长,上半身直不起来……

看来得顾涌着回去了,要是能变回去就好了,这尾巴在陆地上真不方便。

这个念头方一出现,他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掉到了地上,还因为惯性往前踉跄了两步。

宋迎迟疑惑的回到了床上,伸直腿,这怎么看都是标准的人腿,到底是怎么变成鱼尾的?

回忆着刚才“鱼尾变腿”的心境,宋迎迟盯着自己的双腿,脑海中回忆着看到的尾巴的样子。然后,就在他的眼前,他的双腿开始拉长、变粗、变宽,鱼鳍长出、鳞片浮现,不到一分钟,就在他面前展现了一出“大变活鱼”!

煤球被他的动静吵醒,茫然的冲他看了一眼,然后瞪圆了眼睛,浑身的毛毛炸了起来,像个圆滚滚的蒲公英,压低身子冲着他的尾巴哈气。

“煤球,你不认识爸爸了吗?”宋迎迟悲伤的看着它,他刚想把猫崽子抱起来安抚一下,就看到煤球颠颠跑到自己尾巴旁边,伸出爪子拍了一下。

“嗷”煤球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拼命的甩着爪子,都甩出了残影。宋迎迟惊慌失措的将它抱了起来,看向它的爪子,不出所料,刚出生不久的猫崽子的肉垫又软又嫩,一巴掌拍下去,自己倒是没啥感觉,小肉垫却被鳞片锋利的边缘划出了细细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

煤球在自己怀里哀哀的叫唤,宋迎迟也顾不上什么尾巴了,赶快变回双腿,找出药箱要给煤球消毒,谁知道那个破尾巴上有没有细菌。

上药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凑近了猫咪受伤的肉垫,鬼使神差的舔了一口。

然后在猫咪震惊的,仿佛在看变态的眼神下如梦方醒,磕磕巴巴的找补道:“我我我就是给你消个毒,这个……这个唾液啊,它是有杀菌功能的,俗话说得好,原汤化原食,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把你弄伤了,我就应该亲手,不对,亲口给你包扎,这个这个……”

老天,自己这是在自己说什么啊……

宋迎迟舌头打结,语无伦次的像身处毕业答辩的现场。

主要是刚才煤球的眼神,实在太像一个人了……

宋迎迟尴尬的笑笑,然后拿起云南白药开始找它的伤口。

哎?伤口呢?

眼前的肉垫又粉又嫩,没说渗血了,连个划痕都没有,像新出厂的一样。

宋迎迟不可思议的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最终接受了这个“自己的唾液可能会帮助伤口愈合”的事实。

他捧着肉垫陷入了沉默,也理所应当的错过了煤球猫眼中,一闪而过的人性化的沉思。

“让我们来做个实验!”五分钟后,宋迎迟顶着煤球,来到厨房,他找出了一把刀消了消毒,然后在胳膊上比划了一下,思考着怎么划自己既能划出伤口,又不至于太严重。

煤球震惊的瞪大了眼珠子,爪子也下意识的从肉垫里伸了出来。

“嘶,别拽爸爸头发。”宋迎迟伸出手安抚了了一下它,然后用刀刃轻轻在手臂上划了一下。

他看到刀刃所过之处,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黑色的鳞片,刀仿佛割在了玻璃上,皮肤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了过去,但没有疼痛,也没有受伤,随着刀刃划走,鳞片也消失了。

电光火石间,这段时间的种种奇怪的表现和身体的变化仿佛都有了一个合理的推测,那就是:自己要变成美人鱼了!

折腾了一下午,宋迎迟久违的感受到了那种烧心一般的饥饿,这种感觉在他刚变异的那段时间里出现过,但后来明明恢复正常了啊。

宋迎迟在冰箱里挑挑拣拣,做了几个三明治,煎了块牛排,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煤球闻到了肉的香味,在他头上喵喵叫,他开了个猫罐头放在桌子上,一人一猫开始了今日的晚餐。

可能真是猫随主人,别看煤球小小一团,饭量还真是大,开始的时候宋迎迟还担心会不会把胃撑坏,后来发现完全没有消化不良的问题,推测可能是品种关系,就由着它去了,反正自己买了巨大一堆吃的,不怕它坐吃山空。

吃完收拾好,宋迎迟躺在床上,一边撸猫,一边打开“吃了吗”app,冰箱里的牛奶喝的差不多了,他想看看有没有外送服务。

意料之内的没有,不仅如此,自提页面中的商家图标也是清一色的灰色。和外送不同,全市所有正规大中型超市都在软件上开通了自提业务,毕竟外送还会涉及和骑手平台分利润,自提仅仅是顾客提前在线上告诉商家自己要买的东西还有去取的时间,让商家提前准备好,方便、省时、而且简单。

所以,目前的情况就是,全市所有大中型超市,不知道什么原因,集体关门。

“即使是暴雨,也不至于这样吧,那要是想买东西怎么办?”宋迎迟疑惑的想到。

外面还在下雨,出去寻找超市是不可能的,所幸牛奶也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省着点喝也还能支撑几天。

宋迎迟又随手打开了好几天没看出来的热搜平台,刚加载出来,一排红色的“爆”字就糊了他一脸。

——沿海城市发现不明病毒,国家卫健委已作出一级响应。

——各省对沿海外来人员实行实名登记,相关部门或将采取集中隔离。

——各大超市物资充足,囤货是非必要行为。

——新型流感持续蔓延,国家卫健委提醒广大市民,如有发烧、晕厥及其他不适症状,请及时就医,请勿自行服药。

——此次流感呈现感染性强、致死率高、多发于各个年龄段的特点。

——多个各大医院爆满,部分路段实行交通管制。

——a省、x市等多个地区将于凌晨实行药品管制、购买退烧类药品需进行备案。

——全国多个城市实行交通管制,部分城市进行区域化管理,相关要求已下发到街道。

——部分沿海城市已实行全面戒严,实行“人口零流动”政策。

——r省“猎鹰小队”已抵达疫区支援,我们等你回来!

——暴雨导致部分植物非自然生长,请各位市民留意。

正常的热搜的热度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不会一直挂着,这里是为了让大家更直观的看到事情的发展,毕竟小宋好几天没关注时事了。

宋迎迟一条条翻完,猛地拍了下脑门儿,他就说好像有什么漏掉了,刚才看的全市戒严的热搜里,也有他们这里!

不是,戒严现在已经不通知居民了吗?

不对,他又没经历过,可能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不然大家知道信儿都跑了,还戒个鬼哦。

不过,如果按照新闻里说的,沿海地区先是台风海啸、然后起瘟疫,理论上讲一般传染病都是有潜伏期的,那么……

宋迎迟突然感觉有些发冷。

那么那些因受灾而跑到内地亲戚家避难的人们……

当时的新闻里,据说来内地的人不算少数,当时政府还开通了专线运输。

宋迎迟感觉头脑乱糟糟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他没有考虑到,但一时间他就是死活也想不起来。

算了,有些事情,就像不知道忘在哪儿的东西一样,绞尽脑汁想也没用,放放吧,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宋迎迟苦着脸打开了论坛,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提前进入了老年痴呆。

几天不见,论坛仿佛进入了群魔乱舞的世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发帖,许多人都被这几天的各种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此生都不约而同的在网络上宣泄自己的情绪。

也对,那么多城市戒严,大家只能在家里呆着,有些城市的人恐怕已经憋三四天了,大家想要发疯也实属正常。

但等他一条条看下去后才发现,这远远不是“想发疯”这么简单。

论坛上有很多求助帖,一张张图片触目惊心,字字如泣血。

原来除去受灾严重的一些沿海地区,还有很多省市是像他这里一样,暴雨下了将近半个月的。此时又不是过年,天气炎热,大部分人家里都没有太多的囤货,北方可能还好点,他们这里买菜一般就买一天的量。

也许家里能有米啊面啊之类的能长期保存的东西,但菜吃完了就是没了,也买不到。

更有甚者,靠着外卖为生,现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问社区在干什么?别问,宋迎迟这段时间就没见过社区的人,别说送菜了,连负责排查的人都没有。

有家里有病人的,买不到药、排不上号,小孩高烧四十一度,就在家里挺着。

有在单位回不了家,每天打地铺的。

有空无一人的小区,堆满积水的街道,漂浮的动物尸体,橙色的橡胶皮筏。

有孕妇难产,救护车不够,私家车没有,公共交通停运只能等死的。

有学校疫情严重被封,学生哭着跟老师说“我疼”的。

还有医院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坐在走廊地上输液的患者,哭的声嘶力竭的家属,忙的脚不沾地的医护人员。

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现在从上到下估计都是一团乱麻。

战略部署、人员征调、物资分发、政策传达、疫苗研制……

这些都需要时间,可现在,最没有的就是时间。

然而比疾病和灾难更可怕的是,大家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没有变好的预兆。

食物总会吃光,可黑暗看不到头。

人人自危。

我们是不是被放弃了……

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为什么还不解控?我没有食物了……

老师,我疼……

没到我们?为什么还没到我们!孩子快不行了!

这些惶恐、痛苦、愤怒、焦躁、茫然、绝望的情绪就像一张弓,人民站在箭上,时间犹如一双手,缓缓的将它扯开。

没人知道弓箭离弦后会发生什么,也没人敢想象。

无数声音汇集到论坛上,悲观的情绪被放大,最终在一个视频发布出来的时候爆炸了。

这是一个不到一分钟的视频,拍摄的环境是一个医院的大厅,视频开始的时候,能看得出来拍摄者只是想给大家看一下人满为患的医院,他说“大家看到了吧,要是能忍,头疼脑热啥的就别往这里跑了,绊绊咔咔来了你也排不上号。”

一阵格外尖利的嘈杂声在画面拍摄以外的范围外传来,像蜂鸣中混入了爆炸声,非常的突兀,随机画面一阵抖动,对准了声源。

“我草,啥情况?”

不远处,原本相对静止的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伴随着阵阵尖叫,人群四散,竟然在如此拥挤的条件下留出了一片空地,露出一个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人,像是癫痫病发作了。

画面里传来喊医生的声音,可还没等医生赶来,这个人就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势挣扎着站起身,四肢像是折断了又草草粘上一样,完全不符合骨骼的构造,显得十分扭曲。

他半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咳咳”声,脸上挂着血,也站不直,就这么跌跌撞撞的冲向人群。

又是一片混乱。

拍摄者显然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找到了护士台的桌子上,镜头居高临下,对准了那个人。

那个人扑倒了一个小姑娘,张嘴就往人家胳膊上啃,随后被围观的人拉开。

“我去,流氓啊这是……”有人骂了一句。

不过很快,大家就意识到不对了,因为被咬的小姑娘也躺在地上抽搐起来,变得和之前那个人一模一样。

不知道谁带头跑了起来,所有人都四散而逃。画面到这里便是一阵无意义的剧烈摇晃,应该是拍摄者也跟着人群跑。尖叫声,低吼声,哭泣声,东西掉落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又几秒,视频结束了。

论坛炸了,视频下面迅速盖楼,转发数量肉眼可见的增长,短短两分钟竟然就有两千多的转发量,留言也达到了数百条。

在评论中,宋迎迟知道了视频中的医院是b省p市的一个公立医院,b省是人口大省,算是一线城市,目前处于戒严状态,这个医院位于市中心,公路四通八达,附近还有一个购物城和无数商铺。

如果发生动乱,那就是极其严重的治安事件。

而视频中那个人的行为,让他瞬间就联想到了看过的丧尸电影。

四肢扭曲、见人就啃、通过啃咬感染人……

几乎就是电影的翻版。

宋迎迟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想再点开视频看一遍,却发现,视频莫名其妙的找不到了。

入睡前的心情有些焦虑,宋迎迟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昏昏沉沉中,他感觉有黑色的水淹没他,阻碍了他的呼吸,他试图摆动四肢让自己浮到水面上获取一口氧气,但身体就好像没有刷油的零件,被卡住一样,十分生涩。

水在渐渐升温,他感到呼吸困难,张大的嘴中发出“嗑嗑”的声音,冷汗从额头上沁出,他的指甲不断变长,指缝间长出半透明的蹼,耳朵开始变尖,身体的关节处浮现出黑色的鳞片。

如果这里有专业的仪器就会发现,宋迎迟的体温在持续升高,以一种平缓的速度上升到了将近五十度,这是一个人体无法接受的温度。

在高温中,他的身体发生些奇妙的变化,一些原始的细胞纷纷死去,而从前已经发生异变的细胞在高温中分裂、分化、吞噬,不断的改变其形态或者结构,最终一部分稳定了下来,另一部分则拥有了一些正常人体所没有的功能。

一切稳定下来后,他的体温又开始缓慢的下降,活跃的细胞渐渐平稳了下来,大部分继续维持着身体机能,小部分则作为“储备物资”,等待着不时之需。

最终,宋迎迟的体温维持在三十度左右,鳞片消失,指甲缩短,手蹼也被皮肤吸收消失不见了,一切仿佛从来没发生过,只有被汗水沁湿的床单证明着这晚上发生了一场进化。

宋迎迟一觉醒来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就好像打游戏突然上调了十倍的灵敏度,或者放了铅粉的锁孔一样,灵活的不像话。

过于灵活有时也让人苦恼,想想那些被舍友调过参数的游戏吧。

宋迎迟看着手中被捏出指痕的不锈钢水杯陷入沉思。

天知道他只是突发奇想想试试自己到底哪里出问题才捏了捏它。

突然后悔没有买过握力器。

反正这个杯子已经该换了,就拿它试试吧,宋迎迟一口气喝完水,握住杯子开始用力。

号称抗摔的不锈钢在他手中和矿泉水瓶子没什么差别,很快就不成杯样,宋迎迟沉思着扔掉残骸,却发现因为刚才太用力,指甲不知道从哪里伸了出来,他把手举到眼前仔细观察,看了半天也没明白到底是从哪儿长出来的,只是知道自己能控制它伸缩。

应该和猫爪一个道理,他看着还在沉睡的猫崽子想到。

而且他能感觉的到,他不仅是力量增强,他的听力和反应力也进步了。

具体表现是他在隔着一层楼板情况下听到了楼下有人活动的声音,而且还能感觉到不是正对着的,应该是这栋楼旁边的中间住户,但是如果想要听的更清楚,就需要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宋迎迟都在兴致勃勃的探索自己,他还兴致勃勃的变出了大尾巴,让煤球在顶上滑滑梯,成功的俘获了猫崽子的芳心。

正玩儿着呢,楼里不知哪户人家传来了惨叫声,听动静还不止一户。

接着就是凌乱而细密的脚步声夹杂着“叮咣”的重物落地声,还有电梯运作的嗡嗡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

在出去看看和在家等着中,宋迎迟还是压下了他那点儿好奇心,选择在群里找找原因。

询问的人很多,但一直没人回复。

过了很久,才有一条信息刷了出来。

——他们疯了,他们要吃人

接下来无论大家再怎么追问,那个人都没有再回复。

宋迎迟立马就想到了昨天的那个视频,心里不由得一沉,p市距离他们相隔千里,昨天才爆出来的事情,怎么今天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了?

很快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但这一次,警察迟迟没有来到。

到了晚上,宋迎迟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论坛里,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人发帖说,他们身边出现了丧尸。

而有关政府却没有发表任何实质性的解释,只是发了一份声明说可能是流感的后遗症。

但根本没有人信。

一时间,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社会秩序几乎一瞬间就崩溃了。

在断粮的危机下,不少人选择出门寻找食物,首要目标就是那些物资充足的大型超市,短短几天,街道两旁便布满了各种残骸。在这个过程中,不少人被丧尸袭击,或是命丧当场,或是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而更大的威胁则来自于他们的同胞。

宋迎迟听着楼下哐哐的砸门声,烦躁的带上了耳塞。和丧尸的装门声不同,人类的砸门声时大时小,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声音消停下来后,要么就是归于一片沉寂,要么就是一阵翻箱倒柜。

在饥饿和死亡面前,旧日的伦理道德、法律秩序仿佛不值一提。

宋迎迟起身,轻轻的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就着惨淡的月光,他凭借着优秀的夜视能力清楚的看到楼下游荡着几个丧尸,还有横七竖八躺在一地狼藉上的人类尸体。

雨已经很小了,树木像吃了激素一样疯狂的生长着,一改之前被暴雨冲刷的凄惨模样,每一根枝条都透露着喷薄而出的生命力,巨大的树冠几乎是遮天蔽日。而花朵们则垂着它巨大头,根茎粗壮,有的还生着尖刺,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灌木丛长出新的细密的绿叶,毛绒绒的,像一块块抹茶蛋糕。

如果不是那些尸体和丧尸,就楼下的场景,说是森林公园都一点不为过。

也许这场灾难,仅仅对人来说是一场灾难。

也不对,就他自己而言,这场灾难对他来说是一场进化,他已经差不多确定自己的变化是这件事情的一部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他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宋迎迟叹了口气,他现在没法出门,主要的信息就是新闻和论坛,而恰恰就是这两个平台呈现了截然相反的状况:一个是所有尽在掌握、稳中向好,一个是用视频和文字的方式狠狠冲击着大家的理智。

宋迎迟在清点物资,得益于他之前的采购,家里十分富饶。

他耐心的分门别类的整理好,开始登记,他要知道家里的东西能支撑多久,如果事情一直不见好转,最迟到什么时候他必须出门寻找物资。

四十分钟后,他看着整理的名单,心情多少轻松了一些。

菜类:白菜五棵、西红柿两袋共二十个、红萝卜十二根、白萝卜三根、娃娃菜三棵、圆生菜两个、菜花一颗、豆芽一袋、黄瓜八根、洋葱三个、大葱八根、韭菜一捆、其他绿叶菜合计五袋、鸡蛋三十二个、牛奶一升装两桶、牛奶二百五十毫升八盒。

水果:苹果三斤半、橙子一箱二十个、梨六个、柠檬四个、柚子一个、山楂一堆。

肉类:牛肉卷、羊肉卷各二十斤、生肉块近十斤、鱼类四条、鸡翅十八对、扇贝两袋、螃蟹肉三盒、大虾两袋。

米:大米近三十斤、混合豆类近十五斤、白面一袋、小米六箱、黄豆三袋。

零食:膨化零食共四十二袋、谷物类零食四包、饮料四十三瓶、肉类零食二十八袋、饼干糖果若干、五百毫升纯净水六十四瓶、桶装纯净水三桶、三升装纯净水六提、泡面五十一桶、自热火锅二十三桶、面条十七袋。

各种调味料若干。

武器:棒球棍一根、伸缩棍一把、菜刀两把、尖头刀一把、匕首三把、钢管一根、水果刀两把。

猫粮:各种口味猫粮六袋、猫罐头四十三小罐、冻干和猫零食若干、猫条八盒、猫砂一袋半、猫包一个、牵引绳两组、猫窝一个。

蔬菜水果和肉类的保存很大程度上依靠冰箱和冰柜,夏季气温炎热,一旦断电,这些物资就会白白坏掉,所以需要尽快吃完。他这几天摸索清楚了一些自己身体的功能,即使在不饿的情况下,他也可以大量进食,食物的能量可以保存在他的身体里,以供没有食物时消耗,这和一些野生动物类似,但是上限和下限都更夸张。

而他尖锐的牙齿能帮助他提高进食的速度,锋利的指甲能起到刀的作用,皮肤柔韧不易受伤,鳞片会在收到外部冲击时浮现,充当铠甲,他的五感大幅增强,大尾巴将近三米,虽然没用过,但应该很好使。

唯一不稳定的就是体温,晚上会更高一些,会头晕,也更渴求水。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在浴缸里泡两三个小时。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应该回到海里去,寻找一片适合自己的海域,再给煤球找一座岛屿,用无数海鲜喂养它,到时候整片沙滩都是它的猫砂盆,岂不是美滋滋?

他小时候就是居住在沿海城市,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大海,虽然偏远,交通也不方便,但每天都能去海边玩,寻找贝壳和海螺,或者坐着船出海,吹海风看海鸥。

后来有一次他在海边玩儿,天黑了也没有回家,赶上涨潮,他被海浪卷走,第二天被发现在岸边,回家烧了好几天,之后父母就带着他搬走了。

但那段记忆已经太过久远,十分的模糊不清,他只记得冰冷的水流顺着他的呼吸流进了他的身体,四周漆黑一片,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和水一起进去了。

奇怪的是,当他回忆起当时溺水的感受时,并不是痛苦窒息的,而是感觉当时水中的自己只是不适应,就像在高速行驶的车上呛了一口冷风,需要缓一缓。

宋迎迟用力甩了甩头,把思绪甩回正轨,然后开始给自己准备晚饭。

半个小时后,吃了一肚子绿叶菜和肉的宋迎迟拎着猫碗回到了卧室。

煤球还在睡觉,整只猫都藏在了被子底下,被子鼓起了一个小包,像有一只小猫眼螺卧沙。

宋迎迟把碗放在地上,小包拱了拱,拱到床边,露出一只猫猫头。

毛茸茸的冲他喵了一声。

“煤球~”宋迎迟把它从被子里抱出来,放在地上“吃饭了。”

煤球蹭了蹭他,走到了碗前,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一簇尾巴愉悦的摇来摇去。

宋迎迟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半步。

一眼没注意,他的猫,怎么多了一堆尾巴?

