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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在含元殿见到闵棠时的场景。那时的闵棠跪迎他,颔首低眉,只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纳闵棠为妃之前,他刚挨了闵太傅一顿训,看着闵太傅左右不顺眼,便动了将闵太傅独女纳进宫中为妃的念头。他知道闵太傅会拒绝,也没真想将闵棠纳进宫中来。小时候的一瞥,让圣隆帝知道,那个圆滚滚的闵棠除非脱胎换骨,否则绝对不可能长成倾国倾城的模样。他并不喜欢姿色平平的女子,动这个念头,不过是想叫闵太傅服软,别动不动就在他面前和他对着来。可当闵太傅百般拒绝,直言闵棠相貌平平,配不上他,他反而与闵太傅拗上了。闵太傅不想让独女入宫,甚至连闵棠命格不好的谎话都能编出来,他偏偏要让闵棠入宫。

他想做的事,真没几件失败了的。就是安王那条腿,所有人都以为是母后弄瘸的,却不知母后不过是替他背了黑锅。他看不惯安王嚣张的样子,更不想未来活在安王之下,因此把他弄瘸了,不伤他性命,父皇那里也能交代过去。而今他主意既定,又岂是闵太傅拒绝就能更改的,闵棠最终还是入宫封为贤妃,入住重华宫。

在含元殿里见闵棠之前,他就知道闵棠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柔弱多娇媚的女子。真的见到闵棠的脸,的确平凡无奇,不过那一双眼睛里灵气逼人,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依照惯例,他本该在闵棠入宫之初就留宿重华宫或者宣闵棠侍寝,要不是崔贵妃生事,他也不会拖到闵棠入宫数月之后,才临幸她。

或许是那一夜真的很糟糕,所以时隔多年,他依然能记起闵棠的僵硬与抗拒,要不是他的身份,他很有可能被闵棠一脚踹下床来。因此当时他下手可没收敛,反而多鲁莽。结束以后,闵棠松了一口气,他却觉得莫名其妙。此后,便很少招闵棠侍寝。一年也不过几回,还是她得了皇后的青眼,又或者闵太傅在朝堂上将他气狠了,他转头就来寻闵棠的晦气。不过这父女二人都是硬骨头,每回召闵棠侍寝,他就没见她欢喜过,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一切直到秦容出生,才一点一点变了。秦容出生后,重华宫过来送信,他抬脚要去看闵棠母子,刚刚站起来,又坐下了。最后不过说了声“知道了”,就吩咐罗德海去给皇后送口信,让皇后好生照料闵棠母子。不去,不过是想看闵棠会不会向他低头。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往后她便守着秦容过吧。可她居然开窍了,秦容满月后,她带着秦容上翊坤宫给皇后请安,见到他时,竟然学会了讨好逢迎,他只觉得有趣。秦容的名字,在他刚出生时,礼部就拟定了不少,最终他弃了礼部挑选的名字,自己挑了一个“容”字。正如他对闵棠说的那样“有容乃大”,他希望这个孩子胸襟宽广。

在翊坤宫中初见秦容时,皇后说秦容像母后,他瞧着似乎真有那么点相似,在秦容身上放的心便多了一些。加之闵棠软下身段来,他也愿意多去重华宫走动几回。然硬骨头不可能真的变软,闵棠便是给自己的骨头上包上了一层软软的丝绸,里头也是硬的。久而久之,他习惯了闵棠软中带硬,却没想到,她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秦容天生眼疾,为了不叫秦容一出生就背着个瞎子的名声,她竟敢偷偷瞒下来,叫一名老宫人为秦容治眼睛。

事后,虽然在重华宫挖出了那名宫人的尸体,他却难以相信,那样一张方子真的是一个默默无名的老宫人开出来的。不过秦容的眼疾能痊愈,她又因中毒失去了再次孕育后代的能力,他便断了继续追究的心思。

后来沈适进京,他才知道,闵棠曾在天行山上生活了十年时光,所以他在闵太傅家中念书的那段时日里,太傅府上才没有她的身影。沈适与闵棠在含元殿见面的那一回,若不是他出言点破,他敢肯定,闵棠不会主动承认她与沈适是师兄妹关系。他到不是怀疑两人之间有什么,不过他很好奇,沈适为何会在他的面前主动提起他与闵棠的师兄妹关系。沈适,不是一个多嘴的人,甚至如非必要,他不会多说废话。

直到七公主死前,他在罗德海的提醒下挖出了那个属于他的祈福人偶,他才知道,他能出生乃是端夫人用了夷族禁术,以大梁五十年气运为代价换来的。夷族擅用禁术,所以招来了灭族之祸,端夫人愧疚万分,选择自尽。将遗书留在祈福人偶中,却是想拜托他日后照料她的后人。端夫人说,她还有一女,名唤阿茹,乃是她在夷族时所生的女儿,夷族祸乱发生时,阿茹逃了出来,若他日阿茹有难,希望他能照料一二。倘使阿茹有后代,又失去了父母,三岁之时,那孩子必定有一劫,请他务必相助,按照她留下来的法子助孩子度过一劫。

儿时,端夫人待他极好,照料端夫人的血脉不难。是以,当他发现华音和端夫人长相相似时,便将这两人联系起来。果然,华音是端夫人的外孙女。后来养华音两年,也是因为端夫人所托。谁曾想,当初让华音昏睡两年的东西,竟会是将来导致他一步一步走向虚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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