愣神间,煤球已经吃完了饭,走到他面前蹭他的脚,宋迎迟没忍住,伸手把它拎了起来,猫崽子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自然下垂,它低头一看,猫和尾巴同时僵住了。

然后便是长达三分钟的鸡飞狗跳。

宋迎迟坐在床上,看着角落里自闭的煤球,心里那点不可思议彻底烟消云散。

长尾巴咋了,他都变成人鱼了,还不准人家猫多长几条尾巴了?而且新尾巴毛绒绒的,可爱加倍!

“煤球啊,别难过了,不就是多了几条尾巴嘛,爸爸不会嫌弃你的。”宋迎迟安慰道。

猫崽子的耳朵转了一下,躲在角落里没动弹。

“爸爸不也长了条尾巴嘛,你看,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宋迎迟变出的鱼尾巴,拍了拍床面试图吸引注意。

猫崽子转了过来,小声的“咪”了一下。

——不好看……

“尾巴好看,毛绒绒的,怎么会不好看,又灵活又可爱,肯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尾巴!”宋迎迟对着猫崽子大吹彩虹屁。

煤球高兴了,屁颠屁颠的跳上床来,对着宋迎迟咪咪叫。

宋迎迟举起猫,摸了摸它的尾巴,猫崽子抖了一下。

“难受?”

“咪”

——痒。

“不难受就好,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猫崽子看向了饭碗。

“没吃饱?”

“咪”

“吃,吃大份的,这就给你开罐头!”

然后宋迎迟看着疯狂进食的煤球沉默了。

半晌,他小心翼翼的说。

“崽啊,商量个事儿呗。”

“?”

“别吃了,我害怕……”

“?”

不吃是不可能的,回忆着自己身体变化的过程,宋迎迟多少也有了点想法,觉得煤球应该也是要变异了。

所以说,动物植物和人都能变异?

那人会变成丧尸,动物呢?

煤球不会变成那样吧!

宋迎迟这么想着,着急了起来,围着猫崽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眼都不眨的看它的活动,生怕它突然变成丧尸猫给自己来上一口。

幸好除了胃口大开之外,煤球并没什么别的变化,丢下一地的罐头盒和吃的一粒猫粮都不剩的猫碗后,它就跳到了床上用爪子洗起了脸。

宋迎迟只好暂时放下戒备,开始任劳任怨的给它收拾一地狼籍,等都收拾完再回房间一看,猫崽子已经团成一个球打起了小呼噜。

行叭……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还是得再观察一下,今晚就让它自己睡吧。

宋迎迟把仓库里的简易床支好,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铺上,就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感觉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重,呼吸也不大顺畅,最后被硬生生憋醒。

宋迎迟瞪着胸口那一团黑色的毛绒绒,和那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面面相觑。

猫的眼睛,有这么亮吗?

没等他问为什么煤球要做出趁他睡觉压死他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来,猫崽子就把爪子按在他嘴唇上,然后用尾巴们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门口?怎么了嘛?

宋迎迟皱着眉头屏气听了听,果然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好像是从门外哪里传来的。

是之前被他锁上的防火门!

宋迎迟立马躺不下去了,他突然就想到之前听到的打砸声,该不会是那群人一户户抢过来,最后轮到他家了吧?

他悄咪咪坐了起来,迅速穿戴整齐,拎起一根棒球棍,来到了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没人,这说明他们还没有成功撬开锁。

不能让他们进来,别的不说,要是他们真把家门的锁整坏了,家里还怎么住人?

这年头也找不到换锁的了。

宋迎迟冲煤球招了招手,也不管猫崽子能不能听懂这么难的句子,用气声对它说“一会跟我出去,动静别太大,别把人整死了。”

然后慢慢的压下把手,非常轻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溜到了外边,煤球跟在他后边,跳到了一个柜子上,和黑暗融为一体,无声无息的潜伏在那儿。

电梯已经坏了,红色的感叹号在黑暗中有些刺眼,他压低了身子躲在门口,手里紧紧握着棍子,一动不动。

他没有发现,他已经下意识的进入了某种狩猎的状态,降低高度保持更好的稳定性,压低身体换取更强的爆发性,呼吸和心跳已经降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每一块肌肉都调整到的最适合攻击的状态,精神高度集中,就等着猎物上门。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腥臭的风立马灌了进来,猫崽子张大了嘴无声的干呕了一下,宋迎迟的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人已经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宋迎迟不认识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挂着黑眼圈,状态有点处于在高压摧残下的不正常。

他没有看到宋迎迟和猫,因为环境太黑,他还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几秒钟后,灯光照亮了不大的空间,也照亮了藏在角落的宋迎迟。

来人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的脸上表情有点狰狞,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竟然没有立即作出什么反应。

宋迎迟没有给他慢慢反应的机会,上前一步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一脚踹上了他的膝盖,然后举起棍子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煤球发誓它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没有理会在地上哀嚎的小偷,宋迎迟冲到门前查看锁头的情况。

谢天谢地,他没有弄坏锁头,要不然他还得费心思去考虑拿什么东西把门堵住。

宋迎迟走到楼梯间,仔细的听了一下,没有听见什么明显的声音。

那看来丧尸应该集中在楼下。

宋迎迟拽着那个人的衣服,一边一路拖下楼,一边仔细听周围的声音,下到了十三四层的时候他听见丧尸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就把那个人扔到了地上,任由他的惨叫声引来丧尸,自己飞速上了楼。

等回到了楼上,他仔细的将防火门重新锁上,然后把满眼控诉的煤球抱回了家。

煤球:说好的让我出手呢?

这么一折腾,宋迎迟也精神了,就这么坐躺在床上拖到了凌晨才睡着。

这一觉睡的,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做梦做的脑袋疼,没到中午,他就揉着太阳穴起了床,煤球在他的枕头旁边睡的正香,宋迎迟也没吵醒它,走到厨房里开始做饭,等煤球伸着懒腰从枕头旁边醒来时,等着它的便是香喷喷的猫罐头。

煤球:不负猫生。

不过经此一役,宋迎迟彻底觉醒了危机意识,在接下来的两周内,他和煤球秉持着吃了睡睡了吃,其余时间泡澡的生活习惯,成功的消耗完了家里的存货,与此同时,小区里的情况进一步恶化,先不说楼道里没日没夜呜嗷乱喊的丧尸们,便是楼下小区里的丧尸和尸体几乎是每天都在增加,还不时能听见小区外车辆相撞的声音和玻璃碎裂声……还有惨叫声,看来许多家里没有存货出去觅食的人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不仅如此,动物们好像也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宋迎迟看见过在楼下游荡的流浪狗,因为离得太远,他没有非常清楚的看见它的样子,但能看出那条狗不太正常,歪歪斜斜的走路,但是速度非常快,扑倒了一个路人后,像是疯了一样的趴在那个人身上啃咬,就像是之前在视频上看过的丧尸的行为。

新闻已经很长时间不播放了,论坛也被封,用不了了,停水停电更是家常便饭,失去了所有的交流途径,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座孤岛,宋迎迟收好预备的三天的吃喝和一些必需物品,准备晚上就带着煤球离开这里,他打算往南走,去大海里生活,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条件更适合在水里呆着。

他们的城市如果开车,三天左右能到达沿海城市,但这是没有任何突发事件的情况下,但中途经过的城市,有一条河,顺着河游,可以直接到海里,到时候可以把东西都吃掉,然后衣服收进包里,顶着包和猫咪游泳。

可能要察觉到要出门,煤球显得格外兴奋,绕着他们的行李转了一圈又一圈。

宋迎迟找出剩下的猫粮,全部打开摆了一桌子,“球球啊,多吃一点,爸爸带不了这么多,毕竟咱们不是出去旅游,还是需要轻装上阵的。”

煤球歪着头来了看对于它来说巨大的旅行包,又看了看摆了一桌子的满汉全席,看起来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了高贵的猫猫头,奋力的干起了猫饭。

吃饱喝足,宋迎迟拿出了牵引绳,想要给煤球套上,却被它灵活的躲了过去,它甩了甩尾巴,非常优雅的趴在客厅里,冲着想要过来的宋迎迟喵了一声。

宋迎迟:它不是一直咪咪叫吗?怎么变声音了?

然后,他便看见煤球在他的眼前发生了变化,身躯膨胀,四肢伸长,就像泡了水的水精灵一样,整只猫变得像老虎一样的大。

宋迎迟严重怀疑是因为屋子太小影响了它的发挥。

煤球,啊不,现在应该叫煤矿了,低头舔了舔爪子,站起身做了一套非常标准猫猫伸懒腰,黑色的尾巴抽到地上发出巨响,它的猫脸上浮现出一丝心虚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宋迎迟面前,把头抵进了他的怀里。

装不下……

宋迎迟呆呆的看着这只能到他胸口高的大猫,伸出手在猫头上摸了一把。

一指长的毛毛摸起来油光水滑,直把他的整只手都陷了进去,轻柔的将他的皮肤包裹住,绸缎般的皮毛吸收了外面微弱的光,竟隐隐被镀上一层金属的光泽,四肢粗壮有力,一只爪爪和他的头差不多大小,硬是站出了顶天立地感觉。

宋迎迟没忍住多摸了几把,又狂撸了一会煤球的猫下巴,直把它摸的眼睛眯起,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嗯……发动机一样的声音……

有些催眠……

牵引绳肯定是用不成了,容易把突然变大的煤球勒到,但是可以把包给煤球背,非常优秀!

煤球瞪着铜铃大小的绿色眼睛,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口异常锋利牙齿,瓷白色的獠牙折射出令人胆寒的光,食肉动物的威慑力在它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在宋迎迟眼里,他眼前的可不是什么可怕的大型食肉动物,而是一只巨大的猫猫头。

所以当煤球把好几根尾巴探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没有动弹,任由它们缠住了自己的腰……然后把自己举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直到他坐在煤球的后背上,又抱着由另一条尾巴送过来的旅行包,他才意识到煤球想要干什么。

黑色的长尾巴像是安全带一样,一左一右将自己牢牢的固定在猫背上,宋迎迟伸出手抱住猫脖子,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还是先下来吧。”

煤球听到这话,不干了,爪子刨了刨地,委屈的嗷嗷叫。

尾巴!尾巴越来越紧了!

宋迎迟拍了拍缠在腰上的尾巴,示意它轻一点,组织了一下语言“虽然这么坐着很舒服,但是你想过没有……”

猫耳朵用力的往后抿,想听他要说什么。

“咱们这样,你根本出不了门啊……”

会直接被卡住的!

煤球:……

万万没想到!!!失算了!

煤球老大不愿意的把宋迎迟放了下来,重新变小趴在他的背包上。

一点也不威猛!

宋迎迟锁好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电梯已经坏了很久,楼道漆黑无比,他一边顺着楼梯悄悄往下走,一边侧耳倾听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还得时不时绕开地上的各种人体组织和各种杂物。

能看出来,在他猫在家里的这些日子里,楼下的世界发生了好多场恶战,不少防火门都开着,下楼的过程中他看见了四五具尸体,有的是被丧尸攻击致死,有的则是死在了同类的武器下。

天气已经回温,尸体不知道在楼道里躺了多久,气味难以形容。

一片狼藉……

宋迎迟默默捂紧了口罩,经过一个楼梯拐角的时候,他捡到了一个孩子。

一个……嗯……看不出男女,跟他腿一样高的孩子。

看不出男女是因为太脏了……

宋迎迟的脚步停了下来,闪身进了十二楼的防火门。

十二楼住户有一家的门是开着的,没开灯,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毫不夸张的说,像是被洗劫了一样。

孩子扯着他的裤腿,一张小脸上看不出本色,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

家里没人……

宋迎迟不动声色的朝屋里张望了一下,得出这个结论。

他一手牵着孩子,一手轻轻掩上防火门,孩子没有任何反抗,被他带进了屋。

他把包放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轻声问那个孩子“饿不饿?”

孩子点了点头。

他从包里掏出了些吃的和水给了小孩,一边看孩子吃,一边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为什么你一个人在家?”

包上的煤球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孩子。

那孩子被发着绿光的眼睛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是只猫,有点想摸,但还是忍住了,乖乖答道“爸爸和爷爷出去了,有人来,妈妈和他们打架,在屋里睡着了。”

——打架……妈妈睡着了……

宋迎迟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刚才明明探查到屋里没人。

他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声音平稳“那爸爸和爷爷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孩子嚼了一口面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周之前吧,他们说要出去找点吃的。”

一周之前?那就是已经乱起来的时候,宋迎迟还记得当时楼下出现了好几起打砸抢的事情。

宋迎迟想摸摸孩子的头,但看了看泛着油光的脑袋,还是收回了手,“那你先吃着,哥哥四处看看行吗?”

孩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先来到唯一关着门的卧室,走到门口,他闻到了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刚才被各种气味混淆而忽略的,和楼道里如出一辙的味道。

而且越来越浓重。

宋迎迟的心沉了沉,手放在门把上,停了三四秒,没有按下去。

已经没必要看了。

他快速的在整个家里翻找了一边,搜出了几盒泡面和一些饼干,都被藏在一个柜子的角落里,孩子这么饿的原因应该是食物放的地方太高了,没发现。

嗯,这很难评,估摸是家长出门时已经知道了可能有人会来找吃的,为了防止食物被抢走,所以仔细的藏了起来,结果自己没回来,孩子的母亲也遭遇了不测。

不仅如此,宋迎迟还在卫生里的水桶里找到了两桶水,水有些浑浊,看起来不怎么适合食用。

他抱着这些家里仅存的硕果,回到了客厅,孩子已经把食物吃的干干净净,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猫咪,见他出来,转头看了他一眼。

宋迎迟看着这个平静且麻木的眼神,叹了口气“你要不要跟我走?”他顿了顿“我看看顺路有没有收留灾民的地方,把你送过去?”

他以为孩子会说我要等爸爸之类的话,但没有。

孩子低下头,小声的啜泣了一声,点了点头。

宋迎迟看他哭了三四分钟就停了下来,想起卫生间里的水,他从厨房里找到了一个充电的热水壶,耗尽了所有的电烧了几壶热水,调了些温水,带着孩子洗了个澡,又从衣柜里找出了合适的衣服帮她换上。

之前灰头土脸的时候没发现,这会新鲜出炉了宋迎迟才看出来这是个小姑娘,头发挺长的,她说她叫果果,读三年级。

头发本来是很长的……

但是他俩都不会扎辫子,而且洗头的时候因为的太脏了,根本洗不开,又怕水不够,他只能勉强梳顺一些,然后咔嚓一剪刀,给孩子整了个板寸发型。

孩子低着头不吭声,似乎在祭奠地上的长发。

等到都收拾好,果果已经完全变成了个假小子。

宋迎迟给家里留了张字条,告知他们的去向,然后抱着果果迅速下了楼。

在解决了几只丧尸之后,他们顺利的来到了一楼铁门处。门外是漆黑的夜色,遮天蔽日的植物,以及隐藏在其中的,几乎是随处可见的丧尸。

必须速战速决。

宋迎迟冲煤球打了个手势,煤球跳到地上迅速变大,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黑猫。

室外天地广阔,给了它足够发挥的空间,黑猫站定后,挥舞着触手般的尾巴,将宋迎迟和果果卷上了后背,然后像安全带一样将他们固定住。

竟是比上次更大了。

果果已经惊呆了,僵硬的坐在将近两米高的猫背上,世界观开始缓慢的重构。

宋迎迟拍拍猫脑袋,“出门左转,往市中心走,我说停再停。”

煤球转了一下黑色的耳朵,表示明白了。

黑猫开始奔跑了起来,四肢交错,矫健的身躯在夜色中无声的起起落落,速度快出了残影。

宋迎迟坐在猫背上,视线所及之处只有飞速倒退的景色,隐约能看出道路两旁的断壁残垣,裂开大缝的大楼,根系粗壮到裸露到地面上的树木,东倒西歪的私家车,满地乱七八糟杂物,还有静静躺在路边的尸体。除此之外,还经过了几只丧尸,也许还有一些别的动物,不过煤球跑的太快了,根本没有东西追得上,丧尸跑了几步,看着早已没有影子的人,茫然的停在原地,又开始漫无目的游荡。因为速度太快了,他感觉自己头发被掠过的风冲刷,脸被风吹的几乎有些疼,果果呛了几口风,紧紧的抱着宋迎迟,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奔跑了能有半个小时,煤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在一座楼旁完全停住,整只猫隐藏在黑暗中,四肢曲起压低了身子,肌肉绷紧,耳朵来回转动。

宋迎迟感觉煤球应该发现了什么,而且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打过,所以才会在自己没有下令的情况下提前停止。

这里已经是市中心了,市中心人口要比他家那边多的多,所以也是丧尸出没的重灾区,当然,物资也格外丰富。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果果也睁着眼睛四处张望,突然,一股极淡的水腥味钻入了他的鼻子。

煤球用胡须比量了一下面前楼门的大小,发现进不去,于是用尾巴把背上人的挪了下去,然后变回了正常猫咪大小,嗖的一下冲了进去。

宋迎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跟进去,但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毕竟身边还有个孩子,而且看煤球的反应,不像是遇见危险,而是像见了鱼的猫咪。

简而言之就是……馋了……

他掂量再三,还是决定领着果果呆在原地,为煤球守门,同时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一旦楼上有什么不对的声音,立刻冲上去。

呆了可能有十来分钟?他听见里面传来东西叮咣倒下的声音,还有啪啪声。

啪啪声?这是什么声音?里面在互相扇嘴巴吗?

宋迎迟觉得以自己匮乏的想象力,实在无法猜测里面是个什么情景,正想进去看看,就看见煤球叼着……拖着一条鱼形生物跑了出来。

这鱼实在不小,足有成年男人一条手臂长,长了两双眼睛,身上长了好几组骨刺,尾巴使劲的上下拍打,企图逃离猫口。

宋迎迟一脸空白的看着这条鱼,他实在是没想到,煤球突然停下竟然是因为这个。

它想吃鱼了?还是饿了?不应该啊,不是刚吃了一堆嘛!

之前没发现它这么贪吃啊!

胡思乱想着,煤球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用爪子拍了拍鱼。

宋迎迟试探着问“想吃?”

煤球拍了拍鱼,摇了摇头。

宋迎迟发现煤球爪子落在的地方,是鱼脑袋的位置,他思索了一下“你想要鱼脑袋?”

煤球喵了一声,继续用爪子拍,能看出来,它想把鱼脑袋拍碎,可能是因为嫌脏,才没敢用力。

拍碎?宋迎迟恍然大悟“你是说,鱼脑袋有东西,想让我拿出来?”

煤球矜持的收起了爪子,猫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这方便,宋迎迟掏出匕首,几下就把鱼脑袋剁下来分成了几块。

借着微弱的光,宋迎迟正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能让煤球如此感兴趣,就看见它窜到了旁边,用爪尖勾出了个桃核大小的东西,一路滚到了宋迎迟脚边。

宋迎迟掏出湿巾将它捡起来擦干净,放在手心里仔细观察,煤球发现的是个淡蓝色的珠子,圆溜溜的,晶莹剔透,但出现鱼脑袋里就很奇怪。

拿出蓝珠子后,煤球就对地上死不瞑目的鱼失去了兴趣,它甩甩尾巴,示意他们重新上去。

又是跑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处有灯光的大楼,从残破的牌子能看出来,这是一个酒店,大门的玻璃裂成了几块,被透明胶带勉强粘上,大堂里有几个人在走动,看见门口的宋迎迟,纷纷戒备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煤球早就变小,回到了它的专属位置。现在的宋迎迟背着一个大包,牵着个小孩抗着只猫,看着并没什么攻击性,几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让他进了门。

宋迎迟牵着果果在大厅坐下,这边就有人走了过来,来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自称是这里的负责人,叫张毅。他告诉宋迎迟,l市已经沦陷,之前军队来过这里,但因为运输能力的问题,只带走了一小部分人,还因为大家争相抢位置爆发了不小的冲突,直到现在这里也没有官方接手,大约十天前,他们几个外出寻找食物的人找到了这个落脚点,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收纳了三十多个人,也算是一个小团体了,平时出门搜集物资什么的也有个照应。

宋迎迟点点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也就是最近的官方基地在哪里,张毅听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说,他听到了一些传闻,关于沿海地区建立幸存者基地的事儿,但是不确定,想来即使是要建基地,短短一个月也不会拥有太大规模,应该只是小型的庇护所,g市倒是有一个,但那个也是刚建立不久,去哪儿的话还绕路,不如在这里待几天。

张毅顿了顿,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一定要找官方的呢?如果只是想找个住的地方,几乎每个城市都会有自发组织的私人基地,或大或小,单纯落脚的话还是没问题的,而且现在各个地方都没消停下来,也很难找到特别正规的地方。”

宋迎迟笑笑“我其实是去f城找人的,但这孩子是我们楼里的,家里没人了,我得给她找个能安身的地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官方的地盘最让人放心了。”

张毅敬佩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找来一张地图,在桌子上摊开,指了指f城道“从这儿走的话,如果有车,正常走两天就到了,能经过g市,如果有船还能再快点,但现在的交通,最快也得半个月。不过f城作为最早受灾的几个城市之一,虽然国家当时积极赈灾,但时间太有限了,现在全国都是一片混乱,那儿的情况想来也不会太好,但如果你是异能者,就当我没说,肯定在哪儿都能被奉为座上宾。”

全国,他是怎么知道全国都不好的?

张毅看出了宋迎迟的疑惑,他也很奇怪“你不知道吗?最后一次的新闻联播说,为了保证信息的最广泛传播,节约各种资源,所有个人无线电设备包括论坛和微信在内的所有联网软件暂停使用,仅保留一个叫黎明的社交软件,拥有通讯和论坛的功能,能让信息进行由点到面或者由点到点的传播,从国家到私人发出的所有信息都用这个软件进行传递,嗯……你们社区没告诉你们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所以最后他是吃了信息茧房的亏吗?

看出了他的无语,张毅哭笑不得的掏出了手机,给他扫了一下官方给出的二维码,帮宋迎迟下载了软件,这个叫黎明的软件是一个类似于论坛的app,不过功能要更全一些。里面分为几大板块:有可以进行私人沟通的板块、各大私人基地发布信息的板块、官方发布信息的板块、专门发布任务的专栏、还有一个所有人都能说话的论坛。

而最重要的是一张电子地图,里面能看到各个城市灾情的严重状况和一些常见的异变体。

宋迎迟在里面看到了常见的丧尸、异变犬、异变鱼,但没找到有关蓝色珠子的信息。

他抓住这段话中另一个关键词“异能者是什么?”

“异能者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突然觉醒各种能力的人,具体的原理还不知道,大多数是生了场病就突然觉醒了。目前发现的异能有金木水火土,力量和速度,我们这里有一个金系异能者,门口的玻璃就是他帮忙加固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人能变化出动物和植物的特征,他们被称为进化者。”张毅说到这里,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现在的世道,对普通人越来越不友好了。”

宋迎迟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又从包里掏出两包饼干和一袋火腿肠作为酬劳,两人互加了好友,他拒绝了对方让他休息一晚上的好意,稍作休整后便带着果果继续出发了。

毕竟现在局势不明,赶紧找到组织把孩子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煤球又驮着二人跑了将近六个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成功来到了g城边缘。

g城有一条河是入海口,本来可以直接顺着河游到海里,但现在多了个孩子,他们只能先进城再做打算。

宋迎迟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加油站,利落的解决了里面的加油员丧尸,找到了里面的员工宿舍,锁上门,然后掏出了食物和水,果果也解决了生理需求,过来吃了些东西,爬上床睡着了。

宋迎迟一边给煤球开罐头一边说“这些背着太沉了,还占地方,进城以后肯定人多,你就保持现在的大小,咱们尽量不要太显眼,等把果果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带你去海里,给你抓大扇贝大龙虾吃。”

这话与其是和煤球说,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宋迎迟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居无定所的感觉,倒不是对自己所住的城市有多少感情,只是希望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有一间干净卧室。

所谓安全感。

煤球捧场的喵了一声。

等到他们睡醒,收拾完毕准备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了,夏日的阳光不可谓不晒,先前是持续的降水,这几天便是持续的高温,阳光炙烤下,路上的每一条裂缝仿佛都在往外冒热气,柏油都被融化,丧尸们可能也无法适应正午的炎热,纷纷躲的不见影子,只有郁郁葱葱的植物依旧野蛮生长。

当然,这应该是因为它们本身也动不了地方。

宋迎迟看了看外面刺眼的阳光和肉眼可见的高温,决定不在这个室外温度高达五十度的时候出门。

他可不想变成烤鱼。

宋迎迟靠在床上,掏出了那颗蓝色的珠子,他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好几遍,都没弄清楚这到底有什么用,离着老远就能吸引到煤球。

煤球本来趴在床尾闭目养神,可从宋迎迟把珠子拿出来后它就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迎迟不经意一抬头被那双眼睛吓了一跳,哭笑不得的问“不是,咱就这么喜欢吗?那等进城我给你整个小包,挂脖子上。”顺着就将珠子递过去,让它滚着玩。

煤球把珠子扒拉到身下,用小脑瓜思考了一会儿主人是不是真的把这个给了自己,然后冲宋迎迟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在宋迎迟慈爱的目光下咕噜一口把珠子吃了下去。

吃了???

吃了!!!

宋迎迟的脑子空白的一瞬,然后慌张的坐起来,抱起了猫,见它呼吸顺畅,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这才用有些颤抖的手摸了摸它的毛毛。

天地良心,他刚才都在考虑怎么给猫做海姆立克急救了!

“你吓死我了,那么老大的珠子,你吃了也不怕噎住!”宋迎迟把猫翻了个面,手指在软绵绵的肚子上按来按去,试图确认珠子在哪儿。

要不一会给它买点健胃消食片或者乳酸菌促进消化一下,话说现在还有这种东西卖吗?

不会引起肠梗阻吧!!!

救命!!!!

可是摸来摸去,煤球的尾巴已经从悠闲的摇来摇去变成有些烦躁的拍打宋迎迟的手,他还是什么都没摸到。

难道是……吸收了……

难道这个珠子是能吃的?

宋迎迟百思不得其解,决定先观察一下,一旦煤球有任何不良情况,就立刻进城给它找大夫,嗯……虽然找到的可能性不大。

从下午等到夜晚,足足过了六个小时,煤球睡了三觉,精力四射的开始上窜下跳的和果果玩儿了起来,一点难受的状态都没有。

宋迎迟放心了,拉着果果出了门。

这里已经是g市的边缘范围,一路上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不多,但好歹有了丝人气。

他顺着人流进了城,这里的状况要比家中好得多,虽然也是一片狼藉,没几个人影,但好歹没有满地的尸体和随处可见的丧尸了,能看出来应该是进行过专门的整理,只是因为城市太大,人手不足,显得有点力不从心。这可能是因为g市是全国几大经济中心之一,和家中比起来是类似于首都和三线城市的差距。

又走了三十几分钟,宋迎迟终于在一座山的山脚下找到了论坛上说的基地,基地规模不大,原型是一座高中,有着被加高了好几倍的城墙和铁丝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入口两旁排着长长的队伍,宋迎迟挑了一支开始排队,打开了手机仔细的开始g市基地的简介。

g市基地的名称叫方舟,是附近b省唯一一个官方基地,由国家支援建立,有些高度自治的权力,建立后一切物资自给自足,大事小事不用报告,便宜处理,和一个国家没有什么两样。

基地的声明中写道:进出基地无需缴纳物资,但需要登记身份,身份证已经被弃用,如果有其他官方基地的身份卡就直接登记并发放g市基地的身份卡,如果没有,则需要新注册一个,上面有姓名,卡号和g市官方证明。

如果要在基地里居住,则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可以用物资或者工作兑换成贡献点,以供衣食住行。

这样看来,基地里有一套完整的运行体系,应该已经度过了混乱期,规则具体的地方可供操作的灰色区域不会太多,何况还是官方组建的,孩子交给国家他也放心。

排了能有一个小时的队,就轮到了他,负责登记的是一个军人,他帮宋迎迟和果果发放的身份卡,目光落在背包上的煤球上。

宋迎迟顺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煤球,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基地不允许带宠物?”

“不是,”军人说道“因为现在许多动物都发生了变异,像得了狂犬病一样,到处咬人,人被咬了很快会变成丧尸,不过这种动物很容易就被辨别出来,这种病也没有潜伏期,我们这是职业病,见到动物就想多看两眼,行了进去吧。”

宋迎迟笑笑,又掏出一包烟递给他,“大哥,我打听个事儿,这个孩子是我们那栋楼的,家里没人了,咱们这里有没有专门收留这种孩子的,我还有别的事不能在这久留,能不能给她安排个住的地方?”

那军人把烟放进兜里,打量了一下这孩子,尽量让表情显得温柔一点,“那等我联系一下,把这孩子带进去,你在这里做个登记,写一下这个孩子以前住在哪里,家里大人的姓名,其他的就交给我们,要是以后来探视直接报他的卡号。”说着叫来一个工作人员,把孩子领走了。

果果显得很舍不得他,不停回头看,宋迎迟只能装作没看到。

他按照要求登记完,一拍脑袋说,“我忘说了,那是个女孩子!”

他就说他好像忘了点儿啥!

军人也吃了一惊,会想起那孩子的板寸,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行,等我下班去找他们说一声。”

宋迎迟道了谢,和军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抱着煤球离开了基地。

宋迎迟来到了河边,河水在漆黑的夜色下奔流不息,看不到对岸,也望不到尽头。他站在一棵树下,看着脚下的河水,他能看见远处有鱼在水下经过,黑漆漆的脊背不时露出水面,夜色中有变异鸟在盘旋,头顶树枝上路过一条长了腿的蛇,冲宋迎迟吐了吐信子,慢慢的游走了。

宋迎迟嗅到了河水的气味,是带着点泥土味道的腥气,他脱下了衣服,把它们都放在包里,赤脚站在河岸上,煤球站在他身边,用尾巴环绕着他。

他们无声无息的滑入水中。

宋迎迟的双腿在水流的包裹中变成鱼尾,黑色的鳞片闪闪发光,他把头潜入水中,耳后的腮轻轻翕动,眼尾生出了晶石般的鳞片。

他身边是翻涌着的河水,脚下是厚重的泥沙,长着三个头的鱼从他身边游过,用腹部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流水在他耳边呢喃着,带来轻柔而延绵不绝的频率,像是在笑。他潜入水底,一个藏在沙子里的贝壳被惊动,咔哒咔哒的跑走了。

煤球任劳任怨的顶着背包,四只爪子勤奋的划水,尾巴摆的像螺旋桨。

宋迎迟发现,他的尾巴很奇怪,要是使劲的想控制它,尾巴反而不听使唤,偏偏不去想它顺着感觉摆动,就能来去自如,游了一会儿,他给自己翻了个面,肚皮朝上漂浮在水面上,长长的尾巴惬意的随着水流摇曳。

舒服是舒服,但场景有些惊悚。

煤球游了一会,再一看它已经翻起了肚皮的主人,吓的瞳孔缩小了两圈,赶紧游到了他身边,不停的用脑袋拱他。宋迎迟抱住巨大的猫头,亲了好几口它湿漉漉的鼻子,笑容在月光下有些魅惑。

煤球看的呆住了,四肢都忘了划水,整只猫漂在了原地。

它没忍住,用长长的,生着倒刺的舌头劈头盖脸的舔了自己的主人一口。

宋迎迟发现,煤球身为一只猫,有些过于擅长游泳了,自己的速度那么快,它竟然能毫不费力的跟上。

在兴奋的游了三个小时后,宋迎迟终于感受到了困意,他趴在煤球的背上,尾巴拖在水里,湿漉漉的头发在皮肤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皮肤在月色下白到发光。他把脸埋进毛毛里,两只手扯着煤球耳朵,声音闷闷的“我先睡一会,呼~”

竟是直接睡着了。

再醒来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入海口的一处滩涂上,远处的天边已经出现了一线瑰红,将冷蓝色的天空晕染出一片淡淡的粉,连着云彩一起染成了一种梦幻的颜色,周围还零落着几颗摇摇欲坠的残星,身边温暖而宁静,只有宽阔河水奔流不息。

波光粼粼。

煤球已经在他身边睡着了,即使睡着,它也没丧失猫科动物的谨慎,这边他刚一醒,那边煤球便立刻察觉到了,它抖了抖耳朵,睁开了眼睛。

宋迎迟的鱼尾已经变成的双腿,而身上的水珠已经被猫毛吸的差不多了,他套上衣服,也没有穿鞋,赤着脚踩在沙地上。

真是一种让人愉悦的感觉,他想。

背包里已经没有了食物,但没关系,宋迎迟看着潜入水中的大猫,有些自豪的想,我的猫咪可不是温室里的花骨朵,它可厉害了。全然忘了之前因为它多吃了口猫粮就紧张的要死的事情。

不过这种情绪在许久没见它浮出水面时就变成了焦虑,宋迎迟盯着毫无动静水面,越来越担心,终于忍不住跳入水中,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潜入水底寻找煤球。

刚一入水,他就立刻发现了目标——这得得益于煤球那巨大的体型,发现它比在沙滩上发现一块砖头难不了多少。当然,宋迎迟优异的视力以及异变过的眼睛结构能让他很好的适应水陆两栖的生存条件。

只是……他看着水底正在吃某种不知名植物的煤球,从远处看,像极了一只正在进食的儒艮。等到游到了它的身边,他发现自己的猫好像有了一些奇怪的能力。

比如能在水中正常的眨眼,不会被水弄的不舒服;比如能在水底快速奔跑,可以无视浮力和水的流速;比如能在水下呼吸,不用上岸换气。

宋迎迟看着在水中摇摆的黑色猫毛,像一只只毛绒绒的触手,触手上不停的出现小气泡,成群结队的浮出水面。

像被摇晃冒气儿的可乐。

他看着在水底撒欢儿,一直没有上岸意思的煤球,不由得思考,这只猫不会觉醒了水生生物的能力,能在水中呼吸吧?

也许这些毛毛是它的第二呼吸器官,和自己的腮一样。

鬼使神差般的,他想到了昨天被它吃掉的蓝色珠子,它本来是属于鱼类的,也许煤球就是因为这颗珠子而有了关于水的异能?

宋迎迟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准备有机会再多找几颗研究一下。

此时,另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就是,煤球既然能在水下呼吸,是不是就能跟他一起住在海里了?

这个想法让他愉悦了起来。

这边宋迎迟和煤球玩的开心,和这里相距两个省份的d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d市是a省的直辖市,是全国第一大河澄明江流域,流经d市的水段由于地理和气候问题,水流大,流速急,季节变化大,早年间国家建立了丽水大坝作为民生工程,保住了河道两边的万亩良田,同时d市也是国家的粮食仓库,丽水大坝作为守住田地的最后一道防线,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现在,丽水大坝被冲垮了。

说是冲垮也不严谨,丽水大坝位于澄明江流域,总长度约两千米,坝高十八米,附近有多条支流汇入,由于此段水流季节性流量大,河道落差高,逢夏季都要及时进行泄洪工作。但是今年的暴雨来势汹汹,刚开始那几天不是泄洪的时间,又因为是内陆地区,降水量没有沿海地区那么可怕,并没有达到水位预警,而提前泄洪需要走手续,也需要个三四天,负责人觉得走完手续的时间也就和正常泄洪的时间差不了多少了,就没往上申报。

后来丧尸病毒扩散,大家死的死逃的逃,岗位缺人,正常流程根本走不下去,而恰巧紧急预案的负责人不在岗,丽水大坝的泄洪工作就被搁置了。

泄洪是被搁置了,但雨可是一直没停,持续的降水量带给大坝莫大的压力,而好巧不巧,这段流域中生活着一种鱼类,每到这个时候都会逆流而上回到河流的发源地进行繁殖,而这种鱼类,发生了异变,原本就不小的体型硬生生的变大了一半,鳞片像钢片一样锋利,通体坚硬,口生利齿,成千上万的鱼类在天性的推动下夜以继日的往大坝上撞,它身上刺能分泌出一种有腐蚀效果的粘液,本来是用来抓猎物的,变异后效果加倍。

终于在夜深人静一个晚上,丽水大坝经受不住双方夹击,交界处出现了裂痕,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崩溃的瞬间,水体突然失去大坝阻拦而急速向下游倾泄,携带着大量的泥沙,眨眼间就淹没了附近的土地,附近的连带着房屋和青苗一起顷刻间被冲走,几乎整个城市都变成了泽国。不仅如此,大量河水涌向了下游的兰斯湖,本就因为持续降水而水位已达警戒线的兰斯湖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又无法有得到及时的疏导,河水直接冲垮了兰斯湖下游的奥利维奇大坝,毫无阻碍的河水脱缰的野马一样顺流而下,吞噬了无数土地和熟睡着的人们,三个省份的七个城市无数个村庄陷入了洪涝灾害的肆虐中。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俗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浑浊的水中漂浮了大量生物的尸体,在高温环境中迅速发酵,污染了饮用水和食物,而丧尸病毒也随着洪水快速扩散,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而现在全国各地都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物资去援助受灾区域?于是大量的受灾人员向周边省市逃难,消耗了原本就不够的物资,又不可避免的带去了更多的丧尸和病毒。

这毫无意外的引发了各省幸存者的激烈反对,他们甚至自发组建一个个队伍,守在安全区域外,禁止外省人员进入。

安全区外危机四伏,不仅有丧尸的威胁,还有变异的动植物在时刻窥视着他们,这些难民只能在废弃的建筑里苟延残喘,还得冒着巨大的风险出门寻找食物。

朝不保夕。

生存的渴望足以摧毁一个人的道德和人性,在死亡面前,又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呢?

于是安全区和危险区的两大阵营堆积了起来,都对对方充满敌意,更别提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人趁着混乱肆意敛财,没有一个具有威慑力的组织能震慑的住当今局势,法律也变成了一张废纸,一时间各地争斗频发。

混乱带来的是犯罪频率的极速升高,没有法律的约束,许多人压制不住内心的黑暗,在九死一生的日子里肆意的宣泄着恶意,有了死亡作为借口,他们能毫无压力的对着同类下手。

危机四伏。

宋迎迟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正和煤球站在入海口,欣赏这场浩大而绚烂的日出。

旅行已经接近尾声,他们现在只需要随着水流入海,再在大海中寻找一座合适的岛屿,便能开启新的生活了。在正式的下海之前,宋迎迟想起了被煤球吃掉的珠子,他拍了拍躺在沙滩上正在和螃蟹作斗争的大猫,让它看着背包,自己跑到了海里疯狂追鱼,他回忆着以前那条鱼的大小,觉得需要抓一条大一点的,开出珠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鱼:你开盲盒呢?再说,我们是海鱼!

从淡水鱼身上找出来的珠子你现在追着我们咸水鱼,你觉得能不能开出来。

事实证明,还真行。宋迎迟一直下潜,头顶的光已经从明亮变得微弱,下潜到一千五百米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浓稠的海水像被大打翻的墨汁。他的瞳孔因为黑暗而放大,不放过任何一丝光线,各种鱼类的轮廓通过自身温度传入了他的眼睛。随着海水温度的降低,他的浑身上下渐渐出现了保持体温的鳞片,指甲边长,手指间长出了方便划水的蹼,手臂上也冒出了尖锐的骨刺,耳后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保护着脆弱的腮,鱼尾蜷曲,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一条自己看中的猎物。

面前的鱼足有八米长,正在距离他不足六米的附近缓慢的游动。

这是个难搞的大家伙,宋迎迟想,不说别的,光是它腹部近一米长的刺,都能直接把他捅个对穿。

但他并没有另选一条的打算,这种带着点危险狩猎让他兴奋。

就像一场刺激的游戏,让他兴奋的几乎屏不住呼吸。

他轻轻的摆动尾巴,悄无声息的游到了鱼的正上方。大鱼毫无察觉,还在悠闲的张着嘴把等待小鱼自助餐。

宋迎迟上半身绷成一条直线,最大限度的降低了水的阻力,尾巴发力,整条鱼离弦之箭一般直冲大鱼,指尖抓向了鱼的眼睛。

他刚才就发现了,这条鱼的身体没什么弱点,铠甲一般的鱼皮,自己的指甲不一定能够破开,只有腮部,眼睛和鱼鳍这种地方能作为突破口,幸好他在腰上别了刀,能作为切开鱼脑袋的工具。

他并不打算把鱼拖上去,只需要知道它的脑袋里有没有之前那样的珠子而已。

他的攻击没有成功,大鱼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尾巴一摆,整条鱼转了九十度,他的指甲贴着弯起的腹部划了过去,他险险的躲过横扫过来的长刺,尾巴将刺卷住。

他固定了自己的身形,反手一刀刺进了鱼身,双手用力爬到了鱼背上,向鱼头处爬去。

大鱼吃痛苦剧烈的翻滚起来,宋迎迟感觉坐上了海盗船,身体被甩来甩去,他竭尽全力不被摔下去,手指一下扎进了鱼眼中。

看似坚韧鱼皮在鲛人的利爪下还是脆弱了几份,宋迎迟一手插在大鱼眼睛里,一手拔出了刀,朝着鱼脑袋捅了进去。

当他发现刀还没有指甲好用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扔下了刀,空出的手撕开了鱼脑袋上的伤口,又锤碎了鱼的头骨,将手探了进去,宋迎迟一边稳定着身子,一边用手在鱼脑子里摸来摸去,试图摸出点珠子形状的东西。

鱼脑袋太大了,宋迎迟几乎把整条胳膊都伸了进去,摸了好一会,终于在很里面的地方抓住一个圆形的,坚硬的物体。

珠子拿出的一瞬间,大鱼的挣扎减弱,逐渐不动了。

宋迎迟在把鱼扔在这里和带着鱼一起走中考虑了两秒,决定放弃这条鱼,毕竟它太大了,自己体力消耗的已经差不多了,带着它的话不一定能支撑到海面。

宋迎迟拿着珠子,迅速向上浮,回到岸上的时候,煤球已经急的不行了,围着他转来转去,大鼻子从上闻到下,生怕他受了伤。

宋迎迟靠着猫坐下,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把珠子放在眼前,深蓝色的珠子足有成年男人拳头大小,有着磨砂的质感,雾蒙蒙的,在日光下看仿佛是潜进了神秘的海底。

煤球转过头来,凑近嗅了嗅珠子,把脑袋搭在宋迎迟的肩膀上,耳朵抖抖。

宋迎迟发现他的猫最近很喜欢这些小动作,比如把用尾巴缠住他的腰,比如用鼻子蹭他的腹部,又比如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把珠子举到煤球眼前,低声道“给你找来的零食,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煤球用翠绿色的眸子盯了一会眼前的珠子,歪了歪猫头,毛绒绒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为什么主人对这颗珠子不感兴趣?它明明那么好吃,我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怎么,不喜欢吃吗?是因为颜色不对?”宋迎迟也有些疑惑,和上次相比,煤球太平静了,完全没有之前的激动。

就在他要收回手把珠子放回包里的时候,煤球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一下把他手中的珠子卷到了嘴里,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宋迎迟清楚的看到,珠子被卷进嘴中的瞬间,便化为果冻一样的质地,被煤球咽了下去。

难怪上次在煤球肚子上什么都没摸出来。

这个东西果然是可以吃的,而且还对它有好处。

吃下去不久,煤球站了起来,朝海里走去,宋迎迟以为它要下海,急忙拎起包跟在它后面。煤球走了一小段路程后便停了下来,它转过身体,面朝沙滩,趴了下去,将整个身子浸在了海水中,只露出一个猫头。

宋迎迟看着它的迷惑行为,也没打扰,很快,他看见有丝丝缕缕的黑色从煤球的毛发中渗出,扩散到了海水里,像是被水洗掉的黑色钢笔水,煤球的表情舒适而安详,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煤球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宋迎迟感觉它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说不上了来,就像是当初楼下吸饱了雨水的树木,生命力蓬勃而出。

我威风的大猫,他自豪的想。

煤球看起来也很高兴,示意宋迎迟坐到它的背上,四肢一弓一蹬,整只猫便向着深海游去。

煤球的速度更快了,宋迎迟发现,它的尾巴好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鱼类的游泳技巧,粗长的一束尾巴像鱼尾一样来回用力摆动,即使驮着自己,游起泳来也毫不费力。

宋迎迟拽着它脖颈处的长毛,兴奋的大喊“驾!”

翠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然后默默的加快了划水的速度。

风驰电掣。

有时候,海天一色会给人带来一种压抑的感觉,四周都是一望无尽的海水,世界只有一种颜色,没有归路,不见尽头。

不过在拥有水下呼吸的能力后这种压抑感便被无尽的淡化了,宋迎迟跳下水,徒手抓住了一只从他身边经过的巨大龙虾,取出了晶莹的虾肉送到煤球嘴边,然后将空壳回归大海。

“尝尝这个,你能不能吃。”

煤球闻了闻,一口吞下,然后用鼻子拱了拱宋迎迟,示意自己还想吃。

宋迎迟潜下水,给它带来了一块贝壳肉。

它欣然接受。

宋迎迟给了它一堆海带。

它来者不拒。

宋迎迟给了它一条八爪鱼。

它大快朵颐。

他们一边走一边吃,把海洋当成了一个巨大的自助餐平台,极大的满足了宋迎迟喂猫的热情。

直到游了许久,直到一个海岛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宋迎迟还是没有摸清煤球的饭量。

这是好事儿,他想,毕竟能吃是福。

眼前的海岛由一个主岛和数个小岛组成,海岛不大,能一眼看到头,洁白的沙滩后面是一小片绿色的丛林,宋迎迟眼尖的发现其中有好几棵叶子树,天上有海鸟盘旋,小岛则是由几块巨大的岩石构成,众星拱月般的分布在沙滩的周围。

也许一会可以在上面搜寻一下附着的海货。

宋迎迟登上了岸,带着煤球沿着沙滩走了一圈,确定岛上没有其他的人或者有威胁的生物,他们还很幸运的在岛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淡水湖,在一个岩石环抱的坑里。虽然他俩现在可以直接喝海水,身体能代谢掉多余的盐分,但口感并不是很好,这个湖非常及时的解决了他们的饮水问题。

巡视了一圈,他们带着两个椰子回到了原地,变异过的椰子要比原来大了一圈,棕色的外壳上有着许多浅色纤维构成的纹路,外壳可以说是坚硬无比,宋迎迟放在耳边听了听,感觉里面汁水满满。他把椰子放在一块礁石的坑洼处,用海水冰镇。

他开始怀念今天杀掉的那条大鱼的长刺了。也许用长刺能把椰子扎开。

他带着煤球下了水,在附近挑选了一堆海藻,几只大虾,两条鱼和两个鲍鱼,宋迎迟扒开了椰子的外壳,用大虾头上的尖刺扎开了椰子,拿出他带着的盐、鸡精等调味料,和煤球分着吃了这些东西。

味道的确不错,有海货特有的鲜甜,但吃了两顿后,他开始怀念起熟食的味道了。

有机会得去岸上找些能生火的工具。

煤球倒是来者不拒,长长的舌头一卷,那些东西便全都下了肚。

吃饱喝足,他俩一起瘫在沙滩上,惬意的吹着海风,宋迎迟还心血来潮的凑到煤球唱起了歌儿。

“我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搂着黑色的猫咪,你说吃完了海鲜我要睡在哪里,你说你怎么能忍心,让我睡在沙地,快给我找张床。”

煤球:这是在点我。

一人一猫躺了一会,煤球便在歌声的督促“自觉”下了海,在海风咸咸的气息中寻觅起了主人的床。

这边宋迎迟也行动了起来,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四肢并用的爬上了一棵椰子树。

变异后的椰树叶子变得非常的肥厚,坚韧而富含纤维,十分的结实,他打算多摘几片,再找些阔叶植物,等煤球把能充当床的东西找过来,就把它们全铺上去。

他还非常幸运的在海岛的丛林深处找到了很大一片结着一种红色果实的灌木丛,果实有指甲盖那么大,一束束的长在一起,像是迷你般的葡萄,闻着很甜,看起来富含水分,不知道是那种植物的变异版。宋迎迟没有见过这种果子,但直觉告诉他这是能作为水果食用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危险和毒性。

除了这种果实之外,他还零散的找到了诸如山竹、榴莲、芒果、菠萝蜜、香蕉等常见的热带水果,虽然经过了变异,但是长相和原来差不了多少,比较好辨认。

不过这些植物数量都不多,而且分布零散,这一株那一棵的,他一一记录了位置,然后毫不客气的摘了一大堆,用一种藤类植物绑了起来,带回去喂养猫咪。

回去的路上,他看见了一只柯基大小的,长着白色皮毛的小兽,圆滚滚的正在低着头吃草,很是可爱,他驻足观赏了一会儿,没有打扰人家进食,悄悄绕路离开了。

回到海滩的时候,煤球已经在原地等他了,见到他抱着一大堆东西出现,煤球兴奋的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又用爪子拍了拍地,示意他放下东西,先跟自己走。

宋迎迟看着原地蹦高的黑色大猫,试探性的问“你这是发现了什么?这么高兴。”他随口道“不会在海底发现了一艘船吧?”

出人意料的,煤球震惊瞪大了眼睛,好像惊讶于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猜的这么准,然后点了点头。

哇哦,那可真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情,不过更令人惊喜的是……

“煤球,你是从什么时候能听懂我说话的?”

煤球能听懂人话这件事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以前还是猫崽子的时候,它能听得懂自己说的某个词语,比如:罐头、厕所、吃饭、抱抱……他认为这是正常的,就比如有些品种的狗就特别聪明,能听得懂主人的许多指令,这可能是智商和品种的问题。

后来煤球变异了,他们的日常一般就是他说一个什么事,煤球就能给出积极的反馈,比如:先变小,出门再变大;或者是先往左跑,然后拐弯这种复杂一点但是意思清楚的话,煤球也能准确的服从。

这种变化太过潜移默化,他看过的许多萌宠视频也给这件事儿打上了“正常”的标签,所以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的猫好像过于聪明了。

宋迎迟上下打量着满脸写着“心虚、紧张”的煤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这么聪明?”

煤球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宋迎迟伸出手,扯了扯猫脸盘子,上上下下的搜索,试图找出疑点。

大猫站在原地任他扒拉,肉垫一张一缩,尾巴拧成一团。

看了好一会,终究还是语言鸿沟占了上风,他只能放弃探索,跟煤球分着吃了这些水果。

他吃着水果,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看着同样吃的头也不抬的煤球遗憾道“你要是能变成人就好了,现在都没人陪我说话。”

煤球咀嚼的动作停住了,乱摆的尾巴弯成了一个问号,眼神游离。

但宋迎迟沉浸在水果的美味中,没有发现煤球的这些小动作。

刚吃完东西,煤球就迫不及待的拱着他下了海,朝着一个方向游起来。他们游了四十多分钟,便看到海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游近了一看,发现是一艘轮船。

船是那种出海的邮轮,破败的外表也掩盖不住它曾经的豪华,看起来应该是刚沉没不久,上面并没有藤壶之类的附着物,也没怎么被泥沙掩埋。

他们进去转了一圈,发现里面餐厅、客房、卧室、各种休闲娱乐场所一应俱全,他们粗略的转了一圈,挑挑拣拣整理出了一间卧室用来睡觉,在短暂的休息后,就在巨大的邮轮上开始了探险。

看的出来,这艘船沉没之前应该是被用来作为旅游观光服务的,上面的游客应该也是非富即贵,宋迎迟在里面探索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找到了两个金镯子,三对耳环,十几条项链和五个钻戒。除此之外,煤球还找到了一个装着各色水晶原石的袋子,还有两个上了锁的首饰盒。

他们还非常意料之外的发现了几瓶由于包装的十分到位所以并没有被打碎的葡萄酒。

除此之外,各种餐具、食物、衣服和家具更是不计其数,他们将一部分能用得上的东西搬上了岸,分门别类的摆放好。在辛勤工作了两个小时后,沙滩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种餐具被整齐摆放在一个矮小的立柜中,立柜被放在一张看起来很贵的实木桌子上,桌子磨损痕迹明显,但还算结实;不远处有一个一半被埋在沙滩里的晾衣架,上面挂了几件他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从船上找到的,尺码和宋迎迟身材差不多的服装。其实从船上找到的衣服有很多,在挑出一部分被损坏不能再穿的之后,剩下的不论款式和尺寸,都被宋迎迟一股脑的塞进了一个箱子里,打算明天再仔细挑选。

另一个衣架上晾了几套洗好的床上用品,应该是船主给客人准备的用来换洗的,都是崭新的,在海中略微洗一下的就行。

而从船上找到的食物大多数都是密封的,看起来都很新鲜,被他放在了一个巨大的砗磲里,准备这段时间消耗掉。

最令人瞩目的是一张摆放在丛林边缘的巨大双人床,这是在煤球的强烈的建议下搬回来的。

他们费了好大的劲,连拉带拽才把这张近三米x三米的豪华大床整到了沙滩上,宋迎迟勒令煤球把体型变小了一半,这才允许它去床上撒欢。

要是任它用自己的原型去床上蹦跶,如果把床整塌了,他可能会忍不住吃猫。

晾的被子都没干,直接睡床又太硬,他便带着煤球回到了船上,在提前收拾好的房间睡了一晚上。

在水里睡觉其他都还好,但总是怕顺着水流漂走,万一一睁眼睛发现身处一片陌生的海域那就太尴尬了。

不过在船里睡觉倒是没有这种担忧,煤球用尾巴紧紧的将他固定在床上,他抱着煤球,就像抱了一个等身玩偶,他蹭了蹭猫下巴,把脸埋进了煤球的毛肚皮里,呼吸渐渐变得安稳绵长。

煤球看着怀里主人的睡颜,低头舔了一口宋迎迟的脸,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阵细密的气泡消失后,抱着宋迎迟的黑色大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身赤·裸的生着猫耳和尾巴的青年,青年温柔的看着怀中沉睡的鲛人,目光缱绻。

一夜无话。

宋迎迟睡得很熟,包裹着他的海水给了他在生命之初曾感受到了安稳和舒适,他陷在温柔的黑暗中,意识沉沉的漂浮着,仿佛灵魂都要深陷其中,不复苏醒。

不知道睡了多久,宋迎迟被从窗口照进的光线唤回了意识,他皱了皱眉,转了个身避开晃眼的光线,嘟嘟囔囔的往煤球的方向摸去。

他摸到了一片温热的、光滑的、属于人类手感的皮肤。

没有意料之中毛毛的柔软,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的宋迎迟下意识的又摸了几下,然后疑惑的睁开了睡得有些朦胧的眼睛,和看他看的正入神的青年对视了三秒钟,然后面无表情的一尾巴呼了过去。

这一尾巴的威力有多大呢?据差点被命中的受害猫回忆,他当时急忙松开缠在主人腰上的尾巴,飞快的闪开,黑色的鱼尾扫到他睡的那半张床,然后就只剩半张床了。

他当时差点给主人跪下。

在报废了一张床后,宋迎迟的意识也加载的差不多了,他看看对面青年翠绿色的眼睛,又看了看他头顶的飞机耳和已经炸毛的尾巴,不确定的叫了一声:“煤球?”

青年听见主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识的就想往前走,脚还没落地,余光扫到了旁边床的残骸,动作僵住了。

他看了看床,又看了看黑色的大尾巴,再看看不知是个什么态度的尾巴主人,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纠结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灵机一动,重新变回了黑色大猫。

然后毫无负担的游向了主人。

煤球信条:遇事不决先变猫。

在经历了刚睡醒时的“贴脸杀惊魂”后,宋迎迟竟然对于“大变活猫”事件接受良好,看着自己面前的尾巴高高翘起脸上写着“心虚”二字的黑猫,没忍住伸出了手。

然后开始撸猫。

宋迎迟信条:遇事不决先撸猫。

“说吧,你为什么会变成人?”宋迎迟坐在床上,板着脸,抬了抬下巴,示意煤球坦白从宽。

他已经很努力的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试图让面前的人明白欺瞒主人的严重性。

但这张脸在煤球眼中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毕竟他还埋过人家毛肚皮来着。

煤球……哦,他现在已经变成人了,也许我们应该叫他……煤人?

总而言之,面前的青年抖了抖头顶的耳朵,“我……”他顿了顿,“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如您所见,我从前是个人。”

这个说法可能让他觉得有些怪异,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又继续道“在这之前,我是您所居住城市中一所高校的教授。”

教授?宋迎迟惊讶的挑眉,“什么学校,教什么专业啊?”

“c大,教刑法和刑事诉讼。”

这么巧?“这不就是我学校对面的大学嘛!”宋迎迟惊讶于这巧合的缘分。

c大坐落于一座大学城中,是他们那所城市“五校联盟”中的一所,和他的母校就隔着一条马路,直线距离不足一百米。

也许在某个夏日,他们曾经擦肩而过,冬天买过同一家热饮店的咖啡,秋天在枫林中欣赏过同样的美景。

他们曾无数次的相逢过。

“是啊,这是一场奇妙的缘分。”这个认知显然让青年感到了愉悦,他晃了晃尾巴,继续道“那天上完最后一天班,做公交回家,在路上被野猫咬了一口,那天已经很晚了,所以我预约了第二天的疫苗。”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之前被咬的小腿,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光洁的皮肤看不出来一点曾经受伤的痕迹。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发起了高烧,第二天撑着往医院走,还没到车站我就失去了意识。”

偏偏祸不单行,当时的大雨一直没停,在被淋了一天一夜后,狼狈不堪的小黑猫,终于被因为心烦而下楼溜达的宋迎迟捡到,成为了家养煤球。

真是奇妙的经历,宋迎迟看着眼前的青年,看着他翠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因为紧张而一翘一翘的尾巴尖,青年发现了他的目光,并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不听话的尾巴。

然后伸出手按住了乱动的尾巴尖。

真烦人,总是暴露自己的想法。

可是他好喜欢主人啊!

猫耳朵羞涩的转来转去。

他凑近了宋迎迟,因为思维中还保留着许多猫的习性,以至于他趴在床上,习惯性的跪在宋迎迟面前,塌下腰,钻进主人怀里,试图获得一个摸头。

不得不说,青年生得一副好相貌,当他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宋迎迟的时候,宋迎迟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

他把青年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耳朵和头发,像之前撸猫一样的挠了挠他的下巴。

青年仰起头方便他的动作,惬意的眯起眼睛,半靠在主人的怀里。他的体温接近三十九度,这对于猫来说是一个正常温度,和宋迎迟的体温相差近十度,宋迎迟感觉自己像是抱了一个巨大的热水袋。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宋·牡丹·性别男·爱好男·迎迟抚摸着青年的后背,想起了一个很重要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恢复了人的意识的,我是指你作为猫的时候。”

青年歪了歪头“我的手受伤,你舔了我一口的时候。”他说这还把左手伸了出来,举到了宋迎迟眼前,“这只。”

宋迎迟想起来了!就是那次他的双腿变成了鱼尾,用尾巴逗煤球,然后把煤球吓得一爪子拍了自己尾巴上,把爪子弄出血了。

后来自己在给煤球上药时鬼迷心窍的舔了爪子一口。

他就说当时煤球怎么一脸世界要毁灭的表情,感情自己的流氓都耍到别人面前了!

他感觉脸上有些发烧,不自在的别过头去“不,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青年笑了,他亲昵的用耳朵蹭了蹭宋迎迟的面颊,“别害羞,我的主人,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永远都是你的猫咪,你可以在任何你需要的时候,用任何喜欢的方式亲吻我、抚摸我,对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他牵起宋迎迟的手,故意被拉长的声线给人一种被勾引的感觉“你可以摸摸我的耳朵。”

毛绒绒的,黑色的猫耳在宋迎迟的手中抖了抖。

“也可以摸摸我的尾巴。”

黑色的长尾巴轻轻卷在宋迎迟的手腕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还有我的肚子,主人还把脸埋进去过呢。”

宋迎迟的手指难耐的蜷了一下,指尖触碰的温度近乎灼人。

青年的手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带着他的手掌往下移动,直到将这只手按在了那片光滑的,温热的皮肤上。

“主人不是最喜欢这里了吗?”

青年的手继续往下,宋迎迟手忙脚乱的推开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去了床脚处,心跳如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进行过亲密接触了。也许在久远童年的回忆里,他曾经感受过怀抱的温度,也曾与人亲密相拥。但那之后,他所度过漫长的十几年,都是孤身一人。

这种感觉让他陌生,但奇迹般地,除了有些不习惯之外,他并没有感到排斥。

也许因为他是煤球。

但他还是色厉内荏的大声说“你可是老师,怎么能随便就对别人动手动脚的,离我远点,把衣服穿上!”

见面第一次就敢这样,以后不得上天!

猫是猫,人是人!

猫咪行为不能上升到本体!

青年看着几乎要冒烟儿的宋迎迟,仿佛明白了他抗拒触碰自己的原因。

他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又摸了摸头上的耳朵,“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对我来说,之前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看了一场漫长的电影,并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我的眼睛从前是棕色的,也没有这些猫咪的特征。”

“我并不觉得我现在是人类,自从变成猫咪之后,我就觉得我和人类是两个物种了。我曾经的经历,做过什么,还有人类社会的所有规范和标准,在我眼里都不值一提。”

“所以不要为我曾经的身份感到拘谨,我的主人,事实上,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关于人类社会的所有记忆,全身心的服侍您。”

“身为人类生活的三十四年如同大梦一场,只有在您身边生活的这段日子才是真实的。”

异变后的青年虽然变回了人类的形态,但可能是因为思维和意识已经被改变,他的行为里带着动物一样的某种直白。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话好像并没有打动自己的主人时,肉眼可见的变得不悦起来。

他将宋迎迟死死压在床上,强迫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一句一顿的说“你已经不是人了,主人,为什么要压抑天性呢?你敢说你在杀人的时候没有感到痛快吗?当鲜血流出的时候、当猎物哀嚎的时候、当我触碰你的时候,你敢说没有你没有感到兴奋吗?”

“为什么要躲避我呢?这个世界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在死守着所谓的人性、道德?”

“我听过人类社会的一句俗语,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现在我才是你的同类。就算你回到岸边,也是人群中的异类,是被怀疑、被防备、被敌视的对象。”

“你已经回不去了,我的主人。”

宋迎迟的表情淡了下来,他对着煤球的时候总是笑着的、温柔的、柔声细语的,以至于此时青年才发现,眼前人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连那双往日仿佛盛满两汪春水的眸子里都透着一股无机质的冷漠。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面前人也是这样看着闯进他们家的入侵者,将那个人扔在了丧尸遍布的走廊。

和扔出一袋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冷淡、漠然、毫无感情。

仿佛他们从未认识过。

别这样……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青年慌了,仿佛被烫了一样收回手,“我……我……”

他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宋迎迟施施然直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刚才撞的生疼的肩膀,冷笑了一声“怎么不继续了?教授先生?刚才不是说的义正言辞吗?”

他一把薅住青年的后颈皮,没对他刚才的一番话做任何评价,直接把他拎下了床,“不听话还顶嘴的猫咪没有资格和主人睡在一起,床底下和船里,你选一个吧。”

青年:qaq

最后青年委屈巴巴的铺了一条毯子,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宋迎迟,企图获得原谅。

宋迎迟决心给他一个教训,笑死,一觉醒来自己的猫都变成反社会了,还不许自己自闭一会儿冷静一下吗?

他盖上被气鼓鼓的转了过去,隔绝了背后的视线,装作青年不存在。

可能是青年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宋迎迟自欺欺人的躺了一会,感觉被子都要被那具有实质性的目光穿出一个个洞来。

他无何奈何的又转了回去,看着青年‘嗖’一下亮起来的眼睛,努力不给他好脸色看,但语气已经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既然你变成了人,我也不能总是煤球煤球的叫你,你从前的名字叫什么?”

青年背后的尾巴已经摇到起飞,他敏感的捕捉到主人的松动,回忆着从前作为猫的时候讨好主人的方式,把脑袋搭在床边,声音软的几乎像是在撒娇,“楚言臣,主人想怎么叫都可以。”

“主人要是想叫我煤球也没问题。”

“主人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地上好硬啊,主人,还湿湿的,沙子硌得我腿疼。”

虽然知道青年根本就是在耍无赖,宋迎迟还是不可避免的心疼了。

楚言臣在地上哼唧了半天,也不见床上之人有什么反应,他失落的变回黑猫,打算在地上将就一晚上,就听见上面传来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

“滚上来!”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开满了花儿。

再醒来时,宋迎迟看着睡在自己旁边的人,一时间有点不太习惯。

一个月前,他还在高楼林立中无所事事的享受着刚毕业时的悠闲时光,仿佛今天和昨天,和明天没什么两样。而现在,在经历了噩梦般的末世后,在于无数死亡擦肩而过后,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驻足,开启了未知的人生。

没有过渡,没有预告,没有缓冲。

哦,还获得了一个有些疯狂但绝对听话的跟屁虫。

宋迎迟看着即使是睡觉也要用尾巴缠住自己手腕的人,不由感到一阵好笑。

睡梦中的人面容沉静平和,显得安静又无害,一点都没有之前的牙尖嘴利的样子。

明明比自己大出许多,此刻他却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乖巧二字。

究竟什么样的人生才能塑造出他这样的性格呢?

宋迎迟伸出手,拿下缠在手腕上的尾巴,尾巴比它的主人更早的醒过来,在他手心里小幅度的摇晃着。露出的尾巴尖,左嗅嗅右嗅嗅,似乎在探查什么。

它在勾引我!宋迎迟没忍住,低头在毛绒绒的尾巴尖上亲了一口。

尾巴尖在他手里僵住不动了,直愣愣的倒在他手心里,像是死机了。

他抬头,看见醒来的青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主人是在偷亲我吗?”

宋迎迟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放下尾巴,“咳,那什么,你醒了就起来吧,活动一下把今天的早饭抓了。”

楚言臣捧着脸趴到了宋迎迟膝头,“主人是在亲我吧,是吧是吧。”

宋迎迟一巴掌呼在撒娇的楚言臣额头上,“滚!”

把黏黏糊糊的楚言臣赶下海,再进行简单的洗漱后,宋迎迟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他先是摘了些水果,用大叶子盛起来放在礁石的水坑里清洗,然后把之前吃完的椰子用刀挖出一个大洞,然后用清水刷洗干净里面的果肉,做了几个简易的椰子碗,装上淡水准备一会儿喝,最后将之前从船上找到的一堆衣服挑了挑,选出了十几套适合他们穿的,清洗干净,晾晒起来。

做完这些事,他也溜下了海,一边熟练的摆动着鱼尾寻找楚言臣,一边留意着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各色海鲜。

没错,海中的小动物无论大小对宋迎迟来说都是海鲜。

现在他已经能非常顺溜的使用自己的尾巴了,包括但不限于前进、后退、悬浮、转圈、急停以及用尾巴把看中的猎物一下拍晕。

他腰间绑了一个网兜,是在附近的海域找到的废弃的渔具,他给改编了一下,做成了那种能收口的兜子,可以防止小型猎物逃走。

他一边游,一边对海底的各种扇贝,大虾,还有螃蟹什么的进行了一番搜查,大而有力的鱼尾拍在海底的沙子上,泥土中的海鲜无处遁形,骂骂咧咧的被震到了水中,然后被一个个的抓进了网兜里。

宋迎迟: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忙了一会儿,网兜里已经差不多满了,他就开始往上浮。

他从海面露出头来,朝沙滩游去,离着老远,他就看到楚言臣赤·裸着上半身一手拎着一条鱼背对着他在沙滩上走着,应该也是刚刚上来。

他欣赏了一会楚言臣优美的肌肉线条,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平平的肚子,啧了一声,决定也要开始锻炼身体。

虽然他现在的身材已经很不错了,但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没有伤害就没有进步,不是吗?

等他也来到了沙滩上时,楚言臣已经升起了一堆火,正在一旁处理那两条一米多长的鱼。

他把鱼去头去尾,伸出锋利的爪子,沿着鱼背处一划一挑,几下便将背部细密的一排小刺拎了出来,然后用刀将鱼熟练的一分为二,拿出中间的一排大刺后把鱼挂在了火堆上的木棍上。

猫耳朵听到声音,向宋迎迟的位置转了过来,楚言臣猛的回头,见他提着一袋海鲜,便放下了手中的烤鱼,朝着他跑来。

拒绝了宋迎迟想要做饭的提议,楚言臣把他按在床上不让他动弹,自己就着海水对着一堆海鲜洗洗涮涮,然后又把浆果汁抹在它们的肉上,放在一个大贝壳里煮了起来。

这架势但是像模像样,看起来还是有几分唬人的。

他记得上回宋迎迟就是这么处理鱼的,做出来的烤鱼没有腥味不说,还很鲜美。

宋迎迟看着火堆,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整出火来的?钻木取火?”

楚言臣点点头,接着从火堆里抽出来一块木头,又拿出准备好的木棍,用指甲在木头上挖了一个小洞,然后开始钻木。

三分钟后,宋迎迟看着已经冒起白烟的木头,已经惊叹的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实中的钻木取火!还这么快!这么成功!

楚言臣接收到宋迎迟惊讶的目光,骄傲的连后背都挺直了一些,尾巴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过了一会儿,他把做好的饭端到的宋迎迟面前,献宝般说道“主人快尝尝我做的烤鱼和煮海鲜好不好吃。”

宋迎迟看了看外焦里嫩的烤鱼和一贝壳各种肉熬成的浑浊肉汤,又看看浑身毛毛都在用力的楚言臣,只犹豫了三秒钟,便毅然决然的拿起鱼咬了一口。

怎么说呢,如果不看它已经糊掉的外皮,单吃里面半熟不熟的鱼肉,还是能果腹的,只是……

宋迎迟含着一口发苦的渣子,急忙喝了一口汤,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容。

他看了看黑乎乎的鱼,又看了看腥气扑鼻还带着一股水果酸味儿的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既能让楚言臣意识到自己没有做饭的天赋,又不伤害他的自尊心。

不得不说,比起这种饭,他宁愿生吃海鲜。一顿饭吃的度日如年,把这些东西塞进胃里,他感觉自己的肠道发出了激烈的抗议,急忙把椰子壳里的淡水灌了下去,这才冲淡了嘴中诡异的味道。

他看到吃的香喷喷的楚言臣,当时就深刻的怀疑起了异变后不同物种是不是味觉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直到后来到了晚上,楚言臣委婉而纠结的表达出能不能让宋迎迟做饭,他自己干点别的事情的意思时。他突然明白,原来中午那顿两个人都在硬撑。

为了保住二人的肠胃,宋迎迟取消了楚言臣的厨房使用权,只允许他对抓来的食材做一些简单的处理,比如给鱼去刺,给扇贝扒壳,给海带切段这种基本的操作。

至于其他的,他就等着吃饭和刷碗就好了。

在宋迎迟的安排下,楚言臣先后找来了扇贝、海带、椰子壳、鸟蛋、活鱼、浆果、柠檬,然后将在沉船里找到的餐具中的一口大铁碗拿了出来,临时充当了锅的用途。

他看着宋迎迟有条不紊将处理好的鱼肉画出花刀,用果酱和柠檬汁腌好后放在火堆上不停转动,然后将锅中倒入淡水,放入海带和蛋花,又把肉串在树枝上和鱼一起用火烤。

二十分钟后,烤鱼、扇贝肉和海带蛋花汤便摆在了他的面前,味道不说是人间美味,但也是一个正常人能顺利吃下去的食物。

人与人的差距竟然明显至此!

楚言臣吃完饭,耳朵耷拉下来,坐在床上自闭了。

为什么主人能做出来美味的饭,而他只能霍霍出难吃的屎?

这也许就是海带蛋花汤和扇贝泡尸水的区别罢。

宋迎迟收拾完回来一看,猫耳青年已经不见了,床上只有一只垂头丧气的小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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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黑猫抱在怀里,揉揉肚子,摸摸猫头,低声轻哄,企图让他明白,猫不会做饭这件事并不丢人。

黑猫在他手中软成了一长条,露出小肚皮打起了呼噜。

煤球:楚言臣做饭难吃关它煤球什么事?它只是只小猫咪罢辽。

这边哄好楚言臣,他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健身大业。

海岛上可没什么运动器材,健身只能靠增加自己的活动量完成。

那么如何增加活动量呢?宋迎迟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我们可以发现,煤球的胃口是非常好的,冷热不忌,什么都能吃,不存在饭做多了吃不了浪费这一说,宋迎迟至今都没摸清楚煤球的饭量到底有多大。

其次,这片海域极为宽广,几乎所有地方都没有被他们所探查,所以可以一边潜水冒险,一边锻炼身体。

最后,也是宋迎迟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之前煤球吃过的珠子,等他醒了可以问问这个珠子吃完后到底有什么作用,如果真的有好处,可以多给他找一些当零嘴。

宋迎迟先是来到了丛林里,在一棵棵高大的树中爬上爬下,在灌木丛里寻找果实,摘下脑袋大小的椰子,甚至还用藤条编了一个筐。

等把一大堆水果运到沙滩上,他又马不停蹄的下了海,一条鱼连着一条鱼的往岸上拖,手臂长的龙虾顶着巴掌大的鲍鱼满地乱爬,海螺堆成了山,螃蟹被迫被绑住钳子晒起了太阳,他甚至把一个猫眼螺放在了煤球的头上,掏出好久没用的手机给它拍了个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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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球醒来时,看了看从头顶滚下来的海螺,又看了看一地的食物,陷入了呆滞。

我可能是没睡醒。

宋迎迟抱着猫检阅了一遍海鲜大军,手一挥非常大气的说道,“够吃吗?不够吃再下去给你抓点。”

煤球:怎么突然这么丰盛了?猫猫我啊,有些慌呢。

它跳到沙滩上,变回了楚言臣,指着那堆海鲜,有些犹疑的开口“等我吃完这些,你不会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吧?”

宋迎迟非常严谨的纠正了他的说法“就目前的生活条件来看,咱们既没有扫把,也没有门,无法完成扫地出门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他斟酌了一下语言道“不如改成流放,这里这么一大片海,可以说是相当应景。”

说到这里,他惊觉自己被楚言臣带进沟里了,在暗骂自己怎么可以对小猫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后,又看了一眼已经蓄势待发的流泪猫猫头,他觉得自己再说一句,这个撒娇鬼就能汪的一声哭出来,于是急忙补救道“但这是不可能的,你可是我最喜欢的猫咪,我恨不得你一直挂在我身上,每天亲一百遍,怎么可能流放你。”

楚言臣委屈巴巴的说“真的吗?”

“真的!”

“可我都不会做饭……”

“主人做的饭就是为了给小猫吃。”

“我明天想吃烤海星!”

“没问题!”

“要主人亲手抓的。”

“行。”

“那我能每天趴在主人身上睡吗?”

“猫型可以。”

“那变成人以后能每天都有一个亲亲吗?”

“……可以。”

“那我现在要一个贴贴。”

“贴吧贴吧。”

楚言臣热烘烘的凑上去,给宋迎迟留下了一个湿乎乎的吻。

——今天也是超爱主人的一天呢。

“我想去岸上看看,”宋迎迟躺在床上——正宗的海景房——有些无聊的跟楚言臣说道,“咱们都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海岛上生活快三个月了,除了你我就没见过别人,有些不太习惯。”

他之前的确不大喜欢和别人相处,尤其是和陌生人进行语言上的交流,喜欢一个人呆着,是个宅男。但问题是,之前作为宅男,他也可以上网刷视频或者和别人聊天,还可以去超市去饭店去小区溜达,并不是和别人毫无交流。而现在,他俩住在一个四周全是海水的岛上,这么长时间一个人都不见,可以说是在一个与其隔绝的地方过了三个月,而且天天吃的就是海里那些海鲜,最多加上点水果,他有些受不了了。

总有一种与世界脱节的感觉,十分不利于身心健康。

楚言臣此时正趴在他肚子上进行每日贴贴,闻言蹦了起来,“不行,不许去,在海岛上呆着不好嘛,陆地上那么危险,还有丧尸,这里风景这么好,咱们不能不去嘛。”

他想起来之前在大楼里生活时听见的那些争夺和砸门的声音,还有在楼道里徘徊的丧尸和死人的臭味,毛都炸了起来。

“可我现在都不知道陆地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之前说f城正在建基地,我想去看看。说实话,我有点馋陆地上的食物了,在这里天天吃海鲜连个主食都没有,况且一直在这里呆着你不无聊啊。”

楚言臣哼哼唧唧的耍赖,不想让主人离开这里,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宋迎迟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黑猫,头疼的扶额,“咱们就是过去换些吃的,然后去g市基地看看果果,买些日用品,用不了几天,而且有事情可以随时就走。”

怎么感觉楚言臣觉得他们是自此以后就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了呢。

说好的冷静持重的高校法学教授呢?为什么跟只猫似的。

黏人,爱撒娇,还有小脾气。

哦,他就是只猫,那没事儿了,这些都正常。

在宋迎迟的再三劝说下,他终于答应上岸,但时间不能太长,而且必须一直都得跟他在一起,不能把他交给别人,有机会就得给做饭,不能用速食食品打发他,每天的亲亲抱抱也得有,不能让他孤零零一个人睡。

宋迎迟一一答应了,两个人开始收拾行李,行李不多,就一个小包,被一个塑料洗脸盆装着——从船上搜刮来的,浮在水面上。

临走的时候,宋迎迟突然想到一直想问他的问题,他掏出来之前捕鱼获得四颗珠子——是从上次抓到的一堆鱼里开出来的,都是一些体型较大的鱼,用布包装着——问道“这些珠子到底是什么,我看你还挺喜欢吃的,它有什么用吗?”

楚言臣接过,端详了一会儿“第一次见到这种珠子是咱们从家里离开,经过了一个商场的时候,离着老远我就感受到了一种非常令人舒服的气息,就像坐在河边,所感受到的那种安宁和平静,我循着这种气息发现了那条鱼。”

他回忆着那时的场景“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那么大的养殖缸里,就只有这一条鱼,也奇怪商场明明荒废了许久,所有净水和打氧装置都失效了,缸里的水却还是清澈的。现在想来,应该是里面的鱼彼此吞噬,成功进化的鱼得到了某些能力,而这个珠子,就是那些能力的载体。”

他伸出指尖,片刻之后,指尖处有细细的水流出,这是一项实用的既能,为这段时间他们的生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比如这个,再比如我可以在水下呼吸,我怀疑是因为我吃掉了珠子,所以拥有了鱼的某些能力。”

他想了想,“而且味道也不错,甜甜的,像果冻一样,饱腹感非常强烈,你要不要尝尝。”

宋迎迟看着手中的珠子,认真的感受了一下,并没有楚言臣所说的安宁舒适的感觉,眼前的珠子除了格外好看之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珠子。

为什么呢?

他盯着手中的珠子,深蓝色的珠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极了面前宽广深邃的大海。

大海?

一丝灵光从头脑中闪过,他突然想起那天在酒店大厅里,那个叫张毅的负责人告诉自己,现在出现了关于金木水火土方面的异能者。

而他现在可以在水底呼吸,可以深潜到千米以下的海底没有任何不适,可以在水中畅通无阻,那么……

也许,他也是大家口中的水系异能者?

但他能变出鱼尾巴,也许他也是进化者?

水系异能……控制水……

他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海水,海水一波接着一波拍在了沙滩上,然后退去,起起落落,永不停息。一浪又一浪的海水折叠出柔和的线条,在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

他看的出了神,全部的思绪都被那起伏的海水占据,他的呼吸,他的心跳,甚至他的血流频率都自然而然的和大海的频率发生的同步,渐渐的,他进入了一个非常奇妙的情景中。

他和大海建立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系,仿佛有一根透明的线将他们连接在一起,他能感受到无数生命在海中遨游,鲸鱼从海面跃起,喷出的水柱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彩虹,海豚发出无声的音波,张开的尖嘴像是在微笑,色泽艳丽的海葵伸出带毒的触须,把路过的小丑鱼紧紧的包裹起来,螃蟹把自己藏在泥沙里,海草在水中飘摇。

海洋无时无刻不进行着生与死的轮转,从波光粼粼的海面到暗无天日的海底,他能感受到大海中所有繁荣和死寂,他能听见海的声音,是生命的合唱,是海风的呼啸,是海水的低吟。

是大海眷顾了他,他即是海。

他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没有边际的碧水蓝天,他伸手引来一汪海水,水团子悬浮在他的手心上,他突然想唱歌。

他顺着海浪的旋律哼起了没有歌词的歌,声音婉转悠扬,带着某些不似人类的频率,被海风带向了远方。曲毕,一旁的楚言臣捧场的鼓起了掌,给予他的主人毫不吝啬的赞美,水团子也拉长身子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他看着手中的团子,喃喃自语,“为什么我突然就能控制它了呢?就好像,这本来就是我的能力,只是一直没被唤醒而已。”

就这这个思路来看,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有这些关于水的能力,甚至强过珠子所蕴含的能力,身体不缺这个,也自然对它没有什么需求。

那么,既然水中的生物拥有蓝色的珠子,那么陆地上的生物,会不会有其他颜色的珠子呢?比如和火相对的颜色,红色?比如金色?绿色?黑色?它们能对自己产生像蓝色珠子对煤球一样的吸引力吗?

陆地上的人们知道这些东西拥有这么神奇的效果吗?

他能猜测到,如果大家知道这件事,那肯定会带来不可避免的血雨腥风。

毕竟,没有人不想活着。

这个世界,突然就在他眼中光怪陆离的起来,维持了二十几年的世界观几乎是瞬间崩塌,目光所及的一草一木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他想起十几年前那个夜晚,无边夜色下,冰凉的海水将他捧在怀里,唱起了黑暗的安眠曲。

愿你安眠,或葬于高山,或睡于海底,身体滋养万物,灵魂得以安息。

睁开眼吧,我的孩子,海水滚滚,将你洗涤,岸上有人,还在等你。

宋迎迟用力摇了摇头,感觉到自己刚刚好像看到了奇怪的场景,他把目光重新放在了团子身上,打算弄个大的。

他伸出另一只手,引来了更多的海水,团子像吹气球一样变得越来越大,看起来十分q弹,楚言臣看着有趣,变回了黑猫,冲到水球里,在里面游来游去。

宋迎迟陪他玩儿了好一会儿,直到小煤球尽兴的在水中瘫成了一张饼,才挥了挥手,把水球重新变回海水洒到了沙滩上。

他接住掉下来的小黑猫,贴心的给它做了一套spa,让玩疯了猫咪得到的充分的休息,然后提议道“时间不早,我们出发吧。”

他们把家当藏在丛林的一个树洞里,小黑猫还非常鸡贼的在树的四周留下了一圈记号,确定没有其他的疏漏,便推着盆下了海,向着陆地的方向前进。

他们打算重走来时路,回到f城的入海口,在入海口那里住一晚上,第二天去方舟基地看一下果果,如果环境可以就呆上几天跟其他人打听一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的珠子的用途,然后换一些物资,最好能在海边找一艘渔船,用来运输物品,然后就大功告成了!

小黑猫抱着包躺在盆里,因为玩的太疯,现在已经打起了小呼噜。宋迎迟一手扶着盆,一手划水,尾巴一摆一摆,在水中飞速前进。因为目的地非常明确,这条道也走过,不存在需要花费多余时间寻找方向的问题,他们的行动非常快,当天刚刚擦黑的时候,他们就来到的入海口,一路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准备登陆。

靠近岸边的那一刻,说实话,如果不是有他和楚言臣的双重肯定,宋迎迟都有些怀疑自己游错了地方。

他和楚言臣在水中看向近在咫尺一片狼藉的隔岸,二脸懵逼。

先前从这里离开的时候,这里有沙滩,有草地,有巨大的岩石,还有一片绿油油的丛林,鸟叫虫鸣,绿树成荫,虽然因为末世的来临人迹罕至,但生态环境却是非常的优秀。

而现在……宋迎迟看着一大片光秃秃的泥地,又扫了一眼泥地上随处可见的从上游被冲下来的各种残骸,低头不语。

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中,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网络信息的优势在这里提现的淋漓尽致,要是现在有论坛或者微博,哪怕是个新闻呢!他都不至于站在这里因为巨大的变故而抓马,完全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抱着大盆站在岸上,目光所及之处甚至都找不到一块好地方方便落脚,更别提在这里过夜了。

他茫然的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楚言臣从盆里跳了出来,变成大猫,把宋迎迟驮走了。

宋迎迟坐在猫背上,看着一路上惨烈的场景:倒塌的房屋、被连根带起的树木,各种家具的残骸、废弃的车辆、还有各种动物和人类的尸体,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出一种静谧的悲哀。

他还看到了几只丧尸,远远的在前面游荡,看来这里太过荒芜,连丧尸都不愿意过来。

这一路上有很多道路被冲垮没办法走,他们只能从高地上的丛林中穿过,绕了很多弯路。

过了这片土地,再沿着城市边缘走上大半圈,然后进城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方舟基地。

已经是入夜时分,他们停在基地附近的山坡上,现在森林中往下看。

基地的围墙很高,比他们上次来还要高出不少,凭着优秀的夜视能力,他看到了围墙外壁上一片片斑驳的血迹。大铁门紧闭,里面站着几个巡逻人员,围墙顶上的了望台上还有没有开启的探照灯。

整个基地看起来比上次面积更大了,安全措施也更加完善,没有之前的凌乱感,看起来这几个月发展的不错。

楚言臣站在他旁边,经过再三思索,他还是决定用人形度过这段时间,毕竟身为一只猫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主人还得分心去照顾他。

而且之前听那个叫张毅的说,末世开始时就出现了像他一样拥有某一动物特征的人类,据说被称为进化者,比普通人地位更高,也许他的身份能给主人带来更多的便利。

所以他决定用普通人形进入基地,打听一下,如果这样的特征真的像那人说的一样受重视,到时候在表明身份也不迟。

他小心翼翼的收起猫耳朵,又戴上了顶鸭舌帽,做了双重保险。

楚言臣穿好衣服,背上书包,和宋迎迟站在一起,看起来俊美又斯文,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他过于锋利的眉眼,减轻了那双翠色眼睛里的野性。他牵着宋迎迟的衣角,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主人,竟显出一种奇异的温顺来。

就像刚刚狩猎完毕的大型猛兽将食物放在你面前,用还带着血腥味儿的鬃毛轻蹭你,露出肚皮让你摸摸它。

矛盾,却又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宋迎迟成功的被勾引到了,勾住他的脖子给他一个亲亲。

谁会不喜欢一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猫咪呢?

他们来到了基地门口,巡逻的守卫拦住了他们,上下的打量的一番说道“非开放时间,基地不得入内,你们明天上午再来吧。”

宋迎迟叫住了要离开的守卫,“大哥,我之前送了个孩子在这里,这回想回来看看,可能会在这里住几天,之前我不大了解这个基地,请问这里住宿是怎么算钱啊?有没有什么兑换比例?如果需要物资什么的我们现在可以去找。”

“这样,”守卫恍然大悟,在一旁的桌子里翻了翻,翻出一张基地说明递给他。

宋迎迟接过一看,上面写满了各种物资可以兑换的贡献点。

说明中写道,之前流通的纸币已经被停用,基地内部住宿、吃饭和兑换物资需要使用贡献点。当然,在这里,以物易物这种原始的交换形式也很常见。

经过了将近四个月的稳定和发展,全国的大型基地一共有五个,东西南北中各一个,除了西部地区是私人基地在,其他四个都是由官方组织建立的,但地位没有高低之分,也没有统一的政府,可以说是各自为政。

经过协商,这五个基地内所流通的货币都是这种贡献点。

贡献点分为五种:绿色代表一贡献点、黄色代表十贡献点、蓝色代表五十贡献点、红色代表一百贡献点、黑色代表五百贡献点。

而物资可以兑换相应的贡献点:

低阶、中阶、高阶丧尸头各是五贡献点、五十贡献点、一百贡献点一颗。

变异兽肉十贡献点一斤。

至于晶核、草药这种价值较高,或者一些异变动植物的衍生体这种比较特殊的东西并没有被明码标价,基地里有专门收购这些东西的店铺,也可以出卖给各大兵团。

晶核就是宋迎迟口中的珠子,看来大家已经广泛的知道了它们的存在,并将其纳入了交换体系。

而像食物,餐具,衣服,家具这种日常用品则可以去专门用来摆摊的区域售卖。当然,基地也会收,只是一来这些东西是大家都能用到的,大多数人就直接留下自己用了,二来也很少有人能找到数量特别多的,仨瓜俩枣也懒得再专门跑一趟退换。

如果不想冒着危险出基地,基地内部也会一些日常工作,比如种菜、打扫街道、食堂打饭清洁或者是搬砖、巡逻,也可以赚取相应的贡献点。

看来基地已经形成了新的货币流通体系,宋迎迟暗暗想到。

他继续往下看,下面的板块是关于花费的。

出入基地不收取费用,但需要登记身份。

住宿:低级住宿三贡献点一天四人或六人,中级住宿十贡献点一天两人,高级住宿二十贡献点一天一人。

食物:杂粮主食三贡献点一份、精粮主食十贡献点一份、蔬菜和肉的菜品依照当日价格售卖、汤和水免费。

下面附了一张基地的地图,写明了每块区域的功能,他粗略的扫了一眼,看到了住宿区、三个食堂、兵团聚集地、任务发布区、贸易区,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零散地方和各种商行。

也许可以打探一下有没有卖船的店铺。

指南底下有一行小字标注:基地早六点开门,晚十一点关门,紧急事件除外。

说明里还介绍了基地中的兵团发展情况,这里的大型兵团有三个,人数在三到四十人不等,里面有一小部分的异能者、更小部分的进化者和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宋迎迟看上面看到了关于五行的异能和有关虫类、食草动物和小型食肉动物的进化方向;小型兵团就多了,人数一般在十人以下五人以上,几乎见不到异能者和进化者。

看完说明,宋迎迟将纸还给巡逻员,道了声谢,对楚言臣说“那咱们先去找找物资,找把三天的房费赚出来?”

守卫这才发现宋迎迟身后竟然还站了个那么大的人,因为一直没有说话,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即使是大黑天的,这也太离谱了。

思来想去,守卫将这件事归结为自己大晚上的不睡觉,反应能力变迟钝了。

楚言臣问言轻轻点头,顿了一下又说“要不我去吧,主人就在这歇一会?”宋迎迟看了看基地又看了看幽深空旷的街道,心里的天平无限偏向小黑咪一边“不要,我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那就走吧”楚言臣其实说完就后悔了,这会儿见主人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赶紧把话接上。

笑死,他完全不想把主人一个人留在一群陌生的守卫旁边好吧,刚才是担心奔波了一天,主人再去跟自己找物资会被累到。

没事儿,一会儿驮着主人走,保证不让他多走一步路。

猫猫骄傲jpg

二人走到了拐角出,楚言臣在守卫看不见的地方变成了大猫,尾巴一圈把宋迎迟卷到了自己背上,一路杀了过去。

杀丧尸对于二人来说都是非常简单的,黑猫高高跃起,一巴掌拍碎了丧尸的脑袋,宋迎迟俯下身掏出刀来割下了丧尸的头,刀尖一挑,头便轮到了身边的一个刚从超市搜出来的购物车里,他就这月光仔细观察,在血肉的缝隙之间搜索是否有晶核的存在。

在砍掉第五个丧尸头准备把它放进桶里面的时候,宋迎迟感觉刀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把刀往里面探了探,搅动了一下,勾出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晶核。

晶核也就成年男子一个指节的大小,上面糊着被污染过的血肉,他让黑猫召出了些清水清洗了一下,放在手心仔细观察。

刚一放在手上,他就感觉晶核对他产生了一种吸引力,就像在三天没吃饭的人面前放了一桌满汉全席一样,他的手掌有些发热,仿佛手心里长了一张嘴,想要把晶核吞进去一般。

他心头一紧,甩了下手,把晶核甩到了地上。

黑猫“呜?”的一声,歪了歪头变成人形,“怎么了?”

宋迎迟拧着眉头看了看地下的晶核,“我碰到它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楚言臣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是不是感觉有一种把它吸收的冲动?”

“你知道?”

“我之前吞掉珠子是也有这种感觉。”

“那就说明这是正常现象?”

“应该是,不过我没吃过丧尸的晶核,不能肯定。”

“先别吃,从丧尸脑子里挖出来的,我有点膈应,先收起来吧。”

“我也觉得。”

他们把晶核收好,又杀了十几只丧尸,头在购物车里堆起老高,然后翻遍了这些头,将在里面找到的三个晶核收起来,又钻进了一个废弃的超市里。

也许是这里距离基地比较近,经过三个月无数波人的到了搜索,超市干净的很,半粒米也没有,他们打扫出了一个角落,又确定整个超市里面没有任何丧尸或者动物,在这里对付了半个晚上。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黑暗,二人便起身离开了超市,动身朝着基地走去。

天才刚刚擦亮,夜幕还没有完全退去,空气中漂浮着潮湿的水汽。四周是那么的安静,一切仿佛都还没醒来。

基地门口却已经开始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宋迎迟看着两排望不到头的队伍,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读书的时候,每到期末周,图书馆门口也是这样,每天清晨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很多人三四点就起床,早早的排着队,就等着六点图书馆开门,自己能够早些进入去占座位。

只是那时候,大家是为了考试、为了毕业、为了奖学金,起早贪黑,在教学楼、食堂和寝室之间奔波,忙碌而充实。

而现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麻木和悲哀。

一切都是为了活命,仅仅是为了活命。

二人推着一购物车的丧尸头走近了人群,引起一阵骚动,大家纷纷扭过头看着他俩,眼神中带着好奇,毕竟他们的打扮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一大早就在这里排队的绝大多数都是来投奔基地的,有拖家带口的,也有孤人一人的,还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伤,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大多数都是附近省市的难民——本省人早就在基地安家了——在家乡住不下去,过来讨个住处。

但凡能将就着过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呢?

他们在队伍后面站定,有人看他们打扮奇特,便凑过来搭话,宋迎迟不喜欢和别人闲聊,这项艰巨的任务便落在了楚言臣身上。

好在他之前是老师,别的不说,和别人沟通方面是绝对没问题,他很快便如鱼得水的混迹在人群中。

过了一会,他从人群中抽身,凑过来跟宋迎迟说“那帮人是从北面过来的,他们城市发了洪水,房子什么的都没了,你也知道,这年头根本没人来赈灾,家里住不下去,就只能成群结队往外面跑,据说北边的情况更糟糕,还有座绝岭山隔着,根本过不去,就只能往南方跑,这里是还在收人的基地中离他们最近的,所以这几天他们陆续都过来了。”

“洪水?不会是澄明江吧?可是澄明江好几十年来都风平浪静,也没听说过它泛滥啊?”宋迎迟想起了河岸上的惨状,不由得问道。

一旁排队的大哥闻言,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说“本来有大坝隔着,一直都挺安稳的,但之前暴雨把丽水大坝冲垮了,憋了好久的水全泄了下来,下流好几个省市都遭了殃。”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另一个人凑过来问。

“我家是s城的,算是受灾比较轻的,但也住不下去了,停水停电不说,还四处都是丧尸和疯了的动物,只能出城一路往南走,我们都走了将近二十天了。”大哥说。

他身旁一起排队的几个人应该是同行的熟人,也七嘴八舌的分享起了一路的见闻。

“我跟你们说,现在的动物都疯了,那麻雀,跟感觉不到疼一样往我家玻璃上撞,眼睛通红通红的就那么盯着你,瘆死个人,我现在见了都躲着走。”

“那鸟好歹你不惹它,它也不动你,那些流浪猫狗才吓人呢!成群结队的,见人就咬。”

“可不是嘛,主要是就算你把它们甩开,只要被咬了,过几天就会变成丧尸!可吓死我了。”

“哎?小伙子,你们带这么多丧尸头是做什么啊?”旁边的人看着小山一样的头颅,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的问。

楚言臣扫了一眼购物车,顺口答道“换贡献点,基地里会用到。”

此言一出,好几个人直拍大腿,他们一路上也杀过丧尸,但杀完就走了,谁知道丧尸头还有这个用处。

见楚言臣像是对基地有些了解,不少人都围了上来,问起了各种问题。

楚言臣挑着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了,身边的人听着连连点头,还有几个想和他们结伴同行,被他拒绝了。

他可不想有其他人出现在他们的二人世界中。

排了大概一个小时,便轮到了他们,宋迎迟倒是简单,上次来这里他便给自己报了身份卡,出示一下就可以,楚言臣却还需要办理新的身份卡。

宋迎迟看着他在身份卡登记页的姓名栏写下“宋念迟”二字,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楚言臣耳尖通红,低着头不看他。

他领到身份卡,二人一起往里走,宋迎迟哼笑一声“宋……念……迟,楚先生什么时候连名带姓一起改了?”

楚言臣把头微微偏过去,单手攥拳咳了一声,眼神左右飘忽。

宋迎迟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继续揶揄道“恕我学识浅薄,不如教授教教我,这个‘念’字,作何解?‘迟’字,又有何意?”

这一道,宋迎迟的嘴就没闲着过,不停的进行撩拨,欣赏对方僵硬的表情和越来越红的耳朵。

当两人走到了一处拐角的时候,楚言臣终于忍无可忍的将不停的对他发出精神攻击的宋迎迟压在了墙上,声音带着一股恼羞成怒的意味,恶狠狠道“什么意思?主人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宋迎迟没有防备,被他按在墙上,衣服和砖块摩擦,带起一阵粗粝的痛来。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眼前人话中的意思,楚言臣的吻已经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

真的是“劈头盖脸”,和他还是煤球形态的时候一样,直接给他洗了个脸,被舔的一脸口水。

宋迎迟……

这欠揍的东西!

他抹了一把脸,忍无可忍的一把推开了在他脸上蹭来蹭去的楚言臣,嫌弃的把手放在楚言臣衣服上擦了擦,板着脸呵斥道“谁叫你乱舔人的,你再敢这样我就给你带止咬器了啊!”

真是的,当猫的时候也就算了,人形的时候还这样,被路人和花花草草看到了像个什么样子!

楚言臣听了,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来。

主人给带止咬器什么的,他可以!

宋迎迟:没救了……

“哎!我要这个!”楚言臣灵光一闪,止咬器这个提议激发了他的灵感,他打开背包,在里面翻翻找找,从角落里拎出来一个黑色的项圈和牵引绳。这个是当初宋迎迟给煤球买的,后来因为煤球会变大没法戴,就顺手放进了包里,一直没动。

“主人先帮我带上这个吧,止咬器以后找到了再说。”他把牵引绳交到宋迎迟手上,翠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宋迎迟……宋迎迟恨不得穿到三分钟之前捂住做出这个提议的自己的嘴。

然而楚言臣一直伸着手,一副“不给我戴上我就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的架势,再加上这里时刻可能有人经过,对着那张充满期待的好看的脸,宋迎迟屈服了,他接过项圈,戴到了楚言臣的脖子上。

出人意料的合适,也许当初卖家给错了项圈的类型,或者直接把犬用项圈发了过来,这个项圈明显比给正常猫咪带的大了好大一圈,放在人的脖子上竟然也不小。

他以最快的速度给对方戴好,然后没收了牵引绳。

单纯的项圈他还能忍受——毕竟不是戴在自己身上,这要是让自己牵着他在行走在众目睽睽下,那可就太社死了。

他面红耳赤的往前走,绝对不会承认他觉得刚才想象的场景羞耻中有一丝带感。

楚言臣摸摸脖子上的项圈,浑身冒起了粉红泡泡,脸上露出痴汉般的笑容。

亲也亲了,项圈也带了,也睡一张床了,那在一起还会远吗?

他回味了好一会儿,直到主人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他才如梦初醒般推起购物车,往主人去的兑换站的方向跑去。

他是有项圈的小猫了!耶!

兑换找就在大门的左面不远处,他们走了进去,里面的工作人员先是被这一车的丧尸头震慑了一下,然后一抬头就被二人的容貌吸引了注意力。

两个肩宽腿长衣衫干净整洁的大帅哥即使在末世前在人群中一站也是格外显眼的,更何况是出现在大多数人都狼狈不堪的兑换站,更是显得鹤立鸡群,那一车丧尸头都被他们推出的走秀的气质。

前台的小姑娘明显热情了些,招呼他们进行兑换。

“二十一个丧尸头,十六个低阶,三个中阶,两个高阶,一共四百三十个贡献点,请收好。”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特质的小木牌。

宋迎迟低头数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枚黄色的牌子推到工作人员面前,“多谢了。”

工作人员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关注这边,迅速将牌子接过,放进了兜里,笑容变得更加甜美“欢迎下次再来!”

宋迎迟点点头,来到了另一边写着“住宿”牌子的柜台处,如法炮制的换到了一间三楼阳面的单人大床房的七天使用权。

这个过程中还出了个小插曲,工作人员询问他们想要哪个等级的房间时。

“两人寝!”这是宋迎迟的回答。

“单人寝!”这是楚言臣的回答。

宋迎迟:别给我蹬鼻子上脸,老实儿的给我自己睡!

楚言臣:我不管,你之前答应跟我一起睡的!我不是你最爱的咪咪了吗?

一番眼神交流后,楚言臣占了上风,这得归功于他因为激动而被险些冒出来的猫耳顶起来的帽子。

宋迎迟看见帽子渐渐升高就暗道不好,在没搞清楚基地的状况时,他不倾向于暴露进化者的身份,于是当机立断的一巴掌呼在了对方脑袋上。

情急之下用的劲儿有点儿大,“啪”的一声,楚言臣瞪圆的眼睛都变得清澈了。

楚言臣:脑瓜子嗡嗡的。

一巴掌过去,他也发现自己的力气用的有点大,看着震惊过后要开始赖叽的楚言臣,先发制人“行行行,单人寝单人寝。”

将一场撒泼打滚扼杀在了萌芽中。

宋迎迟拿着住宿卡,不去看得意洋洋走在自己旁边的楚言臣,他怀疑那双猫耳就是对方让方便他计划得逞的帮凶。

楚言臣攥着身份卡,得意的要冒泡。

猫猫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

两人来到住宿区,找到对应的楼号,出示了住宿卡和身份卡,来到了三楼。

楼里的布局有些类似于大学的宿舍楼,每层有长长两排的宿舍,大概一层有三十个房间,一楼是保安室、大厅和几个简易厨房和会议室。

二至四楼是单人间,设有室内卫浴,每层有开水房,当然,功能都是最简单的。

四至八楼是双人间,室内有独立的卫生间,每层的两个尽头各设有一个公共浴室,每个公共浴室有十五个淋浴位置。

八至二十楼是四人间或六人间,每层的两个尽头各设有一个公共浴室和一个公共卫生间,每个公共浴室设有十五个淋浴位置,每个卫生间设有八个坑位。

宿舍楼公共区域的卫生保持设有专门工作岗位。

整栋楼只有楼梯间,没有电梯,想来对于住在高层的住户来说,这绝对一种折磨。

宿舍楼夏季统一晚上八点熄灯,十一点断电,十二点断热水,早上五点恢复;冬季统一晚上六点熄灯,十一点断电,十二点断热水,早上六点恢复。

除了有助于节水节电,这也是为了防止晚上宿舍楼的灯光过于醒目,吸引到有趋光性特质的虫类和动物。

每一条规则背后,都有一场惨烈的教训。

基地刚建立之初,就是因为晚上的灯光太显眼,吸引了一种趋光性非常强的变异灰翅多目飞蛾。

这种昆虫在变异后的体型能有成年男子的两个手掌大,一般会成群活动,身上的鳞粉会让人产生幻觉,它们用这种方法迷惑猎物,再用口器吸食猎物的血液。

它们成群结队的往屋子里钻,一些钻到了屋里,一些撞死在窗户上,掉到了楼下。

据说数百人都中了招,还有不少倒霉蛋被产生幻觉的同伴误伤。

第二天楼下的飞蛾尸体整整清理出了三卡车。

这个小插曲,不致命,但也给基地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为了防止更严重的事件发生,基地负责人便制定了这条规则。

如果晚上有事情需要讨论,每栋宿舍楼的一楼和单人寝的楼层设有专门的会议室,会议室里的玻璃是特制的,不会漏出光来,算是杜绝了这个隐患。

宋迎迟打开房门,房间不大,布局也很简单,一张一米五x两米的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个充电口——充电器需要去楼下借,不过他自己带了——还有一个晾衣架,卫生间里有坐便和淋浴。设施倒也齐全,光线也不错,应该不会出现衣服晾不干一股霉味儿的情况。

他让楚言臣跑了一趟,又要来了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自己则留在屋子里清理卫生,把两人的衣服洗完晾好,又钻进浴室洗了个澡。

两人收拾完毕,休息了一会,也没舍得睡觉,便马不停蹄的在基地里四处收集信息。

忙碌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两人才在食堂门口碰头,打算一边吃饭一边交流一下自己了解的信息。

食堂正是热闹人多的时候,二人找了一个靠窗户的角落位置,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大桌子食物,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楚言臣掏出一沓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递给宋迎迟。

他接过一看,纸上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三大兵团的详细信息,有团长和各个主要成员的姓名和异能、成立时间、聚集地、完成的重大任务,上面还特别标注,兵团内部提供食宿,每个月还会发放工资,待遇很不错。毕竟兵团有些半军半政的性质,不过加入的条件十分苛刻,强制出任务,危险系数也高。

第二部分是一份任务表,有寻人的悬赏、去本城和其他城市的组队、动植物的收购、还有各个兵团的招募公告。

第三部分是一张基地地图,比他们昨天看到的更加详细,包括轮廓图、各个区域的名称、各个建筑的功能和营业时间、还有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禁止进入的地方,比如行政区、军事区、实验室和兵团范围内部等。

相比而言,宋迎迟的信息就简单的多,排除重叠的信息,他给出的是一份基地唯一的拍卖行所收购的物品名单和药材店收购的各种动植物价格和图片,还有一份比较完整的末世变异物种图鉴。

他们把纸放在了一起,准备回去细看。

宋迎迟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说,基地里为什么会把丧尸头纳入到贡献项目里?”

相比于可以食用的变异动物,可以药用的变异植物,可以提升异能的晶核,丧尸头无论是哪方面都不沾边,但基地收购,价格还不低,这是十分令人费解了。

“也许基地找到了它的用处?嗯……或者正在找?”楚言臣思考了一会儿,半开玩笑道,“这不是有个实验室嘛,说不定能从里面提炼出特效药呢。”

宋迎迟也笑了,他突然想起今天路过的孤儿院,“明天咱们去看看果果吧,今天太晚了,不一定能进去。”

“可以啊,明天还可以去基地旁边的山上转一圈,应该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基地依山而建,准确来说,是建在一座很高的山的山脚下,动植物资源极其丰富,可能是当时选址太匆忙。毕竟一般来说,变异动植物丰富的山林旁不大适合建立基地,容易受到各种生物的骚扰。

“那就早上吃完饭,去看果果,然后去山上,早餐多吃点,有可能晚上才回来。”

“没问题,那个军人也可以联系一下。”

三言两语敲定第二天的行程,二人迅速解决掉满满一桌子的食物,往宿舍楼走去。

晚上的基地人来人往,不少团队三三两两的从外面回来,兑换点和各种超市的人多到需要排队,乍一看和一个普通城市的街道没什么区别。

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一切灾难都没发生过的错觉,这也是很多人宁愿吃不饱穿不暖或者干着薪水并不高的工作也不愿意踏出基地一步的原因。

一墙之隔,却是地狱与人间的落差。

他们还目睹了一场冲突事件,是一个中年男人盗窃路边商店的物品,被抓了个现行后逃跑未遂,打了抓他的店主,还殃及了路人,后来被大家齐心协力地压在了地上。

赶来的巡逻员询问了一下现场的目击者和受害人,从偷东西的人身上搜出了赃物还给了店主,又把他带的钱赔偿给了被他打伤的人,最后押着他回了住处,说是让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基地。

小偷的身份信息和照片已经被传达了信息系统上,除非他能找到地方整容,否则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再进入这个基地了。

在末世里,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所谓刑乱国用重典,越是在混乱的时候,越要用上雷霆手段,才能最快的稳定住局面,维护住最多数人的利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宋迎迟看着走远的巡警,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所熟悉的时代,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突然感到一阵荒诞的悲哀。

宋迎迟看了看站在他身边面容毫无波澜的楚言臣,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有时候我还真挺羡慕你,适应能力这么强,在海岛也是,在这里也是。”

楚言臣闻言,新奇的看了他一眼,对方能表露情绪的时候不多,他悄悄钩住主人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杀鸡儆猴罢了,要是那个小偷是异能者或进化者,结果肯定会大不一样。”

这倒是,起码不会真的沦落到被赶出基地的地步。

楚言臣看向自己的主人,路边的灯光撒进他的眼睛里,好像星辰落入了森林,他凑到宋迎迟耳边,“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夜间风大,我们回家吧。”

回到宿舍,他们依偎在床上,宋迎迟靠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等我们拿到了足够的晶核,把东西买齐后,就回去吧。”

楚言臣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黏黏糊糊的抱住了他,毛绒绒的大脑袋枕在他的胸口上,看对方心情不佳,还特意把猫耳变了出来,凑到主人手边。

宋迎迟毫不客气地撸了起来,纤长的手指盖在黑色的大耳朵上,反复揉捏,直把怀中的人撸的浑身发软,脸颊升起一片潮红,尾巴也抑制不住的伸了出来。

“别摸了,要,要秃了。”他想要制止住在自己头顶作乱的双手,伸出的手却被抓住,被迫一起摸了起来。

之前怎么不知道主人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玩儿到兴起,宋迎迟还把猫耳朵含在了嘴里,感受着口中的毛毛的颤抖和身下人难耐的低吟。

算是报了早晨被口水糊脸的仇。

果然撸猫包治百病,在撸了整整半个小时后,宋迎迟伸了个懒腰,感到神清气爽,之前那点隐秘的不安和遗憾早就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心满意足的把腿抖腰麻的青年往怀里一揽,飞快地把自己交给了梦乡。

天还没亮,宋迎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身侧睡得正香的青年,轻手轻脚的摸到洗手间里洗漱。

他换好衣服,不忍再让被折腾了半宿的青年早起,便坐在床边,俯身在楚言臣耳边轻声说,“我要出门,你要不再睡一会?”

楚言臣一翻身,抱住了宋迎迟的腰,脑袋在他的衣服上磨蹭了几下,宋迎迟手指埋在他柔软的发丝里,给他顺了顺毛。

一只小小的黑猫出现在他的膝头,翻着小肚皮,懒洋洋的“喵~”了一声。

宋迎迟奇迹般的在这简短的叫声中明白了楚言臣的意思。

这是想让自己抱着他出去。

那……就抱吧,谁让自己昨天没把握好度呢。

他任劳任怨的把卫衣反穿,又把小黑猫放进了身前的兜帽里,托着暖呼呼的帽子,走出了门。

之前他观察过,基地里并不是没有动物,也有不少人会把动物作为战宠,同吃同住,所以带只猫出去,并不显眼。

他们出门太早,食堂还没开门,收容所也还沉寂着,他溜达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开门的地方能让他待一会,在大街上站着未免有点傻,再回宿舍纯属浪费时间。想了想,他突然灵光一闪,出了基地直奔后山。

等将篮子的最后一丝缝隙填满,天光早已大亮,他直起腰,往山下望去。

基地大门处已经是人来人往,他左手拎着匕首——今天的功臣,右手拎着篮子,胸前挂着猫——没错它还没醒,造型独特的出现在基地门口。

路过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好奇的回头看他,不过因为他表情太冷,大家也就是看看,没有敢上去搭话的。

果然术业有专攻,想搭讪套话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这边把一篮子的草药兑换成贡献点,他便带着姗姗醒迟楚言臣马不停蹄的往收容所赶去。

收容所里的孩子不多,也就二十来个,都是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基地给他们一口饭吃,教些简单的生活技能,也算有个安身之所。现在正好是户外时间,所有孩子都在楼前的小广场上做游戏,果果也在其中。

他们和老师现在暗处看了一会儿,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经过了这几个月,果果看起来已经走出了末世的阴影,现在正在阳光下疯跑的不亦乐乎。

也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念她的亲人,怀念从前的生活,在某一时刻也会感到惶恐和茫然。

末世的带来的创伤想要愈合,恐怕要再过很久很久。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早出晚归,足迹遍布周围的城市,山林,江河,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各种变异生物和丧尸身上寻找尽可能多的晶核。

由于很多变异动物的体型巨大,无毒的可以食用、有毒的可以药用或者用于研究,对基地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资源。但对他俩来说,这些只是次要物资,那么大一堆,扔了怪心疼——毕竟这是好大一笔贡献点,运回去又太麻烦——尤其是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他俩商量了一下,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发现了第一次送果果来基地时给他们登记的那个军人的联系方式。

他便试着拨通了军人的电话,三言两语的寒暄之后,他便直奔主题,说自己这边有很多新鲜的变异动物运不回去,能不能找几个人帮个忙,兑换出来的贡献点可以五五分。

军人刚接电话的时候没反应过来宋迎迟是谁,毕竟在这个时代,死亡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对陌生人本就不会太上心,而且他俩只有一面之缘就再也没见过,他每天都见那么多人,这么长时间,他早把宋迎迟给忘了。

等他终于把犄角旮俩的记忆翻出来,便听见宋迎迟的请求,他本来也没当回事,狩猎嘛,两个人能有多少猎物,所以也没想着让对方照个相核实一下。

之前短暂的相处让他对对方印象不错,这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一边满口答应着,一边叫了几个没当值的弟兄,开着辆卡车就过去了。

还没到目的地,他们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军人心头一紧,示意大家注意警戒,然后一车的人就看见一地动物尸体。

横七竖八的堆成了一个圈。

圆心处有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站着的那个人留着一头半长碎发,皮肤很白,微长的刘海堪堪遮住眉眼,他侧着头,微微弓着身和另一个人说话。肩宽腿长的青年坐在一根凸出来的钢筋上,正在擦拭匕首,他穿着纯黑短袖,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被溅上了一片扎眼的血迹,时间看起来挺久的,血迹已经有些暗沉,十分的触目惊心。

听见发动机的声音,二人同时抬头,军人不认识的那个男人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把宋迎迟挡在身后。

宋迎迟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那么警惕,“这是我找的外援。”他上前几步,走到军人面前,也没客套,“久违,就劳烦弟兄们把这些东西运回去了。”

他现在最想干的事儿就是赶快回去吃饭洗澡。

就这股血味儿隔着二里地都能把他创一跟头。

军人很想说:当然没问题。

但是他沉默了,这满地的猎物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狐狸大小的兔子、浴桶粗细的野蛇、丧尸、野狗、还有各种炮弹一样的鸟类。

“这是你们杀的?你们的队友呢?军人下意识的四下张望了一番,没见到其他人。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指着这一大堆东西的手有些颤抖,“这,这不会是你们两个人?”

“对,我俩杀的。”宋迎迟并没有遮掩的意思,直接承认了。

他们两个,还是人吗?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必须好好招揽,绝不能与之为敌。

这是大家的第二个反应。

“所以,辛苦诸位了。对了,车什么时候到?”

车……已经到了……

但跟没到一样。

装不下,根本装不下。

军人脸上有一丝尴尬的表情,但他很快打着哈哈掏出手机。

“快了快了,你们可能也累了,要不这样,你先坐这辆车回基地,我们随后跟上,到时候去兑换点见面,也省着在这儿等了。”

“也行,那咱们先走吧。”宋迎迟看出来对方可能是没做准备,但也没戳穿,和楚言臣一起上了卡车。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赶快洗澡吃饭更重要的了。

回到了基地,他和随行的士兵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就直奔宿舍楼而去。

先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又搂着楚言臣补了两个小时的觉,等他神清气爽的醒来,刚好赶上食堂晚饭开餐。

这边军人和他的手下看着巨大一堆的各种动物,翻了翻手里能动用的人脉,发现不够,最后还是跟上级打了个汇报,紧急调动了十多辆专门运送物资的卡车,把整个的动物能拆的拆,能分的分,这才勉强塞下,满满当当的运回了基地。

兑换点的人都疯了,基地建立一直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物资,供一整个基地的人吃上一年半载的绝对没问题。

但最重要的是,这是在能妥善保存的情况下,这些都是肉类……没有那么多冰柜放啊!

一群人围着小山一样的肉面面相觑,想到过几天它们就会全部坏掉,心疼的快要晕倒。最后还是管理人员大手一挥!送食堂去!这几天咱们吃肉,啥也不吃了!

基地像是过年一样,后厨把各种肉分成三六九等,分门别类的送往各个厨房,烘干机全部工作,昼夜不停的制作肉干,能入药的部位入药,能熬油的地方熬油,一些骨头、爪子等部位被送往武器部,就连皮毛也在被简单处理之后交给专业部门制作衣服,甚至一些异能者都被紧急征调,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能力会被用在处理这些东西上。

整个基地随着一批批物资的送入,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

食堂的菜谱也做了紧急更改,一些菜品被撤下,换成了各种肉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肉食,价格较比之前更是低廉了不少,即使是基地里最穷的人都能买得起一份两贡献点的边角料解馋,厨师手中的铁锅一颠一翻,灼热的火舌窜起老高,脂肪在高温下分解出诱人的味道,与各种调料融合,和各色香料交相辉映。

食堂里人来人往,碗筷碰撞声、锅铲摩擦声、脚步声、喧哗声、笑声交织在一起。

竟弥漫出一种家的味道。

宋迎迟和楚言臣来到兑换点,受到了全体人员的热烈欢迎,军人说,要不是现在忙的不可开交,基地领导还想见他一面,看看给基地带来这么多物资的是哪位能人。

军人觉得自己撞了个大运,巧合下认识的人竟然这么厉害,这次满载而归,他也跟着沾了光,上级给他记了一大功,不仅贡献点拿到手软,升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现在看这两个人那是格外顺眼。

由于带回的物资太多,象征着贡献点的牌子不够用,宋迎迟和楚言臣商量了一下,将大部分都兑换成了各种高级晶核,军人还带来一份文件,是上级特批的,关于他们对现在居住的宿舍的永久使用权。

这就很鸡贼了,怕直接让他们留下会引起反感,所以给了他们一套房,让他们心有挂碍,即使不会一直呆在基地,也能时不时的过来看看。

宋迎迟忍俊不禁,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这里的领导人挺有意思,和楚言臣一起在文件上签了字。

当然,楚言臣签的是“宋念迟”。

军人看二人都姓宋,随口问了一句,“二人是兄弟?”

宋迎迟看了一眼楚言臣,眉毛一挑,戏谑道,“是啊。”

同床共枕的那种。

他们拒绝了大家的晚饭邀请,甚至都没去食堂,直接叫了菜在宿舍解决了晚饭。

由于今天对于二人关系的回答令楚言臣很不满意,宋迎迟被残忍的剥夺了撸猫的权利。

楚言臣摇着大尾巴,哼哼唧唧的把脸埋在枕头里,宋迎迟往前探了探身子,他就开始往后顾涌。

猫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楚言臣对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强,他是知道的,可以说能让自己离开海岛来到人口密集基地,他就已经算是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自己今天的回答,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对二人——尤其是对楚言臣来说二人的理想关系的回避。

但其实,他回答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当时纯粹是想逗逗他。

果然,嘴贱一时爽,翻车火葬场。

惹生气了还得自己哄。

“我错了。”思索三秒钟后,宋迎迟干脆利落嗯道歉。

长尾巴甩了甩,打在床上的砰砰声足以显示出当事人的愤怒。

宋迎迟抓住摆来摆去的尾巴,握了一手毛绒,另一只手从尾巴根开始缓缓往下撸,然后看着尾巴尖垂了下去,整条尾巴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条柔软的绳。

这条没有骨气的尾巴!

楚言臣也察觉到了,恨恨的锤了下床。

“我真的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念念?”

虽然我们是兄弟,但他叫我念念啊。

楚言臣的脑袋仍然埋在枕头底下一动不动,耳朵却悄悄从头顶冒了出来。

还在生气?

“这么难哄啊……”宋迎迟小声嘀咕,“那……”他低头亲了尾巴好几口,然后凑到枕头旁边,声音黏黏糊糊的,“老公……”

尾巴像是喝醉了一样,软软的缠在他的手腕上。

楚言臣……楚言臣已经熟透了。

二人又在基地里呆了将近一个月,得益于那一声“老公”,被顺了毛的楚言臣也不再催他赶快离开,乖乖的说什么是什么,只是一回房间就会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拱,这摸摸那蹭蹭,还时不时的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企图让宋迎迟再说点什么他爱听的话来。

这段日子,他们彻底化身为战斗机器,早出晚归,身影遍布城市、山林、平原,疯狂的收割基地四周的各种丧尸和变异动植物,不分昼夜的收集晶核,还将大量的贡献点兑换成了晶核和珍惜药材。

硬生生的把基地四周清理出了一个安全的“外城”。

甚至因为外城太过安全,不少后来的难民直接在基地外面住下,形成了一个规模可观的聚居地。

随着时间的流逝,之前的洪灾后遗症越发严重,每天都有大量的人逃难而来,甚至还爆发过一场疫病,而目前基地的规模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多的人,一时半会也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的扩建,所以大部分后来的人只能住在外面的帐篷里。

这种情况下,他们每天收获的变异动物派上了大用场,肉类一车车的运进基地,做成食物后源源不断的食物被发放给了灾民,让这些人暂时没有被饿死的风险,在客观上维护了基地的稳定,减少了冲突发生的可能。

楚言臣这段时间吃晶核就跟吃糖豆一样,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源源不断的流进他的肚子里,在楚言臣的再三安利下,他也试着吸收了一些,不过晶核对他的吸引力有,但并不是很大,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体型在那儿摆着,能量再大也吸收不了。

宋迎迟发现,楚言臣化成的黑猫应该是归属五行中的“金”,原因之一是他对金属性的晶核没什么兴趣,这和自己对水属性的晶核无感应该是一个道理;原因之二是他发现,很多大型食肉动物的属性都是金或者火;原因之三是在他变成大猫的时候,毛毛的金属质感非常明显,在受到攻击时,皮毛会像一副铠甲一样将他包裹住,尾巴打在身上能直接将骨头打碎,肉垫里的指甲坚硬如铁,感觉和金属一样能融化塑性,他还尝试过剪掉一点安在武器上,效果跟金刚钻非常像。

他生出了恶趣味,隔三岔五就搂着煤球剪指甲,然后一块一块收集起来,准备有机会融了打个匕首什么的。

说到肉垫,煤球的猫型似乎又变大了,他现在躺在大猫上,甚至都能自由的翻身,毛毛能轻松的把自己覆盖住,宋迎迟非常喜欢光着脚坐在煤球的头上,然后让煤球快速奔跑,感觉就像是在云中飞行。

终于,在天气转凉的时候,宋迎迟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确定离开的日子,二人把随身的行李整理了一下,收拾出了两个旅行包的东西。

除了一些零零碎碎,还有之前他们找到一家收购物资的商户,买下了一条三米多的渔船,还另外付钱让他们对船进行了加固和修理,在各个薄弱易损的地方进行了特殊处理,又让他们收购了一些药物、打火机、毛巾、刀具、绳子这种日常频繁使用而在海上难以找到的物品。

刚收到消息,所有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都放到了指定地点,到时候去取就行。

他还给楚言臣和自己买了太阳能的手机和充电宝,这样就算远在海岛,也不用担心手机没电和大陆失去联系了。

不然一直在海上与世隔绝,心总是悬着,这样时不时看看论坛,了解一下各个城市的情况,也不至于每次上岸都是两眼一抹黑。

他将所有的晶核放在一个特制的布袋子里,几百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各色晶核堆在一起,流光溢彩,非常的耀眼,像是珍稀的宝石。

这些晶核中,最大的不过拳头尺寸,最小的也就黄豆大小,是他们这段时间的战果。

很难想象,这些美丽的晶核背后,是数不清的人命、遍地的鲜血和无数家庭噩梦。

为了避开人群,悄悄的离开,他俩特意选了清晨出门。

一人一个背包,像所有出门做任务的人一样,无声无息的走出了基地大门。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声望,这边他们刚出门,站岗的士兵就把他们离开的消息汇报了上去。

基地领导看着消息,眉头紧皱。

之前没有任何要走的预兆,是在基地受了委屈?还是其他基地开出了更优惠的条件?

——需不需要把他们拦下来?

士兵询问道。

——不用,派之前的人过去,和他们装作偶遇,探探口风。

基地领导揉了揉太阳穴,这样的能人都很有主见,强留是肯定不行的,也根本留不住啊,好聚好散说不定下次还会来,要是把人得罪了……

这边军人收到指示,连忙按照消息召集了之前合作的兄弟,开着车就向二人离开方向追了过去。

没有偶遇,就要创造偶遇!

两方人马成功的在中途会面,看着赶来的一行人,宋迎迟突然想到之前自己一直没有想到的一个互利共赢的合作。

他看着面前合作过无数次的人说,“我们这次离开,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因为一些原因,我会一直生活在海上,所以我想跟你谈个合作。”

“请讲。”

“我之前在基地,发现沿海的地方几乎没有人会去,更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基地的工作人员,你们是有什么规定不能靠近大海吗。”

“这倒不是”军人的目光看向远处,那是大海的方向,“末世来临后,海洋变得十分危险,基地的检测仪器能对近海的生物进行分析,他们发现,海洋生物的变异程度要远高于陆地生物,而且越往海里,这种变异就越严重。”

见宋迎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军人继续道,“刚开始的时候,也有出海的人,结果往往十不存一,幸存的人说,海面上会频繁的起雾,这些雾气对人的精神会有不利的影响,让人产生幻觉、让人虚弱,而后来这些幸存的人的精神都不同程度上出现了混乱,后来就没有人会出海了。”

“这样啊”,宋迎迟思索了一下,“那如果我打到鱼,运到沙滩上,你能卖出去吗?基地收不收?”

军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当然收。”

他注意到,宋迎迟的合作对象并不是基地,而是自己,看来大佬对于之前的合作还是很满意的,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

本来以为带飞之路要告一段落,没想到柳暗花明,大佬还愿意和自己合作!

“当然可以!不管你抓到了什么都可以找我,我会向上级汇报,房间我们会一直封存,可以随时回来住,此外我会申请为你设置一个可以手机操作的电子贡献点,到时候需要什么直接联系我就行。”军人十分激动,海中生物的价值要比陆地上的高上很多,毕竟物以稀为贵,海里大家都不敢去。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维持他们的合作关系,为宋迎迟争取最优惠的政策。

基地也十分想与这二位大佬保持紧密的关系,毕竟这二位是真的能打,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异能是什么,但他俩的战力,要远高于基地里的异能者和进化者。

以一当百绝不夸张。

这样的人留不住固然是损失,但若强行留下被记恨,那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基地领导人收到汇报,长叹一声,终究是按下了心中的念头。

这边三人谈好了南鱼北调的项目,又把往返的路程确定好,最后来到了以后碰头的海岸上。

这里地势平坦,方便车行走,没有藏身之处,也不大可能被敌人伏击,非常合适货物的交接。

这些都完成后,军人打道回府,宋、楚二人来到了约定的存放船只的地方,他们在一片杂草中脱出了小船,齐心协力的把它推下了水。

二人把手中的东西都放到了船上,一人扶着一边,缓缓地往远方游去。

相较于来时的匆匆忙忙,他们的归程极为休闲,有船作为落脚的地方,也不用扛着沉重的行李。还能把吃不完的鱼和一些海洋生物的衍生品都放在船上。

长途跋涉硬是被他们整出了赶海的感觉。

宋迎迟上半身趴在船边,长长的鱼尾没入水中一摇一摆,推着木船缓缓前进,小黑猫端坐船头,低头看着水中无形的鱼,毛尾巴却在人鱼眼前晃来晃去,宋迎迟看着手痒,伸出指尖戳了一下,那条尾巴便黏黏糊糊靠过来,绕着他的手腕缠了一圈。

逗……逗人棒!

宋迎迟被萌的不行。

夜晚,宋迎迟躺在船上,看着头顶的灿烂星河。

这是他有生以来,看过的最美的星星。

随着末世的降临,一切都变得原始了起来。

生活变得原始,环境变得原始,各种生物也朝着原始的方向发展。

他看着身边用尾巴钓鱼的黑猫,捅了捅,问道,“之前他说的白雾,你遇见过吗?”

煤球点点头“遇见过,但,但好像就是正常的雾啊,顶多就是能见度差点。”

“我也是,没有他说的那种不适的感觉。”这就怪了,这雾难道还分人攻击?

二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在船上相互依偎着,在浪漫夜色下,在无边的海浪声中,双双进入了梦乡。

回到岛上已经是两天后,看到沙滩的一瞬间,宋迎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毕竟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多少还是会有些审美疲劳的。

宋迎迟指挥着楚言臣将船拴到了岸边的椰子树上,又一起把带回来的东西搬到岸上。

离开这么久,岛上一切都好,除了床因为长时间没使用,积了一层灰,宋迎迟更换了床单,又把太阳能手机放到柜子上方便它充电。

等他们将带来的东西摆放整齐,又把岛上的东西收拾利索,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把整片沙滩都染红了。

宋迎迟捧着椰子,坐在沙滩上,看着远处的波光粼粼,听着海风的呼声。

不得不说,虽然这里远离陆地,人迹罕至的,但他觉得在这里更加舒适。

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什么的,的确不适合他。

他把喝光的空壳“咚”的扔到海里,往后一仰瘫在沙滩上,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正在闭目养神时,宋迎迟突然闻到了一阵甜腻的气味,他奇怪的睁开眼睛,从沙滩上坐起来,左右张望了一番。

楚言臣拖鞋一个半人高的背篓从丛林处现身,宋迎迟探头一瞅,看到背篓里堆满了各种水果,满满当当冒了尖。

是丛林的浆果!宋迎迟眼尖的看到里面有他最喜欢的水果,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到了楚言臣身边,围着背篓看了起来。

楚言臣:听取“哇”声一片。

当时在基地时,虽然不愁吃穿,挨饿什么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像这种水果,实在是少见。

陆地能用的土地有限,会被最大程度的用来种植主食这种人们最需要的,蔬菜次之,水果只占很少很少的部分,而且价格奇高,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正常人如果水果想要获取水果,只能去一些未开发的山里找野生的,不过末世的一些水果发生了变异,或者变得难吃有毒,或者变得奇形怪状,即使是同一种水果不同的植株也会发生不同的变化,非常有随机性。

大多数人都觉得,冒着高风险去山里寻找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水果,实在是不值得,所以很少会有人专门采集,这也导致基地对水果种类的了解还在处于十分浅显的阶段,能比对海洋的了解好点有限。

所以当过了将近两个月的纯肉食的生活后,看见这么一大堆水果后,宋迎迟觉得幸福扑面而来。

他在沙滩上翻看着背篓里的东西,楚言臣变成的大猫就蹲在他身边,尾巴在身后勾来勾去。

宋迎迟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放大猫脸出现在眼前,然后就被劈头盖脸的舔了一顿。

爱的倒刺jpg

“哎呀哎呀,快拿走!”宋迎迟深处双手推搡猫头,却被猫头拱了个跟头,他笑着站起来,不轻不重的给黑猫敲了一记爆栗。

煤球摇头晃脑的继续蹭他。

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煤球

“别闹,先吃东西。”宋迎迟捧起一堆浆果,凑到煤球嘴边,看它舌头一扫,把水果卷进了嘴里,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甚至因为末世原因,感觉比之前更大了一些。

快乐加倍!

宋迎迟眼睛一亮,拍了拍地头进食的煤球,问道“丛林里水果还多吗?”

煤球想到那一大片像打了激素一样疯狂生长的植物,默了一下,然后疯狂点头。

宋迎迟从煤球点头的频率中得到了答案,“那咱们快吃吧,坏掉了就浪费了。”

猫猫歪了歪头,舌头一卷,水果少了一层。

——很多吗?

e,忘记了,煤球的胃口可不止是作用于肉类的。

宋迎迟若无其事的又吃了一颗,然后拍拍手,“你先吃着,我去看看晶核。”

他翻出装满晶核的袋子,挑挑拣拣。

绿色—木系

红色—火系

黑色—金系

蓝色—水系

黄色—土系

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知识来看,五行相生的顺序为: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克的顺序为: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

煤球是金,自己是水,自己肯定可以吸收黑色和绿色金生水,水生木,之前吸收黑色没什么特殊的感觉,那么……

宋迎迟拿起一个绿色的晶核,为了保险起见,他特意挑了一个小块一点的,指甲大小的晶核颜色翠绿,像初春的树叶,晶莹剔透,这次他没有克制自己想要吸收的渴望,他感到手心一阵冰凉,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皮肤钻进了自己的手心里。

“嘶……”好诡异的感觉,宋迎迟皱了皱眉,拈起一撮已经变成齑粉的晶核,这是因为晶核里的能量被他吸收,所以无法保持原来的形态,变成了粉末。

他沉下心来,好好的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

奇怪,还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啊,宋迎迟看着自己的双手,疑惑了半晌,最终恍然大悟。

是不是自己吸收的太少了?

之前吸收金属性的晶核的时候,自己都是挑颜色偏淡的,那些纯黑色的自己没敢动,就是怕万一吸收过头,在基地里会有什么危险。

现在回到了岛上,自己也安下心来,也许可以试一试吸收高纯度晶核了。

他又拿出一个拳头打小的绿色晶核,墨绿色,浓郁的甚至有些发黑,光是这么看着,就能感受到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能量。

让他想起了夏天吃的最浓的抹茶冰激凌。

那叫一个苦……

突然就不那么想吸收了……

他深吸收一口气,握住了晶核。

片刻后,他打了个饱嗝,末世后头一次体会到撑的想吐的感觉。

不光是撑,他觉得自己有一股像打架的冲动,就像喝了十瓶红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在看晶核,形状和大小都没变,就是好像颜色淡了点?

他盯着晶核又看了一遍,终于肯定了自己的发现。

没办法,毕竟变化太小了,如果不是末日后他的五感变得灵敏了不止一点儿,这样小的变化,根本就发现不了。

看来之前不是没反应,而是晶核能量不够,自己没吃饱。

他放下晶核,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矛盾的境地,一方面肉体上很精神,恨不得去海里游个十圈八圈,一方面精神上懒洋洋的,吃饱了只想晒太阳。

宋迎迟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四肢,打算去海里游几圈,顺便抓点海鲜什么的,正好带回来一堆厨具,做饭也方便。

一旁的煤球看他往海里走,也不吃果子了,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

宋迎迟衣服脱到一半,腹肌就被煤球舔了一口,他扒拉走煤球的大脑袋,又把缠在他腿上的大毛尾巴抓在手里。

尾巴无辜的歪了歪头。

“既然来了,你也别闲着,咱们抓鱼去。”

把煤球赶下海,他也走进了水里,拿着小网兜,没变成人鱼,赤着脚在海底的沙滩上一跳一跳的走,遇到美味的海鲜就把它们请到网兜里。

回去应该能炖一锅汤。

然后再用带来的白糖和玻璃罐做一些果酱!

再摘一些水果做成果干!

然后开垦一些土地种蔬菜!

非常完美!

宋迎迟挑挑拣拣,装满了一兜食材回到岸上,锅碗瓢盆都找出来,砍柴烧火,该腌的腌菜该炖的炖,又钻到丛林里选出了一块土地,把从陆地上带来的种子撒了下去。

他不太懂种植,但之前为了写搜过相关的知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只用了一小部分,万一不成功也不至于“倾家荡产”。

他盖上土,又召唤出几个水球,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之前吸收的晶核。

既然都是木系,也许可以用来种菜?

不过,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宋迎迟坐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应该怎么做,再待下去锅里的汤就要干了,他决定先吃饭,在考虑这些。

煤球已经变回来人的样子,乖巧的坐在锅旁,身边还放着一条已经处理好的鱼,见他回来,毛茸茸的尾巴亲热的凑了过去,被宋迎迟顺了顺毛。

二人喝了海鲜汤,烤了鱼,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宋迎迟提到了他的种植计划。

“主人要种田?”楚言臣惊讶了一下,又很快恍然,“水生木,原来如此。”

“你知道怎么做?”听他的语气,怎么感觉这种能力就像是一张窗户纸?自己捅了一下他就全知道了?

“知道啊,把吸收的晶核里的能量对着植物释放出来就行了,主人之前不也用这种能力结成水球吗?换个对象就行了。”

原!来!如!此!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宋迎迟飞快的跑到土地旁,深吸一口气,想着之前的感觉,将身体中的能量分给了土地一点。

他闭上眼,像感受海水一样,努力和土下的种子产生共鸣,种子萌芽的感觉类似于一个沉睡的人被温柔的唤醒。

朦胧—产生意识—睁开眼—伸懒腰—掀开被子—坐起来—打开窗帘—沐浴阳光。

有些种子比较活泼,这个过程比较短暂,有些种子喜欢赖床,需要多叫几遍。

这个过程一定要耐心,一定要温柔,不然有些种子起床气上来能把自己气死。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种子不高兴了,结的果子也会不好吃。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种子无法说话,到它们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宋迎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呼唤,直到绝大多数种子都做出了反馈,他才收回了能量,睁开了眼睛。

原本光秃秃的土地上长满了长长短短的幼苗,绒绒的,翠绿翠绿。

直觉告诉他,这些苗苗很健康。

宋迎迟快乐极了,这意味着自己很快就能吃到大米!土豆!辣椒!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了!

虽然在正常情况下不会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都种在一起的。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等他过几天,再多整几块地,分类管理。

打点好一群苗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宋迎迟回到了沙滩上,楚言臣已经把餐具收拾干净了,正在围着他做的十几瓶果酱转。

宋迎迟:我知道你很馋,但你先别馋。

怎奈他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宋迎迟,看的宋迎迟心软的一塌糊涂,特意挑了一些味道品相都好的“优选”浆果为他专门做了一罐果酱。

末世食物不及之前丰富,果酱这种东西已经算是比较珍贵的食品了。

幸好经过变异之后,他的饮食结构更加偏向海洋生物,像类似大米白面这种主食,对他的吸引减少了很多,有的时候能吃,没有的话也不会太馋。

宋迎迟伸了个懒腰倒在了床上,楚言臣自觉的投怀送抱,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明天抓点海虾晒虾干。”

“还有鱼,上次那个烤鱼好吃。”

“再整点紫菜做海苔。”

“还有扇贝,瑶柱瑶柱。”

“……”

“我真没想到,沙地上竟然能长出来水果!”宋迎迟站在一片水果边啧啧称奇。

要是平常的沙地也就算了,可这是沙滩!这些水果竟然能在这种贫瘠的地方长得这么好,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迹。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们以后能源源不断的吃到新鲜的果蔬了,可喜可贺。

楚言臣伸出手指戳了戳长得像冬瓜的西瓜的看起来非常垂涎,“要不,开了?”

虽然长得奇形怪状的,但直觉告诉他,应该能吃。

“开”,宋迎迟大手一挥,抽出匕首三下五除二把西瓜大卸八块。

红彤彤的汁水溅到桌子上,散发出一种西瓜独有的清香,里面的果肉和正常西瓜倒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体型增加数倍,种子也变得更大了点,和开心果的大小差不多。

楚言臣凑过去闻了闻,用手指沾了点汁水,尾巴快乐的摇来摇去,“好甜!”

“我觉得还是找个试毒的吧”,虽然看起来挺正常的,但这是陆地带来的种子,不能像海岛的东西一样保证完全无毒无害。

话说……他们当初为什么就觉得这里的东西完全安全呢?

这个想法在宋迎迟脑海里逛了一圈,再回神是,楚言臣已经逮过来一条半米长的鱼,捏着鱼嘴塞进去了一块西瓜。

“哎哎,慢点,别噎死了。”宋迎迟看着那鱼被塞的直翻白眼,紧忙出言制止,“噎死了就不新鲜了,它要是没事我给你烤了。”

鱼:两个活阎王……

眼见着鱼在海水里晃晃悠悠的游了一会儿便重新稳定了身形,看起来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二人放下了心,重新把鱼抓了回来之后,便开始享用西瓜。

别说,这西瓜除了长得怪了些,味道真是不错,沙瓤的,汁水非常的甜,那种沙沙质地的果肉在口中绽开甜蜜的感觉令人着迷。

就是有点过于甜了,甜的让人嗓子有些麻。

宋迎迟吃了一块之后便非常克制的停下了手,去一旁清理鱼。

可能是头顶的太阳有些大,晒的他昏昏欲睡,宋迎迟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把鱼清理干净,用葱姜水泡了一会,又从架子上的小罐子里挖出一勺果酱,把鱼煎成两面金黄后涂了上去又用火烤了一会。

这种鱼的特点是只有一组主刺,好清理,好制作,好吃,而且腥味不是很重,是比较合适食用的鱼类,每次和大陆那边的军人交换物资时他都会带上几条路上吃。

宋迎迟拎着烤鱼往回走,一眼就看到了楚言臣变成的黑猫倒在桌子旁边,一片狼藉的桌子上只剩下西瓜皮。

宋迎迟的呼吸都停了一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黑猫面前,托着它的头,想晃又不敢动,另一只手去摸它的心跳。

“楚言臣!醒醒!哎!”宋迎迟叫了几声,突然决定有些不对劲,要是西瓜有问题,他俩都吃了,吃多吃少的差别,没有理由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他就人事不省啊。

不对,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宋迎迟想起自己莫名的困倦,他原以为那是被晒的,可想起异变后一路的颠沛流离和各种身体方面的变化,现在的他还是那种被太阳一晒就困的要死的体质吗。

还有那条一开始歪歪扭扭游泳的鱼……

一个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难道这里的西瓜异变后获得了某种能使食用后的动物陷入昏睡的能力?

这种能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单纯的睡一觉和被抑制中枢神经导致昏厥甚至无法正常呼吸可是两个后果。

这头猫!

宋迎迟气的翻了个白眼,能因为贪吃变成这样,也是很能耐了,等他醒了的!

黑猫突然动了一下毛绒绒的大头,睁开了一半眼睛,拱进了半蹲着的宋迎迟的怀里,湿漉漉的鼻头闻来闻去。

宋迎迟的手指上还残留这烤鱼的味道,这香味让本来眼皮快睁不开黑猫突破了生理的极限,战胜了睡魔,撑着恢复了行动能力。

宋迎迟有心打他一顿,手高高的抬了起来,看了眼怀里这位半死不活的样子,生生咽下去心中翻涌的恶气,把刚刚扔在桌子上的烤鱼够了下来了,怕把它噎到还贴心的撕成了小块一点点喂给楚言臣。

一条鱼下肚,黑猫肉眼可见的舒展了一些,它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床的方向走去。

宋迎迟看着它跌跌撞撞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却也放下心来,能吃能走,看起来没什么大事。他快走几步把黑猫抱了起来放在床上,摸了摸它的脑壳低声道:“睡吧,醒了再找你算账。”

楚言臣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要不是时不时的换个姿势或者哼唧几声,宋迎迟真会怀疑它是不是死了。

刚开始的时候宋迎迟还担心会不会食物中毒出现呕吐腹泻的情况,守在黑猫身边就怕有什么意外,后来发现这猫呼吸匀称,表情放松,心跳有力,睡的比谁都香,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而现在,他看着已经清醒趴在床上正在用爪子洗脸的大猫,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快变回来!”宋迎迟揉搓了一番猫头,发泄了这几天心中堆积的担忧后,搬出了所做的食物给楚言臣补补身子。

“多吃点,睡了好几天,都……快吃吧。”宋迎迟看着油光水滑的大猫,话从舌头上绕了一圈,死活说不出“瘦了”之类的话。

煤球看看桌子上一大堆各种样式的鱼虾扇贝,又看看旁边瞧不出宋迎迟,一张猫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惶恐。

还有一点点心虚……

看起来他是记得自己吃完西瓜后的傻样的。

至于变成人形?不敢,至少现在不敢,它的兽形还能撒娇卖个萌争取一下缓刑,变成人形纯粹找锤。

再说了,人形有漂亮的毛耳朵和长尾巴吗?

再次观察了一番宋迎迟的神情,并没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动怒的征兆,楚言臣稍稍放下了心,风卷残云般在桌子旁开始了扫荡。

半晌后,吃饱喝足的楚言臣被宋迎迟揪着耳朵去洗澡,楚言臣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变成人形,在礁石上就着宋迎迟召唤出来的水球洗洗涮涮,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头上,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头发有点长了,有时间给你剪剪。”宋迎迟扒拉了两下楚言臣遮住眼睛的刘海,擦干了头发以后,稍硬的发丝炸毛起来,看起来像只狮子狗。

“好哦。”楚言臣乖乖应着,披上宋迎迟递给他的衬衫,跟着他坐在床上。

“主人……我错了……”楚言臣先发制人,拽着宋迎迟的衣角,尾巴也偷偷摸摸的环住了宋迎迟的腰,尾巴尖一钩一钩,企图萌混过关。

宋迎迟伸手攥住了身侧作乱的尾巴尖,很长时间没说话,垂着眼睛,注视着被拉住的衣角。

有心骂他一顿,给他个教训让他下次不敢嘴馋,可想到西瓜是自己拿出来的,自己允许他吃的,这样看来自己的责任更大的。

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意识到,楚言臣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要比自己意识到的更重要。

宋迎迟心烦意乱揉乱了楚言臣的头发,又把那张俊脸捏的通红,发泄了心中莫名的窝火,最终长长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楚言臣听到宋迎迟的语气就知道这事儿过去了,赶紧腆着脸搂住了宋迎迟,双手不老实的在宋迎迟身上摸来摸去。

宋迎迟捏了捏手中的尾巴示意他收敛点,两人腻歪了会儿,宋迎迟把话题引到正事儿上,“说说吧,吃完西瓜以后你有什么感觉?”

楚言臣砸吧了下嘴,回忆了一下,“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是四肢有点麻,有些像醉酒的感觉,嗯……还有种上课打瞌睡的困意,很难抵抗。”

宋迎迟想到自己只吃了一块就感受到的明显睡意,“也许是西瓜发生了变异,你感受一下,身体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楚言臣皱着眉自我检视了一番,最终摇摇头,“除了会嗜睡之外,我没发现其他的后遗症。”

“好吧,西瓜在异变后并没有被基地收录,也许过几天交易的时候,可以给他们带几个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改良一下。”宋迎迟说着,伸手拍了下楚言臣的头,“还有你,那么大个人了,还这么贪吃,下次别一口气吃那么多,吃完就人事不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知道啦,主人。”楚言臣叼住宋迎迟的后颈,留下了一圈牙印,含含糊糊的回答道,他长腿一身把宋迎迟压在身下,意有所指道,“主人……能不能……”

后半句话在宋迎迟的瞪视下偃旗息鼓,楚言臣不甘心的把脸埋在主人身上深吸了一口气。

猫猫气鼓鼓jpg

在楚言臣看不见的地方,宋迎迟没忍住勾了勾嘴角,犯了错还想要奖励?

忍着吧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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